晋武会是服务于晋江社区的当地艺阵组织,属于上述笔者所概括的第三类艺阵组织类型。晋江社区,又称“晋江里”“晋江寮”,是中国台湾地区台中市沙鹿区大肚山麓下静宜大学与弘光科技大学间的一个汉人聚居村落,西距中国台湾海峡东岸仅数十千米,平面略成长方形,以晋武路为中轴线,居址在社区东部更为密集,西部则相对空旷,土地功能多与静宜大学相关。村中及周边耕地较少且多沙地,历史上以番薯、花生及甘蔗为主要经济作物。中国台湾经济转型后,当地大规模甘蔗园荒废,村中青壮年人多外出务工谋生或在村落高地开设观景咖啡吧发展旅游观光业。此外,向周边大学学生、青年教师出租房屋也为该村主要谋生手段之一。
晋江寮社区人口年龄构成虽无具体数据,但从日常走访和对晋武会会长的采访及社区服务时的观察可以概括得出:晋江社区现有土著居民以中老年人为主,青年人留居村中较少。[8]晋江社区内现有青年居民多为周边大学租房暂住的学生,人数不少但多聚集于村落边缘,与村落内部活动交集甚少。
村中有保安宫和土地庙两座庙宇,分属王爷信仰和土地公信仰,其中保安宫位于村落中部偏东地区,土地庙则偏于村落西南位于台湾大道七段公路旁;日常启门闭院及相关活动由每年选出的几户特定元老村民主持,辅以其他组织。晋武会便是晋江社区及其周边居民自发组成专门统筹两座庙宇所需艺阵活动的组织,它在晋江里保安宫一街之隔处有一处房屋作为组织基地,用以供奉玄天上帝、存放艺阵表演道具,兼为议事场所。
(一)晋武会的成立
晋江社区原就有日常处理宫庙相关事务的松散组织,只是行无名号、疏于管理,导致晋江的宫庙在与其他社区宫庙活动交流时十分不便。这是晋江民众自发成立晋武会的一个地方性因素。
晋武会现任会长兼创始人之一蔡俊明出生于1987年,以装潢家居店木匠为主业谋生。作为一个晋江本地人,他自小崇敬神灵,对民间信仰及传统民俗十分感兴趣,他对神灵保持“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但“又不过分迷信”的态度。他于2013年聚集身边几位而立之年又同样喜爱艺阵民俗及民间信仰的朋友,每人出资100000新台币(约合人民币20000元),整理村中组织基础,成立了“晋武会”,初创者为会中元老,组织尊奉“玄天上帝”[9],这也是晋江里当地的信仰传统之一。晋武会即便在配合本村宫庙为“池府王爷”展开活动前,也会先行参拜他们供奉的玄天上帝。
“晋武”之名由神灵亲自在蔡俊明所提供的多个草拟名称中选中,“晋”代表晋江里,“武”则因为所奉的“玄天上帝”属性武神。而晋江社区中部主路又恰好名为“晋武”,蔡会长认为这是神明的认同与护佑,以保晋江里一方平安。
(二)晋武会组织状况及运作
晋武会为业余私人兴趣社团,现有会员200余人,由于组织的地域性及神明“规定要当地人为其抬轿”的规矩,成员多为晋江本地乐于服务寺庙、参与艺阵活动的中青年及青少年。但由于晋江本地青年多外出务工,总数较少,周边村社有志于此的爱好者也被吸纳进来。成员总体以男性为主,女性较少,团体有统一的T恤作为制服且时常更新换代。晋武会组织结构较为完备,会长、副会长、财务等职位一应有之。
组织成立后,通过朋友介绍、自我报名、会长网络社交媒体宣传等多种方式广泛吸纳新鲜成员。采取会员制度,成员无偿为组织服务。已工作成年会员每月缴纳500元新台币(约合人民币100元)作为会费用于组织日常运营;对民间信仰及艺阵感兴趣的未成年人(以高中生为主)不需缴纳会费即可入会,作为晋武会后备力量接受年长成员训练,时间多在晚上7∶00—9∶00,内容为抬轿班等阵型表演。
组织开展的正式活动时间多定于休息日,以便成员能在不影响日常工作的情况下尽量参与。一切活动均非强制,会长会将活动信息公布在网络群聊小组,自愿参与的成员依次报名即可。核心成员在活动前后均会在晋武会小院内聚会商讨进程或总结经验,活动淡季时也会三五天小聚一次喝酒聊天。考虑到成员白天各有主业,聚会议事也多选在工作时间之外。
组织通过line[10]群聊小组进行内部成员交流、通知和活动及时反馈,利用Facebook粉丝专页[11]对自己的表演活动进行宣传、发布活动信息、上传活动影像并与Facebook上喜爱此类活动的网民及其他组织建立联系。(www.xing528.com)
(三)晋武会的具体职能
