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人闹工潮的原因,主要是生活所迫,特别是比国资本家对工人卡的太紧,工人实在无法忍受下去了。
自从副总办小鲁发来到后,将公司成立时规定的每天工作八小时,改为十小时,延长了工作时间。外国人和公司职员有礼拜天,中国工人却没有。这还不算,我们七点钟上班,小鲁发六点半就来了,在门口看“牌底”(牌底就是铜制牌子,上写着工人的名字和号数)。当时电车公司在各单位传达室里都设有玻璃盒子,里边放着小铜牌,谁上班来就从这里取出自己的名牌,挂到自己所在车间的黑板上,表示上班了,然后由抄牌底的人抄录记工。如果工人晚了一分钟,就罚五分钱,若超过五分钟,就不准进厂,也就不发工资了。下班时把铜牌再挂回门房。电灯房也是一样。如果工人有三次上班迟到,就会被厂方开革。
当时工人薪水,装车工人新进厂时月薪十六元,一年后增资;卖票员新进厂时月薪十三块半,也是一年后增资;其他工种工人工资也相差无几。实际上到一年以后能否增资,还得看比国人的高兴,他想给谁涨谁才能涨。增资一般也只是日增三、五分钱,月合一元五角左右;仅有个别的能增七分,几十个人里才有一个。工人乘坐电车,只有一部分人有免费乘车证,资方规定,在牌号一百以内的工人为长工,发给免票证,而一百号以外的工人为短工,没有免票,坐电车必须花钱买票。仅我们电车装配厂就有二百三十多名工人,其中有一百三十名工人没有乘车证。
工人上厕所也要受到限制。资本家在车间里准备了几块四方大铁牌,用漆油黑了,上面写着白字,每二十个工人一块,轮流使用。工人若是不拿牌子上厕所,被厂方发现就罚五角钱。
另外,工人一到了六十岁就被比国资本家解雇。小鲁发一来就说:“上岁数的工人这么多,要他们有什么用,给他们几十块钱,出一个布告让他们离职。”这样,工人实在没法活下去了,才决定罢工。
这时由于工会的成立,比国资本家十分恐慌,所以就在民国十八年(1929年)六月五日这一天,将电车工会所属三个分会的负责人都开除了。随之比国资本家又在厂内张贴布告。禁止工人佩带工会徽章,否则在一个礼拜之内统统开除。他们本想这样吓唬一下工人,可是没想到反而成为罢工的引火线。
比国资本家开除工会负责人以后,工人们立即组织了请愿活动。请愿人员包括被开除的工会负责人和工人积极分子,大约有三十余人。请愿代表首先到了天津市政府社会局,社会局表示支持工人的行动,然后给工人代表们写了一封公函,将此案转到国民党天津市党部处理,因当时市党部主管工人运动。党部负责人刘不同接待了工人代表,并表示比国资本家欺负工人不行,也写了个公函推到天津警备司令部去解决。工人代表接着又去天津警备司令部。当时天津警备司令部地址在北站西宇纬路中州会馆,司令是傅作义。工人代表到了天津警备司令部以后,先由一个姓阎的科长出面接待,后来傅作义也出来了,他问大家:“罢过工没有?”“罢工害怕不害怕?”“罢工的事你们懂吗?”工人代表回答说:“我们工人生活没有保障,饿也饿死了,还有什么可怕的。我们虽然没干过工会,但我们有胆子,不怕他们。”
工人代表在一天之内跑了三个机关请愿,向军政当局提出:必须恢复被开除的工会负责人的工作,工人一律免票乘车,礼拜天休息,实行八小时工作制,每年发一个双月薪,发官服(工作服),凡有十一年工龄者发给半年工钱等条件。并明确表示:如不答应就罢工。天津地方当局对此也表示支持,还对工人代表说:“你们先罢工,咱们不去央告比国人,罢工后让比国人来央告咱们,这样问题就好办了。”
民国十八年五月节(1929年6月11日)这天,早晨电车刚出厂,电车工人就开始了罢工。
罢工是在工会领导下进行的,负责人是陈泽霖,指挥部就设在玉皇阁里。罢工前一夜,工会负责人在玉皇阁里进行了一个通宵的研究,一切准备工作都在紧张地进行着。罢工的组织部署是这样的:(www.xing528.com)
