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为耗粮〔3〕累民，恳恩免作正粮事：照得〔4〕粮之鼠耗，古今通例也。米、麦、豆、尤易蠹朽，不独鼠能耗之耳。各营堡召买，仅足一年之用，多亦不过三五年，是以不言鼠耗。本州仓粮，止于保德所及入卫支用，陈陈相因，多就红腐，其耗不知凡几矣。乃耗粮犹作正数，毫不宽假，赎徒〔5〕追补，即鬻妻子、荡庐产莫控也。始也，已加耗粮于正粮之外，既也，又赔耗粮于正粮之中。小民之正贡〔6〕，适启仓役之厉阶，广大之天下，宁爱升斗之余粒，似宜递减于岁君，或尽蠲于夜鼠也。恳将本州耗粮免作正数，凡支领查盘，止以正数造册，则不效尤聚敛上臣之许谋也。不秦越苍赤仁人之一体也。姑不置耗损于罔见罔闻哲人之神识也。姑无论阴骘为何如矣。
一为麦粮累民，恳恩改令征米事：照得本州每年征麦二百六十石零，其来旧矣。乃米、豆俱有支领、麦独无之有积。至十余年不一出仓者。自非三十八、九年本州出陈易新，三十九、四十年申蒙户部分司，将麦与本州保德所准抵折色，则麦有化为尘土，民有罪累无已耳。有用之物，不令佐国缓急，则禁锢可惜。设入财之孔不开，出财之孔则经制未备，即准本所折色，亦户部分司一时权宜之计，非朝廷百年长久之规，恐未几寝而不行，则麦仍积于无用也。恳将本州本色麦，改征本色米，与旧米一体支放。况本州每年止征米五百九十石零，而本所每年支米六百余石，入卫兵马每年支米二百余石。一年之入，不敷一年之用。今计仓米不出，二年可令立尽，将复烦召买矣。曷若乘此有米之日，将麦改米，免致他日捉襟露肘〔7〕之虞，且足备曩年米贵之患也。至仓中麦尚一千三百余石，非保德所一二年折色可支尽者，更乞立为定限，将保德所上半年折色，俟本仓旧麦支尽，方准给与折色银两。则当此折色不敷，征解不前之日，亦未必无小补矣。
一为灾免未尽，恳赐查豁事：本州河滨地，被万历二十六年河水冲没六十八顷六十八亩。乞今为水所占，遗粮八十一石有奇。该本色麦、米、豆五十二石一斗八升五合零。该折色银三十三两八分九厘零。该站银六两二钱一分五厘。该折色草银十两三钱四分七厘。其本色麦、米、豆及折色银，已蒙宪批行司议，将本色免征，将折色于本州儒学仓折色支剩银内抵解矣。惟是折色草银十两三钱四分七厘，站银六两二钱一分五厘，则本州未经议，上司未及免，诚缺典也。每年向水冲人户追纳，下之苦累，除而未尽除，上之恩施，沛而未全沛，催征每费督责，册籍每多参错，有碍。画一之规，亦非长久之策也。且查学仓银两，以人少缺多，每年支领不尽。如三十九年蒙提学道解往盂县五十两，抵克常平谷价，今尚余银一百两零。与其解而之他，曷若用以豁民赔累；与其积为朽蠹，曷若用以克国储蓄。为此，恳将本州学仓支剩银两，抵解未免草站之数。庶小民不纳无地之草站，而十余年未竟之局，一朝尽结。讵非不朽之功哉！
一学宫久坏，恳赐查修事：照得本州学宫敝也极矣。盖敬其父则子悦，祀孔父于明伦堂右腋，何亵也。尊其教则化行，贮圣箴于明伦堂左腋，何慢也。姑无论湫底〔8〕狭陋，倾圯摧败云云也。产于兹、宦于兹者，得厕迹〔9〕于门墙之内，幸矣。乃南面〔10〕而血食〔11〕可乎？献〔12〕于斯、享〔13〕于斯者，悉斋宿于殿庑之侧，礼也。乃无所以致斋可乎？体制多胜国〔14〕之旧，陋俗尚存，因循昧昭代之规，皇风未畅。且万历二十九年，包城以士薮为工厂，宁，但不议修复，速之坏焉。视文囿〔15〕若仇家，非惟不加意，复作之崇焉。藉口乏财，数百载无先庚先甲〔16〕之策。驾言仍旧，数十年无一木一石之加。青毡布于闾阎，若归田，又若市隐。青衿揖于阛阓，若遇巷，又若造庐。地在中华，尚当兴学以善俗。郡邻边塞，岂不用夏以变夷。自三十九年以来，虽春秋颇有骏奔〔17〕之地，朔望颇有升画之区。然大坏者，尚未之理。极敝者，尚未之更也。功纵不敢辍于中道，用实未免苦于不足。为此，恳乞另建启圣祠，使吾夫子脉脉，先灵得所依栖而来格。别创敬一亭，使大圣人煌煌懿训，有所昭揭而日新。从而增修斋舍，使久无者，不至于终无。从而改正舛谬，使久误者不至于终误。是在一举笔间耳。倘蒙垂念，特为修举，则独创千载之奇，何楼烦之不为邹鲁〔18〕。一新百年之旧，何功德之不等河洛〔19〕哉！
