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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川戏剧的发展及成就

时间:2023-09-24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概而言之,四川戏剧(戏曲)的发生与发展,是有着“天然沃土”的。戏剧史家认为,四川戏剧最早出现于三国时期的蜀汉宫廷上。这个剧有矛盾冲突,有台词对话,有角色扮演,为代言体,并且还有导演以及剧作主旨思想,有观众群体和演出场地,已是较完备的戏剧了。唐代,出现了“蜀戏冠天下”的局面。蜀中各类表演艺术元素发展迅猛。

四川戏剧的发展及成就

戏剧起源于原始歌舞。上古原始社会图腾祭祀的宗教仪式,原始狩猎中自娱娱人的歌舞,都是戏剧艺术发生的重要源头。拟兽的、持戈的、伴有鼓声的仪式性舞蹈“戯”,以虚戈“扮演”方式和两两相斗的“矛盾”冲突,讲述一个故事。劇者,从虍从豕,表示老虎和野猪相斗死拼,难分胜负。王国维在《戏曲考源》中提出:“戏曲者,谓以歌舞演故事也。”他又在《宋元戏曲考》中定义为:“必合言语、动作、歌唱、以演故事,而后戏剧之意义始全。”

四川盆地丰裕的物产条件涵蕴出“天府之国”,为人们的精神活动提供了坚实的基础。而处于亚热带气候的良好自然环境,哺育出一年四季变化分明的优美自然景观,这又陶冶着大盆地民众的美感敏锐性。概而言之,四川戏剧(戏曲)的发生与发展,是有着“天然沃土”的。因为,三星堆、金沙遗址的出土文物已经昭示,古蜀先民在人物造型和雕塑艺术,在色彩运用,尤其是艺术想象和审美等方面,为戏剧的产生准备好了很多条件。《华阳国志》载“巴师勇锐,歌舞以凌殷人”,说的是巴地民众即使在作战时也载歌载舞地冲锋陷阵;又有宋玉《答楚襄王问》透露出的巴地民众喜爱歌舞的盛况,即“其为下里巴人,国中属而和者数千人”等;还有“巴渝舞曲”被刘邦等汉王朝显贵视为最高的艺术娱乐形式;杜甫初到成都时对“笙歌入云”音乐盛况的震惊,白居易刘禹锡对“巴渝竹枝词”的迷恋等,都显示着蜀中音乐艺术的发展高度。而巴蜀先民创造的充满瑰丽奇幻想象的神话和传说故事,鲧禹治水、禹生石纽、嫘祖养蚕、杜宇化鸟、鱼凫仙道、大石崇拜、朱利出井、五丁开山、碧血化珠以及“蛇”形图腾崇拜等,也为戏剧的文学审美准备了众多要素。可以说,四川是戏剧这种大众艺术发生发展的最佳土壤,戏剧艺术应该是与巴蜀上古民众“与生俱来”的。成都平原出土的“汉代百戏画像砖”和那形神兼备、神采飞扬的“说唱俑”,都体现着蜀人雕塑艺术的惊人成就并透露出说唱艺术风行。汉代广汉成都的漆器绘画在色彩、线条构图的高妙精美,《益州名画录》对蜀中绘画艺术发展盛况的描述,都说明着巴蜀戏剧有着一个极好的产生前提。

老舍先生在20世纪50年代曾感叹道:“川剧有如此强烈的戏剧氛围,如此高超的表演艺术和如此美妙的舞蹈姿态,我看这是川剧优于其他剧种的几个显著特点。”汪曾祺对“能将观众与舞台融为一体,观众也能成为舞台的参与者”“表现手法非常现代”的川剧艺术推崇备至,甚至认为“真正能代表中国戏剧艺术的剧种,正是川剧”。[1]

四川戏剧的源头中,巴渝舞、傩戏见于先秦,“角抵戏”汉代已有,灯戏、傀儡戏、皮影、杂技、猴戏的幼苗在唐宋时就破土而出。从唐代“蜀戏”,到宋代“川”渐渐替换“蜀”,宋元明的“川杂剧”,流布运行于四川盆地,以及云南、贵州、湖北等地。

