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初期是个兵法时代,中国几大兵法都在这一时期出现。
齐国是产生兵法的大国,兵家众多,《孙子兵法》《孙膑兵法》《司马法》《太公法》都出自齐国,尤其太公,人称姜太公,名曰吕尚,因其姜姓吕氏,而有此名称。
太公,为兵家之滥觞,用计之源头,其于殷周之际,文、武革命时,以帝师助之,革命成功后,封地于齐,遂以兵法立国,其治齐也,与周公之子伯禽治鲁迥异其趣。
鲁行礼于天下,齐用计争霸业;鲁以礼治,难于进取,齐以计行,而为首霸。然计之为用,利害并存,利之以桓公霸业,害之以田氏篡齐,以计霸天下,反被人以计夺。
田氏代齐,用了阴谋诡计,率先高举用计大旗,开了战国先机。用计文化,产生了兵法。兵法,要用战争表达,战争的发动机,除了君主的野心,还有那些兵家幽灵。
齐国之外,魏国也盛产兵法,有《吴子兵法》、《李子》(《李悝兵法》)、《尉缭子》等,靠着兵法和兵制改革,而与齐国一争高下,楚国和赵国也有兵法,越国还有《范蠡兵法》。秦于兵法时代,黯然无彩,被魏国压缩在中原主体区域外,精通兵法的魏将吴起,攻取西河之地,一举扼住秦国东进的咽喉,令秦窒息,应该说,这是兵法时代的一个辉煌战例。
秦无兵法,盖因秦居西北,与戎杂处,民风尚力尚朴,其俗耐苦,故其文化,涩于智巧,其于兵法,属于后知后觉,故其时也,“诸侯卑秦,丑莫大焉”,由此可见,秦国对兵法时代的到来,反应迟钝,而齐、魏两国,则率先以兵法展开角逐,孙、庞斗智,也就是齐国的孙膑与魏国的庞涓以兵法争胜负的故事,为战国之初兴起的兵法时代隆重剪彩。
可当变法时代来临时,情况又变了,秦民质朴,重信用,轻智巧,这样的民风,宜于变法,而齐、魏等国,其民智力过剩,智巧过度,虽然宜于兵法,但不宜于变法。
多智,不仅表现在兵法上,还表现在学术上。诸子百家争鸣,也是齐、魏领先,齐有稷下学宫,魏有西河之学,那个打败了秦国的吴起就是西河之学重镇子夏的学生。
当年子产变法,邓析一人以“两然两可”便足以乱之,如今各家各派都跑出来争鸣,那是“几然几可”?所以,齐、魏等国虽然得变法风气先,变法却反而难成。
反倒是落后的秦国,变法容易成功。商鞅从魏国跑到秦国去,玩了个“徙木立信”的小把戏,就获得了秦国人的信任,变法就能顺利进行,这就是民风淳朴的好处。如果民风尚智,立信就难了,先是怀疑动机,认为真有诚意,便来讨价还价,更有甚者,若以为此中有利可图,甚至如田氏代齐一般,以为民心可用,也来出标竞价,那还怎么个变法?不是说秦国没有人反对变法,但反对的只是利益集团,是政治上的反对派,是但凡搞政治就有的那种反对派,是统治集团内部天然的反对派,在这样的反对派里,民众没有参与进来。
商鞅本人,是兵法时代的遗产,变法时代的开山。作为兵法的遗产,《商君书》里,就有几篇是谈兵的。但商鞅毕竟还不是孙、吴那样的兵家,其着眼点,不在用兵,而在治军,他是以治军为本,以用兵为末的。治军,涉及国家体制,要解决军队的来源、军队的主体以及军队在国家政治中的地位和作用等问题。军队来源于农民还是来源于士人,不但决定了军队的政治面貌与阶级成分,还会影响到国家体制,改变战争的性质。
若军队以士人为主体,战争就是有限的,可以用礼来节制;若以农民为主体,走向耕战合一,那就全民皆兵了,不仅战争规模扩大,而且量变引起质变,连战争的性质也要变,从有限变超限,从保持国与国的均衡走向追求统一的灭国战争,走向中央集权。
这就是商鞅治军必然要带来的一连串后果,这后果,应该是在他的预料之中,因为,我们还可以从他变法的政治思想中看出来,他的变法,就是为了适应这一转变。
治军用军法,用兵以兵法。李零在《兵以诈立》一书中指出,中国早期兵法出于军法,而最早的军法,就是齐国的《司马法》,商鞅变法,从兵法上来说,就是改变了《司马法》那一套。传统军法,是以士人为主体的战争职业化和贵族化的军法,是恪守周礼打局部战争和有限战争的军法,被商鞅改为以农民为主体的全民皆兵的军法,以灭国为目的的总体战和超限战军法。商鞅不但以军法治军,更以军法治国,而且因军法而立国法,这就使得国家目标战争化,国家机构军队化,国家治理军事化,使国家成为高效能的战争机器。
