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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轴心期:诸侯与诸子

时间:2023-09-23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后来的诸子之学,多由儒术分化或异化而来。至于《礼记·檀弓》里曾子说的“吾与汝事夫子于洙、泗之间,退而老于西河之上,使西河之民,疑汝于夫子,尔罪一也”,则颇为含混。钱穆说,曾子来西河慰问,岂能以残年之躯,跑去龙门?子夏兴西河之学时,曾参还在,至子夏丧子时,曾参早已去世,不可能前往吊唁,钱穆未

中国轴心期:诸侯与诸子

孔子死后,其思想和人格在新时代投下了身影。

这身影,正如颜回喟然一叹:“瞻焉在前,忽焉在后。”

哲人虽萎,而思想永恒;权威已逝,分化已成必然。孔子不再有,其弟子及门人,便纷纷自立门户,各居其思想之一域,执其学说之一端,而发扬之。

儒学因之而分化,儒家亦因此而异派,《韩非子·显学》云:“自孔子之死也,有子张之儒,有子思之儒,有颜氏之儒,有孟氏之儒,有漆雕氏之儒,有仲良氏之儒,有孙氏之儒,有乐正氏之儒。”这就是“儒分为八”,开了战国诸子百家先河。

后来的诸子之学,多由儒术分化或异化而来。起初,儒门还想维持其统一性,孔子死后,弟子思慕先师,有若貌似孔子,同门拥戴,视如孔子,欲以之为纽带,维系儒家共同体,故有若极力主张“礼之用,和为贵”,高举一个“和”字,勉强维持统一。

但不久,有若就被攻而去,以其貌合神离,越看越不像孔子。

这就意味着儒家分化的开始,同学们各说各的孔子,这才发现,原来他们各自的孔子,差异那么大,或为孔子因材施教,采取个性化的教育方式的结果。

孔子直传弟子,代表人物除上述子张、子思、颜氏外,还有《荀子·非十二子》中批判的子夏氏和子游氏,以及《吕氏春秋·当染》中提到的子贡。如果我们把《汉书·艺文志·诸子略》中所列的有关人物都算进去,那么至少还要加上如下几位:曾子、宓子、公孙尼子。他们聚徒讲学,在孔子生前就已开始。

“门人”,是弟子的弟子,“弟子三千焉”,应当包括了门人。

这一批人在孔子门下,或因分科不同,或因追随孔子时间有先后,加上孔子因材施教,不拘一格,使他们对孔子之道各有不同的理解,因而分化,进而异化。

孔子再传弟子,也就是那些门人中,著称于世者,有田子方(学于子贡)、段干木(学于子夏)、吴起(学于曾子)。再晚一些,有子思(学于孟子),漆雕开之后漆雕氏。

还有楚人仲良氏,即孟子所说的“悦周公仲尼之道”的陈良。

《汉书·艺文志》还录有景子、世子、魏文侯李悝、毕子。

再传弟子中,后来以弘扬孔子名世者,皆知有孟子。可实际情形是,孟子在当时虽然有一些影响力,但他还不能够开风气,使儒学风靡于世。

真正使儒家成为显学的人物,是魏国君主魏文侯,名魏斯。

梁启超在《论中国学术思想变迁之大势》一文中说道:“当孔子之在世,其学未见重于时君也。及魏文侯受经子夏,继以段干木、田子方,于是儒教始大行于西河。”

