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民党江西省政府主席曹浩森-->曹浩森：江西省政府主席

龚　屏

曹浩森，字善继，族名明魏，国民党陆军中将加上将衔，长期任高级军事幕僚，颇有儒将风度。他同李烈钧（武宁人）、刘峙（吉安人）、熊式辉（安义人）、方天（赣县人）并列为江西籍中以军职而擢任文职的五员国民党“封疆大吏”。

曹浩森1884年出生在江西省都昌县周溪镇牌楼村。兄弟六人，他居长。祖父曹常相是一个务农兼捕鱼的村民。父亲曹光涧则苦读寒窗，应科举省试得中举人，一度出任江西余干县令，后退居乡里，以诗书教子。曹幼承父训，敏而好学，1904年入都昌县高等小学堂读书。国文教师高孔林对他的天资与勤学甚为赞许，遂悉心教诲。曹终生不忘这位启蒙老师，后来他身居高位亦不忘师情，常致书请安。本来高等小学是四年毕业的，曹因是高才生，仅一年半就得到了文凭。有感于国势积弱，国家常受列强侵略，出于爱国激情，他下决心投笔从戎。

1906年，曹浩森来到南昌，考入江西陆军小学堂当学兵。他同期同队的学兵徐雄士（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曾任赣州市政协委员）回忆道：曹不仅品学兼优，而且身材魁梧，体格健壮，每次出操列队总是排头兵。

当时陆军小学的教官李烈钧是同盟会的秘密会员，也是江西新军第五十四标（团）第一营的管带（营长）。李发现曹是个“秀才”出身的知识青年，深加器重，对其灌输了民主革命的思想。

1909年，曹浩森升入南京陆军第四中学。同年冬，他以最优秀的成绩被选赴日本留学，就读于东京振武学校。他在留学时期秘密地参加了同盟会。

1911年，他在日本振武学校毕业，适值辛亥革命武昌起义。他返回祖国后，仍旧来到南昌。这时江西已经光复，他会见了时任江西都督的李烈钧，被派为江西都督府的军事科科员，旋调任江西护卫军第三营的督队官。1913年，李烈钧在举行湖口起义之前派人前往保定军校，秘密邀约江西籍的学员回赣参加讨袁战役。曹浩森当即应召，与同学张岂庸等一道南下，投身湖口起义。讨袁军总司令李烈钧接见曹之后，派他担任以林虎为司令的左翼军第一团副团长，驻防于德安、瑞昌一线。

是年7月12日，讨袁左翼军林虎部与北洋军阀的第六师李纯部激战于沙河、德安之间。曹浩森和团长杨祖世率领第一团突袭瓜子岭，猛夺沙河镇，予敌重创。后因左翼军孤立无援，讨袁部队失利。曹随同林虎等由德安转移到永修、奉新、修水，经萍乡撤退到长沙。湖口起义失败后，曹随林虎等到汉口，乘日本军舰东渡，亡命日本。

曹浩森到日本后，得到日本友人的推荐，加入日本陆军第十四团工兵部队，作为日本士官军校的候补生。此事被北洋政府所获悉。北洋政府乃通过外交手段咨请日本政府驱逐曹，他便转赴南洋，流浪于新加坡、马来西亚、槟榔屿、印尼、苏门答腊等地。在外国华侨的资助下，曹浩森开始在《苏门答腊报》担任华文版总编辑。1915年，他又到雅加达担任火山华侨敦本学校的校长。当时，寄寓在新加坡的李烈钧得到孙中山的密电，计议再度兴师讨袁，而蔡锷在云南已经发难。同年12月，曹随李烈钧到河口，由云南督军唐继尧派其弟唐继虞迎接到昆明。

1916年，李烈钧担任护国军第二军总司令，任命曹浩森为总司令部参谋厅第二课课长，主办机要军务事宜。同年6月，曹升任第二军第三十一团团长，奉命率部驱逐龙济光，兵进广东。在攻占韶关时，曹团攻克帽子峰，仅仅向韶关开了三炮，守军镇守使朱福全便闻风而逃。这就是所谓“三炮定韶关”的趣闻。