一般来说,一个好的兵家,应该既深谙军法,又精通兵法,但实际上,很难求全,带兵的人,往往不是创建军队、制定军法的人,多半只能在既定的国家体制内带兵,在多变的、不确定的战场上展示其“运用之妙,存乎一心”的奇思妙想,而创建军队、制定军法的人,又不一定经常带兵,所以,他们多半倾向于建立一支用制度做保证的常胜的军队。
国人看兵家,眼光大都投向那些善于用兵的兵法家,往往忽视治军的军法家,其实,一个好的军法家对战争的作用更大,毕竟一支战无不胜的军队要比一位常胜将军靠谱,在决定战争的胜负方面,商鞅的作用就比孙子大得多。虽然秦国文化产生不了兵法家,秦国人似乎也不太重视兵法,但这并不妨碍秦国盛产名将,并且多打胜仗。秦将白起,从来不读兵书,可他却打败了熟读兵书的赵括,说到底,就因为秦国拥有一支耕战合一、使农民向着军功贵族的目标奔跑的高效能军队——人称“虎狼之师”,这支“虎狼之师”决定着战争胜负的基本面。
有了这个基本面,兵法之于战争,就不起决定性的作用。白起与吴起,一个不读兵法打胜仗,一个能写兵法也打胜仗,这就告诉我们,打不打胜仗与读不读兵法关系不大。古希腊没有兵法,却产生了伟大的统帅亚历山大;秦国没有兵法,同样能统一天下。
商鞅初来秦国,一开始并非法家,是秦国的需要,使他成为法家。他原来学过儒术,可能还学过道术,他第一次游说秦孝公,谈的就是帝道——道术,第二次谈的是王道——儒术,这两次,秦孝公都不感兴趣,第三次谈了霸道——法术,秦孝公才听入迷。学儒者之术,其实很容易向法家转化,在商鞅之前有吴起、李悝,之后有李斯、韩非,都是学儒术而转向法家,更早还有孔子的弟子冉求,冉求是孔门之中最早向法家转变的人物。《论语·颜渊》有子贡问政,子曰:“足食,足兵,民信之矣。”“足食”是耕,“足兵”是战,而“民信之”,在孔子是“立于礼”,在商鞅则是立法,商鞅“徙木立信”,立的就是法。
战国之士,思想不拘,如开杂货铺,各家货色都有,售于帝王家,帝王各取所需,就如同孝公,货比三家,最后买了法家。卖什么吆喝什么,商鞅卖了法家,就吆喝法家,将杂货铺关了,摇身一变,自称法家。其法家货色,在秦国也是独家,被他垄断了,其法家主张,也非一家之药,实为各家思想的混合,其中,也含有孔子的思想,但把儒术法家化了,“足食”“足兵”“民信”是孔子立下的政治原则,商鞅把这些原则在国体上落实了。
比如说,“足食”,在商鞅那里,是与一系列具体政策联系在一起的。
农业文明,以土地为财富之本,增加财富的基本手段,就是拥有土地,开垦土地。因此“足食”首先就要开荒,商鞅奖励开荒,与奖励军功一样。先是国家以战争开荒——开疆拓土,然后以“授田制”方式,把土地分给耕战之士。这与西周时期“授民授疆土”的封建制迥异,王权一竿子插到底,牢牢地把农民抓在自己的手里。国家把土地直接分给农民,将农民从封建贵族的领地里解放出来,变成国家的战士,这也就是“足兵”了。
《史记》说,商鞅“为田开阡陌封疆,而赋税平”,“开阡陌”,就是把过去的田界拆毁,“封疆”,原指一百亩围一个大田界。周制百步为亩,鞅法改为二百四十步为一亩。周制百亩给一夫,鞅法依旧,但田界却扩大了,农民在“开阡陌”中,成了地主。
鞅法还规定,民田可以买卖,但禁私自移动田界,视私动为“盗徙之”,严格维护土地所有者的地权。同时,鞅法还按户、人口征收军赋,为了多征军赋,鞅法规定,男子成年,要向政府登记,分家立户,缴纳户赋。民家二男以上,若不分居,则一人缴纳两份户赋,以此行之,既增加了国家的赋税收入,又革除了戎狄父子、兄弟同室居住的旧俗。
鞅法还定军功二十等爵制,以杀敌多少赐爵,斩敌甲士首级一颗,赐爵一级,任以五十石俸禄之官,宗室国戚,若无军功护持,则难免除籍。不论出身贵贱,唯以耕战之功,定爵秩,分田宅,立家第,有功者显荣,无功者虽富贵而不显赫,使民只知耕战。
20世纪有人还在争论,谁最懂中国农民?舍毛泽东其谁也!毛为农家子,对农民的认识,既来自他本人的亲历,也因为他熟读中国历史,少时曾作《商鞅徙木立信论》,晚年重启儒法斗争,商鞅贯穿了他的一生。他在《商鞅徙木立信论》中说道:“商鞅之法,良法也。今试一披吾国四千余年之纪(记)载,而求其利国福民伟大之政治家,商鞅不首屈一指乎?”
