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时,李苦禅在山东高唐给村里人写春联,开始显现出他在书画方面的才华。这一时期所见的李苦禅书法作品,最早的应是1916年,即他19岁时在一幅花鸟作品上的题款,计有“弟超三李英杰涂”七字,这是李苦禅早期专注花鸟画的文字记载。这七字书法为楷书,结体收放结合,运笔上较为自由,整体上有些行书的意味。自李苦禅1923年拜师齐白石后,他的书法便开始受到齐白石的影响。齐白石的行草书自由挥洒,结体奇崛,多有大开大合之势,具有率意豪迈、质朴厚重的风貌,这对李苦禅的早期书法产生了重要影响。从取法的渊源来看,唐人李邕的书法对齐白石的影响最深,李邕书法以笔力劲拙、结体欹侧取势和奇崛多变为特色,这些都受到齐白石的赞许。拜师白石以后,苦禅就在齐白石的指点下勤加临习。在李邕和齐白石书法的影响下,苦禅在书法字体的大小错落与结体的自由奔放、气势畅达等方面受益较多。这一时期,李苦禅的书法以花鸟画题跋为主,独立的书法作品尚不可见,其书法题跋以行草书居多。受齐白石行草粗犷洒脱、自由奔放的影响,他的题跋书法有意强调行笔的意气风发,为了表现线条的力度与节奏,在行草笔画上多追求牵丝的效果。这种效果的好处是书法线条飞动,气势较自由,各字之间气息相连,行笔的笔意连绵使书法具有动态之美。但整体来看,此时李苦禅的书法以学习继承为主,他的书法在字体开合、字势的高低方面也略带模仿的痕迹,其书法的运笔与气韵虽有风度,但尚不够自由畅达,也带有刻意表现的味道,个人风格并不明显。
第二阶段:三四十年代,取法诸家,书艺大进。
师从齐白石后,苦禅的画作渐渐有了名气,他的生活处境得以好转。直至1930年,苦禅应聘任国立杭州艺专教授,这使他有充分的时间和精力去钻研画艺,书法也大有进展。在整个三四十年代,李苦禅勤于临摹历代书迹,博采众家之长,这是他书法风格积淀和形成的关键时期。随着视野的开阔,苦禅习书取法的范围也逐渐扩大。这一时期,李苦禅书法临摹的书家计有明代徐渭、沈周、黄道周、张瑞图、王铎、傅山等;清代高凤翰、八大山人;元代鲜于枢;唐代张旭、怀素等人。黄道周的行草结体扁平,笔画流畅,字形奇异,生拙与洒脱相结合,这些特色使李苦禅很受启发。在书法行笔的稳健、结体的生拙方面,他明显受到沈曾植的影响。这一阶段,李苦禅的书法结体上重拙,但运笔方面逐渐自由,一些作品多留有飞白,呈现出苍劲、洒脱的效果。此时,花鸟画的题跋仍是李苦禅书法手迹的主要形式,但已经出现如《再客旧京抒怀》等独立创作的书法作品。值得一提的是,他在1932 年所作《再客旧京抒怀》是目前所见苦禅最早的独立书法作品。这幅作品中锋用笔,体势奇险多姿,整体章法上自由挥洒、气势朴拙,有些沈曾植书法的味道,但较之显得更为跌宕。在取法沈曾植的过程中,因为李苦禅是画家,其书法的运笔与作画相通,所以他在书法的自由、夸张和趣味性方面都有所追求,这是其作为画家书法的独特之处。在40年代,尤其是1946年任国立北平艺专教授之后,李苦禅的中国画已经开始注重“写意地表达”,这种写意性的表达在于把笔墨造型与书法的挥写性相结合,使李苦禅逐步形成了书画写意画语言的个人风貌。从这个角度来看,李苦禅国画的写意性显然受到了其书法研习的影响。
第三阶段:五十至六十年代,书法的成熟期。
