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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话三国志》吴孙破虏讨逆第一

时间:2023-09-22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孙坚受了重伤,堕下马来,躺卧在草丛里。李傕、郭汜攻破长安,胁迫朝廷,在长安相互厮杀,劫持天子及朝廷公卿作为人质,朱儁性情刚烈,不久发病身亡。当时,长沙郡贼寇首领区星自称将军,有部众一万余人,攻打城邑,灵帝任命孙坚为长沙郡太守。孙坚越过郡界,讨伐乱贼,三个郡很快恢复平静。

《白话三国志》吴孙破虏讨逆第一

孙坚,字文台,吴郡富春县人,据说,孙坚是孙武的后人。[378]年少时,孙坚担任县吏,十七岁时,与父亲乘船载运货物至钱唐,途中碰上海贼胡玉等从匏里上岸,抢劫商人的财物,正在岸上瓜分,过往旅客停下来,船不敢再向前开进。孙坚对父亲讲:“此贼可击,请让儿子前去痛击海贼。”父亲说:“这绝非你一个人能对付得了。”孙坚持刀上岸,用手向东向西指挥,好像在指挥部众围上来包围海贼。海贼看见孙坚,以为官兵前来追捕,丢下财物,四散逃走。孙坚追赶,斩杀一名海贼,提着首级返回,父亲见状大惊。从此以后,孙坚以勇敢无畏而闻名,郡府召见孙坚,任命为代理都尉。会稽郡妖贼许昌在句章县起兵,自称阳明皇帝,[379]与儿子许韶煽动周围县邑,聚集徒众上万人。孙坚以郡府司马,招募当地精壮,得到一千余人,与州郡合力,镇压妖贼许昌。这一年,是灵帝熹平元年。州部刺史臧旻上奏朝廷,报上立功的名单,为孙坚请功,灵帝诏书,任命孙坚为盐渎县丞,数年后,改任盱眙县丞,又改任下邳县丞。[380]

[378]《吴书》记载:孙坚家族世代在吴地出仕做官,家在富春,家族墓地葬于城东,常有光怪陆离的颜色,五颜六色,好像是云气,上升至天空,绵延数里。众人皆前往观看,颇感奇怪。老人们讲:“这绝非平常气色,孙氏家族恐怕要兴旺!”及至母亲怀孕,生下孙坚,梦见肠子流了出来,绕过吴昌门,梦醒后很害怕,告诉邻家母亲。邻家母亲说:“怎么知道这不是吉兆。”孙坚出生时,相貌非凡,长大后,性情豁达,喜欢奇技。

[379]《灵帝纪》记载:许昌对外宣称,其父亲曾经担任过越王。

[380]《江表传》记载:孙坚在三个县担任职务,所在任上皆有政绩,吏民愿意亲附。乡里故旧,好事少年,常有数百人与孙坚往来,孙坚接待宾客,抚养幼孤,就像是子弟。

灵帝中平元年,黄巾军首领张角在魏郡起兵,此前,张角佯称有神灵护佑,派遣八名使者,向天下传播太平道,暗中煽动,将纪元改为“黄天泰平”。三月甲子日,三十六方同时起兵,响应张角,黄巾军焚烧郡县衙门,杀害朝廷官员。[381]灵帝派遣车骑将军皇甫嵩中郎将朱儁率领大军镇压。朱儁上表,延请孙坚担任佐军司马,乡里的少年,凡追随孙坚者,都在下邳跟随孙坚从军。孙坚又招募商人及淮、泗的精兵,共计有一千人,跟随朱儁奋力拼杀,剿灭黄巾军,所向披靡。[382]汝南郡、颍川郡的黄巾军贼寇穷途末路,退守宛城。孙坚率领部众,独当一面,率先登城,攻入宛城,部众争先恐后跟进,大败黄巾军。朱儁将战场的情况据实上报,拜孙坚为别部司马。[383]

[381]《献帝春秋》记载:张角自称天公将军,张角的弟弟张宝自称地公将军,张宝的弟弟张梁自称人公将军。

[382]《吴书》记载:孙坚乘胜,轻敌冒进,在西华县失利。孙坚受了重伤,堕下马来,躺卧在草丛里。部众分散,不知道孙坚在哪里。孙坚骑的青骢马跑回军营,踣地嘶鸣,将士们跟随着青骢马,在草丛中找到孙坚。孙坚返回军营十余日,创伤稍微痊愈,再次出营作战。

[383]《续汉书》记载:朱儁,字公伟,会稽郡人,年少时,朱儁好学,担任郡府功曹,经察举孝廉,被举荐为进士。汉灵帝以朱儁讨伐黄巾军有功,拜朱儁为车骑将军,升任河南郡大尹。董卓看见朱儁,对朱儁表面亲近,内心忌惮,朱儁也暗中防备董卓。函谷关以东义兵骤起,董卓在廷议时,提出迁都长安,朱儁坚决反对。董卓忌惮朱儁,然而知道朱儁是名将,上表拜朱儁为太仆,作为自己的副手。朱儁不肯受拜职务,同时进言:“国都不宜迁徙,一旦迁徙,必然会导致天下人失望,崤山以东,将会离心离德,酿成祸乱,臣看不出迁都有何好处。”有关官员诘问朱儁:“召君受拜,君拒绝接受太仆职务,朝臣不应该过问迁都之事,君却极力反对,为何?”朱儁答:“太仆可谓副相国,绝非臣力所能及。迁都并非当下急务,臣为朝廷担心。虽然词不达意,臣只能尽心谏言,这是臣的职责所系。”有关官员问:“迁都之事,还未提上日程,即使有此事,朝廷也还未颁布诏命,君何以知道?”朱儁答:“相国董卓亲口告诉臣,臣亲耳所闻。”有关官员不能折服朱儁,朝廷大臣多赞赏朱儁能仗义执言。后来,朱儁升任太尉。李傕、郭汜攻破长安,胁迫朝廷,在长安相互厮杀,劫持天子及朝廷公卿作为人质,朱儁性情刚烈,不久发病身亡。

边章、韩遂在凉州谋反作乱。中郎将董卓讨伐边章等,无功而返。灵帝中平三年,灵帝派遣司空张温代领车骑将军,西征讨伐边章等。张温上表,奏请征调孙坚参谋军事,驻扎在长安。张温以皇帝诏书,召见董卓,董卓过了很久,姗姗来迟。张温指责董卓,董卓桀骜不驯。孙坚当时在座,上前对张温耳语道:“董卓桀骜不驯,不肯服罪,而且口出狂言,应该以不奉军令,摆列军阵,将董卓诛杀。”张温说:“董卓在陇蜀之间,享有威名,今日斩杀董卓,西行征剿,将无所依赖。”孙坚说:“明公率领朝廷大军,威震天下,为何要依赖董卓?臣观察董卓的所言所行,不肯服从明公,轻慢上级,无礼至极,一罪也。边章、韩遂骄横跋扈,已经有数年,明公应当尽快进军,讨伐叛逆,董卓妄言不可,延误军机,迷惑众人,二罪也。董卓接受任命,毫无战功可言,明公召董卓来见,董卓趾高气扬,桀骜不驯,三罪也。古代的名将,持符节、斧钺,受命统领部众,没有不斩杀违抗军命者以此树立权威,譬如穰苴斩杀庄贾,魏绛斩杀杨干。今天明公垂意于董卓,不当即将其诛杀,明公的威望有所损失,不应该这样行事。”张温不忍心,只是说:“君暂且下去,董卓将会有疑心,担心有人害他。”孙坚借故离去。边章、韩遂听说朝廷大军很快就要到来,部众纷纷逃散,或向张温乞降,大军凯旋。朝臣廷议时,有人认为,此次出征,并未接触敌人,不能论功行赏,然而,听说孙坚历数董卓的三条罪状,力劝张温诛杀董卓,未能如愿,朝臣莫不叹息。灵帝拜孙坚为议郎。当时,长沙郡贼寇首领区星自称将军,有部众一万余人,攻打城邑,灵帝任命孙坚为长沙郡太守。孙坚到任,率领将士,巧施平叛方略,旬月间,大败区星等贼寇。[384]周朝、郭石率领徒众,在零陵郡、桂阳郡乘机作乱,与区星遥相呼应。孙坚越过郡界,讨伐乱贼,三个郡很快恢复平静。朝廷追记孙坚此前的功劳,封孙坚为乌程侯。[385]

