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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居民俗:打蘸驱邪、扫寨保平安

时间:2023-09-23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扫寨,占里村村民也称作“驱邪泄寨”。每当村寨发生火灾或者是接连发生不好的事情,村民们就会请鬼师组织扫寨,他们认为是有鬼怪作祟。2015年9月,占里村新立的村规民约中也把引发寨火作最严厉的处罚。侗族乡民为了避免火灾的发生,在每年的冬季还会举行一个“扫火星”的仪式。

民居民俗:打蘸驱邪、扫寨保平安

侗族人有着多神崇拜信仰,所建的庙有庙神,寨子有寨神,村子的四周方位也都有地脉龙神等,这些神可以保佑村寨的安全,村民的健康。扫寨,占里村村民也称作“驱邪泄寨”。每当村寨发生火灾或者是接连发生不好的事情,村民们就会请鬼师组织扫寨,他们认为是有鬼怪作祟。所以只有对整个村寨进行清扫,把各种“脏”驱除出寨门外,才能够使得村寨变得“洁净”,以此恢复村寨原有的秩序。

世界并不存在绝对的污垢,它只存在于关注者的眼中。”[14]对于侗族人民来说,他们认为的“脏”和“洁”并不是笔者所提到过的,如在脏的河水里洗手、洗澡,经常把牛粪倒入河中,小孩子甚至大人都光着脚在寨子里四处走,手上被蓝靛染得黑黑的,厕所建在鱼塘里,鱼还会被捉来吃,空气中弥漫着鸡粪、鸭粪的味道,等等。他们认为这很正常。把牛粪倒入河里,河水可以浇灌稻田。而牛粪又为庄稼提供了很好的肥料。厕所建在鱼塘里,既解决了人的生理需求,又为鱼提供了饵料。这里面无疑都体现了侗族人民与自然的和谐相处,尊重自然、利用自然的生态价值理念。

侗族人眼中的“脏”主要有“火”“鬼”、是非口舌、瘟疫产妇等。在侗族村寨,由于他们所生活环境是在山林之中,木材非常丰富,所以他们的房屋、鼓楼、寨门、风雨桥凉亭、粮仓等生活建筑都是木制结构。木最怕的是火,而房屋、粮仓这些木质建筑又是侗族人民的重要财产,一旦发生火灾,所造成的损失将不可估量,所以在现实生活中防火很重要。村寨中都会把建筑尽可能地建在有水源的地方,每家屋前或屋后都有鱼塘,因为村子里的房屋建筑都比较密集,就会在村寨中间设置防火墙消防水池。占里村以前的款约[15]中也明文规定要安全用火,对失火的人更要严厉处罚,不仅要杀了失火者的耕牛,还要将失火者逐出寨子三年,回来后还要“罚五十二两”作为买寨的钱,而且他们也只能住在寨子边上。2015年9月,占里村新立的村规民约中也把引发寨火作最严厉的处罚。另外在族源传说中有提道,祖公吴里逃出来是因为和哥哥在玩的过程中不小心把姐姐的小孩儿抛到了火里,害怕被责怪就跑了出来。从这上面分析来看,吴里定居下来之后,无疑对火产生了一种畏惧,也会告诫子孙防火的重要性,这也是一个精神层面的启示。侗族人民在日常出行或者集体去外寨做客时也很忌讳五行中的“火”日,都要事先卜卦选择吉日,避开“火”日。他们认为在“火”日出行,寨子里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可能是三五天内有人或牲畜伤亡,也有可能会发生火灾等。

