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权做出一个决定:弃用曹魏的年号黄初,自行改建年号为黄武。孙权不是皇帝,作为曹魏所封的吴王应该行曹魏的正朔,他自创年号并无法理依据。
孙权不管,通过改年号表示已与曹魏彻底决裂。
之后,孙权、陆逊指挥三路大军迎击曹魏的军队。
这三路大军中,最东边的洞口战况最为激烈。曹休督率的张辽等各路大军,加上州郡兵,参加洞口之战的魏军达20多个军(督张辽等及诸州郡二十余军),也就是20多万人,吕范指挥的吴军推测起来连四分之一都不到,明显处于劣势。
张辽是魏军宿将,最近身体不好,在生病,但想起逍遥津,孙权对他仍心怀忌惮。
孙权专门敕书诸将:“张辽虽然有病,但其仍锐不可当,大家一定要谨慎啊(张辽虽病,不可当也,慎之)!”
吴军的洞口基地在江北,几乎没有太多悬念,曹军到此将吴军杀得大败。这时是农历十一月,江面上刮起大风,吴军战船的缆绳多被吹断,船没有依靠在江面上乱漂,有的刮到岸边被魏军捕获,有的被刮翻沉没(诸船绠绁断绝,漂没著岸,为魏军所获,或覆没沉溺)。
吴军纷纷落水,一些没有被吹翻的大船成为众人求生的希望,在水中挣扎的人拼命呼号,一些人想办法想攀上大船,船上的人担心船被弄翻,于是用戈矛击打水里的人,不让他们上来(比以戈矛撞击不受)。
只有将军吾粲和黄渊下令让水里的人上自己的船上来,有人劝吾粲人太多船容易沉没。
吾粲不管,对大家说:“船沉了大不了一块死,他们已走投无路,怎么能弃之不管(船败,当俱死耳。人穷,奈何弃之)?”
吕范指挥余部撤往江南的徐陵,曹休命臧霸准备500条快船,载上万名敢死队员(敢死万人),强行渡江,围攻徐陵。
吕范指挥全琮、徐盛等部守卫徐陵,烧毁魏军的攻城车,把魏军打退,在追击中全琮将魏将卢尹枭首,魏军才退到江北。
有史书说,此次洞口之战魏军斩首四万,俘获各类船只一万艘,当然这有些夸张,但吴军损失惨重是事实。
孙权的弟弟孙匡此时是一名师长(定武中郎将),也参加了洞口之战。他违抗吕范的命令让人放火,不慎烧了柴草,致使吴军军需匮乏,吕范命人将孙匡羁押,送回吴郡。孙权很生气,不准备让他以及族人再姓孙,改姓丁,终身禁锢。
最东边一路打了败仗,但好歹保住了长江防线。
在中间的濡须口这一路,曹仁率数万人马来攻,他采取声东击西的办法,扬言要进攻濡须口以东的要地羡溪,吴军总指挥朱桓分兵去救。
这时,朱桓突然接到情报,说曹仁亲率魏军主力出现在濡须口附近,距此不过70里。朱桓赶紧派人去追增援羡溪的部队,但已来不及了。朱桓手下此时仅有5000人,大家非常害怕(诸将业业,各有惧心)。
朱桓是吴郡人,跟祖籍丹阳郡的朱治、朱然并非一族,他的功绩虽然没有朱然突出,但在将星云集的孙吴,孙权能让他独当一面,说明他是有两下子的。
朱桓给大家鼓气:“两军交锋,胜负在将,不在人马多寡。魏军远道而来,千里跋涉,士卒疲惫,曹仁也算不上什么名将。我们占据高城,南临大江,北背山陵,以逸待劳,这是百战百胜的局面,即使曹丕亲自来尚不足惧,何况曹仁?”
朱桓下令偃旗息鼓,示弱于敌,诱使曹仁主动出击。
曹仁命其子曹泰进攻濡须城,命将军常雕率诸葛虔、王双乘油船攻击长江上一个叫中洲的小岛,自己率一万多人驻扎在濡须口以西的橐皋,做曹泰的总后援。
中洲是吴军的基地,吴军将士的家眷都在这个小岛上,曹仁下令向这里发起进攻,认为吴军必救,可以分散吴军的力量,更为顺利地夺下濡须城。
朱桓派一部分人去保卫中洲,自己坐镇濡须城,他率部烧毁了曹泰的军营,曹泰退军。
中洲保卫战也进展得很顺利,常雕被枭首,王双被俘获,魏军被消灭1000多人,朱桓派人把王双送往武昌。
此战曹军大败,吴军大胜,曹仁不久后竟抑郁而终。
最西边的南郡这一路,打得时间最长。
负责守南郡郡治江陵的是朱然,曹真率夏侯尚、张郃等部依仗人多,扎起多处营垒对江陵实施围城。
孙权派孙盛率万人在一处江洲上立围坞,作为朱然的外援,但张郃随后来攻,孙盛不敌,退走,江洲被魏军占领,江陵城与外界隔绝。
孙权又分别派潘璋、杨粲等率部增援,但魏军实在强大,围不能解。此时,江陵城内情况十分严峻,由于缺少吃的,不少士卒出现身体浮肿,一下子减员了5000人(兵多肿病,堪战者裁五千人)。
曹真起土山,凿地道,立楼橹,把攻城的方法都使上,势将江陵攻破。
江陵若丢失,孙吴的西线江防将不存在,夷陵、秭归等地不攻自破,江陵以下的公安、陆口等也暴露在敌人的刀锋之下,辛辛苦苦好几年,一下回到解放前。对孙权来说,那样的话,荆州的局势将恢复到赤壁之战前的状况。
孙权已把大本营由建业迁至武昌,江陵如易手,还得灰头土脸地迁回建业。
要守住江陵,攻破敌军在江洲中的营垒十分重要,此处有夏侯尚率领的三万人马,为便于跟陆上交通,夏侯尚在此架起了浮桥。
诸葛瑾、杨粲又来解围,但无法击破敌人。潘璋想出一个办法,他带人马到上游50里处,在此大量收割已干枯的芦苇,扎成许多大筏,想顺江放筏,点燃芦苇,去烧浮桥。(www.xing528.com)
潘璋的火攻计还没有开始,江洲上的魏军突然撤得一干二净了。原来,夏侯尚在搭建浮桥屯兵江洲时,曹操时代的著名谋士、时任大鸿胪卿董昭向曹丕进言,认为浮桥很危险,现在江水较浅,马上是春天,春水一旦上涨,浮桥将难保,浮桥一断,数万魏军的性命堪忧。
曹丕接受建议,下令夏侯尚撤出江洲,魏军严密封锁消息,所以全部安全撤回,十天之后,江水果然涨。
江陵前后围了六个多月,由于朱然率部顽强守城,魏军无法得手,加上江洲撤军后江陵可以恢复与外界的联系,曹丕于是下令放弃围城。
魏文帝黄初四年(223年)初春,曹丕急带亲随到江边观看。
看着茫茫大江,文帝也一筹莫展。
曹丕对身边的司马懿说:“仲达,莫不是天命啊?”