[384]《魏书》记载:孙坚到达郡府,长沙郡慑服,孙坚在郡府任用良吏,敕令官属:“谨守职责,以善政对待民众,治事官员,诸曹文书,按照制度行事,以讨伐贼寇,报答太守。”

[385]《吴录》记载:当时,庐江郡太守陆康的侄儿担任宜春县长,被贼寇攻打,派遣使者向孙坚求救。孙坚整装待发,准备救援。郡府主簿进谏,不能越过郡界,孙坚回答:“太守无文德,以征伐为功,越界讨伐贼寇,以保全地方。即使因此而获罪,何愧于辖区百姓?”遂进兵前往救援,贼寇闻讯逃走。

灵帝驾崩,董卓专擅朝政,在京城肆意妄为。崤山以东州郡举义兵,欲讨伐董卓。[386]孙坚遂在长沙举兵。荆州刺史王叡一向对孙坚无礼,孙坚路过荆州,杀了王叡。[387]及至进抵南阳,孙坚的部众已经扩充至数万。南阳郡太守张咨听说孙坚率领大军来到,泰然自若。[388]孙坚杀牛摆设酒宴,请张咨赴宴,第二天,张咨答谢,宴请孙坚。酒酣耳热,长沙郡主簿进来报告孙坚:“前锋移驻南阳,道路残破不堪,没有修路,军用物资供应不足,请收捕南阳郡府主簿,追究责任。”张咨大为恐慌,欲离开,孙坚的士兵已经把郡府包围。很快,长沙郡主簿又进来报告:“南阳郡太守稽留义兵,使得义军不能及时讨伐贼寇,请收捕南阳郡太守,按照军法行事。”孙坚命令将张咨从郡府牵出来,在军门斩首。南阳郡士民震恐,无论孙坚再提出任何要求,不敢不答应。[389]孙坚率领大军进抵鲁阳县,与袁术相见。袁术上表,拜孙坚为破虏将军,兼领豫州刺史。孙坚在鲁阳城整顿军队,大军将要开进,讨伐董卓,孙坚派遣幕府长史公仇称率领一支军队,返回豫州,督促军粮。孙坚又在鲁阳城东门外设置帷帐,摆设酒宴,为公仇称饯行,官属坐在帐下。董卓派出步骑数万人,前来迎战孙坚,有数十名轻骑兵先期赶到。孙坚在酒宴上行酒谈笑,泰然自若,敕令部属严阵以待,不得轻举妄动。后来,董卓的骑兵越来越多,孙坚这才缓缓起身,带领众人进城,孙坚对左右人讲:“刚才孙坚之所以没有马上起身,是担心士兵慌乱,前后拥挤,自相踩踏,诸君反而不能进城。”董卓的军队看见孙坚的军队军容严整,不敢攻城,遂撤军。[390]孙坚移驻梁县东,很快被董卓的军队包围,孙坚与数十名骑兵突破重围。孙坚常戴一顶赤红色的头巾,取下头巾,让亲信祖茂戴上。董卓的骑兵争先恐后追赶祖茂,孙坚从小路脱身。祖茂被追,穷途末路,跳下马来,把头巾系在墓冢间被烧过的柱子上,自己伏在草丛中。董卓的骑兵远远望见,把柱子围了数重,走近一看,发现是柱子,这才撤军。孙坚整顿人马,在阳人聚与董卓军大战,大败董卓军,斩杀都督华雄。在当时,有人挑拨孙坚与袁术的关系,袁术心存疑虑,不再向孙坚运输军粮。[391]阳人聚距离鲁阳县有一百余里,孙坚连夜骑马去见袁术,用算筹在地上描画地图,向袁术分析当下形势,孙坚说:“在下之所以奋不顾身,上为国家讨贼,下为将军家报仇。孙坚与董卓并非有刻骨仇恨,而将军受到谗言蛊惑,对在下竟然疑虑重重!”[392]袁术受到感动,在孙坚面前忸怩不安,随即调拨军粮。孙坚返回驻地,董卓忌惮孙坚勇猛善战,派遣将军李傕等向孙坚求和,欲与孙坚结为姻亲,还要孙坚开列出子弟的名字,任命他们为州部刺史、郡守,还许诺孙坚,一定会委以重任。孙坚回答:“董卓谋反,逆天背德,倾覆王室,不夷灭董卓的三族,悬挂其首级以昭示四海,吾死不瞑目,岂能与董卓谈什么姻亲?”孙坚率军进抵大谷,距离洛阳九十里。[393]董卓被迫无奈,困于形势,逼迫皇上迁都长安,西入函谷关,而后焚烧洛阳。孙坚指挥军队攻入洛阳,修葺被董卓挖开的皇陵,填埋被董卓挖开的墓圹。[394]修葺完毕,孙坚引军离开洛阳,驻扎在鲁阳县。[395]

[386]《江表传》记载:孙坚听说后,拊膺叹息:“张公此前若能听从我的谏言,朝廷今天不会遭此大难。”

[387]按《王氏家谱》记载:王叡,字通耀,是晋朝太保王祥的伯父。

《吴录》记载:当初,王叡与孙坚共同进攻零陵郡、桂阳郡贼寇,因为孙坚是武将,王叡对孙坚颇为轻视。及至王叡举兵,欲讨伐董卓,王叡平素与武陵郡太守曹寅的关系不好,王叡扬言要杀曹寅。曹寅恐惧,诈称有敌情,派使者光禄大夫温毅送去檄文,调动孙坚的军队,控诉王叡的罪行,令孙坚收捕王叡,而后呈报朝廷。孙坚接到檄文,遂率领军队袭击王叡。王叡听说孙坚率领军队赶来,登楼观望,派遣官吏问孙坚欲有何为,孙坚前部回答:“士兵久战劳苦,所得到的赏赐,不足以添加衣服,前来向使君请求,增加赏赐。”王叡问:“刺史岂有吝啬?”便打开仓库,让他们进去查看是否还有遗留。大军进抵城楼下,当王叡看到孙坚,大惊失色道:“兵员自己求赏,孙府君怎么会在这里?”孙坚答:“接受檄文命令,诛杀使君。”王叡问:“我有何罪?”孙坚答:“在下不知。”王叡走投无路,刮下金子,吞下而死。

