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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清时期的湖广填四川,四川文化简史

更新时间:2025-01-17 工作计划 版权反馈
【摘要】:笔者认为,一个小小的“孝感乡”居然在明初、清初,两次移民去“填充”偌大的四川大盆地,令人不可思议!反映张献忠与四川关系的《张献忠屠蜀记》再说所谓清代“湖广填四川”移民大潮。康、雍时期,清廷多次重申外逃避难的“四川乡绅应回原籍”,对川民逃亡外省者,给付引照和路费,准其返回原地。这些史料证明清初四川其实还存在相当数量的土著居民;这也就意味着今天的四川人有相当多数还是土著后代。

人类历史的进程匆匆步入14世纪。朱元璋与蒙元王朝的争夺政权战争,令华夏大地遭受一场大浩劫;接着又是明清之交的战争。学者常说,两次战争,巴蜀地区人口消耗特别严重,几乎成为无人区,因此需要向四川大移民,因而今天的四川人多是移民的后裔;并且这两次由皇帝下诏国家主导的大移民运动,移民来源地都是“湖广省麻城县孝感乡”。笔者认为,一个小小的“孝感乡”居然在明初、清初,两次移民去“填充”偌大的四川大盆地,令人不可思议!当然,许多四川人的家谱,的确都记载说是“洪武二年,应诏入蜀”;还有如民国《简阳县志》称“洪武二年,湖广麻城居民迁至简州者众多”等。其实这些说法很不可靠。因为直到洪武四年(1371年),朱明将领傅友德与汤和才率军攻占四川。而在此前,元朝至正十八年(1358年)明玉珍攻下重庆建立大夏至明洪武四年灭亡,共统治四川13年,明氏大夏政权不可能与“敌占区(元朝治下的湖广)”在珍贵的人口资源上去互通有无的。

反映张献忠与四川关系的《张献忠屠蜀记》(长篇历史纪实小说,成都至诚书局出版,中流印刷厂1958年印刷)

再说所谓清代“湖广填四川”移民大潮。有人说因为明末张献忠“屠尽川人”导致四川一片荒芜,故有“湖广麻城县孝感乡移民填川大潮”发生;但此说的问题在于:“孝感”这个“乡”在康熙初时并不存在——它此前已被撤销近300年之久。[5]清初江苏太仓人吴伟业的《绥寇纪略》卷十说:“蜀乱久,城中杂树皆成拱,狗食人肉,多锯牙若猛兽,聚为寨,利刃不能攻。虎豹形如魑魅饕餮,穿屋逾颠,逾重楼而下,搜其人,必重伤且毙,即弃去,又不尽食也。荒城遗民几百家,日必报为虎所暴,有经数十日而一县之民俱食尽者。其灾如此。叙州人逃入深山,草衣木食久,与麋鹿无异。见官军以为献忠复至也,惊走上山,步如飞,追者莫及,其身皆有毛云。”这些不知是作者吴伟业听闻还是亲见?清朝官员张廷玉等撰修的正史《明史·流贼传》统计过四川被杀人数,“(张献忠)将卒以杀人多少叙功次,共杀男女六万万有奇”,结果使“川中民尽”。也就是说,张献忠共计杀掉6亿多四川人,没有人能够存活下来。其实整个明代最盛时人口也不过1亿多点!这应该是一个17世纪“毁灭地球”的数字。广安县庠生欧阳直是战乱亲历者,他的《蜀乱》还肯定四川有些地方如遵义、雅安、武隆等地“免遭屠戮”,邛州、嘉定、眉州一带“稍存孑遗”。近百年后丹棱人彭遵泗的《蜀碧》、再后来的道光年中举的内江人刘景伯的《蜀龟鉴》等,更多的是根据民间传说,强调的是张献忠屠尽川人的残暴以及四川的荒芜。

一方面是方志如民国《简阳县志》卷十九,在追忆300多年前的历史时说“明末兵荒为厉,概成旷野,仅存土著十四户”;另一方面是当时的亲历者、甲申年(1644年)已经18岁的简阳县文人傅迪吉在日记《五马先生纪年》中,记录发生在顺治四年(1647年)——张献忠撤离四川并战死的当年——很有趣味的事件,原文是:

一日,地方人相约,仁寿(县)鸭子池,石板河、白土镇等地方人烟绝了,隔生米豆尽多,有去采回者,每人每日可有一二斗之获。因而男妇有千百余人,高招旗号,居然一营头也。余父子与俱。到彼,果然遍地皆有。

很不幸的是,张献忠的部队被数量更大的当地人包围,其结果就是“此番有二千余人,走脱不过数十人”。[6]

