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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租冲突:上海两租界公共防卫措施研究

时间:2023-09-24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外交部江苏交涉员公署遂于7月16日致函公共租界领袖领事,内称:查华租界址问题,原因极为复杂。察度该局宗旨,无非为防御起见,但现在地方甚为平静,军警防范亦极完备,实无装置铁栅之必要,若能于实际上联络华租两界探警切实合作,较于治安有裨。此种举动要与租界当局所表示,奖励中外合作之意思不符。

华租冲突:上海两租界公共防卫措施研究

果不其然,7月2日公共租界当局应吴淞路106号住户(以往一直向租界纳税)之请,派员将毗邻铁门移动至吴淞路北段海山路口与寿德里之间的位置,力图将该户包容在铁门租界一侧。[27]然而此地,租、华界址模糊,上海特别市公安局闻讯后,迅速派出警员前往现场,以“侵及华界范围”为由,阻止施工并扣下铁门带回本局,然后“呈请市政府,转函交涉公署,请为向租界当局交涉制止,以利交通[28]外交部江苏交涉员公署遂于7月16日致函公共租界领袖领事,内称:

查华租界址问题,原因极为复杂。若于交界处所装置铁栅,益将引起误会,就交通商业而言,且有种种妨碍,并闻工部局有拟将公安局之岗位圈在铁栅门以内者,若果实行,更将发生重大纠纷。察度该局宗旨,无非为防御起见,但现在地方甚为平静,军警防范亦极完备,实无装置铁栅之必要,若能于实际上联络华租两界探警切实合作,较于治安有裨。相应函达贵代理总领袖领事,请烦查照,转致工部局对于已装铁栅迅予拆除,拟装铁栅即予停止,以维原状……[29]

去函尚未有回复,7月23日华界巡警便又发现工部局人员拟于狄思威路、东洋弄口一带装设一斜式铁门,并正在该处划线丈量。鉴于这一举动很容易让人想起租界当局惯常的越界筑路,上海特别市公安局局长袁良再次函请交涉公署,请求其与租界当局交涉,制止后者侵犯中国主权的行为。同时又通令下属各区所,一旦发现租界方面又添建铁栅的行为,立刻上报。[30]

8月9日,因租界方面重启铁门工程,租、华双方人员在吴淞路一带整日对峙,前者派出了铁甲炮车和武装巡捕,后者则派出了武装保安队。次日,华界公安局长袁良在面见记者时宣称:“连日英工部局添建铁栅,妨碍交通,侵及我国主权,现正积极抗议。乃昨日英工部局竟用武装巡捕、铁甲车保护所遣工人越界筑路,是租界当局专用向来故技,恃暴力以相压迫,虽承‘五卅’惨案之后仍无悔过之心。鄙人职责所在无可辞避,是以特派警队前往制止……”[31]

8月10日外交部江苏交涉员徐谟向《申报》记者表示:“吴淞路华租界交界处,彼方置有铁丝网,经再三抗议,现改筑铁门。余曾声言,铁丝网为暂时的障碍物,既应取消,今铁门为永久的障碍物,更非撤除不可。领团方面,以法租界已有成例可援为言,颇加坚持。余谓,法租界筑铁门时,情形与今日不同,现在治安极好,此等障碍物形同虚设。关于此题,余当坚持到点,非达撤除目的不止。”[32]同日下午2时,沪北五区商业联合会亦召开紧急会议,全体委员会均“愤慨异常”“愿一致为市府后盾,抵制帝国主义之侵略,并须拆除铁门而利交通”[33]

8月17日,甚至英文《密勒氏评论报》也对公共租界工部局做了强烈批评,指斥其以西方文明自居,却大行封建之道,内称:

从感情的见地而言,吾人未尝不认高尚的城门之壮观,如南京之仪凤门、北平之前门,吾人经过其处,辄觉其建筑宏丽发生一种异感。吾人向以为,上海英人控制下之公众对此中古时代闭关思想之象征,颇不谓然。吾人偶入会场,听英人演说《中国之病根》,娓娓动听,其结论辄曰,“假使中国一日尽毁其城墙城门,则中国前途庶乎有豸”。吾人又记得某阶级之外国人,平日对于中国以保育者自任,每谈及中国问题,辄曰:“中国所需学者,为西方之合作精神,即与城门砖垣不相合之精神是也。”

吾人又尝承英政府之机关报兼上海工部局之机关报自命“公平而不中立”之《字林西报》诏吾人曰:“假令华人肯与公共租界当局合作而不反对之,则此模范租界之一切皆将顺利进行,而成为中外人民之一个快活世界,岂不懿欤!”