魏斯以儒者为师,是奉行儒教,并用以治国的第一位王者。

身为一国之君而师事子夏,礼敬田子方、段干木,同时,又重用兵家和法家,促使儒家向兵家和法家转化。李悝就是从儒家向兵家和法家转化之人。

《汉书·艺文志》在儒家门下,著录有《李悝》七篇,在法家和兵权谋家,也著录有《李子》三十二篇和《李子》十篇,这些著作,也有可能都出于李悝。

清人崔适《史记探源》指出,李克乃李悝之异名,二者为同一人。

吴起,也出于儒家,先是曾子的弟子,后来投在子夏的门下。

吴起在鲁国时,曾杀妻求将,率鲁军大败齐兵,却被人谗以不祥,遂转至魏国。魏文侯询诸李悝,李悝说,此人贪婪但善于用兵,连司马穰苴也不如他。

其时,魏文侯正经略秦国的西河之地,闻此言,就派吴起去了。当年,三家分晋,赵国不仅占有了晋北大片土地,还向东越过太行山,占据了中牟、邯郸,而魏国则被紧紧地裹在了晋东南的一个小角落,其地势,核心为运城谷地,北部是吕梁山,南部是中条山,东部是太行、王屋二山,更有黄河大拐角,如天堑,包住了魏国的西南。

这样的地势,虽有四塞之固,易守,但也容易受压迫,易被封锁。

赵国踞北边,压着脑门;韩国侧东南,拽着胳膊;往西去,同秦国仅一河之隔;往南,越过中条山和黄河,便进入兵家必争之地——陕地,昔为关中平原

吴起率魏军,突入陕地,破函谷关,扑向秦国的粮仓渭河平原,与秦军决战,秦败,退到洛水以西,魏沿洛水东岸修筑长城,将秦压迫在洛水西边,独擅关东之利,也就不再长驱直入,去取秦雍都了。魏文侯以为,秦人多戎狄之后,其俗尚武,虽战败,但决不在武力上屈服,就想用儒学来行教化,于是,礼聘大儒子夏,来西河讲学。

还有一说,乃钱穆《先秦诸子系年》中《魏文侯礼贤考》所言,以为魏文侯以大夫僭国,故以礼贤下士,收买人望,邀誉诸侯,招揽游士,开了养士风气。

子夏是孔子的学生,名卜商,比孔子小四十四岁,他来西河时的年龄,究竟有多大?宋人洪迈《容斋随笔》指出,根据《史记》的记载来推算的话,那时子夏已有一百零三岁了,洪迈问道:“这可能吗?”这么一问,就问出钱穆的“子夏居西河,为魏文侯师”来。钱穆说道,魏斯即位初,子夏年已六十二,魏斯始称文侯时,子夏年已八十四。似此年龄,已是高寿,行将就木时,开了西河学派——这样的说法,大致可信。

可西河在哪里呢?这本来不是个问题,郑玄注《礼记·檀弓》时就说过,西河在“自龙门至华阴之地”,后世学者皆从此说。但钱穆却指出,孔子弟子,不出鲁、卫、齐、宋之间,孔子死,而子贡居齐、卫,子游、子张、曾子在鲁,为什么唯独子夏要跑到黄河以西,龙门附近去呢?他断言,西河不在黄河以西,而在东土黄河与济水之间,其活动范围,就在鲁西南和豫东北一带。钱穆此说,虽亦成理,但还不足以推翻历来之说。

例如,钱穆凭什么说孔子弟子不出鲁、卫、齐、宋之间?

须知西行入秦,孔子曾有此念,子夏居西河,也就相当于入秦了。

至于《礼记·檀弓》里曾子说的“吾与汝事夫子于洙、泗之间,退而老于西河之上,使西河之民,疑汝于夫子,尔罪一也”,则颇为含混。这位与子夏一起“退而老于西河之上”的曾子,显然不是孔子说的“吾与点”那位曾点,而是曾点的儿子曾参。曾参比子夏要小两岁,两人刚好一起退。来见子夏的曾子,不是曾参,而是曾参的儿子曾申。

这位曾子,便是吴起在鲁国的老师,他带来了父亲的遗言。

钱穆说,曾子来西河慰问,岂能以残年之躯,跑去龙门?这样提问,似乎没有错。但是,对老人来说,千里迢迢不行,百里匆匆恐怕也不行,曾子不能前往龙门,难道就能奔赴河、济?能行五十步,就能行百步,不能行百步,又岂能行五十步?

