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租界是洋商、买办、达官居住的地方。有一天,我陪醉蟾去买香水、化妆品,我们走到英中街,仿佛到了另一个世界,马路上几乎看不到一个烟蒂,人行道上多半是西方男女,很少看到中国行人,配着这古老建筑洋楼,觉得空气清新,环境幽静。醉蟾说:“天津就这块地方最高尚。”有一次,我陪她到起士林对面俄国人开的赌场,用扑克牌赌钱,九点最大,十点是“别十”,我们坐下来玩了一回儿,醉蟾在我耳朵边说:“对面这个女人是张作霖的女儿,旁边是她的丈夫,听说是鲍贵卿的儿子。”(附录)我看这个女人的脸有点象照片上的张作霖。她出手最大,一注就是三十元、五十元,别家只好“派司”。这个赌法很特别,九点最大,手里起了九点、八点,就可以加钱,没有好牌,虚张声势,下大注,名为“偷鸡”,我起手是一张老K,一张九点,双方加钱到七十几元,摊牌,她也是九点,但他是要几张牌才凑成九点,我是两张,她是四张,结果她输了。据说这是俄国的赌钱方法,好象我们推牌九,不过很简单,只有八九点,不象牌九那么复杂。醉蟾不感兴趣,不大下注,她只是看赌客脸上的神气,有一个女人现钱输光了,把手上的金钢钻戒指脱下来,到赌台账房押了五百元,不到半点钟输得精光。有一对夫妻,女的赢了,男人输了,男的跟老婆要钱,她不给,还说:“你手气不好,别赌了。”两人争吵起来,赌场老板劝他们不要赌了,以免影响他的买卖。
醉蟾说:“吃、喝、嫖、赌都不是好事,但赌最玄,所以山西的财主引诱子弟抽鸦片烟,他们说:‘抽了烟,人就懒得动,不致于沉湎嫖赌,可以保住万贯家财’”。
另一天,我们到了日租界一个大赌场,赌客中我认得的有张岱杉(弧)、李律阁、吴季玉……赌的是四门摊、牌九,这些大赌客可以把“么三”当作“二四”,牌九也可以从“天门”移到“横塘”(上下门),如果赢啦得双倍,输啦赔双倍,往往一副牌、一门摊有上千元的输赢,有些人输了钱想翻本,在家里偷钱,向朋友借贷,最后堕落成为盗窃犯,关入牢狱,毁了一生。看来赌钱是倾家荡产的根源,我曾到上海的大赌场一百八十一号,那里主要是三十六门,是外国的赌法,这里不知葬送了多少男女老少的赌客,我并非赌客,有一次是杜月笙带我去的,另有一间精致的房间,供这些大亨、闻人在这里消闲取乐。有一次杨小楼在天蟾舞台演毕,杜月笙拿车把他接到一百八十一号,金少山是傍张啸林的,他们烟足饭饱后,清唱带念白“连环套拜山”,比台上还要卖力,听了真过瘾。
这些事象一阵烟那样过去了,写出来,希望青年们引以为戒,免得重蹈覆辙。
(附录)最近我向张学铭的夫人朱六小姐(她是内务部长朱启钤的女儿)谈起在天津外国赌场里见到张雨亭(作霖)的女儿和丈夫,她叫什么名字?(www.xing528.com)
六姐说:“她是张雨亭的长女名冠英,号首芳,张学良对这位大姐是非常敬重的。张首芳的丈夫鲍育才,你在天津见到的就是这两位。”
我又问她:“我在天津《北洋画报》总编辑冯武越(冯又微之侄)家里见到他的夫人。(是赵燧山的大女儿)别号‘绛雪轩主’。是赵四小姐的姐姐,还在那里见到赵四小姐,但不知她的名字?”
六姐说:“赵四名‘一荻’,是从英文名字翻译过来的。”她接着说:“赵一荻是个聪明绝顶的人,有一年她到东北住了些日子,回来能讲东北话,有人还以为她生在东北呢!又一次她到英国住了一年,回来能讲一口流利的英语,张汉卿如果没有她的生活照顾和精神安慰,是活不到八十岁的。”
我在神话般的年月里,一人独居张自忠路(旧铁狮子胡同),靠边达八年之久,来往的都是“棚友”:阿英、张伯驹、徐邦达、朱家溍……。我与苹妹吟诗唱和,与邹慧兰妹唱曲,我唱《弹词》,邹妹唱《闹学》。这时邹妹从钱宝森先生学来的“旦角云手”已经成熟,还发明了一套现代戏的“新旦角云手”开始写《身段谱口诀论》,我与陈晓原兄在文字上帮了些忙,此书于一九八五年七月在甘肃人民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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