工会之下设维持队。维持队是罢工的行动大队,总队长是刘长有,车工,天津人,三十来岁。维持队下设五个分队:第一分队,二十人,负责把守门口,队长是刘文元,床工旋活的,天津人,三十来岁;第二分队,二十人,负责把守河北电灯房,队长是冯宝奎,电工,三十来岁,天津人;第三分队,二十人,负责挑电车闸禁止电车行驶,队长是范松年,天津人;第四分队,负责清理破坏罢工的工贼,队长是唐某,天津大直沽人,二十五、六岁;第五分队是联络队,负责各队之间联系,队长是凌金有,天津郊区峰窝人。维持队的队员每人一个白袖章,上面书写“维持队”,并盖有工会红印章。
罢工的时间到了,指挥部下达了行动的命令,五个行动队同时行动。
第三队是负责挑闸的,队长范松年一声令下,队员宋文林、刘长年、刘家军等马上将电闸全挑了,电车立时停在马路上了。当时除租界以外,有围城的白牌及红牌电车线,一趟马路一道电闸,仅围城四条马路就有四道电闸,都分别派有专人挑闸,行动非常迅速。同时,罢工的工人昼夜督护在电闸旁,防止坏人合闸。
第一队负责把守电车厂大门,第二队负责把守电灯房大门,外国人一律不准进厂。两个队同时负责维护厂内秩序及设备,防火防盗。当罢工开始后,傅作义也派来了六十来个宪兵,在两个厂门口携枪警卫,给工人助胆。
第四队于罢工开始后首先对公司科长王采南采取了行动。王采南是比国资本家的得力代理人,为虎作伥,欺压工人,他曾帮助小鲁发开除了三十多个六十岁以上的老工人,并经常向比国资本家告密,破坏工会组织,所以工人对他都恨之入骨。工人行动队在唐队长的带领下前去王采南家抓他,王的小老婆大吵大闹,胡搅蛮缠,王便趁机给警察局六分局打电话,六分局局长阎家琦是王的盟兄弟,他接到电话后,马上带着手枪队十多个警察赶到王宅,以武力将工人行动队员抓进了警察局。工会负责人陈泽霖听说后立即赶到警察局向阎家琦交涉,不得结果,只好给市党部驻公司代表打电话,说明情况,要求马上放人。市党部秘书贺西千怕事情闹大,立即给警察局打电话,阎家琦才被迫把工人放回。王采南见此情景,立刻软了下来,忙对工人表示“:你们别抓我,你们工人有什么事,我负责给你们办,有什么事都好解决。”除此之外,工人们还对一部分反对罢工运动的高级职员采取了行动,将他们暂时集中在玉皇阁的一间空房子里,以防破坏。即使这样,还是有一部分职员和公司稽查人员跑了出去,在租界内(从东南角到东站这一段)继续行车,以讨好比国人,破坏罢工运动。
罢工开始后,比国资本家急忙找到天津当局,了解工人为什么罢工。天津当局便向比国资本家转达工人提出的条件,并表示若不答应他们的要求,罢工恐怕不好解决。比国资本家被迫同意谈判。工会方面的谈判代表有陈泽霖、王贵芳、王亦新、刘志伦等人;公司方面谈判代表是副总办、华务处负责人林子香。林子香这个人坏透了,他的爸爸是比国人,妈妈是中国人,早先在焦作煤矿帮助外国人办事,当时把工人们琢磨得都想活埋他,结果不得不跑到天津来。在谈判中,林子香表面上对工人很客气,但谈到复工条件时,他便原形毕露,讨价还价,十分狡猾。经过反复几次谈判接触,资方仅答应了恢复工会负责人工作、工人一律免票乘车、过礼拜天、八小时工作制、每年发一个双月薪等几个条件,其它要求如发放工作服、十一年工龄者发半年工钱等条件,怎么也不答应。
谈判陷入僵局以后,林子香一再劝说工人代表先接受这些条件复工,其余那几个条件正在研究,马上就能答复。工会经过研究,考虑公司既已答应了四项条件,便决定先上班复工,再继续交涉,并提出复工条件,即:第一,罢工期间工人工资照发;第二:复工后不许开除工人;第三,必须在短期内答应未应允的条件。这几个先决条件电车公司比国资本家都答应了。至此,罢工斗争胜利结束,前后共坚持了十七天。
在电车工人罢工过程中,资本家停发了工资,由工会委员安排工人们的生活。罢工期间,电车公司工人得到了津浦、京汉、京奉铁路工会和各业工会的支援和帮助,有的还派代表前来送钱送粮。如京汉路工会负责人吴春溪带来了四十袋白面表示支持和慰问,并鼓励大家要坚持到最后胜利;京奉路工会代表田某送来四百元钱;北洋火柴厂工会送来烧饼等熟食十大筐;邮电局工会送来了二十袋面;电话局送来了十五袋面,等等,充分体现了工人阶级的大团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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