钱穆所言,是以五十步笑百步,聊备一说尚可,以先贤为“妄说”则不可。若是曾申前来吊唁,转达他父亲的遗言,则较为合理。子夏兴西河之学时,曾参还在,至子夏丧子时,曾参早已去世,不可能前往吊唁,钱穆未见于此,而过度考证之。

如以钱穆所言为是,则子夏悲于丧子,哭瞎了眼睛,而曾参却以吊唁来问罪,一口一个“尔罪”,曾子岂能如此不近人情,如此残忍耶?若以曾申言之,则为父命,父之遗言,不得不言,父之遗命,不得不宣,即便残忍,不近人情,那也是命。

还有下面那一句“使西河之民,疑汝于夫子”,是什么意思?

有人说,子夏在西河摆的谱很大,不光摆王者师的谱,还端起了圣人架子,以至于西河人都把子夏当作孔子。儒家自孔子开山以来,还没有这样风光过。

想当年夫子周游列国,吃了多少闭门羹?而子夏却突然爆发了。

不光他本人做了王者师,还有他的弟子们,也都成了文侯师友。

因此,曾子来问罪,是多少还有那么些想吃葡萄的意味吗?非也!

这句话还有另解,曾子对子夏说,你的所作所为,已经引起了西河之民的怀疑,这种怀疑甚至还牵连到了孔老夫子。这样说来,口气就很严厉了,也许发生了很严重的事情,要让曾子来谴责,以至于连丧子和失明,都被看作子夏罪行的报应。

子夏在西河干了什么,值得曾子亲自跑来大动干戈?子夏能做的,不出孔门四科:德行、言语、政事、文学。孔子生前给每一科都安排了一个“学科带头人”。颜渊是德行的带头人,子贡是言语的带头人,子路是政事的带头人,而子夏在孔子门下号称“文学”,当然就是“文学”的带头人了。因此,子夏在西河的事业,主要就是“文学”。

所谓“文学”,即整理文献,《后汉书·邓张徐张胡列传》说:“诗书礼乐,定自孔子;发明章句,始于子夏。”子夏在西河做的一项重要工作关乎《春秋》。在他的主持下,他的弟子,齐人公羊高作了《公羊传》,鲁人谷梁赤作了《谷梁传》,而另有一本《春秋左氏传》。孔子生前说过“知我,罪我,其惟《春秋》乎”!

可这罪过还没有落到孔子的头上,就在儒家内部由子夏来承担了。吴起曾师事曾申,游仕于鲁,丧母不归,被逐出师门,后又杀妻求将,令鲁人不齿。此后,投奔子夏,《史记·儒林传》说:“如田子方、段干木、吴起、禽滑厘之属,皆受业于子夏之伦,为王者师。”

关于吴起作《春秋左氏传》的说法,刘向《别录》说,先是由左丘明传授曾申,再由曾申传授给吴起的。吴起将鲁《春秋》变成了《春秋左氏传》,而且挂在了自己的名下。

“左氏”,非“左丘明”之意,而以地名指吴起,因吴起是卫国左氏人,故以“左氏”名《春秋》。考左氏之地,地处今山东菏泽一带,或曰曹县,或称定陶

若是这样的话,那问题就很严重了,可子夏并未意识到有问题。本来,编《春秋》,应以鲁《春秋》为准,可子夏偏要另立春秋;另立也就罢了,偏偏还要用吴起。吴起虽学儒术,却非儒门中人,窃取鲁《春秋》为己所用也就罢了,可他还要篡改。

曾子为人原则性强,碰上这样大是大非的问题,决不放过。

他知道吴起的为人,军国之事他问不着,可儒学之事他要问。不管子夏在哪里,他都要去问个究竟。这样,我们就能理解曾子的愤怒了。他既不糊涂,也不残忍,而是要捍卫儒家的原则。当然,有时捍卫原则也很残忍,但它是一种必要的恶。