译文
一为耗粮祸害民众，恳请皇上开恩，不要将耗粮当作正粮征收事：
经查可知，征粮时加鼠耗，是古今惯例。米、麦、豆，特别容易虫蛀或腐朽变质，不单单是老鼠消耗。各营堡购买粮食，仅够一年使用，最多也不过三五年，存粮不多，所以也不提鼠耗的事，本州仓粮，仅限于保德所和由州过境进京执行保卫任务的车马支用。陈谷不断增积，有很多发红腐烂，耗粮不知有多少。可是耗粮还当作正数，毫不宽容。又要追补赎买徒刑的粮食，造成卖妻子、卖房产的现象无法控制。原先，在正粮之外附加耗粮，接着将耗粮增补到正粮之中。老百姓尽数交纳的赋税，恰巧给官仓吏役打开祸害的口子。这么大一个天下，能爱这点点升斗余粒吗？似乎应该逐年递减，或者减免那些“夜老鼠”的耗粮。恳请将本州耗粮从正粮数中免除。凡支领盘查，只以正数造册。就是为了不效仿那些聚敛财物的大臣们的默许阴谋。不疏远苍生赤子，视仁人志士为一体。所以不把耗损的问题，交给那些无见无闻的，所谓高明人物的神奇见识去讨论，且不用说阴德如何了。
一为麦粮祸害民众，恳请皇上开恩，下令改为征米事：
经查可知，本州每年征麦260石，来由很早了。仓内米和豆都有支领，独有麦无支领而有积贮。甚至十来年没有一次出仓。要不是万历三十八年和三十九年本州将旧麦换成新麦，万历三十九年和四十年，申请户部分管部门批准，将本州和保德所的征麦以折色相抵，那么，仓内的存麦就有化为尘土的可能，民众受的祸害就不知有多大了。有用的东西，不拿来帮助国家紧慢用度，封锁就太可惜了。假设财政收入渠道不通，财政支出渠道的制度不完备，即使批准保德所交纳折色，也是户部分管部门一时的权宜之计，不是朝廷的百年的长久规定，恐怕不久停止执行。那么麦积于仓，仍然无用。恳请将本州所征的本色麦，改征本色米，与旧米一同支放。况且本州每年只征米590石，而保德所每年支米600余石，进京执行保卫任务的兵马每年支米204余石，一年的收入，不够一年的支用。现有的仓米，不出二年可以全部支完，将又要重新购买。哪如乘现在有米的时候，将征麦改成征米，避免造成以后困难重重，无法应付的忧患，也能够预防像往年一样小米涨价的隐患。至于仓中的麦，现在还有1300余石，不是保德所一二年折色可以支尽的，再请求立个规定的期限，将保德所上半年的折色，等本仓旧麦支尽时，才可给与折色银两，那么当此折色不够开支，也不能上交的时候，也未必没有补益。
一为因灾免征不彻底，恳请恩赐清查豁免事：
本州的河滩地，被万历二十六年黄河水冲没68.68顷，至今还为河水占据，遗留下税粮81石多，计本色麦、米、豆52.185石；折色银33.089两；站银6.215两；折色草银10.347两。其中本色麦、米、豆及折色银，已经承蒙上司批准地方行政机构执行，将本色免征，将折色于本州儒学仓折色银开支余额内抵销，只是折色草银10.347两，站银6.215两上交任务，本州没有提议，上级也没有免，这实在是个缺陷。每年向被水冲了地的人家追交，是下面的苦难虽减除而没有完全消除。皇上的恩惠虽然很充沛，但还有没照顾到的地方。催征很费事，往往要督促和责罚，户口册中有许多参差交错，妨碍统一执行规定，也不是长久的办法。现在查得学仓银两，因为支领的人少，缺员很多，每年支领不完，如万历三十九年，承蒙提学道指示，解给盂县50两，抵扣常平仓谷价。现在还有剩余银100两。与其解往他处，哪如豁免了民众的附加税部分。与其积谷腐败虫蛀，哪如用来扣除一部分国仓储蓄。恳请将本州学仓支剩银两，抵顶需上解的未免征的草银和站银的数目。那么老百姓不用交纳没有地而征的草银和站银。而十来年没有处理好的事，终于有一天了结，岂不是不朽的功绩吗？
