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把艺术营养比作人畜粪尿对于植物的作用,那么苦难对于艺术家就是十分珍贵的营养素,对于艺术自身来讲,更是必不可缺的有机肥。
艺术的禾苗生长要靠阳光雨露,但旱灾与洪水不就是阳光与雨露形成的吗?用另一种角度看问题,苦难对艺术家而言或是不可缺少的。苦难的成分很复杂,真有点像植物所需要的氮磷钾一样,对于艺术有一种催肥作用。
人生过于平步青云、过于享受、过于幸福就很难出艺术佳作,倒是那些不齿的丑闻、诡谲的行径、丑恶的心理甚至残忍的犯罪被注入艺术之中,反会产生不朽的杰作。有一种观念一直作为一种有用的价值在提倡,比如“深入生活”,猛然一听是无可厚非的,但错就错在不是出自生活,亲历生活,而是到生活中去“体验生活”。体验生活和亲历生活是不一样的,体验有许多弊端,比如别人介绍给你的对象你不一定会相中,别人推荐给你的美景你不一定会动情,别人吃饭的口味不一定合你的口味,体验是极难碰巧中意的。要在生活中碰到宝石,而不是去生活中寻找宝石。体验生活,是生硬、无关的介入,是带着目标去的,是去了解生活的,这种方法不能产生好的艺术。在我这个年纪所接触到的艺术品,大都是根据这一理论产生出来的,结果都是虚假的,表面化的,为政治服务的。(www.xing528.com)
艺术就像山野间的芳菲山花,没有人事先知道,也弄不清为了什么,在这么一个破败的环境,出现了如此美妙绝伦的花朵,这样的好看,这样的不可思议。以这样的山花作为代表,作为典范,就时常会有护花人想方设法把野花移栽到自以为舒适的环境,浇足水,施足肥,晒足太阳。结果花变了,失掉了原来的模样、味道,甚至会死亡。艺术是突发事件,艺术是独苗,艺术最难得的是野生的,人为栽培对于艺术而言只能是损害而不是锦上添花。
艺术必须是野生的独苗,是构成艺术细胞的基本规律。艺术是纯精神的,艺术是不可思议的,艺术是突然冒出来的,没有人为的痕迹。所以说艺术自然而然会谢绝培养,在这样一个什么都需要训导的国度中,离经叛道的艺术家少之又少,脱离人群,不媚上,不流俗,只能招致灾难,收获不幸。万幸的艺术家是短命的。艺术需要苦难,苦难似乎也不愿离开艺术,可以肯定,在苦难中成长的艺术,才是真正的伟大的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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