1917年4月，曹浩森辞职返回故乡都昌县探亲，筹备经费，准备再度赴日本留学。他的原配方夫人是个大家闺秀，娘家比较富裕。曹请方夫人去娘家商量借贷数百银圆之事，以便去日本深造，不料他岳父一口拒绝。曹为此而感叹交集，写了一首古体诗《述怀》，反映自己当时的心情：“平生志不在封侯，又向天涯作温游……茫茫宇内无青眼，碌碌尘中易白头。”他在故乡只住了半年，便重返广东。此时，在广州召开非常会议之后，孙中山成立了中华民国护法军政府，李烈钧担任大元帅府总参谋长。曹返广州立即晋见李，被派任广州警备军总部参谋，1918年6月又调任滇粤桂联军总部参谋。次年4月，他又调任总司令部副官。这时，广东护法军政府参谋部为了培养军事人才，选送曹浩森等四人到日本陆军大学深造。曹为此兴奋不已，立即启程赴日。可是，他到达日本后，北洋军阀政权又致电日本政府，阻挠广州选派的人员入陆大。曹在日本无法入校，不得已而回国。1920年，他奉调在大元帅府担任孙中山先生的侍卫副官，因而有机会向孙中山陈述自己的志愿，并得到孙先生的嘉勉。1921年5月，孙中山派他为代表到贵州巡视，并让他担任参谋本部特派参谋，赞襄滇黔援桂军第三路、第四路军务，还让他兼任桂军第三路司令部参谋长，由贵州随军进入广西柳州。11月，曹再次东渡，进入日本陆军大学。

曹1924年冬毕业后归国。他刚到上海，便接到李烈钧叫他马上去北京的电报。当时，孙中山正在北京同北洋政府首脑段祺瑞进行会谈，不料肝癌发作，住入北京协和医院诊治。为了做好孙先生住院的安全保卫工作，李烈钧命曹担任总侍卫。他住宿于协和医院，专职护卫病中的孙中山先生。当时《京报》记者李世璋专门对孙先生的病情进行了采访，曹与李都作为发言人接受过采访。1925年3月12日，孙先生逝世，李烈钧为治丧委员会首席委员，曹为治丧事务处负责人。

孙中山先生的治丧工作结束以后，曹浩森随同李烈钧会见国民军司令兼第一军军长冯玉祥。冯聘请李为总参议。经李推荐，曹被冯玉祥任命为西北边防督办公署参谋处处长，旋又升任为参谋长。1926年，北洋军阀政权以“讨赤”为名，拼凑五路联军，入侵西北国民军防地。曹在南口集结部队，构筑工事，同军阀部队奋战三个月，大挫敌军。后由于军需补给不济，南口落于敌手，曹率部退至甘肃。这年9月，冯玉祥同于右任、邓宝珊等共组国民军联军，在五原誓师，发表宣言，同广东国民革命军北伐采取一致行动。12月，曹浩森就任国民军联军总司令部副总参谋长，率部转战河北、山东、河南等地。不久，国民军联军改编为国民革命军第二集团军，冯玉祥为总司令，曹为参谋长。

1927年初，蒋介石为了分化、瓦解冯玉祥的武装力量，对曹浩森进行拉拢。次年5月，蒋介石特任曹为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委员。此时，冯玉祥已请曹负责全集团军的督训工作。蒋又邀请曹回江西为桑梓服务，而委曹以江西省建设厅厅长的职务。曹念及冯玉祥的旧情，拒绝了蒋的邀请。

1928年8月，冯玉祥就任国民政府行政院副院长兼军政部部长。11月，冯任命曹浩森为军政部陆军署长。冯到南京后，渐渐察觉到蒋介石排除异己的阴谋，遂于第二年2月以治病为由匆匆离开了南京。曹也同时随冯弃职出走。1929年5月，冯玉祥在陕西华阴与曹浩森、韩复榘等高级将领秘商反蒋。可是，韩复榘向蒋介石告密，冯的计划失败。蒋便因此而明令讨冯。