[388]《英雄记》记载:张咨,字子议,颍川郡太守,也是知名士人。

《献帝春秋》记载:袁术上表,推荐孙坚代理中郎将。孙坚到达南阳,投送檄文,向南阳郡太守求借军粮。张咨询问执法官员是否可以借调些军粮。执法官员答:“孙坚是邻郡二千石官员,不应该跨郡征调粮食。”张咨遂没有调拨粮食。

[389]《吴历》记载:当初,孙坚率领大军,到达南阳,张咨既不给军粮,又不肯见孙坚。孙坚欲进兵,担心留有后患,诈称得了急病,全军惶恐,招来巫医,向山川神祈祷。孙坚又派遣亲信,向张咨游说,说孙坚病重,被困在此地,欲把军队交予张咨。张咨听罢,有些贪心,想要孙坚的军队,随即率领五六百步骑,前来军营,探视孙坚。孙坚躺卧在床上,与张咨相见。突然,孙坚从床上跃起,拔出利剑,怒骂张咨,命人把张咨推出去斩杀。此内容与本传不同。

[390]《英雄记》记载:当初,孙坚讨伐董卓,进抵梁县阳人聚。董卓派遣五千步骑兵迎战孙坚,陈郡太守胡轸担任大督护,吕布担任骑都督,其余步骑将校也很多。胡轸,字文才,性情急躁,对外宣称:“此次用兵,一定要斩杀一名青绶官员,以壮军威。”诸将听罢,不以为然。大军进抵广成聚,距离阳人聚还有数十里。太阳落山,士兵疲惫,应当停止进兵,暂且休息,行前又受到董卓指示,在广成聚宿营,秣马饮食,准备当夜进军,拂晓时攻城。诸将厌恶又忌惮胡轸,欲借孙坚挫败胡轸。吕布等扬言:“阳人聚的贼寇已经撤走,应当追击,不然将会失去战机。”遂连夜进军。阳人聚城中守备甚严,不可能再掩袭。在当时,士兵们又饥又渴,人马疲惫,而且夜晚赶到,又没有修筑堑壕壁垒。刚解开盔甲休息,又听到吕布扬言,相互惊扰,说:“城中贼杀出来了。”军中士卒慌乱奔走,丢弃盔甲、鞍马,逃散十余里,直到确定并没有贼寇追赶,才停住脚步。此时天色已大亮,士兵们又返回,拾取兵器,欲进攻阳人聚。阳人聚城坚固,城周围堑壕很深,胡轸等难以攻打,只好撤军。

[391]《江表传》记载:有人对袁术讲:“孙坚如果得到洛邑,将难以制服,这就好像除去恶狼,又放出猛虎。”故袁术对孙坚的猜忌心很重。

[392]《江表传》记载:孙坚说:“在下立下战功,捷报频传,然而军粮得不到及时供应,此吴起之所以悲泣于西河,乐毅之所以遗恨于垂成。愿将军深思。”

[393]《山阳公载记》记载:董卓对长史刘艾讲:“关东军多次战败,皆畏惧孤,不可能再有所作为。只有孙坚一意孤行,颇能用兵,告诫诸将,应当小心谨慎。此前,孤与周慎西征,周慎在金城围攻边章、韩遂。孤告诉张温,请求其率领诸将慎重应敌,把军队靠后驻扎,张温不听。孤当时上奏朝廷,分析形势,知道张温肯定不能克敌制胜。台阁依然保存孤的奏章。朝廷还未颁发诏命,张温又派孤讨伐先零叛羌,以为西部可一举荡平。孤深知此举不可行,而又不能阻止张温,只好执行命令,留下别部司马刘靖率领步骑四千人驻扎在安定郡,以作为后援。叛羌撤回,欲截断孤的退路,孤稍微接触叛羌,随即离开,担心安定郡有叛羌。贼虏担心安定郡有汉军数万人,不知道只有刘靖的四千人马。当时,孤又奉上奏章,奏报边郡战况。孙坚跟随周慎,请求周慎拨付一万人马,进攻金城郡,建议周慎率领二万人马,作为后援。边章、韩遂城中缺乏粮食,需要从外边运输,但是,又畏惧汉军,不敢轻易与孙坚接战,而孙坚率领的军队,足以断其粮道,儿曹走投无路,将不得不退回羌谷,凉州即可平定。张温既不能用孤,周慎也不能用孙坚,周慎亲自攻打金城,摧毁金城的外垣,派骑兵向张温通报,自以为旦夕间即可攻破金城,张温当时也自以为得计。渡辽儿果然截断蔡园退路,周慎慌忙间丢弃辎重,仓皇撤退,果然如孤所料。朝廷以此封孤为都乡侯,孙坚受拜为佐军司马,英雄所见略同,孙坚的确可以担负重任。”刘艾说:“孙坚虽然当时见计,恐怕还是不如李傕、郭汜。臣听说在美阳亭北,孙坚率领一千骑步,与贼虏交战,几乎被杀,丢失印绶,此战证明,孙坚不能算是善战。”董卓说:“孙坚当时率领的是乌合之众,兵不如贼虏精锐,而且战事都会有利钝。现在且论崤山以东形势,恐怕不能终止。”刘艾说:“崤山以东诸将,驱赶百姓,以为可以抢掠,其兵锋不如人,坚甲、利刃、强弩之用也不如人,岂能长久维持?”董卓说:“你说得对,只要能斩杀袁绍、袁术、刘表、孙坚,天下自然臣服于孤。”

[394]《江表传》记载:旧京洛阳变得空旷无人,数百里内看不到烟火。孙坚首先入城,目睹此情此景,不禁惆怅流泪。

《吴书》记载:孙坚进入洛阳,率领士兵清扫汉室宗庙,以太牢礼祭祀祠庙。孙坚军驻扎在城南甄官井旁,清晨有五色气从井中冒出,军营战士吃惊,没有人再敢汲水。孙坚令人下到井中,获得汉室传国玉玺,上面有篆文:“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玉玺方形四寸,上面有五龙交纽,有一角残缺。此前,黄门宦官张让等作乱,劫持天子出逃,众宦官分散,掌玉玺的宦官把玉玺投入井中。

《山阳公载记》记载:袁术将要僭越帝号,听说孙坚获得传国玉玺,于是拘押孙坚的夫人,逼迫孙坚交出玉玺。

《江表传》记载:按《汉献帝起居注》记载:“天子从黄河边上返回宫中,在台阁仍然有六枚玉玺。”还有,太康初年,孙皓送来六枚金玺,并没有玉玺,可能这是误传。

虞喜著《志林》记载:天子有六枚玺印,印文曰:“皇帝之玺”“皇帝行玺”“皇帝信玺”“天子之玺”“天子行玺”“天子信玺”。此六枚玺印所封事异,故文字不同。《献帝起居注》记载:“皇帝从黄河边返回宫中,在台阁还有六枚玉玺。”此之谓也。传国玉玺,是汉高祖所佩带的秦皇帝玉玺,世代相传,号称传国玉玺。按传国玉玺不在六玺之数,安得总其说乎?应氏著《汉官》、皇甫著《世纪》其中都谈到六玺,文义皆符合。汉室宫廷传国玉玺,印文曰:“受命于天,既寿且康。”“且康”“永昌”,二字为错,未知两家何者为是。金玉之精,皆有灵光,加上神器秘宝,辉耀益彰,盖一代之奇观,将来之异闻,而以不解之故,强谓之伪,不亦谬乎!陈寿著《破虏传》也排除此说,俱迷惑于《献帝起居注》,不知六玺名字相殊,与传国玉玺一起,共计有七枚印玺。吴国时,不能刻制玉玺,故天子用金子铸造玺印。印玺虽然用金子铸造,印文无异。吴国投降,护送印玺者送上天子六枚印玺,此前所得到的玉玺,是古人遗留的玉玺,不可再施用。天子之玺,今以有无为难事,不通其义者耳。

