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张党争”主要发生在乾隆初期,即鄂尔泰、张廷玉同为总理事务大臣、军机大臣时。粗略而言,可以有以下论断:在官僚体制之中,鄂党影响力较大。鄂尔泰门生众多,鄂党官员亦多显宦。任职中央者,如史贻直为工部尚书等;任职地方者,如尹继善为两江总督,张广泗为湖广总督等;均位高权重。在宫廷政治之中,张党影响力较大——张廷玉承旨,汪由敦、张照都颇得乾隆帝宠信。
关于党争的事迹,清人笔记一般主要列举的是鄂、张二人关系不和,例如,昭梿的《啸亭杂录》记载了一则段子:
[张廷玉]与鄂文端公同事十余年,往往竟日不交一语。鄂公有所过失,公必以微语讥讽,使鄂公无以自容。暑日,鄂公尝脱帽乘凉,其堂宇湫隘,鄂公环视曰:“此帽置于何所?”公徐笑曰:“此顶还是在自家头上为妙。”鄂神色不怡者数日。
但二人在政治上短兵相接的事件,今人其实找不到多少。比较著名的争斗主要有两起:其一是乾隆初年的西南军务案,其二是仲永檀案。
鄂尔泰在西南地区“改土归流”时,曾命张广泗等人将古州(今贵州榕江县)、台拱(今贵州台江县)等处土司强行改为流官,并驻军镇压当地苗人,先后置古州厅、台拱厅等六厅,称“新疆六厅”。清廷特为鄂尔泰、张广泗等“功臣”加官晋爵。然而,驻军在当地滥杀无辜,驱使熟苗运粮,导致地方矛盾十分尖锐。
雍正十三年(1735年)二月,清廷派往“谕赏”的贵州苗疆正使吕耀曾和随同的贵州巡抚元展成等大员滥用夫役,古州厅苗人不堪骚扰,群起反抗,酿成蔓延七府的苗民大起义。贵州提督哈元生率兵进剿,对当地苗人的凌虐更甚于前,苗人益为仇恨,哈元生无功。
同年五月,雍正帝准许刑部尚书张照(张党成员)的请求,派张照前往苗疆绥抚苗人。张照抵达贵州,写信要求哈元生参劾鄂尔泰。七月,皇帝下令将鄂尔泰的爵位削去,又将元展成革职。看起来鄂党吃瘪了。
但张照也无法解决苗人起义的问题。他提出的分兵分守之策,实际上是放弃“新疆”,退回原界,将征剿作战区域分为上下游,上游由哈元生负责,用滇黔兵,下游由湖广提督董芳负责,用楚粤兵。由于张照系一词臣,全无统兵经验,诸将互相推诿责任,防区划分久不能决,军务毫无进展。八月,雍正帝去世,乾隆帝继位,不日即命张照回京,派久经沙场的张广泗专任军务。当年年底,张广泗大举进攻起义军,苗民战败,至次年初起义被镇压。至此,张照借处理苗民起义事务掀起政潮的意图并未实现。(www.xing528.com)
张广泗奏报大捷之时,顺带参劾张照。乾隆帝在奏折朱批中称张照等“乖张错谬”,旋将张照革职拿问,称其“到黔以来,挟诈怀私,扰乱军务,罪过多端”,依律拟斩,后加恩释放,乾隆二年(1737年)复起为内阁学士。乾隆帝十分欣赏张照的书法,赞誉其书法“手活神全,妙得天趣”,想必不会视其为普通官员。
乾隆五年(1740年)爆发工部石匠俞君弼遗产争夺案,次年陕西道监察御史仲永檀(鄂尔泰的得意门生)参劾步军统领(九门提督)鄂善在该案中收受贿赂。皇帝在审讯后认定鄂善确系受贿,责令鄂善自尽,并将仲永檀树立为谏臣敢言的模范,超擢为左佥都御史。仲永檀同时还参劾张廷玉在该案中行为失体,不过未得证实,乾隆帝也未予追究。
仲永檀得蒙超擢,遂进一步对张党发动攻击,以张照在主持乐部事务时曾“以九卿之尊亲操戏鼓”为由加以参劾,但未能成功。乾隆七年冬,皇帝突然以漏泄机密为由,将仲永檀与鄂容安(鄂尔泰之子)一起革职审讯。笔者推测,这应是张照进谗言的结果。
在审讯时,仲永檀拒不承认自己受鄂尔泰指使,但审讯者深知鄂尔泰和仲永檀的关系,在他们看来,仲永檀的辩解已属困兽犹斗。皇帝一度考虑用刑,但最终还是点到为止,将鄂容安释放,并未追究鄂尔泰。仲永檀旋死于内务府慎刑司狱中(张照时任刑部尚书,故而不能关押在刑部),时论以为系张照鸩杀。张照未久亦死,有人认为系仲永檀鬼魂作祟。此案以两败俱伤告终。
上述两案,西南苗疆善后一事尚带有政策争论的性质——张党的张照到贵州后,实际上有放弃“新疆”的打算,而鄂党的张广泗则力主对苗人采取进攻策略。不过两党的这场斗争,无论张照要求哈元生参劾鄂尔泰,还是张广泗参劾张照,更大程度上属于人事斗争;而仲永檀案则基本仅限于人事斗争范畴,完全不涉及政见分歧。
仲永檀死后两年,即乾隆十年,鄂尔泰去世,鄂张党争事实上至此告终。乾隆十四年(1749年)张广泗以金川之役无功而被处死,同年,张廷玉以陪祀太庙一事被严谴,乾隆二十年鄂尔泰门生胡中藻、鄂尔泰族人鄂昌以文字狱之故,前者被处死,后者被责令自尽。这些都是两党成员的后续下场,不属党争范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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