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美笔墨技法的神秘与诱惑力

国画审美看什么？想什么？兴奋感慨什么？我认为是审美笔墨技法的神秘性。这种神秘性会产生一种不可名状的刺激、触动、认识、恍然大悟、感慨、兴奋、警悟、自我肯定等综合作用与审美者的感受系统之内。这种美发自对对象的越不可捉摸，就越神秘，就越能触及审美者的中枢神经，越引发强烈感受。这种功能越强大，越厉害，也就越要命，越震撼。反之，直截了当不能审美。

直接了当好比一块未加工的木头，未雕刻的大理石，不能审美。当手艺高超的艺人用工具加上智慧把这块木头变成一件精美家具，把一块大理石雕刻成生动的形象时，这块木头、石头便有了精神，有了活力，产生了生命，随之也就有了审美。

上世纪80年代，社会上流传一种“中国画越简越好论”，我一直很反感这种理论。查遍画史没有这种理论，也没有简的先例。我知道他们没有办法、没有能力繁起来，所以利用地位推行理论霸权。

我的画很繁，而且我清楚数量到了一定程度可以使质量改变。一碗水可以救命，一片大海可以要命。同样，一堆火可以取暖，但房子着了，你就得赶快逃生。一只蝴蝶你可以拿到手上欣赏，如果一座森林全是蝴蝶，你可能也就被美丽的死亡相中了。笔墨过于简单谈不上美，假如有人装模作样面对一面大粉墙出现的一根简单的线条大发感慨，正常人肯定会认为此人脑子出了问题，假是缺乏美的。

繁杂多变的水墨不但自身的复杂性寄寓了无限的联想空间，也印证了想象的对应物复杂多变，审美价值也就随之深奥。

大千世界多么复杂、丰富而不断变化。不只是水墨的多姿具有高超审美，人类本身就有探秘的癖好，神秘性同时还具有非常的诱惑力，更使审美进入一种忘情的层次。(www.xing528.com)

绘画笔墨同文学作品有诸多的类似之处。文以曲为美，笔墨也不能过于平淡，平淡定会无奇，无奇就不典型，减少审美意趣。笔墨的神秘性不包藏在平直的笔墨之中，而是躲藏在复杂的笔墨之中，就是这种神秘性，才是步步诱导我们步入审美殿堂的讲解员与导游。

一幅看不出笔墨神秘性的绘画作品（注：这里笔墨除了水与墨还包括色彩、构成等），绝不是醇酒、香茶，而是白开水。白开水有利健康，但不论任何角度考量，都进入不了审美层次。同样，假如一位绅士品酒时发出感叹、赞美；周边的人都会感到兴奋或醉意；同样一位商人拿着白水大放厥词，人们都会离开。

作为艺术作品，审美正是审那些不易得到的复杂性（绝不是简单），进而这种复杂性越是展示得完美与充分，它的审美价值就越高，审美程度就越纯，审美的意义就越深长，价值当然越大。

一般绘画作品与高档艺术品的界限似乎也在这里可以直接划分。这是中国画乃至世界上许多艺术普通的规律，只有繁复之美，才能包裹住神秘的艺术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