裴松之认为:孙坚在举义兵的过程中,最有忠烈之名,如果得到汉室神器,而藏匿不讲,此为阴怀异志,岂所谓忠臣者乎?吴国历史欲以此为国之荣耀,岂不知对孙坚的美德有所损害。如果真的是这样,孙坚把玉玺传之于子孙,纵非六玺之数,一定要有非常之人才能隐藏,孙皓举国投降,不能仅送六枚金玺,而隐藏传国玉玺。帝王受命于天,奚取于归命之堂,若如虞喜所言,此传国玉玺至今依然在孙氏家中收藏。匹夫怀璧,犹谓有罪,更何况传国玉玺!

[395]《吴录》记载:当时,函谷关以东州郡,都在相互兼并,以扩充势力。袁绍派遣会稽郡人周,担任豫州刺史,欲袭取豫州。孙坚慨然叹息:“众豪杰同时举义兵,为的是挽救社稷,最终功败垂成,竟然走到这一步,我还能与谁勠力奋战!”说罢,眼泪夺眶而出。周,字仁明,是周昕的弟弟。

《会稽典录》记载:当初,曹公举义兵,派人来邀请周,周聚集部众,有二千人,跟随曹公出征,担任军师。后来与孙坚争夺豫州,屡战屡败,战事不利。恰逢二哥九江郡太守周昂被袁术攻打,周前去助战,被袁术打败,返回乡里,被许贡杀害。

献帝初平三年,袁术派孙坚讨伐荆州,进攻刘表。刘表派遣黄祖,在樊城、邓县之间迎战孙坚。孙坚打败黄祖,一路追击,渡过汉水,围困襄阳。孙坚单骑上了岘山,被黄祖的军士用箭射死。[396]孙坚哥哥的儿子孙贲,率领孙坚的部众,投奔袁术,袁术上表,任命孙贲为豫州刺史。

[396]《典略》记载:孙坚率领部众攻打刘表,刘表紧闭城门,夜晚派遣部将黄祖潜出城门,调动兵力。黄祖率领救兵返回,孙坚迎战黄祖。黄祖败走,连夜窜逃于岘山。孙坚乘胜追击,黄祖的部下从竹林树丛中用暗箭袭击孙坚,射杀孙坚。

《吴录》记载:孙坚死时,年仅三十七岁。

《英雄记》记载:孙坚在初平四年正月七日去世。

又说:刘表的部将吕公率领士兵沿着山路伏击孙坚,孙坚轻骑,寻着山路追杀吕公。吕公的士兵推下石头,砸中孙坚的头颅,当时脑浆流出,倒地而亡。其记载不同于本传。

孙坚有四个儿子:孙策、孙权、孙翊、孙匡。孙权后来登上皇位,追尊孙坚谥号为武烈皇帝。[397]

[397]《吴录》记载:孙权尊孙坚祠庙为始祖庙,陵墓曰高陵。

《志林》记载:孙坚有五个儿子:孙策、孙权、孙翊、孙匡,皆吴氏所生;小儿子孙朗,是庶妾所生,又名孙仁。

孙策,字伯符。当初,孙坚举义兵,孙策带着母亲迁至舒县,与周瑜结为好友,与士大夫们多有交往,在江、淮之间,士人皆愿意归附孙策。[398]孙坚去世,孙策迎回孙坚的尸骸,在曲阿县安葬。而后,孙策率军渡过长江,驻扎在江都。[399](www.xing528.com)

[398]《江表传》记载:孙坚因为朱儁上表推荐,担任佐军司马,把家眷留在寿春。孙策当年十余岁,已经结交很多知名士人,声誉远播。有一位士人名字叫周瑜,与孙策同年,也是雄姿英发,听说孙策的名声,从舒县赶来,拜访孙策。二人结为好友,义同断金,周瑜劝孙策迁居舒城,孙策听从建议。

[399]《魏书》记载:孙策应该继承爵位,让与弟弟孙匡。

徐州牧陶谦忌惮孙策。孙策的舅舅吴景当时担任丹杨郡太守,孙策用车子载着母亲,迁至曲阿县,与吕范、孙河前去投奔吴景,顺路招募数百士兵。献帝兴平元年,孙策跟随袁术,袁术对孙策的才能颇为欣赏,将孙坚原来的部属交还给孙策。[400]汉朝廷太傅马日磾,持符节,奉诏命巡视,安抚函谷关以东州郡,在寿春,以礼召见孙策。马日磾上表,拜孙策为怀义校尉,袁术的大将乔蕤、张勋非常敬慕孙策。袁术常叹息:“如果袁术有像孙郎这样的儿子,死无所恨!”孙策手下的骑士有罪,逃入袁术的大营,隐藏在马厩内。孙策派人,将其抓获斩首,事后,孙策向袁术谢罪。袁术说:“士兵叛逃,应当惩治,为何要谢罪?”从此以后,军中皆敬畏孙策。当初,袁术答应任命孙策为九江郡太守,既而又改用丹杨郡人陈纪。后来,袁术欲攻打徐州,从庐江郡太守陆康处借三万斛大米。陆康不肯借,袁术大怒。此前,孙策曾经拜谒陆康,陆康不肯见,只是派主簿敷衍孙策,为此,孙策怀恨在心。袁术派遣孙策攻打陆康,对孙策讲:“此前错用陈纪,每次想起,常恨自己不能识人,用人不当。而今,如果卿擒获陆康,庐江郡就属于卿所有。”孙策攻打陆康,攻取庐江郡,袁术又任命其属下官吏刘勋为庐江郡太守,孙策越发失望。此前,刘繇担任扬州刺史,州部原来的治所在寿春。寿春已经被袁术占有,刘繇只好渡过长江,把治所改设在曲阿。当时,吴景在丹杨郡,孙策的堂兄孙贲担任丹杨郡都尉,刘繇到了曲阿,把吴景及孙贲全部赶走。吴景、孙贲含恨退至历阳。刘繇又派遣樊能、于麋东进,驻扎在横江津,张英驻扎在当利口,以此防备袁术。袁术任命原来的部属琅琊郡人惠衢为扬州刺史,又任命吴景为督军中郎将,与孙贲一起,率领军队进攻张英等,战争持续数年,不能解决战事。孙策劝说袁术,恳求派自己协助吴景等,平定江东。[401]袁术上表,任命孙策为折冲校尉,代理殄寇将军,孙策仅有一千余人,战马数十匹,加上宾客,愿意追随孙策者,还有数百人。孙策进抵历阳,已经扩充部众至五六千人。孙策此前将母亲从曲阿迁至历阳,又将母亲迁至阜陵,渡过长江后,孙策转战各地,所向披靡,无人能抵挡孙策,孙策的军纪严明,部属不敢骚扰百姓,百姓感恩孙策。[402]