吾人既抱上述之种种印象,今闻公共租界当局于沿华界各街大造其铁门,以作中外间之天堑,不禁大为惊异。此种举动要与租界当局所表示,奖励中外合作之意思不符。华人方面自然亦作此想,故曾屡次竭力抗议,而工部局对之,显然一概置若罔闻,依然进行其封建时代之障碍,何其与西方文明之调和精神别异至此,不亦怪哉……(www.xing528.com)

是文还高度怀疑工部局的建门之举可能在于借机抗拒租界的交还,乃至建立独立的国家:

关于吴淞路筑路一事,租界当局对于该在争执中之土地,究竟是否有合法管理权,尚有待于判明,与虹桥路等处之越界筑路正复相同。而其土地欲中之大为难解者,即建造铁门之目的是也。

然吾人试观工部局在海外所为之宣传运动,则其目的所在,亦不难推测而知,盖此乃“难死派”反对交还租界之大好藉口资料耳。吾人可想见其夺舌而言曰:“工部局竟须特造铁门,以御华界暴徒之侵入,试思华界之不安至于何等。”此言一出,彼胆怯而不明真相者必觉上海华人猖狂恣肆,无所不为,全赖白俄兵及英捕之警戒,始得无事。同时巡捕每在马路上拾起一赤色传单一次,《字林报》即宣称又一共产党暴动已被遏止,又必谓“在此紧急时期中,巡捕不得不闭铁门,以阻乱徒之从华界侵入租界”。

上海风传已久,谓工部局正在预备俟完成一种相当独立之自卫计划后,即宣告公共租界为一实际的独立国。此种狂谣,使人不敢深信。然凡巡捕队之不断扩张,白俄佣兵之发展,以及当此上海史上殆最安静时期中“边境防务”之增加,似皆足助华人间盛行之怀疑!

吾外人向来责中国人骂外人为“洋鬼子”,为“西方蛮族”,又痛恨中国排斥外人之方法。于是西方各国政府伸其权力,使外人卒得在华安居经商。然鞔近以来,中国对于外国人,已不分畛域,平等待遇,而上海工部局造此封建式之铁门,此岂非步武昔日华人之所为乎,万能之上海租界竟欲排斥“野蛮之华人”,与从前华人以高城厚垣关出外人,事同一辙,亦滑稽之至矣。窃谓工部局宜再于租界周围筑一城墙,庶使在世人目中,我辈外人之可笑及疯狂,更为完全,依现状观察,或者确有此种意思乎?吾人更对《字林西报》献一策,该报既主唱用出售电气处所得之款,编练租界常备军,宜再与此主张相伴,而对其读者鼓吹“筑城的觉悟”。[34]

其间,迫于诸方的压力,工部局虽曾派员向上海市公安局表示,“以后决不再有越界筑路情事,所有在越界路上预备装设铁门各处,一律停止作罢”[35]。但最终还是铁门如故,不了了之。一系列的抗议、交涉、照会,并未让租界方面收回成命。[36]

德泰铁厂承建的13道铁门,按照合同应于1929年6月17日完工,但由于工人罢工、与工部局协调不力等原因,施工多次停顿,直至11月8日才最后告竣。[37]与此同时,最后一道铁门—位于乌镇桥南堍,也不顾华界当局的多次交涉和抗议,得以在而后建成。[38]这30道由公共租界警务处负责管理、由工务处负责修理的铁门,将在20世纪30年代以后的上海战乱中扮演重要的角色,对城市生活影响殊大!直至1944年四五月间因租界消失,“已无任何效用”,才被全部拆除,拆卸下来的材料俱归废铁回收当局。[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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