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德州志译注：陈烈女传

白君琳

陈烈女者，小字敬。经历嘉荩公之女，经略奇瑜公之妹也。母孟氏，孕烈女不米食，食辄呕。烈女生而婉娩，聪慧明俗。姑待妇甚严峻，嫂赖烈女，故少谴房。尝有饷瓜者，嫂不得瓜食，女阴致瓜，他类是。幼字郭氏，及笄，夫无行且贫，而经略公渐贵显，耻之。会天启丁卯下令募兵，遂窜其名于籍，冀勾及而别嫁女。有委禽者，烈女知之，谓母曰：“嘻！马鞍矣。”母不省。女徐曰：“勿呼儿，儿垢甚，澡而出。”婢沸汤以进，扃其户。久不出，呼之不应，破户〔1〕视之，缢矣。母惊悔号弗辍，索其故所服饰，悉焚之。事闻，赠“烈女”，建坊崇祀。御史刘公讳四端，为文以祭之。顺治间，徐守毁其祠。及己丑难将作，忽中夜起呼烈女者再，次日即命鸠工，会兵变不果。康熙间，其侄孙孝廉大谟重建，仅一楹。琳曰：节生于情，情之所感，鼎镬〔2〕如饴。方字，而情何有焉？非激于义理者不能也。舍生取义，士犹难之，况女子乎！乃须如戟、印如斗，而身家是顾者，亦独何哉！

译文

陈烈女，小名敬，是经历陈嘉荩的女儿，经略陈奇瑜的妹妹。母亲姓孟，怀上烈女时，不爱吃米饭，一吃就要呕吐。烈女生性温柔和顺，聪明懂事。烈女的母亲对待媳妇们非常严峻，嫂嫂们依赖烈女周旋，很少有哪一房受到谴责。曾经有人赠送了些西瓜，嫂嫂们吃不上，烈女偷偷地给他们弄到了瓜，其他事情也和这件事一样。从小许配给郭氏，当烈女十五岁的时候，未婚夫行为不端，又且家贫，而陈奇瑜逐渐显贵，他对这门不般配的亲事感到羞耻。正好碰上天启七年（1627）下令募兵，于是将郭氏的户籍改为军籍，希望勾销这门亲事后让烈女另嫁他人。有人来送聘礼，烈女知道后对母亲说：“咳！一匹马备两个马鞍啊。”母亲没有听明白其中的含意。烈女慢慢地对母亲说：“不要叫我，我身上太脏了，洗了澡我就出来了。”婢女将热水端进去，从外面将门关上。过了好长时间不出来，叫也不应，开门一看，已经自缢身亡了。母亲惊恐不停地呼喊哭泣，找寻上她原来的服饰全部烧毁。天启皇帝听到这件事后，赠“烈女”称号，建牌坊祭祀，御史刘四端写祭文祭她。顺治年间，知州徐效奇毁了烈女的祠堂。到了顺治六年，牛化麟叛乱的事情要发生，他忽然半夜里起来反复呼喊烈女的名字，第二天便下令纠集工匠，准备动工重建烈女祠，因发生兵变，事情没有结果。康熙年间，她的侄孙举人陈大谟重建，仅一间。

白君琳评论：贞节生于情，被情所感动，虽投入大锅，也好像吃饴糖一样甜蜜。刚订婚，有什么情呢？如果不是被大义和伦理所激发，是不会有这样的行为的。舍生取义，勇士也是难办到的。何况是一个女孩子呢？那些胡须如戟，官印如斗，只考虑自身性命的人，也该单独回味一下，自己到底有什么感想呢？(www.xing528.com)

注释

〔1〕户：单扇门。

〔2〕鼎镬：一种大锅，是煮人的刑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