冯玉祥与曹浩森商量对策，曹提出了联合阎锡山共同倒蒋的意见。冯遂派他与邓哲熙两人到山西太原去见阎。阎锡山对曹说：“请你转告焕章先生（冯玉祥字焕章），请他来太原一趟，我将同他做出决策，或出国一游，争取外援，相机倒蒋。”曹被阎的花言巧语所迷惑，便于6月陪同冯玉祥一道到达太原。阎锡山一面虚张声势，号称“阎冯合作”，一面又向蒋介石密告。蒋在北平秘密会见阎，并派阎为山西宣抚使兼办军事善后事宜。阎即将冯软禁于五台县建安村。曹一看形势不妙，三十六计走为上，跑到南京去了。(www.xing528.com)

曹浩森到南京后，忧心忡忡，顾虑重重。蒋介石听说曹已到南京，便立即召见，不但未加责备，反而优礼有加，表示关切，并仍任曹为军政部陆军署署长。从此，曹便投入蒋介石的怀抱。

1930年5月，中原大战爆发，曹浩森随同蒋介石到柳河督战。当时，蒋冯两军对峙，蒋因后方接应不及，情况紧张。蒋在柳河召集军事会议研究对策。杨杰、曹浩森等均参加了会议。曹向蒋献策，说：“冯玉祥用兵素来稳扎稳打，从不冒险深入，我军应把握时机，以进为上策，可以迅速集结兵力，重点突击，进行强攻。我军变被动为主动，赢得时间，则后续部队可到，必操胜券。”蒋介石依其计。果然，冯军因不知对方虚实而后撤。从此，曹便为蒋所倚重。

9月，冯兵败。冯部第一集团军由孙连仲率领，投奔山东的韩复榘。蒋介石获悉此讯，深感不安，便与曹浩森商议：如果能将孙连仲的部队拉过来，派到江西“围剿”红军，岂不是一箭双雕？曹便自告奋勇，向蒋介石要求去担任说客。蒋大喜，即派曹为秘密特使前往山东济宁劝说孙连仲接受改编。当时，孙连仲的处境很艰难，但又不甘居于韩复榘之下。曹浩森在西北军任参谋长时，和孙连仲私交很好，同时，孙部的高级将领如参谋长赵博生（后加入中国共产党）、旅长董振堂都是曹在保定军校的同学，旅长季振同也是其熟悉的老友，因而说服工作进展得很顺利。1931年春，他亲自陪同孙连仲部旅长以上军官到南京晋见蒋介石，蒋亲自到南京车站欢迎。从此蒋介石对曹浩森倍加宠信。不久，曹升任军政部常务次长，仍兼陆军署署长。

曹浩森曾在1931年当选为国民党第四次全国代表大会的代表，转任军政部政务次长。1935年，他又当选为国民党第五次全国代表大会代表。1939年，他在重庆兼任军政部特别党部特派员。

1941年，江西省主席熊式辉调任军事代表团上将团长，前往美国。在熊的保荐下，蒋介石特任曹浩森为江西省政府主席。3月，曹由重庆赴江西履新。

1941年3月16日，五十七岁的曹浩森宣誓就职，国民党中央指派中委刘文岛监誓。在仪式上致辞时，刘对曹推崇备至，说：“曹将军主持国家军政历史甚久，声誉卓著，他为人敦厚，尚俭廉，重朴实。”曹在仪式上致辞说：“本人奉命主赣，自应竭尽所能。本人长期服务军事机关，一贯少说话，不应酬，负责任，守纪律，刻苦耐劳，这是我的生活信条。我从事工作，务求有功，不必无过，决不尸位素餐。我是一个军人，对地方政治素少研究。本着‘萧规曹随’之旨，我决定‘熊规曹随’，墨守成规，或可少过。我自己也不开任何空头支票，大家也不必要我多说些什么话，而是要我多做一些事。”

