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谈论中国古代的谋略时,就不能不说到中国古代的皇权制度。这种制度,是造成中国古代韬略文明的土壤与温床。可以说,如果中国古代不是皇权制度,中国历史上的韬略文明就将变成完全不同的另一种面貌。中国历史上的所有谋略,都与这种制度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我们在分析赵匡胤的夺权谋略时,也必须对这种制度与政治谋略的关系做透彻的说明,否则就不能发现韬略文明的深层意义。
皇权制度,决定了中国古代政治生活和社会生活的全部内容。皇帝的权力至高无上,所谓真命天子,就是普天之下所有人的最高统治者,从来没有人怀疑这一点。中国古代历代法律,对各级国家机关的职权都有明确规定,但对皇帝的权力则无任何规定。这种无规定,一方面造成皇帝权力的毫无限制,形成绝对权力,另一方面,也造成在实际政治生活中,皇帝的权力旁落,受制于人。
所以,皇帝的权力也不是绝对稳固的。另外,皇帝的登基,有时实际是操纵于一些大臣手中的,这在历史上并不鲜见。皇帝的命运,有时也是由他人来决定的,这就是皇权制度下君主地位的不稳固性。这种状况,就造成了皇帝运用权谋的背景,皇帝从登上帝位的第一天起,就要面临维护和加强个人权力的问题,他要控制整个政治权力结构,用一人的心力来完成此事,是相当沉重的压力,这是他们全部政治生活的核心,是须臾不可忘记的中心大事。
因此,中国几千年的皇权制度,就成了各代皇帝运用谋略的广阔天地,他们在这个舞台上演出了许多精彩的场面,其中包含了多少心血和智谋,是非常丰富的历史宝库。皇帝运用的政治权谋,是政治权术,它不需要诚实,只需要欺诈和阴谋。正如西方著名学者马基雅维里在《君王论》里说的:
“一个君王,如果想保持他自己的权势,必须学会如何不做好事。”“某些事看来是道德的,但其结果却置国君于败亡。另外一些事,看来是罪恶的,其结果却使君王获得了较大的安全和幸福。”(www.xing528.com)
这种情况是不以他们的意志为转移的,所以权力的保持就与人们大力提倡的道德形成尖锐矛盾。要保持皇权,就不能讲仁义道德,要讲仁义道德,就会失去皇权。帝王运用权谋的用心是不可公开的,所以他们做的事与说的话,与其背后的用心,是不一致的,这就要人们去分析才能看出。比如赵匡胤在陈桥兵变中的表演与讲话,就不能视为他的本心,而只能看作他夺取皇权的政治姿态。其他在位的皇帝的言行,都可同样视之。
在古代中国皇权制度下,一方面是皇帝具有绝对的权力,皇帝的意志就是法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当上皇帝,便是天下的主人。但另一方面,这种绝对的权力却没有绝对的权威。这似乎是一个无法解决的严重问题。中国人似乎对于至高无上的皇位不大放在眼里,人人都是潜在的谋反分子。如当年“振长策而御宇内,执敲扑以鞭笞天下”的秦始皇,可谓威震四海,不可一世,然而小小的戍卒陈胜,却敢说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话,小小的里长刘邦也敢说“大丈夫当如此”,都想尝尝当皇帝的滋味。没落的贵族子弟项羽也说“彼可取而代也”,颇有取而代之的雄心。而这样一批人,就真的把始皇帝准备传之子孙万代的皇帝美梦打了个粉碎。
自那以后,改朝换代就成了中国古代历史的基本格局,所以秦始皇以后的皇帝都明白一个道理:人人都是潜在的敌人,任何人都不可相信。所以,历代王朝制定法律,最大而最不可饶恕的罪名就是“谋反”。而在现实中,也确实有不少的谋反分子或曰想夺皇权的人出现,赵匡胤也是其中之一。当然,在这些人中,成功者总是少数,大多数都是失败者,但这并不妨碍后来的谋反分子层出不穷地涌现。这一状况也就使得中国人在保持和夺取皇权的斗争中,充分施展了自己的才智与谋略,使得中国的历史充满了引人入胜的谋略事件。
中国的皇帝,不管他有多么冠冕堂皇的外表,多么光荣显赫的来头,实际上他总是一个独夫,是真正的孤家寡人。绝对的权力,却伴随着没有绝对权威的尴尬,使得至高无上的绝对权力,绝对不能与第二人同享,连自己的父兄子弟都不能共享,有时甚至不惜大开杀戒。于是,人人都想做的皇帝,变成世界上最为孤独的人,任何人都不可相信。而别人对待他,就像他对待原来的皇帝一样,都是表面顺从,却心怀鬼胎。在这种人际关系中,大家都只靠谋略来混日子。皇帝只能靠自己来巩固自己的权力和地位,在这里,最关键的一环,就是耗费心机来运用谋略控制和操纵一批人,让他们听命于己,做自己的忠臣,依靠这批人,组织、运转一个庞大的统治机器,来统治整个天下。未当上皇帝前,费尽心机谋取帝位,当上皇帝后则要费尽心机维持帝位,这就是中国皇帝整个物质生命和全部政治生活的唯一核心,是其不可须臾掉以轻心的头等大事,这就是古代中国政治中心的真实状况,就是中国人构思和运用政治权谋的文化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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