作为晋江社区本地艺阵组织,晋武会首先具备艺阵表演功能,能展演阵前游行神尊人偶扮演阵、抬轿班阵等基础阵型;其次,组织也会不断训练成员将表演技能在组织内传承。除了上述日常工作之外,它还在艺阵活动中发挥桥梁作用:与村中寺庙负责人商议活动时间和所需阵型,协同宫庙管理人员调动村中(如扶乩人等)非会员活动,联系周边乃至台湾地区乐于参与本次活动的艺阵组织,协助联系雇佣较为专业的艺阵表演团体(如南北管等专业技能要求较高的阵、车载舞曲表演女团)及在活动当天镇守现场负责统领等。晋武会这类组织使村民信仰活动得以顺利维系,同时又不会因为相关琐事及彼此协调耗费村民过多的时间及精力,避免了因此而导致的民众摩擦积怨、不欢而散,甚至最终放弃开展类似活动的困窘。
晋武会所在建筑原就是成员们假日聚会、培养感情之地,协会的成立聚集了更多志同道合的人在此一同实践发展共同兴趣,也拓宽了会员乃至晋江里艺阵活动的交友空间。成员们有了一块专属区域在固定时间一起排练,蔡会长认为这不仅能传承传统民俗保平安,还能锻炼大家因工作而疏于活动的身体。
(四)晋武会与晋江社区的关系
晋武会成员多数是晋江里村民,其建筑本就坐落于晋江社区内,是社区的一部分,他们辛苦经营活动也是为了晋江里本地村民的共同信仰和仪式,如2016年11月12日池府王爷金身迎回绕境活动就由晋武会与社区陈主委共同协调组织,晋武会始终与社区其他机构一同为社区发展贡献自己的力量。
不论是艺阵表演、活动组织还是四处助演,晋武会似乎始终呈现出正面积极的形象,但事实上它与许多台湾地区的艺阵组织一样,会员中有不少其实是社区“边缘人”,如不爱读书的辍学生、混迹街头的不良青年甚至黑社会成员。在绕境现场,他们身着晋武会会服,头发染成各种颜色,造型奇异,咀嚼着槟榔口牙血红。他们原本是社区的不稳定因素,但晋武会将他们集合起来,借玄天上帝之口及组织会规对其进行行为约束,如活动期间不可饮酒闹事之类。这些规定虽不一定被完全遵守,但鬼神的约束力和“集体表象”的作用是明显的,在活动现场甚少有见晋武会会员饮酒,偶尔在街道拐角有一两位偷饮者也并没有因喝酒而耽误活动。将活动安排在休息日也消耗了成员们非工作日的大量时间和精力,在一定程度上阻止了更多不当行为发生。晋武会对晋江社区治安稳定的作用很难量化,但可以肯定的是,没有晋武会,晋江里的治安一定不会更好。李亦园先生在《宗教的社会责任》中也肯定了宗教信仰对道德伦理及社会秩序的作用。[12]
另外,正如前文所述,保安宫、土地庙为村内公有宫庙,但配合他们展开活动的晋武会属于私人兴趣社团,他们参与宫庙活动,但两者并无严格附属关系。除宫庙活动外晋武会也会在村中空地搭建临时宫庙举行自己的活动,并会提前一周制作海报或邀请卡张贴于村内公告栏或会员家外墙,邀村民同乐,丰富社区文化生活,促进社区内部交流。
(五)晋武会与其他艺阵组织的互动
像晋武会这样的民间组织散布于全台湾大小村落,他们通过朋友介绍及脸书(Facebook)等社交媒体相互交流、互相支持彼此的活动。在池府王爷金身迎回绕境活动的艺阵表演中,临近村镇的艺阵组织便前来现场助演,更有团体从台北台南四面八方赶来支持。助演团体仅需参与表演,准备和清场均由晋武会成员处理。这种帮扶多为义气相助,主办者会尽力贴补车费和餐食。针对本次绕境的支援团体,蔡会长设计每团6000新台币(约1200元人民币)来回租车预算,年轻人喜欢的槟榔每团3000新台币(约600人民币),还提供香烟啤酒及午餐。尽管尊玄天上帝教诲晋武会成员于艺阵活动期间不许饮酒,但对友团则无此限制。本次活动最终槟榔消费超过20000新台币(约4000人民币),啤酒消费约10000新台币(人民币2000元),这笔费用由蔡会长先行垫付,有时也会有人赞助。
通过网络与周边乃至全台各地艺阵组织进行联系,邀请他们来捧场,丰富了现场阵型,壮大了活动声势,锣鼓喧天才能让神感受到社区最大的热忱,因而更加护佑一方;不同团体身着不同色T恤作为队服,彼此区别,也借此盛大场合自我宣传,结交其他团体;各组织通过共同活动在现场直接交流,使艺阵文化的创新及时在各组织之间传播与巩固;各团体对于他人的支持彼此都有记录,今日伸手相助更是为了明日自家办事有求于人时能一呼百应,马到功成;这种你来我往、相互支持促进了晋江里与周边村落的地域联系,促使不同社区间的民间信仰体系持续交流,受众群体得以不断扩大,同时强化着彼此的地缘凝聚力和认同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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