进入五六十年代,随着李苦禅在画坛的声望愈高,他开始有机会接触更多的书画珍品。这一阶段,特别是60年代后,苦禅的画作气势磅礴,已经初步确立了大写意的表现特色。此时,其书法仍以行草为主,但书法面貌发生了极大的变化,个人风格日趋突出。此时,他广泛收集各种书法碑帖,对黄道周、王铎的草书都有收藏。虽然苦禅一生多磨难,但却喜好收藏古代书画。他不靠财力,全凭学识和艺术水平去收藏。尤其是他数十年坚持对古代摩崖碑刻拓片的收藏,在数量与质量上都为上乘。在长期的金石拓片收藏过程中,他对碑刻金石气的领悟越来越深。他坚持通过书画创作把金石气融入到书画作品中。所以,与前期相比,他的书法在这一阶段更多地取法了碑刻的雄强和大气,书法在气韵上呈现出古拙、厚重和雄强的态势。在2010年3月,北京画院美术馆曾举办“苦禅金石缘——李苦禅先生收藏金石碑铭拓本与题跋展”,这次展览展出的金石拓本与题跋藏品共100余件,在时间上跨越先秦、两汉至明清数个朝代,苦禅收藏之丰富可见一斑。在对金石拓片日常的揣摩过程中,李苦禅越发崇尚大气、雄强、阳刚的碑刻书法,在书法创作中表现出金石文字雄浑古朴的气象。我们从他大量的题跋和论述中可以发现他对碑刻书法的认识。如对《龙门二十品》,他在跋语中说“六朝人能造新字,是其优越处。盖字不新即乏艺术性。如狂草变化万端,风雷电掣,蛇龙幻化者是也。若下笔规正排比演算子,则八股文字及书生抄经矣!”(www.xing528.com)
可以说,由于金石拓片收藏研习的影响,在五六十年代,苦禅书法在运笔结体上雄强沉厚、气势非凡,已经显示出了独特的金石趣味。
第四阶段:六七十年代至八十年代初,书法的高峰期。
七十年代至八十年代初,是李苦禅大写意花鸟画艺术的高峰期。此时,他的书画苍老古拙,达到了自然和自由的境界。在这一阶段,尤其是70年代重获创作自由后,李苦禅把书法研习的中心又重新放于碑刻书法上。他长期临习魏碑,对魏碑的体势和朴拙意趣领悟很深,也对《龙门二十品》《郑文公碑》《爨宝子碑》《吊比干碑》等碑刻进行了反复的研究。在碑刻书法的影响下,他又把自己的坎坷经历、对京剧和武术的理解等因素融入创作,共同促成了他雄强、朴拙、浑穆天成的艺术风貌。人生阅历和学养的积淀、金石元素在他书画中的进一步彰显,使其书画风格出现了巨大的转变,其晚年书画互渗的表现也更加灵活和自由。从其花鸟画作品来看,这一时期,苦禅花鸟画豪放纵逸的风格已经形成,相继创作了《红梅怒放》《晴雪》《劲节图》《盛夏图》等鸿幅巨制的代表性作品。这一阶段,在魏碑的临习过程中,苦禅尤其喜欢云峰刻石,对郑道昭《白驹谷题名》的方笔榜书最为钟爱,对其行笔过程中的停、挫等技巧和线条的力度和厚度,以及雄强的风骨颇为赞赏。于是,李苦禅把其巨幅榜书的用笔方法吸收到自己的书画创作中。
自70年代开始,李苦禅巨幅榜书作品的出现,也成为他书法创作的一个重要转折。他的榜书作品,点画粗壮、雄浑凝重,具有气势恢弘的视觉张力,这是他对郑道昭石刻书法领悟之后的创作表现。得益于金石元素的融入,李苦禅这一时期的书法,皆用大笔自由挥洒、直抒胸臆,书中蕴含雄浑刚强的气魄。在章法和布局上,他尤其讲究气势的开阔,他把魏碑用笔的坚实强劲、结体的稳重雄阔都运用到自身书法之中。苦禅一生成就最高的书法,都产生于这一阶段。这些书法结体奇崛,在体势上稳重而变化多端,具有浑厚古朴、遒劲雄浑的法度。毫无疑问,是朴拙、雄阔的魏碑书法促成了苦禅写意画风和书风的成熟,也塑造了苦禅书法的雄强、豪迈与浑朴之美。当然,对于魏碑书法的参悟也进一步打通了苦禅书画互渗的高度,他既通过书法用笔的苍劲雄浑之美来凸显花鸟的生命张力,也通过花鸟写意用墨的浑厚拙朴来表现书法老辣苍茫的浑朴气息,在书画互通上实现了真正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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