另外一个“脏”是“鬼”,他们认同“鬼”的存在。侗族人民一直都有“万物有灵”的观念,占里村村民认为的“鬼”主要有非正常死亡者的灵魂,即摔死的、出车祸的、饿死的、醉死的等等。一是当村子里建房屋举行上梁仪式时,一早村民就会在家里的屋前屋后挂草标(树枝)(图9-8),因为他们担心这样的重大活动会惊扰到鬼神。二是村子里的妇女浸泡蓝靛时,会在泡蓝靛的容器前举行小小的仪式,旁边还不能有人说话,也是担心会惊扰到鬼神,会使泡出的蓝靛效果不好。三是小孩子出生时,家人会在门上挂草标,以阻止来访的人带来不好的东西惊吓到孩子。侗族人认为产妇是不洁净的,未满月不能出家门、干活和去井边等,只有满月后先带着小孩子到外公家经过一系列的仪式之后才可以正常出门,这既是对产妇的一种尊重,同时也是认为产妇和外来者都是一样不干净的。四是每当村子里有人外出参加演出,回来时也要举行祛白口仪式,以避免从外面带回不好的东西影响寨子的安全。同样,在当地人心中认为外来者灵魂上也是不“洁”的,他们的进入也会给村子带来安全问题,所以在进寨前要举行拦路仪式,把不好的东西拦截在寨外,等等。当在路上看到蛇、猫等动物在交配时,他们认为是不洁的,就要回到家里举办仪式“祛邪”。

图9-8 草标

综上所述,侗族人认为只有把寨子、家庭以及个人的“安全”和生活的有序化作为“洁”,把所有这些“脏”通过一定的仪式去除之后,脏的东西才会变得“洁”,才会得到神的庇佑。

而所有“脏”的东西进入都要通过寨门,“脏”又会破坏村子原有的秩序,所以在某种意义上扫寨也具有护寨的功能,“洁”即是保障村寨或个人生活安全有序的必要手段。因为寨门又是举办一些如扫火星、扫寨等活动的重要仪式场所,这也表明他们心里一直有着一扇无形的寨门,也是他们的精神价值所在。

侗寨的扫寨一般是在每年农历七月份会扫一两回,所用的费用也都是各户平均捐款得来,如全村共有八个组,每一次都会分组扫,在扫寨之后将此前带着的三牲带到坡上吃。一般选择的场地都是在上寨鼓楼前举办,由鬼师主持,念一些咒语(祈盼五谷丰登,保佑村子安全),拿着盆取下雨时老树上积存的雨水,用取来的雨水泡上不知名的药(据说泡出来后颜色很像酱油),再用树枝或竹条蘸取在全村四处洒,以“驱鬼,祈求村寨的平安”。

另外一种驱邪是以个人或家庭为主的。每当有人遇到猫、蛇等动物在交配,就预示着有不好的事要发生,所以就会请鬼师来驱邪。扫的过程是先在家里往外赶“不好的东西”,赶出家门时用草药和鬼师写的传统的道教符放到家门上进行拦截,再继续赶到寨门外边,再放上煮熟的鸡、鸭,用烧香烧纸钱的方式送“不洁的东西”走,再用草药在寨门口再次拦截。

扫火星。侗族乡民为了避免火灾的发生,在每年的冬季还会举行一个“扫火星”的仪式。村民会在寨门外用芭茅草扎一个草标,插在地上或门柱上,示意外人不能进寨。鬼师会从鼓楼处开始扫起,绕寨一圈,念着咒语“封寨扫火星,火就不烧寨,水也不冲田,家家打谷一百二十仓,人人活到一百二十年”。再将火灰集中放在鼓楼前,用水全部浇灭,同时全寨子里的人也都要把火把等任何燃着火的东西用水灭完。他们认为这样灾星出得去,进不来,有利于防火。

在吃新节、过侗年和盟誓节等节庆活动祭祖时,据说那些“死得不干净”即非正常死亡和死时见血的先人灵魂是进不了寨的,所以就需要将祭品端至寨门外进行祭祀

人类学家道格拉斯在研究洁净与危险的关系时指出,“总而言之,如果不洁就是不适当,那么我们必须透过秩序的进路来研究它。一种模式如果想要保持下去的话,就一定要将不洁或污秽排除在外。意识到这一点是深入洞悉污染的第一步。它将我们置于神圣和世俗之间不清晰的界限中”。[16]在侗族,人们通过“洁”把意识中的“脏”祛除,以此来保证村寨和个人生活的有序化。

