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水口盐票壅积,日久有亏国课,频切当事之忧,一朝带散各处,则众擎易举,诚可谓通变良法矣。顾本州民止五里,房无一吏,两寇环伺,一城孤立,特有州之名耳。原设有盐票四百张,每年纳税二十四两。万历二十八年增票二百张,增税一十二两。三十年又增盐票二百张,又增税银一十二两。黄台之瓜〔1〕,再摘三摘矣。若复加票,有抱蔓兴嗟焉耳。况稽之盐法,本州亦有宜悯而不宜增者。盖号曰盐商,必家有余资者也,尚每苦于还场银于发运,尚每廑上人之轸恤。兹荒边穷民,有何资本乃使领票贩盐,卖盐纳税与商人之还场等也。本州距山阴往返十二三日,经由边外,须求大水口挂号,而后抵州,与商人之发运等也。凡商人之所不能兼者,穷民乃饶为之耶。平潞之民,止于贩盐缴票,并不纳分毫税银,太汾之民,止于卖盐纳税,未尝远赴盐池。本州远赴山阴,如平潞之民,止于缴票可也。以山阴非无票无税之盐也,奈何又令如太汾之民,照票纳税也。腹里之所不能兼者,边民乃饶为之耶。此犹就西路概言之也。若与中路各处较,亦有宜悯而不宜增者。远如忻州,姑无论至静乐县,原未设有盐票,亦未增有盐票,止于阳防等口领票贩盐,缴票纳税,不知何如省便,又无他患害焉。西路视之,奚如天上人间,而奈何不以待静乐者待之也。中路营堡棋列星布,民人蜂屯蚁聚,亦不知设有盐票否?亦不知盐票有一增再增否?如西路各营堡,每年设有城堡厅收贮盐票若干,又设有红门市口、关河口盐税若干,近亦有壅积不行者,亦曾请散之中路各州县否?止借口鲁盐,便欲加以无干之盐票一千五百张,夫三尺森严,谁敢屑越。试观私贩屡报,捕役频究,毫不假借,则鲁盐岂公行而无忌者。又试观山阴县驼盐,大水口挂号,络绎不绝,则官盐岂有壅而不行者。不知河南邻淮盐,汉中邻川盐,平、凤邻花马池盐,亦止严为之禁耶。亦即从而增票增税耶。方今天下一家,共守一法。似不宜有异同也。即大水口积票,关系国课,亦止宜散于未有盐票之营堡,不宜加于已有盐票之州县。盖各营堡耕耘遍野,商贾弥市,岂皆列行伍者,乃许皆食无票无税之盐也。彼派出天潢者,尚请盐而食,何中路各营堡,独为不然也。亦止宜增于民多票少之州县,不宜增于民少票多之州县。止宜增于未经增票之州县,不宜增于已增再增之州县。盖河曲县管七里,止额设盐票四百张。兴县管九里,止额设盐票五百五十张。以视五里之保德,每年领票八百张,果谁多谁少,谁宜增,谁不宜增也?至岢岚及岚县,则又大于河曲、兴县者,又何不谈及也?且官有文武也,人有军民也。昔年盐票之设,原有本旨,未可弛担于已,嫁祸于人也。民有众寡也,票有增减也,今日盐票之散宜有征权,未可彼则漏网,此则层累也。恳乞垂怜穷徼弹丸,俯赐斟酌,或将大水口积票,量中路各营堡大小而轻重布之。窃恐数年积票,尚未足用也。或量西路五州县大小而多寡给之。于已增再增者,时从宽贷,则事体平而人心服,票不壅而课不亏。宁独穷民世世戴德,不至逃移,即待罪地方者,亦获逭于罪戾矣。舍此不务而概焉。取诸彼,以与此,则偏肥偏瘠,一甘一苦,如仁人之一体何。至挂号之勒索,系西路公患,山阴县盐价之腾涌,因年来雨多。以视一处欲加票一千五百张,其害犹小,姑不敢置喙也。
译文
大水口盐票积存很多,时间久了,造成国税亏损。这是一件频繁急切的忧虑的事,一旦将积存的盐票分散增加到各州县,让众人分担,这也算是一种变通的好办法。但是,保德州编户只有五都,衙门六房没有一个办事人员,北方少数民族和农民起义者两家注视着这个地方,一城孤立山顶,只是有个州的名称罢了。原先规定应领盐票400张,每年纳税银24两,万历二十八年,增票200张,增税银12两。三十年又增盐票200张,又增税银12两。如同黄台下种的瓜,摘了第二个,又摘第三个,如果再增加盐票,只有抱着空瓜蔓兴叹了。况且考察盐法,保德州也有应该怜悯而不应该增加的理由。所谓盐商,必然是家有富余资金的人。他们还对付买盐银和运输发愁,经常请求居于上位的人体恤。