曹浩森主赣时，班底都是熊式辉的人马，其中以财政厅厅长文群、民政厅厅长王次甫为重要角色。他们承揽大权，起核心作用，时人曾讽称此为“文王政治”。曹对当时江西省政府的厅长、局长说：“我想，我本人好像是一张白纸，你们各位好像是画师。各位在这张纸上着一笔蓝色，我就是蓝的；着一笔红色，我就是红的。将来这幅画好看不好看，就完全取决于各位的技术了。”他说自己办事的作风是“应办之事，今日办好，不能拖沓。不准公开的事情决不公开。自己不对外随意发表意见”。曹曾在全省县长会议上提出“施政三大任务”：一、树立政治风气；二、提高工作效率；三、督导地方自治。他对一些县长说：“切勿误国害民。现在民众已有不胜负荷之苦，如果从中渔利，试问良心何在？长此腐败下去，抗战不能胜，建国不能成，大家就有做外国人的牛马奴隶的危险。”

抗日战争后期，江西省处在孤立的地位，四面都被日本侵略军所包围。在国民党的抗战五周年纪念大会上，曹浩森说：“我们要动员起来，保卫家乡。我们要咬紧牙关吃苦，挺起胸膛，把敌人赶出江西，才能对得起国家和后代子孙。”曹在全省参议会上，还提出了“不图贡献，便遭毁灭”的警语。

为了支援抗战，曹浩森主持了“一县一机”的募捐工作，下令全省捐献飞机一百架。他自兼劝募委员会主任，规定一等县捐四架，二等县捐三架，三等县捐一架。吉安县要捐献飞机五架，计现款一百万元。可是，该县商会的会长徐建中认为捐款任务太重，拒不完成。曹获悉情况后说“这些人有钱而不出钱，实为民族中之不肖者”，遂下令将徐撤职。据统计，当时全省募集所得共折合法币两千余万元。这些钱上交重庆当局后便没有下文了。

曹浩森在任期间，曾公开发表用人的主张，说：“用人自必量才器使，人事相宜。有的人德才兼备，有的人无才有德，有的人德胜于才，有的人才胜于德。我认为我们用人，能得到才德兼备为最好。如求其次，则宁取德胜于才者。至于有才而无德者则以不用为好。”

曹浩森对国民党的党务很少插手。在他任国民党江西省政府主席的四年任期内，国民党江西省党部前后由梁栋、陈肇英任主任委员。曹对梁、陈都表示谦让。陈肇英到泰和接任时，他亲自到车站迎接，并设盛宴欢迎，在宴会上致欢迎词说：“雄夫（陈肇英字雄夫）先生乃中山先生的忠实信徒，德高望重。今后希望先生对省政府的工作时加匡正。”曹以此来表示对“CC派”的尊重。此外，他对江西的驻军首领如顾祝同、上官云相、王敬久、王陵基等也恭恭敬敬。

曹浩森不吸烟、不酗酒，对禁赌禁烟也抓得很认真。他亲笔给各县县长下了一道手令：“鸦片之危害，足以亡国灭种。先哲林公则徐早有明训。当年《南京条约》之国耻，至今犹有余痛。吾人决不能令祸国殃民之鸦片烟毒死灰复燃。”

曹对教育事业比较重视，在抗战经费紧张之时，对教育经费仍尽力支付。1942年，重庆政府教育部下令要将设在江西的国立中正大学（现江西师范大学前身）迁往湖南，引起江西各界强烈不满。曹为此直接给蒋介石发出急电，要求维护江西高等教育，因而制止了中正大学迁湘之举。

1945年抗日战争结束后，蒋介石免去曹浩森江西省主席的职务，让四川军阀王陵基继任。曹交卸以后便离开了江西。1947年，他在南京被选为国民党中央监察委员。1948年，曹从广州转往台湾。曹在台北，与原国民党监察院院长于右任时相过从，经常流露思乡怀旧之情。1952年，曹郁郁而终，时年六十八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