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幸与不幸常常相伴而行。一心研究书法学问的蔡邕恐怕没有注意到,随着时代车轮的隆隆前行,历史的列车即将在他眼前呼啸而过。东汉的大厦倾覆在即,他个人的命运也将随着这次历史大变动而跌宕起伏。
自从做官以来,蔡邕在仕途上非常顺利,在学术上也建树颇多。一直到公元178年,此时他已经做官7年了,46岁的蔡邕已经忘却了早年间曾经对朝廷的失望和厌恶。因为自身的境遇不错,他对这个昏庸无能的皇帝和这个不可救药的朝廷也有了一些好感,他甚至觉得存在的问题都可以改正,一切都会变得更好。尤其是前一年他还给皇帝上了一份奏折,指出朝廷内外存在的种种问题,还因此得到了皇帝的表彰。于是,当汉灵帝再次向大家征求意见的时候,他决定再加一点分量,“火力覆盖”要比去年还要全面和彻底。尤其给了蔡邕信心的是:皇帝在集体召见大臣们后,又单独召见了蔡邕。于是蔡邕下定决心一蹴而就,“大干一票”,彻底清除朝廷存在的问题。
他给汉灵帝秘密上表,指出妇人和宦官干预政事是最糟糕的事儿,并弹劾太尉张颢、光禄勋玮璋、长水校尉赵玹、屯骑校尉盖升等人贪赃枉法,又举荐廷尉郭禧、光禄大夫司徒桥玄、前任太尉刘宠,认为可以向他们咨议朝政……大家可以想象,此时蔡邕手里那支毛笔已经变成了一挺机关枪,对着大汉朝堂上所有他认为的奸臣一顿密集地扫射,火力之凶猛可以令最凶残的敌人胆寒。
蔡邕写完之后秘密地把这封信交到皇帝手中,回到家里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心想这下我大汉朝有救了。好消息应该马上就会传来,那些坏人、奸臣都应该立即查办,革职下狱,甚至砍头也在所不惜。
结果他左等右等,最终等来的却是天牢的捕快。当镣铐枷锁带上之后,他才明白自己的想法是多么的幼稚!怎么回事呢?原来是汉灵帝看完了蔡邕的秘奏,没当回事就放桌子上了,上厕所的时候被太监曹节在后面偷看了,曹节就向左右的人泄露了出去,致使事情曝光。蔡邕奏章上认为应该废黜的那些人自然对他恨之入骨,打击报复接踵而来。于是就有人诬告蔡邕,结果蔡邕被下狱。一审宣布杀头,当时叫“弃市”。(www.xing528.com)
蔡邕当然知道事情的原委,他在狱中给汉灵帝上书说:“我冒死尽忠给您上书,现在事情泄露了,他们要报复我,请皇帝看在我尽忠的份儿上救微臣一命。”于是汉灵帝又把蔡邕原来的奏章重新看了一遍,心想你这打击面也太大了,现在事情暴露了,我要是饶了你也没法安抚他们呀,再说我平时看他们也都不错,那就只能让你受点委屈吧。最终决定给蔡邕来了个减死一等,全家男女老幼全部剃掉头发,发配朔方(大概是与山西交界的内蒙古地区)。我们今天觉得就是理个发,光头现在还更流行呢,但当时是强调“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时代,髡(kūn)刑是一种非常重的、侮辱人的刑法。
发配朔方几个月后,蔡邕将花费了多年心血写成的《十意》(一篇历史学专著)奏献朝廷,汉灵帝虽然昏庸,但并不傻,他心里明白蔡邕是怎么回事,正好就趁着第二年大赦的时候赦免了蔡邕,准许他返回原籍。蔡邕从放逐到被赦免,历时九个月。这件事让蔡邕更加认清了朝廷的现实,也让他又恢复了往日的执拗,接下来发生的一件事就体现出了愤世嫉俗的态度。
蔡邕启程回家乡时路过太原,他此时虽然丢了官位,但是作为国学泰斗的地位仍然无人能够撼动。五原太守王智喜欢附庸风雅,就主动为他送行。酒过三巡之后,王智主动起身为蔡邕舞剑。蔡邕本来就看不上这个王智的人品,我们的蔡大师头一扭,看都不看一眼,当场撅人家面子。王智是皇帝宠臣王甫的弟弟,本来就很娇贵,这下丢了面子被宾客们嘲笑,就破口大骂蔡邕:“罪犯也敢轻侮我?”结果蔡邕也不接茬,拂袖而去。于是王智怀恨在心,密告蔡邕心怀怨恨,诽谤朝廷。汉灵帝宠幸的那些人也都诬陷他,蔡邕也觉得自己闯祸了,不敢再回老家,于是逃命江海,隐居了十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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