[400]《吴历》记载:当初,孙策在江都时,张纮的母亲去世,张纮在家居丧。孙策多次拜谒张纮,就天下大势向张纮咨询:“而今,汉室福祚中道衰微,天下扰攘,英雄豪杰并起,各自拥兵自重,以谋取私利,没有能扶危济困者。先君与袁氏共同起兵,打败董卓,功业未遂,最终被黄祖所害。孙策虽然暗昧、幼稚,依然有微志,欲从袁扬州处,借回先君留下的士卒,到丹杨郡依附舅氏,收集散落在民间的士兵,向东渡过长江,占据吴会,报仇雪恨,作为朝廷外藩。君以为如何?”张纮答:“在下才学疏浅,正在居丧期间,并无奇计妙策,可奉献予足下。”孙策说:“君高名远播,远近皆知。今日之事,在下向君请教,请不要借故推托,以副高山之望?如果微志得以施展,血仇得报,此乃君之勋劳,孙策决不敢忘记。”既而涕泣横流,颜色不变。张纮看到孙策壮志迸发,发自内心,辞令慷慨,受到感动,回答孙策:“在往昔,周室衰弱,王纲陵迟,齐、晋称霸,维护王室,诸侯按时朝贡。而今,将军欲继承王霸之业,有骁勇善战之威名,如果投奔丹杨,收兵吴会,则荆州、扬州可合二为一。这样,将军既可报杀父之仇,占据江东,奋起武德,清除群秽,还可匡辅汉室,功业侔于齐桓、晋文,岂仅外藩而已?方今天下大乱,此乃多事之秋,如果将军功成业就,当与同好一起南渡。”孙策说:“一旦像君分析的那样,达成所愿,有永固之分,今日便当行事,把老母弱弟托付于君,孙策不再有后顾之忧。”

《江表传》记载:孙策径直到寿春去见袁术,面对袁术,涕泣而言:“亡父此前在长沙起兵,讨伐董卓,与明使君会师于南阳,同盟结好,不幸遇难,勋业不终。孙策感悟先人旧恩,欲自凭结,愿明使君垂察孙策的诚意。”袁术很欣赏孙策,然而,并未马上归还孙策留下的士卒。袁术对孙策讲:“孤当初重用贵舅,任命为丹杨郡太守,贤侄可跟随伯阳,先担任都尉,丹杨郡可谓有精兵之地,先返回丹杨,招募士兵。”孙策遂前往丹杨郡,依附舅舅,得到数百人,被泾县大帅祖郎袭击,孙策陷于危殆,几乎丧命,于是,再次来见袁术,袁术把孙坚留下的一千余士兵归还孙策。

[401]《江表传》记载:孙策劝说袁术:“家父有旧恩在江东,愿襄助舅舅讨伐横江,攻取横江,可以在本土招募士兵,如果获得三万士兵,将辅佐明使君匡扶汉室。”袁术知道,由于自己失信,孙策心中有恨意。袁术想,刘繇盘踞在曲阿,王朗在会稽,自以为孙策未必能平定江东,故答应孙策。

[402]《江表传》记载:孙策渡过长江,攻打刘繇的牛渚营,缴获邸阁的粮食、战具,这一年是兴平二年。当时,彭城国相薛礼、下邳国相笮融依附刘繇,尊刘繇为盟主,薛礼驻扎在秣陵城,笮融驻扎在秣陵县南。孙策先攻打笮融,笮融出城应战,孙策斩杀笮融五百余人,笮融慌忙退军,紧闭城门,不敢妄动。孙策又渡江攻打薛礼,薛礼从城中突围逃走。樊能、于麋等聚集部众,夺回牛渚营。孙策听说后方有事,遂返回攻打樊能等,俘虏男女一万余人。孙策继续攻打笮融,被流矢射中,伤了大腿,不能骑马,孙策乘坐车子返还牛渚营。有人叛变,告诉笮融:“孙郎被箭射死。”笮融大喜,随即派遣部将于兹进攻孙策军。孙策派遣步骑数百人挑战,又在后方设下埋伏。贼人出击,双方还未交战,孙策佯装败走,贼人追入埋伏圈,孙策大破敌军,斩杀一千余人。孙策乘势进军至于兹军营外,令左右大呼:“孙郎在此!”贼人顿时恐慌,连夜遁走。笮融听说孙策还在,只好加深壕沟,加高壁垒,修缮武器。孙策看到笮融的驻扎地地势险固,撤军回去,在海陵攻破刘繇的部将,又转攻湖熟、江乘,逐一攻下。

孙策长相俊美,谈笑自若,性情豁达,善于听取谏言,不拘一格使用人才,士人凡与孙策接触者,莫不尽心竭力,愿意为孙策所用。刘繇弃军逃走,江东诸郡守将皆弃城逃走。[403]吴郡人严白虎等,各有部众上万人,分别驻扎在各处。吴景等欲先进攻严白虎,及至大军进抵会稽郡。孙策说:“严白虎等群寇,并非有大志,这些贼寇,可一战而擒。”孙策引兵渡过浙江,占据会稽,在东冶县屠城,而后,进攻严白虎等。[404]孙策更换旧官吏,自任命为会稽郡太守,又任命吴景为丹杨郡太守,任命孙贲为豫章郡太守;分出豫章一部分,设立庐陵郡,任命孙贲的弟弟孙辅为庐陵郡太守,任命丹杨郡人朱治为吴郡太守。任命彭城人张昭,广陵郡人张纮、秦松、陈端等为谋士。[405]此时,袁术已经僭越帝号,孙策写信,痛斥袁术,与袁术断绝关系。[406]曹公上表,任命孙策为讨逆将军,封为吴侯。[407]后来,袁术谋逆失败,最终病死,长史杨弘、大将张勋等,率领剩余部众,欲投奔孙策。庐江郡太守刘勋截击杨弘等,将其全部俘虏,收缴其财宝,凯旋。孙策知道后,佯称与刘勋结成联盟。刘勋刚刚捕获袁术的余众,当时,豫章郡上缭县刘氏宗室仍有一万余家居住在江东,孙策劝刘勋攻取上缭县。刘勋遂领军出动,孙策轻装急进,连夜袭击庐江郡,刘勋留在庐江郡的部众全部投降,最后,刘勋与麾下仅剩下数百人,投奔曹公。[408]当时,袁绍在黄河以北,兵力强盛,孙策兼并江东,曹公再也没有余力应对孙策,孙策得以在江东逞雄,曹公暂且以好言抚慰孙策。[409]曹操把弟弟的女儿嫁给孙策的小弟孙匡,又为儿子曹章聘娶孙贲的女儿,又任命孙策的弟弟孙权、孙翊职务,还命令扬州刺史严象举荐孙权为茂才。

[403]《江表传》记载:孙策年少,虽然有将军名号,士民依然称呼孙策为孙郎。百姓听说孙郎来了,有些吓得失魂落魄,县长丢下城郭,隐伏在山中草丛间。孙策率领军队,所过之处,严令军士不得掳掠,百姓的鸡犬菜地,一无所犯,民心大悦,竞相用牛酒慰劳孙策。刘繇败走,孙策进入曲阿,赏赐、慰劳将士,派遣部将陈宝前往阜陵迎接母亲和弟弟,发布告示安民,告诉属下县邑:“刘繇、笮融等原部属来降者,全部免罪;愿意从军者,一旦身在军旅,免除家中的徭役、赋税;不愿意从军者,也不勉强。”旬日之间,四方云集,孙策得到精兵二万余人,马一千余匹,孙策威震江东,形势转盛。