司马懿回答说:“胜败尚未可料,陛下不必心忧。”
不过,当司马懿看了一眼江水立即郑重起来:“陛下快看这水!”
曹丕看了看,也说:“水线好像有点往上升?”
长江的大水在夏季,但春季上游降雨增加,也会涨水,今年长江的春水似乎来得有点早。春水来到,水涨船高,江面更加宽阔,对孙吴水军来说是个好消息。
正在这时,下面报告说军中开始流行疾病。
15年前,正是这个季节,正在这个地方,太祖武皇帝亲率数十万大军,千舰齐发,直扑江东,却因为北军不服水土,疾病流行而吃了大败仗。
司马懿等人劝曹丕撤兵,曹丕不肯。
大家苦劝,曹丕还是不肯。
这时又传来情报说,孙刘两家已重新联手,曹丕这才坐不住了,涨水、瘟疫、联盟,这些多么熟悉!赤壁之败的一幕将惊人重现,到那时再言撤退就退不利索了。
看来荆州这个地方妖氛甚重,于曹魏流年不利,赶紧走。
文帝于是下诏撤兵。
此次南征,算是曹丕登基以来亲自指挥的第一次大战役,结果让人出乎意料。
魏军在实力、气势上都明显占有上风,但三路大军一胜两败,吴军反而在总体上取得了胜利。
曹军的噩运还不止于此,此战之后不久曹魏的大将军曹仁去世了。曹仁时年56岁,年龄也不算太大,他突然去世可能与打了败仗有关,临终前曹丕升他为大司马,这是一个荣誉性职务。曹仁死后,曹丕赐给他谥号忠侯,他有三个儿子,分别是曹泰、曹楷、曹范,其中长子曹泰较为突出,日后曾任曹魏的镇东将军。
曹仁去世不久,前将军张辽也去世了。
在曹操时代的老将中,曹丕对张辽格外看中。曹丕继位后升张辽为前将军,张辽赴洛阳朝拜,曹丕在建始殿接见了张辽,专门向他询问当年在逍遥津大败吴军的情况。
听了张辽的述说后,曹丕对左右的人叹息道:“张将军就是古代的召虎啊!”
召虎是东周时期的大将,又称召公,与方叔、尹吉甫、秦仲等齐名,有平淮夷之功,曹丕故此比喻。
曹丕下令在洛阳为张辽建造屋舍,为张辽的母亲专门修建了堂室,当年跟随张辽在逍遥津一役中临时应募的那800名勇士中活着的一律加虎贲头衔。
为了保证合肥的安全,曹丕特意让张辽屯驻在那里。曹丕还赐舆车给张辽的母亲,并破例派兵马护送其家人到张辽驻军的地方团聚,事先专门告示沿途各地,命地方及驻军官员出迎。张辽家人每过之处军士将吏都列队迎候,看到此景的人无不认为这是莫大的荣耀。
后来,曹丕命张辽屯兵在雍丘,张辽在驻地病倒了,曹丕听到后专门派侍中刘晔带着太医前往慰问视疾。按照汉朝的礼制,三公生病了皇帝也只派黄门问病,魏、晋时又降为黄门郎。张辽不是三公,曹丕派部长级的侍中去慰问,又派虎贲传送病况,是十分破格的尊崇。
雍丘在今河南省开封市附近,为了及时了解张辽的病情,曹丕专门派虎贲士往来传达病况,由于曹丕催得急,派出去的虎贲士很多,以至在今天洛阳到开封这一段路上他们常常可以碰到。
张辽久未痊愈,曹丕便命人把他接到自己的行营。曹丕亲自探望,握着张辽的手加以慰问,又赐给张辽御衣,还每天派宫里的人送来御膳,令张辽深为感动。
洞口之战结束时,张辽的病情加重,病逝于江都,曹丕为之流涕,赐他谥号刚侯,由其子张虎承嗣。
张辽的一生较好地诠释了职业军人的定义,他对曹魏的政治不掺合、不干预,也不拉帮结派,任何时候都公私分明,这让曹操和曹丕对他始终放心。
当然,张辽取得成功离不开他身后的伯乐,也就是曹操。张辽曾先后追随过丁原、董卓、吕布等人,在此期间几乎默默无闻,真正让他大放异彩的是归附曹操之后。
曹操一向知人善任,了解手下将领的优点与不足,对他们合理使用,让他们充分发挥自己的特长,张辽的能力才得以更大地发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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