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什么工作都要自己喜欢才行,喜欢了就有钻劲,就会产生办法,就脑子好用了起来。对于绘画,大凡讲自己经历者都会说,我自幼喜欢画画,我也是。五六岁时就开始画,而且对于简单的东西一画就像。七八岁时看到连环画上的、画报上的相片儿就莫名其妙地激动。十多岁已成了小画家,画张人像、画几朵花儿之类已很生动了。“文化大革命”中,拿起笔,对于人物、山水照葫芦画瓢,可以做到一模一样,周围有许多羡慕的眼光,加速了我在这方面的发展。
到西藏本来是逃离人民公社生产队这座“牢狱”的,没有想到阴差阳错又拿起了画笔,而且一拿就是一生。我有一股干什么就要干好、干得最好的牛脾气。上世纪80年代初,我经常给周边的小青年同事讲,人生只钻一样,做好、做精、做绝一样事,就是真本事。年轻人最怕啥都会,啥都不精,最后就叫“万金油”。
从事绘画艺术,我真是痴迷了一生。我其实是一位百分之百的业余画家,我的本职工作是报纸美化工作,标题字、插图、题花,有时配个小速写之类。后来又在文学编辑室工作了七八年,改稿、编稿、自己写,散文、诗歌、小说,尤其喜爱文学评论。真正西藏山水画与本职工作没有关系。
我太痴迷西藏山水画了,在我的初创阶段,我的时间是这么安排的,每天早上7点钟起床,到9点半10点钟,就有3个小时的时间利用,这时我能完成一幅大画的创作,画晾在案子上,我就去报到坐班,一般情况下上午是没有什么工作的,但办公室要有人,我得坐一会儿,大概11点钟左右我又可以回家了(宿舍在单位院子里)。上午11点至下午3点半将近5个小时,我又能画幅大画。晚上12点睡觉,又有5个小时的时间画画。当时吃公共食堂,自己不做饭,减少了许多麻烦,晚上还有电(拉萨除西藏日报社等党委机关,一般单位是没有电的,尤其冬天,电站发电量急剧下降,有些单位全靠点蜡烛过日子)。我给自己做了一个很大的工作任务表格贴在墙上,每完成一幅画就打对号,没有就空着,补上之后才又打对号。这样,我一口气画了8年画,到了1987年台湾大画家来西藏讲学观光发现我的画,我算了一下足足有8年时间。后来连我自己都觉得时间怎么这么快,一眨眼就有8年时间了。本来我订的计划是10年,结果由于刘国松先生的出现提前了两年。我不无自豪地说,别说画的质量与数量,就埋头苦干的时间,敢问哪一位大家权威一口气画8年画的?不成功不由老天爷。
尤其在我画《神山圣水图》的年代,即50岁—60岁这10年间,由于高寒缺氧,我的身体患上了多种疾病,心脏病、高血压,当时的口号是,只要活着就要完成这幅中国山水画史上的辉煌巨制,有几次都是画着画着昏了过去,拉到医院去抢救,好了后继续画。终于在2009年底画完了120幅全画。2010年请了一位师傅,在拉萨5个人装裱了一年,年底赶着回到老家天水养病,生怕走晚了会死到西藏。(www.xing528.com)
回首我这大半生从艺的道路和所做的工作(不写生活是因为没有生活),我常常被自己感动着,怎么会干了那么多事,怎么会画了那么多画,学会想问题会如此透彻和深刻。就我独创的西藏山水画而言,不但画面美轮美奂,而且技法丰富多样,还有山水画难有的思想内涵,幅幅皆是,它们是《雄性》《新绿》《春声》《血性》《年轮》《呼唤》。像这样的民族汉子,一点名就一排溜儿,个个都精神饱满,英武豪强,是这个时代的精英,民族的精英。中国画传统已羸弱到无法提及精神内涵的没落地步,国画,一个优秀民族的主要艺术形式,思想与情感的载体,而今只剩下枯萎的几笔游戏,混同于昔日没落贵族斗鸡玩狗的股掌之物。中国社会今日道德沦丧到如此地步,和这些一味笔墨的颓废文人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由于痴迷才所以不停地进行着探求。回到内地,我的西藏山水画探求亦未止步,我的前半生已创造了丰富的技法,粗略估算也有三十几种。由于过去时间的匆忙,许多画用一种方法画后就再没有出现,现在有时间了,我准备将自己所发明的技法一一放大,一种方法画一批画,画到绝望才收笔然后换第二种方法,再进行扩大生产。今日完全有必要重新审视过去,把那些当年鲜活的、来之不易的符号重新唤起,让其第二次第三次地焕发青春,以加入到落伍的国画队伍之中,改换今日中国山水画的队伍成分,要露出藏家军的特色与英气。
只要是真正的艺术探求,均是痛苦的。这种痛苦的思考是画家受孕的症状,身躯不宁、寝食难安、烦躁激动,有时还会歇斯底里、变态、伤神、手舞足蹈,探求何止痛苦,简直就是进入病态,难以自控。正是这些艺人们心身欲火般的苦痛折磨,生死相许般无怨无悔的苦恋,才会产生出民族精神光照四海的艺术奇葩。
艺术创作的道路千条万条,艺术家自身的情感投入、精神磨砺、思想专注,才是最根本的软条件——痴迷与探求。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