[404]《吴录》记载:在当时,有乌程县人邹他、钱铜及前合浦郡太守嘉兴人王晟等,率领部众一万余人,或数千人,引军袭击孙策,皆被孙策打败。孙策的母亲吴氏讲:“王晟与你的父亲有升堂见妻之旧谊,而今,他的儿子、兄弟都已经被杀,只剩下一位老翁,何足忌惮?”孙策这才放过王晟,其余被打败者,皆灭族。孙策亲自率军,讨伐严白虎,严白虎在高墙壁垒中固守,又让其弟弟严白舆前来,请求与孙策讲和。孙策答应讲和。严白虎派严白舆,请求与孙策单独会面,订立盟约。二人会面,孙策拔出利刃,砍在座席上,严白舆吓得身体晃动,孙策笑道:“听说卿能够坐而跃起,异常敏捷,只是和卿开个玩笑!”严白舆说:“我看见刀刃才会这样。”孙策知道其不能再有所为,把手中的短戟猛地砍向严白舆,严白舆当场被杀。严白舆有勇力,严白虎的部众知道严白舆被杀,非常恐惧。孙策随即进攻,大败严白虎。严白虎只好投奔余杭,在贼虏中依附许昭。程普请求进攻许昭,孙策说:“许昭对旧君有义气,对故友有诚意,此人有丈夫之志。”没有进攻许昭。

裴松之按:许昭对旧君有义气,指的是曾经救援盛宪,详情见后注。对故友有诚意,指的是收留严白虎。

[405]《江表传》记载:孙策派遣奉正都尉刘由、五官掾高承奉奏章前往许都,贡献方物。

[406]《吴录》记载:孙策派张纮上书:“上天有司过之星,圣王矗立敢谏之鼓,设置非谬之备,征求箴阙之言,何哉?凡有所长,必有所短。去年冬天以来,听说有大计,无不悚惧;旋知供备贡献,万夫解惑。最近又听说有建议,欲追遵前图,即事之期,便有定月。益使怃然,想是流妄;设其必尔,民何所望?此前举义兵,天下士人莫不响应,因为董卓擅权废立,杀害太后、弘农王,荼毒宫人,发掘皇帝园陵,残暴无道至极,因此,崤山以东州郡豪杰,闻声慕义,响应讨贼。神武远振,董卓遂在长安毙命。元恶枭首,幼主东顾洛阳旧都,太保、太傅宣示诏命,欲令诸军振旅,然而,河北袁绍通谋黑山贼,曹操荼毒徐州,刘表称乱荆州,公孙瓒祸乱幽州,刘繇在江东祸乱,刘备在淮隅争雄,是以未有人愿意奉承诏命,维护王室。而今,刘备、刘繇既已远窜,曹操等陷于饥馁,正当与天下共谋,以诛灭丑类。舍而不图,有自取之志,非海内所望,一也。在往昔,成汤讨伐夏桀,称有夏氏有罪;武王讨伐商纣,称殷纣王罪责难逃。此二王,虽有圣德,宜当君世;如果不遭逢其时,也不能建立功业。幼主并非有恶于天下,徒以年龄幼小,受到强臣胁迫,无过而被逼,并不符合商汤、周武之事,二也。董卓虽然狂妄、狡黠,只是妄自废立,并未篡夺皇位,而天下听闻董卓暴虐,莫不攘臂奋拳,同心协力,讨伐董卓,以中原希战之兵,抵御边郡强悍之虏,所以斯须游魂也。今四方之人,皆玩敌而便战斗矣,可得而胜者,以彼乱而我治,彼逆而我顺也。见当世之纷乱,欲大举以临之,適足趣祸,三也。天下神器,不可妄取,必须天赞与人力也。殷汤有白鸠之祥,周武有赤乌之瑞,汉高有星聚之符,世祖有神光之徵,皆因民众受困于桀、纣之恶政,苦于秦皇、王莽之徭役,故能芟去无道,致成其志。而今,天下并非患于幼主,未见受命之应验,而欲一旦猝然登临尊号,未之或有,四也。天子之贵,四海之富,谁不欲享有?义不可,势不得耳。陈胜、项籍、王莽、公孙述之徒,皆南面称孤,莫之能济。帝王之位,不可觊觎,五也。幼主岐嶷,若除其逼,去其鲠,必成中兴之业。夫致主于周成王之盛,愿受周公旦、召公奭之美,此诚所望于尊明也。纵使幼主有其他改异,也应该推举宗室之谱属,讨论近亲之贤良,以绍续刘氏之圣统,以巩固汉室之宗庙。皆所以书功金石,图形丹青,流庆无穷,垂声管弦。舍而不为,为其难者,想明明之素,必所不忍,六也。袁氏五世为相,权之重,势之盛,天下莫得而比焉。忠贞者必曰宜夙夜思唯,所以扶国家之困,念社稷之危,以奉祖考之志,以报汉室之恩。岂能忽视履道之节,而强进取之欲,将曰天下之人,非家吏则门生也,孰不从我?四方之敌非吾匹则吾役也,谁能违我?盍乘累世之势,起而取之哉?二者殊数,不可不详察,七也。所贵于圣哲者,以其审于机宜,慎于举措。若难图之事,难保之势,以激群敌之气,以生众人之心,公义故不可,私计又不利,明哲不处,八也。世人多迷惑于图纬,而牵强附会,比合文字以悦所事,苟以阿上惑众,终有后悔者,自往迄今,未尝没有,不可不深思熟虑,九也。九者,尊明所见之余耳,庶备起予,补所遗忘。忠言逆耳,幸留神听!”《典略》记载,此文实乃张昭之辞。裴松之认为:张昭虽然名重当时,然而,不如张纮的文章,此文章必定是张纮所作。

[407]《江表传》记载:建安二年夏天,汉献帝派遣议郎王誧奉戊辰诏书:“董卓谋逆,祸乱朝纲,凶国害民。先将军孙坚志在平乱讨逆,雅意未遂,厥美著闻。孙策尊奉善道,求福不回。今任命孙策为骑都尉,继承爵位乌程侯,兼领会稽郡太守。”又下诏:“原左将军袁术不顾朝恩,坐谋凶逆,造合虚伪,欲借着兵乱之际,欺骗百姓,当初听闻此事,还以为不然。直到使者持符节、平东将军兼徐州牧、温侯吕布上书,才知道袁术造谣惑众,图谋妖妄。袁术鸱枭之性,遂其无道,修建王宫,设置官署公卿,郊天祀地,残民害物,为祸深酷。吕布前后上策,心在本朝,欲讨伐袁术,为国效忠,乞加显异。朝廷悬赏俟功,唯勤是用,故便宠授,承袭前邑,重以大郡,荣耀兼至,正是孙策输力竭命之秋。诏令孙策与吕布及代行吴郡太守安东将军陈瑀,勠力一心,同时讨伐袁术。”孙策统领兵马,只是以骑都尉兼领郡太守,认为职务太小,欲再获得将军称号,派人暗示王誧,王誧按照制度,借策书之名,任命孙策为汉将军。在当时,陈瑀驻扎在海西,孙策奉诏命,整顿军队,纪律严明,与吕布、陈瑀遥相呼应。孙策率军进抵钱塘,陈瑀欲袭击孙策,派遣都尉万演等渡过长江,使者持印绶符传三十余枚,授予丹杨、宣城、泾县、陵阳、始安、黟县、歙县诸险要大县贼人大帅祖郎、焦已,以及吴郡乌程县人严白虎等人,令其作为内应,伺机等候孙策出发,欲攻取孙策掌握的诸郡。孙策发觉,派遣吕范、徐逸在海西攻打陈瑀,大败陈瑀,擒获陈瑀及其妻儿,俘虏手下吏士四千人。

