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公之妾传：爱与死，经略白君琳之经历

白君琳

经略公贵，多姬侍。既罢归，会国变，伪闯迁大族实咸阳，公当迁。而贼将郝安才者据府谷，与公仆谋，诱致公止之。姬张氏名耐者，郡民一考女也。见公不反，惧辱身，饮毒死。后经略嗾〔1〕唐通杀安才，而取仆首以祭姬，塑其像于烈女祠中。公死后，又有郭氏名宗正、王氏名缀者，亦死焉。先是宗正性烈而婉，善事张夫人，至是，其父欲嫁之，速之讼。宗正让父曰：“我宁死不再事人”。遂与王氏谋，诣张夫人操栉〔2〕毕，即自澡，盛饰纫其衣，既毒而覆衾以卧，久之呼不应，发衾视之，两人死如寐者。张夫人甚悼之。其后二十载张夫人卒。先二载，有杨氏者，故经略所宠，宠莫京〔3〕卒。其无宠者东氏，以郁病乳死〔4〕。又有陈氏、秦氏者，两人相依，足不窥户。后十五载而陈死。秦本姓张，避夫人氏，氏外氏，最后死。死时康熙乙亥四月也。距经略公即世四十有八载矣。盖皆有烈女之风焉。葬不成礼，闻者哀之。

译文

经略陈奇瑜显贵后，有许多侍妾。他被罢官回乡以后，正逢国家大乱，李自成下令，迁移大族富户充实咸阳，陈公也是迁移的对象。义军的一个将领叫郝安才，占据府谷。他与陈公的仆人谋划，将陈公哄骗到府谷，不让回来。妾张耐，是本州一个已故的张姓老人的女儿，她见陈公不回来，怕祸及自身，服毒自杀。后来陈公指使唐通杀了郝安才，割下仆人的头来祭奠张耐，并在烈女祠中塑像供奉。陈公死后，又有郭宗正、王缀也死了。原先，宗正性格刚正温顺，伺候得张夫人很好，陈公死后，她的父亲想让她改嫁，很快提起诉讼，宗正责备父亲说：“我宁死不再嫁人。”于是与王缀商量，到张夫人那里拜见，等张夫人梳完头，两人洗了澡，打扮整齐，将上下衣服缝在一起，喝下毒药，盖上被子睡下，过了很久，人们呼喊不应，揭开被子一看，两人已和睡着一样死去了，张夫人非常悲伤。过了20年，张夫人也死了。前两年杨氏先死，此人是陈公生前最宠爱的妾，而本人并不计较宠辱。还有一个不受宠的东氏，因忧郁服毒自杀。剩下陈氏和秦氏，两人相依为命，足不出户，又过了15年，陈氏死。秦氏本姓张，因为避夫人的姓，改姓了秦，她是最后死的。死的时间是康熙三十四年四月，距陈公去世48年了。这些人都有烈女的风范。秦氏草草埋葬，不成礼仪，听了的人都感到悲哀。

注释(www.xing528.com)

〔1〕嗾：唆使。

〔2〕操栉：梳头。

〔3〕宠莫京：宠辱不惊。

〔4〕乳死：服毒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