在侗族人心目当中,侗寨的寨门既是以鼓楼为核心的村寨富有的象征,又是村民安康的保障。随着社会的快速发展,寨门已失去保护寨子的实际功能,现在的寨门更多的是象征意义。

扫寨是侗族寨门文化中的一种象征意义,象征着侗族人民的“神灵”崇拜,其实就是一种人与自然包括推演意义上的人与人、人与社会的特殊对话方式。“门”在中国古代的建筑中不仅占据着重要地位,而且还是中国传统建筑文化的有机载体。“门”虽是有形的实体,却产生于无形的意识概念中。[17]这种神秘的对话方式把人与自然、人与人、人与社会作为一个整体来对待,相互包含、渗透与融合,也被认为是人与神之间有互动的对话联系。

正如道格拉斯对污秽的思考是包含着对有序与无序、存在与不存在、有形与无形,以及生与死这些问题的思考,[18]寨民期待可以通过祛除“火”“鬼”和一些口舌是非、瘟疫等带给村寨和个人的“脏”,以此来保障村寨原有的平和、安详和吉利的有序生活。这也保障了如占里村聚落的有序化,保持了当地刑事案件为零的良好治安环境。而在每一个仪式中重要角色的扮演者、参与者都是寨老和鬼师,这既是对民族文化的一种传承,也是树立了寨老、鬼师的民间权威

【注释】

[1]维克多·特纳:《象征之林》,赵玉燕、欧阳敏、俆洪峰译,商务印书馆,2006,第20页。(www.xing528.com)

[2]从江县地方志编纂委员会编:《从江县志》,贵州人民出版社,1999,第113页。

[3]2017年5月28日,笔者在吴姓友人家里采访,其女儿吴英兰提供的材料。

[4]2017年5月25日至26日,2017中国国际大数据产业博览会“互联网+大数据助力产业脱贫与美丽特色家园建设”分论坛在占里村举行。

[5]2017年5月28日,笔者在吴姓友人家里采访,歌词由其女儿吴英兰提供。

[6]吴文仙:《侗族迎客仪式的民俗学阐释》,《电影评价》2014年第4期,第103~104页。

[7]玛丽·道格拉斯:《洁净与危险》,黄剑波、柳博赟、卢忱译,民族出版社,2008,第109页。

[8]J.G.弗雷泽:《金枝》,汪培基、徐育新等译,商务印书馆,2015,第330页。

[9]J.G.弗雷泽:《金枝》,汪培基、徐育新等译,商务印书馆,2015,第333页。

[10]这里的“自带煮熟的糯米”并没有什么含义在里面,因为在侗族村寨,若是去其他人家吃饭,都要自己带糯米。

[11]玛丽·道格拉斯:《洁净与危险》,黄剑波、柳博赟、卢忱译,民族出版社,2008,第3页。

[12]玛丽·道格拉斯:《洁净与危险》,黄剑波、柳博赟、卢忱译,民族出版社,2008,第3页。

[13]何明:《少数民族酒文化论》,云南出版社,1999,第95页。

[14]玛丽·道格拉斯:《洁净与危险》,黄剑波、柳博赟、卢忱译,民族出版社,2008,第2页。

[15]款约三:安全用火。失火者杀耕牛并驱出寨门三年,回来罚五十二两作买寨钱,但是只能住寨边。

[16]玛丽·道格拉斯:《洁净与危险》,黄剑波、柳博赟、卢忱译,民族出版社,2008,第51页。

[17]姚俊:《浅析广西三江侗族寨门的建筑形态》,《大众文艺》2013年第4期,第48~49页。

[18]玛丽·道格拉斯:《洁净与危险》,黄剑波、柳博赟、卢忱译,民族出版社,2008,第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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