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王与日本人：治水神东亚纽带

理想的帝王像

世界任何文化圈中都必定有其民族的、国民的英雄和理想的统治者。这样的人物能超越时空一直受到人们的崇敬。尤其是在中国，这样的实例可以说不胜枚举。以三皇五帝为首的众多的圣贤中，在拥有多重才能的统治者中，笔者认为首先要列举的人物非禹王莫属。

众所周知，禹王是中国古代的圣贤，同时也是水利方面的科学家、农业专家。可以说在现实中人们赋予了他多重的才能。不管是在知识上，还是在制定战略、执行力上，大禹都展示了其卓越的才华，因而永载史册。时至今日，展现在我们眼前的禹王就是这样一位才德兼备的实践家。

比如，与日本人十分熟悉的秦始皇（在位时间公元前247—公元前210年）相比，禹王在性格上更多表现为“平和”，而不是穷兵黩武一统天下，最终大禹是因成功治水、促进社会和平发展的卓越功勋得到认可而接受了禅让的帝位。

当然，禹王的军事才能并非就丝毫未被提及。例如，《尚书》（《书经》）的“大禹谟”中就流传着这样的故事。

这个故事是关于禹王降服不服王化的三苗（与现在的苗族的直接关系不明）的。舜帝命令大禹对其进行讨伐。大禹遵照舜帝的命令，召集诸侯，出兵征苗。但是，大战了30天，苗人依然不归顺。见此情形，大禹的部下伯益进言劝禹王吸取舜帝的经验，撤军修德。大禹采纳了伯益的建议，撤回军队，以德服人，终使苗民归顺王化。

禹王虽然采取了军事行动，但最后回归到德政的实施上，表明禹王是个和平统治者。

这个故事被日本中世著名的《徒然草》所征引。

治理国家的方法大概就是这样的吧。如果不关注国内之事，随心所欲的话，在远处的国家必定会背叛，这个时候需重新开始考虑对策。……消除身边人的担忧，施于恩惠，治理国家的治世方略正确的话，其政治的感化力会传播到遥远的地方。禹王曾三次发兵征讨苗族，其效果却不及撤兵实施德政。（一百七十一段）

上面这段话是作者吉田兼好为了增补自己的观点，在文章的末尾引用了禹王的故事。作者如果不谙熟中国古典，是写不出这些话的。

另外，前面的小故事在《尚书》的原文中，伯益进言之后就有“禹拜昌言”这样的文字。这句话的意思是“禹王采纳了这个好的建议”，这句话是其部下伯益所说的，这充分说明了禹王善于采纳部下的建议，只要部下的建议合理，他就带着敬意谦虚地纳谏。

禹王在治水方面取得了令世人为之瞩目的巨大成就。正如流传的那样，所有的成就都是在牺牲自我的条件下取得的。禹王无暇顾及自己的家庭和家族，断绝了美食、美酒，丝毫不涉足世俗享乐，为了民众的福祉而努力工作、奉献。他是所有阶层人民心目中理想的统治者，所以，他便成了古今国家领袖的一面“镜子”。历代大诗人都赞扬像禹王这样的理想统治者，并把其作为优秀精神财富而传承至今。

天皇与京都御所

对日本来说，天皇是政治文化极为重要的构成要素。天皇存在的典型表征，是自794年迁都平安之后，历时近一千二百年的天皇住所——京都“御所”。天皇当初居住在位于平安京北面中心部的御所（皇宫），这里是天皇处理政务的地方。

天皇的统治诚如宪法中所说的那样，是“万世一系”，其前提条件便是天皇系统只有一个。但是，这个系统在日本历史上也曾明确分为过两个，那就是14世纪时持续了近六十年的南北朝时期。

两个朝廷并存于京都和吉野，即有两个御所。京都的御所位于平安时代的皇宫稍稍偏东的地方，这里是后小松天皇（在位时间1382—1412年）时期，南北朝统一之后真正的御所。(www.xing528.com)

自此之后，因为日本王政复古，到明治天皇进入江户城为止的五百年间，至少有二十二代天皇生活在这里。

御所（皇宫）十分宽敞，有很多楼宇。若是喜欢日本古典文化的人，可能知道紫宸殿、清凉殿等名称。简而言之，紫宸殿是“正殿”，是天皇举行即位等仪式的地方。清凉殿是天皇日常起居的地方，但只持续到室町时代，16世纪后，天皇把称为“御常御殿”的楼作为日常的住所。据说“御常御殿”是京都御所中最大的楼。该楼有大小二十个房间，御所的楼宇由上段、中段、下段构成。

禹王的屏风画

大家是否知道，在京都御所楼宇中段空隙的屏风上画着禹王的画像？

这幅画叫作《大禹戒酒防微图》。以前有原画，那是1641年画的。现在的屏风画（图2-1）是1855年（安政二年）由狩野派画家鹤泽探真（1834—1893年）画的，据说这幅画是参照中国明朝刊刻的《帝鉴图说》绘制而成的。

这幅画中所呈现的场景是禹王坐在房屋的中间，有人向他敬酒，被他拒绝了。

这幅画的画面虽然简朴，但画中包含有深刻的含义。画作的意思是首次成功酿出琼浆玉液的人名叫仪狄，他向禹王献酒，但是禹王担心喝酒会误国事，所以就拒绝了。

图2-1　位于京都御所楼宇中断空隙屏风上的《大禹戒酒防微图》。（照片提供：宫内厅京都事务所）

狩野派属于什么画派

在日本的绘画史中，最大的画派就是狩野派。其始祖是担任室町幕府御用画师的狩野正信（约1434—1553年），之后是狩野永德（1543—1590年）、狩野探幽（1602—1674年）等，这个画派可谓人才辈出，到明治时期的狩野芳崖（1828—1888年）为止的大约四百年间，是这个画派的繁荣期。永德时期的《唐狮子图》、探幽的《松鹰图》都是非常有名的。

《大禹戒酒防微图》的作者鹤沢探真是御所的画师。他继承了同是狩野派画师的父亲鹤沢探竜的绘画技巧，他的代表作有《雨中鹭荷图》等。

狩野派的特征，如果从绘画技巧上看，是融合了日本画和中国汉画的风格而形成的。把注重源自于中国的伦理道德标准体系作为绘画题材的特点，这一题材特征通过绘画作品充分地体现出来，满足了当时作为统治阶层的武士的喜好，也塑造了其新的绘画欣赏习惯，这些画很长时期被用于各种建筑物的室内装饰。

在御所屏风上的中国帝王图，除禹王外，还有装饰在御常御殿上段中间的《尧任贤图治图》和同一地方下段的《高宗梦来良弼图》，这两幅画分别出自狩野用岳和座田重就（1787—1858年）之手，与探真的《大禹戒酒防微图》合在一起，被称为日本御常御殿的屏风三图。

《尧任贤图治图》所画的场景是尧帝任用贤人的场面，《高宗梦来良弼图》所画的场面是商（殷）高宗武丁在梦里寻找贤人的场景。为什么天皇日常起居的地方会选择装饰画有禹王的屏风图？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让我们来看看中国的历史画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