他当着子夏的面,指出“尔罪有三”,子夏惊呼:“错错错!”从此,子夏离群索居,不再过问西河学派之事。其实西河学派,子夏本就是挂名而已,实际上主事的还是吴起。吴起为西河守,军政之权在手,为学派提供经费,组织活动,都很方便。

子夏老了,事情要靠吴起来做,吴起胆大,不守师法、家法,其史才和将才,儒学拴不住,遂使《春秋左氏传》成了一部史册兵书,从为儒家义理提供历史依据,转向为王者提供史册,为兵家提供战例。就这样,《春秋》向“左”转,被他易辙了。

这在曾子看来,无疑是离经叛道之举,至于违背师法和家法,倒还在其次。但是,吴起是否真的就是儒家的叛徒,背叛了儒家义理呢?回答是:他没有背叛,而是转化,将儒家义理转化为兵家战略。今本《吴子·图国第一》开篇就说:“吴起儒服,以兵机见魏文侯。”他穿着儒服来见魏文侯,也许有人会说,这是阳儒阴法,是君臣秀。那就来看一下,他们究竟谈了些什么。《图国第一》谈的是国家战略,应该说是吴子兵法中最重要的一篇了。在这一篇里,他提出了国家战略的根本原则:“内修文德,外治武备。”(www.xing528.com)

“文德”之用,在于“和民”,因此,他提出了“以和用兵”的战略思想,主张用兵之道,必先和民,“不和于国,不可以出军”,不和于民,不能用兵。

那么怎样才能“和”呢?他主张以礼和,以义和,以耻和,说:“凡制国治军,必教之以礼,励之以义,使有耻也。”这些主张,毫无疑问都来自儒家思想

若以《春秋左氏传》的作者为吴起,那么《春秋左氏传》同《吴子》一样,贯穿了这思想,构成吴起内、外篇。

《汉书·艺文志·兵权谋》录《吴子》四十八篇,而今本《吴子》出自宋《武经七书》只有六篇,或曰,该书非伪即残,其实是误会。作为方法论的兵法,现在看来只有六篇,分上、下两卷,可能还有作为战例的兵法四十二篇,在《春秋左氏传》里。

吴起写了这两本书,也想步他的老师子夏的后尘,去做王者师。

可魏文侯那里是轮不上他了,到了魏武侯,总该轮上他了吧?

试看一下《吴子》,我们就会发现,吴起的这种感觉过于强烈,以至于该书大部分都是魏武侯与他的问答,当然是魏武侯来问,由他来回答,他的回答往往居高临下。

魏武侯曾经这样问他:“秦国在西边威胁我们,楚国在南方包围我们,赵国在北方压着我们,齐国逼近我们东面,燕国断我们后路,韩国挡在我们前面,怎么办?”

吴起回答说:“安国之道,以预备为宝,你预备好了,祸害离你就远了。”

某日,魏武侯与臣议事,因臣下见解都不及他,他很高兴。为此,吴起说道:“过去楚庄王与臣下谋事,庄王发现群臣没有能比得上我的,退朝以后,就担忧起来。有人问庄王:‘你为什么要担忧呢?’庄王回答说:

‘我听说,世上不会没有圣人,国家不会没有贤人,能得圣贤为其师者,可以称王,能得圣贤为其友者,可以称霸。我本来就不才,而群臣还不如我,楚国真的很危险啊!’这是连楚庄王都担忧的,而你却很高兴,这是我所担心的。”

吴起将话几乎都挑明直说了:你想称王称霸,还缺个老师!