这些边远地区的穷苦农民有什么资本能够领票贩盐呢,卖盐纳税与商人在盐场买盐付银是一样的。本州距离山阴县往返十二三日路程,要经过长城以外,还要请求大水口挂号,才能回到保德,与商人运输是一样的。凡商人不能兼顾的事,穷苦农民反倒富裕能实行吗?平阳、潞州的民众,只是凭票贩盐,并不交一点税;太原、汾州的民众,只是卖盐纳税,而不用到盐池取盐。本州远去山阴,应该像平阳、潞州的民众一样,只是交票领盐就可以了。因为山阴不是没有无票无税的盐,为什么又让保德州民众如同太原、汾州的民众一样照票纳税呢。晋省腹地的州县都不能兼顾,边远地区的民众反倒富裕能实行吗?这还是就西路的概况而言的。如果与中路各地比较,也是有应该怜悯而不应该增票的理由的。远如忻州,且不用说至静乐县,原先就没有规定盐票,也没有增加盐票,只是到阳方口等地领票贩盐,缴票纳税,不知怎样方便,又没有其他祸害。让西路人看了,怎么不是天上人间的区别,而为什么不以对待静乐县那样对待西路的州县呢?中路营堡星罗棋布,人口集中,也不知规定有没有盐票,也不知盐票有没有一增再增的情况?如西路各营堡,每年规定城堡厅收积盐票若干,又规定红门市口和关河口各收盐税若干。近来也有积累发不下去的,也曾请示分散给中路的各州县没有?只借口是鲁盐,便想增加无关的盐票1500张。法律森严,谁敢轻易违犯。试着看一下,经常举报有贩私盐的,官府的缉捕人员频频追究,毫不宽容。那么鲁盐哪能公开行销而无所顾忌呢?再看一下,山阴县驮盐,大水口挂号,运盐的人络绎不绝,那么,官盐哪能积存而销不了呢?不知道河南邻近淮盐,汉中邻近川盐,平凉府和凤翔府邻近花马池盐,他们也是不是严禁就近买盐,从而增票增税呢?如今天下一家,共遵守一个法则,似乎不应该有区别。即便是大水口积存盐票,关系到国税,也应该只分散给没有盐票的营堡,不应该增加给已有盐票的州县。各营堡到处都有种地的,商人也遍布市场,哪里都是当兵的,能允许他们都吃无票无税的盐吗?他们都是由皇室差遣的,还要请求给予盐,为什么中路各营堡就不一样呢?也应该只增加给那些人多票少的州县,不应该增加给那些人少票多的州县;只应该增加给那没有增加过票的州县,不应该增加给那些已经多次增加的州县,河曲县编户七个都里,只规定盐票400张。兴县编户九个都里,只规定盐票550张,看一看编户只有5个都里的保德,每年领票800张,结果是谁多谁少,谁应该增加,谁不应该增加?至于岢岚和岚县,管辖范围比河曲和兴县还要大,又为什么不提及呢?况且,官有文武之分,人有军民之别,当初规定盐票,原来是有依据的,不可解除自己的负担,而嫁祸于人。人口有多有少,盐票有增有减,现在的盐票分配应该以人口为依据权衡,且不可使那里漏网,而使这里层层加码。诚恳请求怜悯保德这个贫穷边远的小地方,请了解下情,仔细斟酌,或者将大水口积存的盐票,根据中路各营堡的大小,按轻重分配,我想恐怕数年的积票也不够用。或者根据西路五州县的大小,按多少分配。对于已增再增的州县,给予宽免。就会事体公平众人心服,盐票不积存,国税不亏损。宁愿独自让穷苦的民众享受到利益,世世对皇上感恩,不至于外流逃亡。那么等待因此定罪的地方官,也就得以免除罪过了。舍此不做,而一概拿上那里的给了这里,偏肥偏瘦,一甜一苦,与仁人的一视同仁该怎么说?至于挂号时,受勒索,是西路的公害,因近年雨多,山阴县盐价猛涨。拿这些来看,一处要加1500张盐票,其害还不算大。姑且不敢说长道短了。(www.xing528.com)
注释
〔1〕黄台之瓜:旧说唐高宗时,武后生四子,长子弘立为太子,武后因图谋临朝揽政,药死弘而立次子贤,贤也怕遭同样的命运,因此作了一首歌,歌词是:“种瓜黄台下,瓜熟子离离,一摘使瓜好,再摘令瓜稀。三摘犹尚可,四摘抱蔓归。”后人称这一歌章为《黄台瓜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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