《山阳公载记》记载:陈瑀单骑败走冀州,归附袁绍,袁绍任命陈瑀为故安郡都尉。

《吴录》记载:孙策上表谢恩:“臣以鄙陋,身处边陲。陛下广播高泽,不遗细节,诏命臣继承父亲的乌程侯爵位,兼领大郡太守。臣仰荣顾宠,惭愧不堪此任。兴平二年十二月二十日,臣在吴郡曲阿县缴获袁术所呈递的表章,任命臣代行殄寇将军职事;及至得到陛下诏书,才知道袁术狡诈,擅自做主。虽然任命已经作废,臣依然悚惧。臣年龄十七岁,失去父亲怙恃,担心有不任堂构之鄙,以忝析薪之戒,臣诚无霍去病十八岁建功之功绩,也没有世祖列将弱冠以辅佐帝命。臣刚刚领兵,年龄尚未弱冠,臣虽驽钝不武,然而,臣依然愿竭尽微命。唯袁术狂妄,为恶深重。臣凭借威灵,奉诏伐罪,庶必献捷,以报所受。”

裴松之按:本传云:孙坚在初平三年去世,孙策在建安五年去世,孙策死时年仅二十六岁,计算孙坚死亡的时间,孙策应该是十八岁,而此表云十七岁,年龄不符。张璠著《汉纪》及《吴历》都是说孙坚初平二年去世,在此处,本传应该是误写。

《江表传》记载:建安三年,孙策又派遣使者向朝廷贡献方物,比建安元年所贡献的物品加倍。这一年,献帝制策书,改拜孙策为讨逆将军,改封为吴侯。

[408]《江表传》记载:孙策得到献帝敕令,与司空曹公、卫将军董承、益州牧刘璋等合力讨伐袁术、刘表。大军整肃,正当出发之际,袁术病逝,袁术的堂弟袁胤、女婿黄猗等畏惧曹公,不敢固守寿春,抬着袁术的棺柩,带着袁术的妻子及部下家属,到刘勋驻扎的皖城就食。刘勋的粮食很少,无力相助,派遣堂弟刘偕向豫章郡太守华歆求借粮食。华歆的地面,产粮一向很少,又派遣官吏带着刘偕到海昏县、上缭县求助,让刘氏宗亲首领借出三万斛大米给刘偕。刘偕来往数月,最终才得到数千斛大米。刘偕向刘勋报告,具说情状,让刘勋亲自来取。刘勋得到刘偕的书信,派军队悄悄进抵海昏县。宗亲首领获知消息,坚壁清野,窜逃藏匿,刘勋一无所获。当时,孙策西征讨伐黄祖,进抵石城,太守刘勋亲自来到海昏县,孙策随即派出堂兄孙贲、孙辅,率领八千人在彭泽等候刘勋,孙策与周瑜率领二万人奔袭皖城,攻克皖城,缴获袁术遗留的百工及鼓吹,俘虏其部属三万余人,包括袁术、刘勋的妻子、儿女。刘表任命汝南郡人李术为庐江郡太守,交给李术三千士兵,用以守卫皖城,全部被孙策俘虏,带回东吴。孙贲、孙辅又在彭泽大败刘勋。刘勋败走楚江,从寻阳徒步走到置马亭,听说孙策已经攻克皖城,只好投奔西塞。刘勋到达沂县,修建壁垒固守,向刘表告急,向黄祖求救。黄祖派遣太子黄射率领水军五千人,前来救助刘勋。孙策再次进攻黄射,大败刘勋。刘勋与刘偕只好北上归附曹公,黄射也落荒逃走。孙策俘虏刘勋的败兵二千余人,缴获黄射的战船上千艘,孙策遂进抵夏口,攻打黄祖。当时,刘表派遣侄儿刘虎、南阳郡人韩晞率领五千长矛军,前来助阵,作为黄祖的前锋。孙策与援军大战,大败援军。

《吴录》记载:孙策上表:“臣讨伐黄祖,在十二月八日到达黄祖所驻扎的沙羡县。刘表派遣部将帮助黄祖,来攻打臣。臣在十一日清晨率领所部,其中有兼领江夏郡太守行建威中郎将周瑜、兼领桂阳郡太守行征虏中郎将吕范、兼领零陵郡太守代行荡寇中郎将程普、代行奉业校尉孙权、代行先登校尉韩当、代行武锋校尉黄盖等,多路并进。将士们身跨战马,布设战阵,擂响战鼓,全军踊跃。将士们奋力杀敌,勇气百倍,心精意果,各竞用命。越渡重堑,迅疾若飞。火放上风,兵激烟下,弓弩齐发,流矢如雨,日加辰时,黄祖已经溃败。锋刃所加,猋火所焚,前无生寇,唯黄祖窜逃。俘虏其妻儿男女七人,斩杀刘虎、韩晞以下二万余人,其投水溺亡者有一万余人,缴获战船六千余艘,财物山积。虽然未擒获刘表,黄祖素来狡猾,作为刘表心腹,为刘表充当爪牙,刘表为之嚣张,依赖黄祖帮助,而黄祖部下的家属,扫地无余,刘表孤特之虏,变成行尸走肉。诚皆圣朝神武远振,臣讨伐有罪,得效微勤。”

[409]《吴历》记载:曹公听说孙策已经平定江南,心中颇感为难,常呼:“猘儿难与其争锋。”

建安五年,曹公与袁绍在官渡对峙,孙策欲偷袭许都,迎接献帝,[410]孙策秘密训练士兵,部署手下将领。还未出发,孙策被原吴郡太守许贡的门客刺杀。此前,孙策杀了许贡,许贡的小儿子与门客亡命在逃,藏匿在江边。孙策单骑出行,与刺客猝然相遇,刺客刺伤孙策。[411]孙策的创伤很重,孙策召请张昭等人,向他们托付后事:“中原陷于大乱,以吴、越之众,三江之固,足以静观天下形势变化。公等要善待我的弟弟!”孙策又招呼孙权,让孙权佩上印绶,对孙权讲:“举江东之众,决战于两军之间,与天下英雄争衡,卿不如我;举贤任能,让他们各尽其心,以保卫江东,我不如卿。”当天夜晚,孙策去世,享年二十六岁。[412]