一学宫久坏，恳请准予查实修缮事：
经考察得知，本州学宫破败得很严重。尊敬父亲，儿子就会高兴。在明伦堂右侧奉祀孔子的父亲，是多么的不庄重。尊重儒学，则教化就可大行，将《敬一箴》贮放在明伦堂左侧，又是多么轻慢。暂且不用说凝滞、狭窄、倒塌、破败等等。生在这里的人，在这里做官的人，能在这里居住，就很不错了，而孔圣人坐在尊位上享受牺牲祭祀能行吗？来这里奉献祭品的人，都要住在殿庑侧室进行斋戒，这是一种礼仪，没有致斋所行吗？体制多数是前朝的旧规，陋俗还存在，遵循过去朝代的愚昧规则，使皇上的教化影响不能畅行。况且在万历二十九年包城时，士兵聚集在那里，作为工厂，完工以后，也没有考虑维修，加速了破坏。把一个文章园地，当作仇家看待，不但不注意爱护，反而最终破坏。借口没钱，数百年没有下令谋划过，借口遵循旧制，数十年没增加一根木料，一块石头。教员住在民间，好像回家种田的农民，又好像在闹市中居住的隐士。学生在市场上拜揖教师，好像路遇，又好像到教师家里去访问。位居中华大地，还应当兴办学校移风易俗。州处边境地区，哪能不用华夏文化去改变少数民族文化的影响。自从万历三十九年以来，虽然春秋两次祭典有了个奔走的地点，初一十五有了个升堂谋划的地方，然而，破坏严重的还没有处理，破败不堪的还没有更新。功苦纵然是不敢半途而废，但是花销实在是苦于不足。为此，恳请另建启圣祠，使我们的孔夫子能够含情相望他的祖先，他的先灵也因为有了个栖息的地方才能来到这里。另建敬一亭，使大圣人的光辉的美好教导能重新揭示出来，日新月异。另外还要增修斋舍，使早就没有了的建筑设施不至于永远缺失。从而改正不合礼仪的差错，使延续了很久的差错不至于永远错下去。这是一举笔便可以办的事。倘若承蒙皇上关怀，特意批准维修举措，则独创千载难逢的大好事，何愁这个古楼烦之地变不成孔孟故乡一样文化昌盛的地方。一改百年之旧面貌，哪能说功德不与河图洛书等同呢！
注释
〔1〕轸恤：怜悯，体恤。
〔2〕荒边：边远的地方。
〔3〕耗粮：旧时官吏征收地粮，为弥补损耗，于正额外多收若干，称为耗粮或耗羡，雀鼠耗等，往往成为额外征收的杂税名目。(www.xing528.com)
〔4〕照得：旧时公文中的开头用语，意为察查而得。
〔5〕赎徒：交纳钱物以减免徒刑。
〔6〕正贡：尽数交纳赋税。
〔7〕捉襟露肘：捉襟见肘。拉一下衣襟就露出胳膊肘。比喻困难重重，应付不过来。
〔8〕湫底：凝滞。
〔9〕厕迹：插足、置身。
〔10〕南面：坐北朝南的尊位。
〔11〕血食：享受牺牲祭祀。
〔12〕献：奉献祭品。
〔13〕享：奉献祭品。
〔14〕胜国：前朝。
〔15〕文囿：文章园地。
〔16〕先庚先甲：事先下命令。
〔17〕骏奔：急速奔走。
〔18〕邹鲁：邹，孟子的故乡；鲁，孔子的故乡。比喻文化昌盛之地。
〔19〕河洛：即河图洛书。传说伏羲氏时，有龙马从黄河出现，背负“河图”，有神龟从洛水出现，背负“洛书”。伏羲根据这种“图”、“书”画成八卦，就是后来《周易》的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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