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严
内容提要：一个城市的文化与历史彰显了这个城市的魅力。而城市文化的魅力不仅蕴藏在宫殿、寺庙等“高级”建筑中，普通的街道同样也深藏着文化的韵味。传统街道反映了普通市民的生活状态，是城市历史的浓缩，也是民间智慧的结晶。对于街道文化的保护不仅应该对街道内的物质文化即建筑形态加以保护，更应该对其中的非物质性文化即居民生活形态加以保护。如何全面地进行保护是文化保护工作亟待解决的问题之一。
无视文化的历史价值是对城市的亵渎，但离开了经济效益的文化保护会导致居民的对抗和不满，增加居民生活负担。文化保护与旅游资源相结合是一条合理而切实可行的出路。对经济利益加以引导，会使得文化保护工作更加顺利地进行。
目前，我国在城市旧住房处理问题上所采取的通常是一概推倒重建的大规模改造的“简单化”方式。它在一定程度上是在重复西方国家走过的历史弯路。这种做法不仅已经带来了日益显著的社会负面效应，而且它自身也因在某些方面的“先天不足”而在实施方面遇到了较大困难。
随着宁波经济的高速发展和城市化进程的加快，大规模的改造工作已经开始多年。城市的历史也渐渐淹没在起重机的轰鸣声中。如今走在宁波的街头，已难以寻觅往日的印记，人们已无从知晓：五十年前的宁波是什么样子的，一百年前的宁波又是什么样子的，当时的人是如何生活的。
城市的街道有着高度的混杂性和复杂性，特别是其中的居住区域。对城市住宅区的拆迁工作因此变得困难重重。科学地指导城市文化的保护工作借要深入地了解生活在其中的居民的生活状况，探求一条真正的保护之路。
宁波街景
因此，本文选取宁波旧城区的若干街道为研究对象，从关注居民生活这一视角出发，采用文化人类学的研究方法，探讨旧城区历史街区保护的有效可行的新途径。
一个城市的文化与历史彰显了这个城市的魅力。作为港口城市.的宁波，宋、元、明、清时期在中国与东亚等地的海域交流中曾起过一定作用。因此，宁波的传统城市文化与其他城市相比具有独特的性质。但目前这种文化的独特性正在慢慢地失去。传统的建筑群成为公园里.零星的点缀，古老的街道已经被车水马龙的现代化公路所取代。如今，走在宁波的街头，已经很难体会到当年的那种感觉了。
目前，宁波市内依然有许多历史文物急需保护。据统计，至今宁波市共有各级文物保护单位324处，其中国家级22处，省级34处；各级历史文化街区、名镇古村40处，其中国家级历史文化名镇3座，省级历史文化名城1座、名镇2座、名村2座，市级历史文化名村10座、历史文化街区9处，县市区级历史文化街区16处。此外，还有文物保护点660处。据市文化局文保处原处长（现调任市博物馆书记）董贻安介绍说，以前虽然也划定了保护区范围，但由于理解和表述上常常不能统一，以致对损坏保护区历史风貌的行为往往很难约束。[1]
城市的发展与城市历史的保护工作之间发生冲突的现象在宁波的城市化进程中屡见不鲜。城市的发展不可避免地会带来传统文化遗产的保护与经济的发展争夺城市空间的现象。在经济利益的作用下，传统文化的保护屡战屡败。越来越多的历史街道被拆除，取而代之的是一幢幢高楼大厦。经济的发展拉近了我们和世界的距离，但.也使得城市的形态趋同，城市的文化差异也逐渐消失。目前，我们的大多数城市都走在“文化特色缺失”的边缘，宁波也不例外。因此，保护宁波的城市历史文化已经成为一个城市发展亟待解决的问题。
[1]ttp://ews.sohu.com/20050408/n225079736.shtml
（宁波划出城市紫线保护城区历史街区和文物古迹）
人类学（anthropology）是研究人类的本质和社会文化的科学，其中研究社会文化的部分叫文化人类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平常所关注的领域基本上属于文化人类学。所谓文化是指渗透有人类意识的人的行为及其结果。
风凰古城
宏村
人类学一般认为人类历史具有很强的偶然性，主张不要人为地干预人类社会的整体走向，要尊重多元文化，并鼓励多元并存。目前我国的城市文化的保护工作基本还停留在保护物质遗产的阶段，对非物质性的文化所做的保护工作较少。而且，这种保护基本上也是割裂了物质文化与非物质文化之间的联系而进行的。单纯的保护物质性文化遗产或非物质性文化遗产都不能完整地表达城市文化的独特性。将文化人类学运用在城市的更新发展中，强调人作为一个城市文化的重要的构成元素，有利于将零碎的文化的点状保护连接成线状保护。例如，一条历史街道的保护工作，可以划分为文物保护和文化保护两部分。文化保护是通过政府的经济措施将生活在其中的居民的生活状态保留下来。这样，文化与文物在空间上得到了统一，展现在人们面前的将是一幅立体的传统街道的画卷——既有物质性的传统建筑，又有文化性的真切的居民生活场景。运用文化人类学的城市文化保护工作将是一种全面的文化保护。目前，我国有许多自然村落已经运用了这种保护方法。例如湘西的凤凰，安徽的宏村、西递等都是在保护「古建筑的前提下，尽量保护村民的原有生活状态。通过营造中国的田园诗般的生活场景吸引着全国的游客。