战国策·魏策》谈起一件往事,说吴起、王错一起陪同魏武侯浮西河而下,船到中流,魏武侯四顾而踌躇,对吴起说:“美啊!山河险固,是魏国的宝,我就靠它了。”王错马上来迎合,说:“是啊,晋国强大时就靠它,我们的霸王之业也要靠它。”对此,吴起指责王错:“主君有这样的想法,就很危险,而你这样迎合就危上加危了。”武侯听了不高兴,问道:“你又有什么说法呢?”吴起回答说:“河山之险是靠不住的,王霸之业在德不在险。”

接着,吴起就搬出一堆历史上的经验教训,告诫武侯,过去三苗、桀、纣,都曾拥有河山之险,可都灭亡了,所以,王霸之业要靠政治贤明,不能靠河山之险。

听了吴起这番话,魏武侯就说:“这是圣人之言啊!西河之政就拜托了。”

这番话,与后来孟子讲的“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如出一辙。

但他们的起点是不一样的,吴起的起点,是儒学四科中的“文学”,基于历史文献,而孟子所言“人和”,则来自儒学四科之“德行”。“文学”强调历史的经验教训,而“德行”则关注理想性。从历史出发,君子好言王霸,从理想出发,则“羞言五霸”。

儒家传统,本有历史性与理想性两面,主张历史性,往往在古今之变中转化,如西河学派的吴起、李悝、商鞅,都是从儒家转化为兵家和法家的。据《汉书·艺文志》记载,不仅吴起和李悝有兵法,商鞅也有兵法。而强调理想性,则坚守洙泗之学大本营和儒家道统,成为现实政治的批判者,而非进取者。曾子不远千里,赶来向子夏问罪,就是要坚守洙泗之学的正统性,防止儒学在转化中迷失自身。儒学四科,政事、言语,本来就是政治化的,文学和德行应该偏重于文化和教育,现在文学也政治化了,唯德行独守儒学根本。

曾子此来,志在拨乱反正,他要使文学——儒家经典回到德行。

因此,当三部《春秋》问世时,洙泗之学肯定了坚守儒家理想性的《公羊春秋》和《谷梁春秋》,却排斥了过分强调历史性的《春秋左氏传》,不光是因为吴起其人。

子夏终于退出了历史舞台,失了子夏的庇护,吴起很可能被再次逐出儒门,这虽然不妨碍他任西河守,但要做王者师却从此没门,尽管他在兵法中,以王者师的口吻,来应对魏武侯的各种提问,可就没人问一问,武侯之问,可是吴起自己的意淫?

这样的兵法,吴起自己看得很过瘾,可魏武侯看了就会堵心,我们甚至怀疑魏武侯是否知道他有这么一部兵法,他在兵法里,开口闭口教训魏武侯,这样的兵法,让魏武侯怎么接受?我们甚至还怀疑,吴起怎么敢把这样一部兵法递到魏武侯手里。

魏武侯为太子时,曾与吴起一道经略河西、中山之地,两人是同事,都是自诩将略、自负用兵之人,故魏武侯未必能看得上吴起的兵法,更别说虚心提问。

《说苑·建本篇》有“魏武侯问元年于吴子”,答曰:“慎始。”

如何“慎始”?要立“正”,一国之君,要正名、正身、正人心。

可怎样才能“正”呢?要“明智”,若“智不明”,“何以见正”?

怎样才能“明智”呢?要“多闻”,“多闻”就要“听治”,从大夫到庶人,各种人的意见都要听,尤其要听历史的回音,此即“《春秋》之意,元年之本”。

儒学之中,历来就有两条路线,在孔子时就已出现。当年,孔子受挫,子贡说夫子之道大,世界放不下,请夫子修改一下;而颜渊却说,夫子之道大,世界放不下,要修改的不是道,而是这世界。他们两人,分别代表了两条路线,一是从理想出发,要求改变现实的经学路线;一是从历史出发,要求通古今之变,以适应现实的史学路线。

是通经致用,还是通史致用?这两条路线贯穿了儒学的始终。作为两种倾向,从颜渊和子贡就开始了,作为两条路线,则是从洙泗之学和西河学派的斗争开始的。

此后,汉学有今古文经之争,宋学有王安石与司马光之争、朱熹与陈亮之争,从渊源上来看,都是这两条路线之争。直到今天,不是还有人在问,究竟是从历史出发,从实际出发,实事求是,还是从理想出发,从主义出发,去改造客观世界和主观世界?