戏剧史家认为,四川戏剧最早出现于三国时期的蜀汉宫廷上。《三国志·蜀书·许慈传》记载的戏剧故事原型是:“慈、潜并为学士,与孟光、来敏等典掌旧文。值庶事草创,动多疑议,慈、潜更相克伐,谤讟忿争,形于声色;书籍有无,不相通借,时寻楚挞,以相震攇。其矜己妒彼,乃至于此。先主愍其若斯,群僚大会,使倡家假为二子之容。效其讼阋之状,酒酣乐作,以为嬉戏。”蜀汉政权两位大臣胡潜与许慈,因为政见不同常常在朝廷议事时,寻找对方的一些小问题互相刁难,诽谤怒争且形于声色。皇帝刘备设计安排,找来两个专业演员化妆成二人的容貌,在一次群臣宴会上,两个演员仿效他们平时争讼互骂的场景,还有音乐伴奏烘托气氛,文武官员们一边喝着酒,一边欣赏着这场喜剧演出。 这个剧有矛盾冲突,有台词对话,有角色扮演,为代言体,并且还有导演(皇帝刘备)以及剧作主旨思想(政治讽喻),有观众群体(朝廷众官员)和演出场地(朝廷议事大厅),已是较完备的戏剧了。况且,成都社会已经出现了专业性演戏的“倡家”,可供宫廷征调服务。戏曲史专家任半塘在其《优语集》弁言中指出:“蜀戏语可追者,自三国始;今欲集地方戏之优语,先从川语之楷模,正为其历史基层之深厚也。”《汉书·霍光传》认为“击鼓说唱作俳优”,按照戏剧史专家周贻白的观点,中国戏剧乃滥觞于汉代。

极富于表演元素的汉代巴蜀石俑群(www.xing528.com)

整个汉代的主旋律艺术,是巴渝舞。前有武王伐纣“牧野之战”的庸、卢、彭、濮、蜀、羌、微、髳等八支巴蜀军队执着戈矛“歌舞以凌殷人”,后又有秦末的阆中人范目率七姓巴人帮助汉高祖伴着巴渝舞“还定三秦”。这就是《华阳国志·巴志》记载:“阆中有渝水,民多居水左右,天性劲勇,初为汉前锋陷阵,锐气喜舞。武帝善之曰:‘此武王伐纣之歌舞也。’乃令乐人习学之,今所谓巴渝舞也。”汉代首席文学家司马相如的《子虚赋》亦有“巴渝宋蔡,淮南于遮,文成颠歌,族举递奏,金鼓迭起。铿锵铛鼟,洞心骇耳”等关于巴蜀歌舞盛行的记叙,扬雄也有“巴人土歌”记载。《汉书·西域传》记载说汉帝国把巴渝舞作为招待外国宾客的首选舞蹈节目:“设酒池肉林以飨四夷之客,作巴渝都卢、海中砀极、漫衍鱼龙,角抵之戏以观视之。”魏晋文学“建安七子”中的王粲,受命将巴渝舞整理成《矛渝本歌曲》《安弩本歌曲》《安台本歌曲》和《行辞本歌曲》乐舞。《盐铁论·刺权》记录大汉帝国王公大臣和贵族们的时尚风气是“中山素女,抚流徵于堂上,鸣鼓巴渝,交作于堂下”。《汉书·礼乐志》载,汉代第十三位皇帝汉哀帝即位时,汉高祖刘邦设置的皇宫歌舞团“巴俞鼓员三十六人”仍然在运行。