城市文化的魅力不仅蕴藏在宫殿、寺庙等建筑中，普通的街道也深藏了文化的韵味。传统街道反映了普通市民的生活状态，是城市历史的浓缩，也是民间智慧的结晶。
镇海古城
传统街区的文化是在满足当时生活方式的需要时，逐步形成的一定的生活形态的集中体现。在新形势下，随着地区改造的功能转换与再开发，旧的生活形态也在逐渐地消失，传统的街区文化也随之衰亡。街道文化反映了城市中最广大人民的文化，也反映了当时的社会状态。但对街道文化的保护却非常繁琐，不能像文物保护一样藏于室内供人观赏。由于街道文化这一特性的约束，当城市高速发展时，首当其冲遭到破坏的就是这种“露天”文化。
令人可喜的是，目前宁波市已经划分出城市紫线，用来保护城区历史街区和文物古迹。所谓城市紫线，是指国家历史文化名城内的历史文化街区和省、自治区、直辖市人民政府公布的历史文化街区的保护范围界线，以及历史文化街区外经县级以上人民政府公布保护的历史建筑保护范围界线。
目前宁波城区内有8个历史街区和45处各级文物保护单位，这些历史街区和文物保护单位虽然有大概的范围，但大多没有明确落实在图纸上，比较含糊，给管理带来一定困难。这次规划的范围是由环城西路、新典路、奉化江、前塘河、彩虹路、通途路围合的区域，面积18.97平方公里，这个区域也是《宁波市历史文化名城保护规划》确定的宁波市旧城区范围。旧城区内现有各级文物保护单位45处，其中历史街区以外的各级文物保护单位23处。[2]
完整地保护这些区域的街道文化，以反映和传承宁波特有的城市历史，这是宁波市文化保护工作中的重点。
[2]http:"news.sohu.com/20050408/n225079736.shlml
（宁波划出城市紫线保护城区历史街区和文物古迹）
街区的组成单元是生活在其中的居民。居民的生活形态构成了街区生活的形态。保护街区并不能仅仅保护物质上的空间形态，更应该对非物质性文化加以保护。街区文化中的非物质文化来源于街区居民的生活形态。离开了生活形态这一发源地，纯粹的将文化束之高阁地保护起来是片面的，就像离开了土壤的植物，变得毫无生机。(www.xing528.com)
“一种生活形态，它要是活着并不就是文化，也无所谓保护；死了，只以文化的形式存在时，才需要保护。而死了的东西耍保护并不容易，弄不好会有虚假的感觉，如一旦与旅游等商业关注过于结合，更受其辱。我们的一条街之类经常是弄不好，问题就在这儿。[3]这是一个与人们已经习惯的思维所不同的历史文化保护的概念。一个城市不重视历史文化的保护是可怕的，这是导致我国城市面貌千篇一律的思想上的根源，文化上的差距。一种生活形态死了，社区生活形态被演替就是不可避免的。保护城市历史文化，并不是不要强调生活形态的变化和延续。变化是必然的，但保护也同样是必需的。生活形态的保护需要有选择地进行。
目前，对宁波市所划出的紫线范围内的所有街区进行全盘保护是不现实也是不必要的。保护工作大体上可以分为三个层面进行。第一层面：全面保护。全面保护即不仅保护街区内的建筑而且要对居民的生活形态加以保护。由于要对街区的物质与非物质文化进行细致的调研和整理，因此这一层面上的保护工作量最大、最繁琐，但是效果也最明显。第二层面：部分保护。部分保护是将街区内的部分有价值的建筑加以适当保护，其余部分用作广场、公共绿地或者住宅区域。第三层面：点状保护，是指目前通常情况下所使用的保护方法。仅保留个别的历史建筑，其余用地可作为普通城市发展用地。
[3]莫天伟，陆地，再生上海里弄生活形态开发性保护.新天地时代建筑，2000（3）
对于需全面保护的街区，保护工作具体可以分为四步：
第一，在旧城区内选择部分有代表性的，或不同时期的街区列入文化保护的范围内。
第二，重建或修葺街区内的建筑，改善街道脏乱差的形象，进行物质文化的保护。
第三，通过政府的政策行为，保留当地居民的生活形态，例如，前店后寝的居住模式等。延续街区的邻里关系，尽量保证街区内常住人口的稳定性，减少人员的流动。