确实,改朝换代的战乱对中国大地包括四川的破坏是极为严重的,战后的社会恢复也是急迫的,如《清史稿·食货志》记载清初顺治年间,“直隶,山东、江北、山西,凡驻满兵,给无主地令种。四年,给事中梁维本请开秦、豫及庐、风荒田。六年,令各省兼募流民,编甲给照,垦荒为业,毋豫征私派,六年后按熟地征粮。十年,定四川荒地听民开垦。陕荒则酌调步兵,官给牛、粮。于是湘、鄂、闽、鲁、晋、豫等省空荒任民播种,限年垦齐”。今天四川省内一个个“客家方言岛”的残留,记录着明清移民入川活动的真实历史。但它毕竟处于四川土著的汪洋大海之中,否则何以称为“岛”?康、雍时期,清廷多次重申外逃避难的“四川乡绅应回原籍”,对川民逃亡外省者,给付引照和路费,准其返回原地。如康熙三十九年(1700年),梁永祚任四川蒲江县令时“按籍招徕,计日授食,且给以牛种,履亩劝耕,复业者众”。康熙四十五年(1706年)李维翰任中江县令,“拨真荒以安新民,禁侵夺以安土著,不逾年而尘案一清”。康熙四十八年(1709年),徐缵功任四川蓬溪县令,因为“楚民无业者入蜀垦荒”与当地土著发生冲突,徐善调解之,不数月“四境晏然”。这些史料证明清初四川其实还存在相当数量的土著居民;这也就意味着今天的四川人有相当多数还是土著后代(并非“湖广填四川”时的移民后裔)。他们传承四川本土文化至今。[7]诚如1927年著名学者刘咸炘《新年》总结的:“春游蜀俗千年旧,暂息干戈便若狂。昭烈庙中齐下拜,不知几个识东皇。”

全民族抗战爆发后,大量国土沦陷,四川成为战时中国的大后方和政治经济文化中心。长江中下游为主的移民大量迁入,一大批工厂、学校和学术单位也迁入四川,例如宜宾郊外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镇李庄,一下子就涌入了同济大学、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与社会科学研究所、中央博物院筹备处、中国营造学社等。当时中国社会名流如傅斯年、陶孟和、李方桂、梁思成、梁思永、林徽因、董作宾、李济等,就漫步在李庄街头;而江安县城则迎来了中国戏剧教育首府的国立戏剧专科学校,接受了应云卫、应尚能、陈治策、曹禺、杨村彬、田汉、马彦祥、宗白华、吴梅、赵元任、徐悲鸿、梅兰芳、程砚秋、陈白尘、叶圣陶、焦菊隐、黄佐临等。后来以《回延安》《桂林山水歌》等政治抒情诗驰名的贺敬之,在全民族抗战时期就读于“四川省立绵阳中学”。其时燕京、金陵、齐鲁几所教会大学亦迁入成都华西坝。由孔祥熙于1907年创办的山西铭贤学院(1951年改为山西农学院),于1939年迁到金堂县曾家寨子办学;国立东北大学也在1938年迁到三台县办学。这批迁徙入川的工厂和各类学校,许多人由于各种原因留在了四川,对四川社会的现代文化素质提升和现代科学技术的发展,都有着极为重要的推动作用。(www.xing528.com)

[1]参见任乃强:《四川上古史新探》,四川人民出版社1986年版,第3页。

[2]参见叶舒宪:《图说中华文明发生史》,南方日报出版社2015年版,第242页。

[3]虞集:《史氏程夫人墓志铭》,见《道园学古录》卷二十,四库全书本。

[4]越南史籍《大越史记全书》载,巴蜀人名泮者,率众屡攻貉王(雄王)京都文郎,于公元前257年击败貉王,据其地,改国号为“瓯骆”,迁都封溪(今河内东英县),自立为安阳王,在位50年。

[5]康熙九年(1670年)版《麻城县志》首次记载了孝感乡,但却是回溯288年前的明成化八年(1472年)将孝感乡并入仙居乡之事。嘉靖四十二年(1563年)这个仙居乡又划归黄安县(今红安县)。清代“湖广填四川”的移民,还念念不忘这个近300年前早已不存在的“孝感乡”祖籍地,岂非笑话哉。

[6]傅迪吉的日记《五马先生纪年》,原件现藏于四川省图书馆。参见《圣教入川记·五马先生纪年》,四川人民出版社1981年版。

[7]参见邓经武:《“麻乡约”考辨》,载《文史杂志》2009年第1期;《“湖广填四川”献疑》,载《巴蜀史志》2009年第6期;《“川主”李冰祭祀与“湖广填四川”》,载《文史杂志》2019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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