唐代,出现了“蜀戏冠天下”的局面。最高统治者唐玄宗喜爱戏剧引领时尚风气,还专门建立了从事音乐歌舞演出的梨园和教坊,中国戏剧因此出现了有固定场地的专业剧团,有了戏剧和歌舞演出的专业教育机构。蜀中各类表演艺术元素发展迅猛。在盆地东部夔州做官的诗人刘禹锡在《竹枝词·序》中言:“余来建平(今巫山县),见里中儿联歌竹枝,吹短笛,击鼓以赴节,歌者扬袂睢舞,以曲多为贤。……含思宛转,有淇濮之滟。”广为人知的还有杜甫《赠花卿》,描写成都音乐盛行与品位:“锦城丝管日纷纷,半入江风半入云。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晚唐前蜀皇帝王建的墓中“二十四伎乐”浮雕,表现出宫廷乐队的盛大规模及壮阔场景。“怪僧”贯休的《蜀王入大慈寺听讲》,描写自己陪同前蜀王建率臣民欣赏说唱艺术的盛况:“百千民拥听经座,始见重天社稷才。”唐人卢求《成都记》说:“管弦歌舞之多,伎巧百工之富……扬(扬州)不足以侔其(成都)半。”任半塘先生认为凡唐人“俳优歌舞杂奏”皆为歌舞戏,他在《唐戏弄·歌舞戏总》里指出:“一旦内容有故,或技艺涉说白,虽记载简略,表现模糊。亦非认为歌舞戏不可。”

段成式因父亲两次出任四川最高行政长官“剑南西川节度使”,所以对蜀中社会人生极为熟悉。其《酉阳杂俎》记载,唐代四川出现了以干满川、白迦、叶硅、张美和张翱等“五人为火”戏班——这也是中国戏曲史上最早有正式记载的戏班。这个演出组合显示出生、旦、净、丑角色分工当已俱备。而《刘辟责买》《麦秀两歧》《灌口神》等剧曲目此时开始从蜀中流行全国。极具讽刺意味的《刘辟责买》,讲述中唐发生的真实人物和事件:西川节度副使刘辟在正使韦皋死后,向皇帝要官未果而起兵造反,攻下梓州城,后来被新任的西川节度使高崇文抓住杀了头。后蜀时出现的《灌口神队》,是由教坊编排而成,龙与龙打斗,人与龙打斗,剧情精彩激烈。《麦秀两歧》就是一出独幕歌舞讽刺戏。皇帝王衍在导演《蓬莱采莲舞》时,让人先在台上布好彩绸“地衣”,一条管子伸到后台,再采取机械方法,用皮套子朝管子里鼓风,台上的彩绸吹起来,形成了活灵活现的波浪,彩船在碧波间荡漾。这种机械化、智能化的舞台设计与运用,正可看出蜀中戏剧演出活动所达到的辉煌程度。这就是宋代“右谏议大夫兼成都知府、充蜀、梓、利、夔路兵马钤辖”的田况,在其《儒林公议》中记载的:“王建子衍,嗣于蜀,侈荡无节,庭为山楼,以彩为之,作蓬莱山。画绿罗为水纹地衣,其间作水兽芰荷之类,作折红莲队,盛集锻者于山内鼓槖,以长籥引于地衣下,吹其水纹鼓荡,若波涛之起。复以杂彩为二舟,辘轳转动,自山门洞中出,载伎女二百二十人拨棹行舟,周游于地衣之上,采折枝莲到堦前出舟,致辞长歌复入,周回山洞。俄而唐庄宗遣使李严入蜀,复作此舞以夸之。严归贡策,未几灭王氏。”田况所记录的,大约类似于今天的《印象·刘三姐》舞台设计。田况甚至认为前蜀王朝是因戏亡国。

成都市永陵浮雕:二十四伎乐图

任半塘在《唐戏弄》里提出“蜀戏冠天下”,认为在戏剧演出方面,“天下所无蜀中有,天下所有蜀中精”。[2]巴蜀戏剧艺术的相对完美博得世人喜爱,唐太和三年(公元829年)南诏军队攻占成都,抢掠财物与专业人才,其中就有“杂剧丈夫二人”。应该说,唐以前戏剧仅作为宫廷和上流社会娱乐的一种“杂耍”,被士大夫所轻贱;唐以后转入市民世俗生活的戏剧,因其审美实现的大众性和通俗性而显示出巨大生命活力,尤受蜀人喜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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