我们今日谈中国农民问题,还要回到商鞅去,因为,直到商鞅时,王朝中国才开始了以农为本,以农立国。当然,作为其先导,还有李悝的《法经》和“尽地力之教”,但李悝没有触及国家的本质,而商鞅却把解决农民问题,放到了国家的本质里。
农民的野心和欲望,被商鞅发动起来,并赋予了合法性,以耕战结合的方式,为农民开辟了一条通往军功贵族的道路,通过制度安排在农民中培育军功贵族和地主。(www.xing528.com)
变法初行时,无人响应,商鞅悬赏五十金,请人搬一木头,此即所谓“徙木立信”,致使少年毛泽东“知吾国国民之愚也”,人性好利也,商鞅以利立信,乃愚民也。
立信以后,对言法不便者,或怂恿太子阻挠者,一概严惩无赦。《史记》说商鞅变法“行之十年,秦民大说,道不拾遗,山无盗贼,家给人足。民勇于公战,怯于私斗,乡邑大治”。当初反对变法者又都来支持,可商鞅却不领情,说他们是“乱化之民”,“尽迁之于边城”。总之,反对不行,支持也不行,商鞅讨厌有人参政、议政。
不久,孝公逝,惠王起,商鞅相秦十年,已筑成帝业之基,但惠王却以谋反罪,车裂了商鞅,用其法而灭其人。这一回,没有人来表示反对和支持,任其作法自毙。
有人说,秦国就是东方的斯巴达,此言,看似貌合,实则神离。从表面看,秦与斯巴达都是好战之国,但一琢磨就发现它们的立国基础迥异。秦以农立国,耕战合一,农民成为战士,而斯巴达耕战分离,耕者皆为奴隶,因此,秦国能做大,而斯巴达做不大。秦能统一中国,成为一个雄视天下的大帝国,而斯巴达却不能统一希腊成为真正的王者。谈到对文明的贡献,斯巴达就更是可怜。秦亡以后,汉承秦制,遂使两千年来,立国之本及其制度化文明,皆秦制也!而斯巴达灭亡以后,除了传说中的英雄故事,都不值一提。
罗马人占领了雅典,却以做雅典人的学生而自豪,罗马人也统治了斯巴达,不惜把斯巴达人踩在脚下。秦文明也有很多人都在骂,但谁也不能把它踩在脚下。
一个伟大的国家,不光要强大,还要对文明有所贡献,一个伟大的历史人物,同样如此。我们今天来看商鞅的历史地位,也应该着眼于这两点,至于他过于强势的性格,这本就是英雄的通病,何况他已为此献出了他及其九族的生命,历史已给了他报应,无须再来批评。商鞅本来就是策士,可他在秦国却否定了策士。他在排斥了别人的同时,也扼杀了自己,“履霜坚冰至”,应知祸患之来,非由一朝一夕。
春秋末期到战国时期有两位著名军事家皆称孙子,一位是侍奉吴国的孙武,一位是侍奉齐国的孙膑。两人各自著有兵法流传于世,但唐宋以来,却流传一部兵法,究竟为谁所著,一时难以分辨。1972年山东临沂银雀山发掘两座汉墓,发现大批竹简,竹简上为毛笔隶书,内容多为先秦古籍及古佚书。其中就有《孙子兵法》与《孙膑兵法》,解决了千年来的悬案。原来传世的是《孙子兵法》,而《孙膑兵法》则入土1700多年后重现,可见其价值。同时出土的还有《六韬》《尉缭子》《晏子》等,也都是兵法书。
国内所见最早版本的竹简《孙子兵法》,山东临沂银雀山1号墓出土
竹简《孙膑兵法》,山东临沂银雀山1号墓出土
齐国盛产兵法,孙武是齐国人,孙膑是孙武后人,《六韬》就是《太公法》,又叫《太公六韬》,还有《司马法》,据说是齐国始祖姜太公所著,晏子亦为齐国智者,而尉缭子虽为魏惠王时隐士,但其兵法承袭太公《六韬》。
这件公豆陶量表面有浅饰瓦楞纹,腹部下有戳印“公豆”与“綤鄙南陶里”。“豆”是齐国的一种量器,四升为一豆。“公豆”,指官方标准的量器。“綤鄙南陶里”是制陶地名。现藏于中国历史博物馆。战国时期,田氏家族在齐国的势力与日俱增,就是用自家制作的大于官方标准的量器借贷给贫人,而贫人还给田家粮食时再用小于官方标准的量器,施恩施惠给小民,以换得人民的支持和拥戴的。