第四，将宁波市特有的传统手工制品产业引入街区，并结合旅游资源的开发为居民提供新的经济来源。
通过这四个步骤的工作可以初步对旧城区内的传统街区的物质与非物质文化进行合理而全面的保护。当若干个这样的不同时期风格的街区保护工作结束时，展现在人们面前的将是一个宁波市传统文化的连续而生动的画卷。
手工香袋
实践证明，完全依靠有限的政府投人已经无法解决旧城改造的资金来源问题。离开了经济的单纯的保护行为是不切实际的空中楼阁。街区内的经济活动是决定街区活力的重要因素之一。只有经济活动的繁荣才能使街区的保护工作顺利进行。宁波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城市，中华民族的传统文化在这里得到了继承和发扬。近代以来，古代传统文明和现代商业文明在这里交汇融合，形成了独特而丰富的城市文化。据调查，宁波传统的手工艺品种类繁多，完全可以满足居民集体从事的产业。端午节挂香袋是宁波人的传统，正宗的香袋由锦缎包裹丁香、白芷等，不但香气宜人，还有提神醒脑、预防疾病的功能，其中"驼背郎"造型香袋堪称经典。如今，超市里的香袋是批量生产的，无论款式坯是香气都不够“传统”。近年来，不少市民重拾针线，制作传统香袋。[4]
此外，传统歌曲的发扬也会给当地居民带来经济利益。在最近一次的“非遗”普查工作中发现了一种叫“球花”（音）的“踏水歌”。据说古时没有钟表，农村里有时是靠唱歌来计时的.唱完--支歌为一个时间段。踏水（车水）卖钱，就按“踏水歌”来计算，每当唱完一支“踏水歌”，就在踏上去的水的水面撒些麦芒，有多少麦芒流进田里，就得付儿圈水的钱。唱一支“踏水歌”的时间是不变的，而歌词是即兴的，可以随意变换，这与东阳民歌的形式、风格几乎是一致的。另外在这次普查中，原本消失的“唱花鼓”的手艺也涌现出来，在横店镇维风一带竟发现只有吠锣、没有小鼓的东阳花鼓（东阳花鼓的配器一般是由吠锣、小鼓两种乐器组成）。这些都丰富了街区内的非物质性文化。
美食是另一项重要的旅游资源。宁波市传统的小吃种类丰富，味道可口。最有名的当属宁波汤团（缸鸭狗是老字号），还有酒酿圆子、慈城年糕、奉化千层饼、三北豆酥搪糖等等。
宁波汤圆
[4] hltp://www.dongyang.gov.cn/dongyang/zwgk/dydt/zwdl/6182.shlml
（《我市非物质文化遗产普查全面铺开》）
这些非物质性传统文化都是活跃街区活力的重要因素。合理地利用这些旅游资源的优势是街区保护工作成败与否的关键。
六，结论
可以看出，宁波市有着独特的城市魅力和历史文化。这些来源于街道生活的文化是宁波历史的瑰宝。而生活形态的保护是文化保护的重点之一。保护这些文化需要结合旅游资源的开发来进行。让居民切实地感受到传统文化所带来的经济效益，有利于居民自发地对文化加以保护，而不是使保护传统文化成为居民生活的负担。宁波的旅游资源丰富，这也为文化保护与旅游资源相结合提供了较为良好的先决条件。可以说，宁波未来的文化保护工作会在旅游开发的基础上顺利地进行。在城市建设和城市发展中，对旧建筑不分青红皂白地拆除是对历史的玷污。我们需要留下对往日宁波的记忆，而传统的街区建筑和与之相关的街区非物质性文化则是留住历史记忆的最好载体。当然，也不能由此就以为“旧的就是好的”。这就需要把握一个“度”：既不能割断历史的文脉，又不能抱住“传统”而故步自封，而是应处理好传承与发展的关系。
1.杨宇振，覃琳，李必瑜.传统街区改造中的“渐进更新”策略与低成本建造技术——以“重庆川道拐”街区为例.建筑学报，2005（7）
2.巢耀明，孔令龙.传统街区更新中历史文化资源的保护与利用——以淮安市文庙一慈云寺地区为例.建筑学报，2004（11）
3.冯因，青锋.谈西安西城门内侧公共空间的营造.中文期刊网
4.莫天伟，陆地.再生上海里弄生活形态开发性保护——新天地时代建筑，2000（3）
5.http://news.sohu.com/20050408/n225079736.shtml（《宁波划出城市紫线保护城区历史街区和文物古迹》）
6.http:〃www.hz4z.net/jyzx/%D0%C5%CF%A2%BF%E2/paper/culture/ history/gujil 33a.htm（《商风萧萧定海寒古城一去不复还》，作者：杨咏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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