儒学两派,一派从实际出发,将儒学做大,如子贡和子夏。

子贡执掌“言语”科,其门下,开出纵横家流,为战国策士。然于儒学本身,似未见其有业绩,对于孔子之道,可能如他所言,多少搞了那么一点“修正主义”。

子贡弟子田子方仕魏文侯,或谓其以子贡纵横术,入鬼谷学派一路,而子夏门下,则发展出兵家和法家,代表人物有吴起、李悝,后学商鞅,出自李悝门下。

另一派从理想出发,守住儒学根本,安贫乐道,如颜子和曾子。

西河学派借助王权来将儒学做大,并按照王权的需要,转化为经世致用的法家和兵家,这便是“大而化之”了,可时间一长,稍不留意,就会“化为乌有”。

西河学派的结果就是如此。魏文侯时,子夏退了;魏武侯时,吴起走了;魏惠王时,西河学派的最后一点成果,李悝“尽地利之教”的传人商鞅也出走了。

而子贡之徒,又多转入鬼谷学派,西河学派就这样风流云散了。

共屯赤金圜钱面文右旋读“共屯赤金”。“共”为地名,“屯”即“纯”字,“赤金”指铜质,意为用完整的赤色铜铸造,无其他杂质。三家分晋后,共地为魏分地。圜钱在当时极为罕见,为后来秦汉的方孔圜钱奠定了币形基础。

共屯赤金圜钱,直径4.3厘米,内径1.7厘米,穿径0.9厘米,重19.8克,战国魏钱,山西侯马遗址出土

魏国之钟

右图为当时赵国的三孔布币,与一母同胞的魏国相比高下立见,魏国的确强大。

南行唐三孔布币,通高5.7厘米,足宽2.8厘米,重7.2克,战国赵国时期,中国国家博物馆藏

战国初期,是魏国的黄金年代,各国中它先强大起来。

魏国之钟这个颇为讲究的量器,将魏国的富裕和自信量入量出。

量器,圆壶形,敛颈,鼓腹,圈足。盖上有三环钮,绘饰云纹,腰身两侧有铺首衔环耳,从器肩到器腹,饰有四道横带纹,带上镶嵌松石。腹部铭文二十七字,自名为钟,并记造器年代、官吏及容量。颈部刻一横线,有“至此”二字,系测量标记。口沿另有五字,记容积,字体与腹部铭文不同,为秦人字体。

两种字体在上面,表明两个国家都使用过这口钟,魏和秦两国的兴衰,通过这口钟就可以反映出来,而强弱转化,兴衰更替,全系于一人。

那人就是商鞅,秦以用商鞅而强,魏因不用商鞅而弱。

魏国之钟,被称为“安邑下官钟”,安邑原属魏地,可此钟却在属秦地的陕西出土,说明它是自魏入秦的。商鞅围魏安邑而降之,这口钟随之而流入秦地。

吴起和商鞅,都是卫国人,又都先后来到魏国,进入西河学派图谋发展,后来又都被魏国赶走了,吴起跑到楚国,商鞅跑到秦国,都进行变法。

魏以吴起守西河而魏强,秦以商鞅取西河而秦强。商鞅原名卫鞅,秦取西河地以后,论功行赏而有商邑,故以封地为姓,更其名为商鞅。

魏国之钟,就见证了这一时期秦、魏两国的兴衰,如今,人已去,物还在,物虽是,但人已非,两位变法的先驱者,先后为变法捐躯了。

我们没有用悲剧来讲述这故事,好在这口钟在咸阳出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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