公豆陶量,战国时齐国都城临淄出土,高11.85厘米,口径14.9厘米,容量1300毫升
廪陶量,山东邹县(战国时期鲁地)出土,内有一戳印“廪”字,容量相当于齐国的“釜”
子奎子铜玺上凿朱文“子奎子”,“子奎子”是人名,以子某子称呼,在战国卿大夫中间很流行,齐国更为常见。称“玺”为“”是齐国的官语特征,这种玺是专门用来钤封陶量器的官印。子奎子在当时应该很显赫,印上刻字遒劲、厚朴、尊贵,印体之大较其他官印异出,藏于中国国家博物馆。
子奎子铜玺,出土于临淄,高2.3厘米,边长5.2厘米,为齐国玺印,中国国家博物馆藏
王戎兵器铜玺被认为是春秋时期秦国官玺,上铸有阳文四字“王戎兵器”,意思是王军军旅所用兵器,大概加盖于兵器库发放兵器的文书。
王戎兵器铜玺
战国鲁国故城出土了不少玉器,诸如谷纹玉佩、龙纹玉璧,皆为君子佩带的礼器。齐鲁自西周天子封国开始,各以俗异,直到战国风格基本未变。齐以霸,鲁以礼。
兽面纹玉带钩,长8.3厘米,宽6.8厘米,山东曲阜鲁国故城墓葬出土
龙纹玉璧,径31厘米,孔径10.7厘米,厚0.6厘米,山东曲阜鲁国故城墓葬出土
谷纹玉佩,璧径5.2厘米,枣核长4.5厘米,径1.4厘米,圆柱其中长者长4.6厘米,径1.3厘米,短者长3.3厘米,径1.5厘米,扁圆形管长4.9厘米,夔龙长11厘米,宽4.3厘米,山东曲阜鲁国故城墓葬出土
商鞅方升外侧有铭文三十二个字,记秦孝公十八年、齐威王十三年(前344年),齐国卿大夫访问团来秦国进行国事访问。
商鞅方升,高2.32厘米,通长18.7厘米,内壁平均长6.97厘米,内壁平均宽12.48厘米,容量202.15毫升,上海博物馆藏
历史进入了战国中期,群雄争霸如走马灯,你方唱罢我登场,魏国于这一年登场了。时魏惠王二十六年,魏国最强,于这一年率先称王,秦国在秦孝公的治理下也开始崛起,蚕食韩、赵、魏,并西南,图谋巴蜀、汉中。齐威王韬光养晦,合纵连横以待时机。
同年,孟子在齐国临淄的稷下学宫与淳于髡辩“礼”,为淳于髡嘲讽。而亚历山大正式拜亚里士多德为老师。庞涓被孙膑设计,魏国二十万大军全君覆没,庞涓死于马陵道上。魏惠王则忙于称王,并企图连横诸多小国攻打秦国,商鞅以为秦国综合实力尚难与争锋,建议秦公佯尊魏为王,劝为王不如先行王服,然后灭齐、楚。魏惠王果然中缓兵之计,不攻秦国去称王。“广公宫,制丹衣柱,建九旌,从七星之旊”,“乘夏车,称夏王”,俨然天子,约集宋、卫、邹、鲁等小国到逢泽(今河南开封市南)会盟,所谓“逢泽之遇”,秦国也派公子少官前往参加。
争取到时机,秦孝公支持商鞅改革,首先下令统一本国度量衡。商鞅规定全国度量必须统一进位制度,尺、丈、升、斗、权、衡必须按照新的标准统一,还规定六尺为一步,二百四十步为一亩。同时,大良造卫鞅以十六又五分之一寸(即16.2立方寸)为一升,并铸造统一的度量衡标准器青铜方升,发到全国各地。方升前端有“重泉”两字,表明出产地。此为秦国实行改革的重要内容之一,后来秦始皇统一全国度量衡便以此方升为基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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