[410]《吴录》记载:当时有一位名士高岱,在余姚县隐居,孙策派使者会稽郡府丞陆昭,迎接高岱,孙策虚己待客,以礼对待高岱,听说高岱熟悉《左传》,孙策在高岱面前诵读《左传》,以此与高岱攀谈。有人对孙策讲:“高岱以将军英雄神武,认为将军并没有文学之才,若与高岱谈论《左传》,有些地方回答不知道,恐怕言语有失。”又对高岱讲:“孙将军为人,厌恶超过自己者,若孙策向君问《左传》,君应该说不知道,这才符合孙将军的意思。如果为孙将军解释《左传》,恐怕就危险了。”高岱以为然,及至与孙策谈论《左传》,常常回答不知道。孙策大怒,以为轻视自己,遂囚禁高岱。高岱的朋友,还有很多当时的知名士人,坐在露天,为高岱求情。孙策登上高楼,看见闾巷中挤满了人,孙策心里更加厌恶,认为高岱收买人心,遂杀了高岱。高岱,字孔文,吴郡人,非常聪明,为人通达,轻财好义,其友人都是当时的名士,只是还未出仕做官,有八名著名的友人,皆世上的名士。吴郡太守盛宪任命高岱为上计簿吏,又举荐高岱为孝廉。许贡来到吴郡,继任太守,高岱将盛宪隐藏在许昭家避难,还向陶谦求救。陶谦并未施救,高岱憔悴泣血,水浆不肯入口。陶谦受到感动,认为高岱为人忠诚,有申包胥之义,答应出兵救援,写信给许贡。高岱得到陶谦的书信才回去,许贡已经囚禁了高岱的母亲。吴郡人无论老少,都很恐慌,认为许贡有宿怨,一定会加害高岱。高岱说,在君则为君,而且母亲在牢狱,应该先去探视母亲,若能觐见许贡,事情或可以得到解决。高岱先写信给许贡,自陈衷情,许贡与高岱相见,发现高岱才识敏捷,又向许贡一再谢罪,许贡释放了高岱的母亲。高岱在见许贡之前,告诉友人张允、沈(mín),让他们为自己先准备好舟船,高岱知道许贡一定会反悔,会派人追赶自己。母亲一出狱,高岱便带着母亲乘坐舟船,从水路逃走。许贡很快派人追赶,令追赶者若追上船只,就在江上斩杀高岱,如果没有追上,就算了。追赶者走错水路,高岱才得以免死。高岱被孙策杀时,年仅三十余岁。

《江表传》记载:当时,有道士琅琊郡人于吉,当初在东方寄居,来往于吴郡,建立学舍,焚香诵读道书,制作符水,为人治病,吴会人多跟随他。孙策曾经在吴郡城门楼上,集合诸将、宾客,于吉盛装,拿着小函,上面有漆画,起名字叫仙人铧,漫步走到楼下。诸将、宾客有三分之二下楼,迎拜于吉,负责招待宾客的官吏大声制止,不能阻挡宾客下楼。孙策当即命令收捕于吉。那些随从的人让家中的妇女来见孙策的母亲,请求老人家救于吉。母亲对孙策讲:“于先生也曾经帮助军队祈福,有医术,救护将士,不能杀。”孙策答:“此贼妖妄,能以幻术迷惑众人,使得诸将不顾君臣之礼,丢下孙策下楼迎拜,不可不除。”诸将联名写信,向孙策解释,祈求孙策赦免于吉,孙策说:“在往昔,南阳郡人张津担任交州刺史,舍弃前圣典训,废弃汉家法律,头上戴着绛色帕头,鼓琴烧香,诵读邪俗道书,声称以此帮助教化,结果被南夷人所杀。根本就是妖言惑众,毫无益处,诸君还没有醒悟。今天此妖贼又在诵读鬼箓,无须再耗费纸笔。”其催促赶快斩杀于吉,把首级悬挂在集市。那些随从的人还是认为于吉没有死,说于吉已经尸解成仙,又在于吉的头颅下祀福。

《志林》记载:顺帝时,琅琊郡人宫崇来到京师,奉上于吉在曲阳泉水得到的神书,神书白色素纸,朱红色书边,号称《太平青领道》,有一百余卷。从顺帝朝到建安年间,有五六十年,有人说于吉已经近百岁,年在耄悼,礼不加刑。还有,天子巡狩,访问百年老人,接见这些老人,对他们礼敬有加,表示亲爱,此乃圣王之至教。于吉罪不该死,孙策滥施酷刑,冤杀于吉,这些绝非为美事。虞喜考证桓王孙策去世,是在建安五年四月四日。在当时,曹操、袁绍在官渡对峙,尚未决出胜负。按夏侯元让写信给石威则,袁绍被打败,曹操缴获袁绍的来往书信,信中讲:“授予孙贲以长沙郡太守,张津占据零陵郡、桂阳郡。”此信的意思是桓王孙策在之前已经去世,张津在之后去世,不得相让,指的是张津之死。

裴松之按:太康八年,广州大中正王范上缴《交州、广州二州春秋》。建安六年,张津担任交州牧。《江表传》的内容,不如《志林》的内容详细。

《搜神记》记载:孙策欲渡江袭击许都,与于吉同行。当时天气大旱,驻扎地稻禾枯焦。孙策催促将士们尽快上船,亲自在江边督促大家,看见将吏们有很多人围在于吉的身边,孙策因此被激怒,说:“我还不如于吉,这么多人围着于吉?”当即命人收捕于吉。于吉被押来,孙策厉声呵斥:“天旱不下雨,道路艰涩难行,时雨不至,故早日出发,而卿不能同甘共苦,安坐在船上,装神弄鬼,蛊惑我的军队,今日要予以严惩。”令人把于吉绑缚,扔在地上暴晒,令于吉求雨,若能感动上天,日中落雨,就赦免于吉,不能,就斩首。很快,天上云气上蒸,乌云密布,不到日中,大雨倾盆而下,溪涧盈满。将士们喜悦,都认为于吉可以被宽宥,又前来向于吉祝贺。孙策当即杀了于吉。将士们为于吉被杀,莫不哀悼,共同收藏于吉的尸体。这天夜晚,忽然浓云迷雾;第二天清晨再看,于吉的尸体已经不知所终。

按《江表传》《搜神记》记载,于吉的事迹,略有不同,未详孰是。

[411]《江表传》记载:广陵郡太守陈登的治所在射阳县,陈登即陈瑀堂哥的儿子。孙策此前西征,陈登暗中派遣信使,把印绶授予严白虎的余党,让他们谋害孙策,以报陈瑀被打败的耻辱。孙策归来,再次讨伐陈登。大军到了丹徒县,须等待军粮运来。孙策西行狩猎,率领步骑数人。孙策快马追逐野鹿,孙策骑的马是一匹宝马,跑得很快,随从没有一个跟上来。当初,吴郡太守许贡上表汉献帝:“孙策可谓枭雄,与项籍相似,朝廷应该贵宠孙策,召孙策到京师。若孙策得到诏命,将不得不来,把孙策放在外边,否则会成为大患。”孙策的候吏缴获许贡的奏章,交给孙策。孙策请许贡前来相见,以此斥责许贡。许贡无言以对,孙策当即命令武士绞杀许贡。许贡的门客潜藏在民间,欲为许贡报仇。狩猎这一天,有三人埋伏,这三人就是许贡的门客。孙策问:“尔等何人?”回答:“是韩当的兵,在此射鹿。”孙策说:“当兵的,我都认识,从未见过汝等。”孙策张弓搭箭,射向一人,应弦而倒。其余二人惶恐间,举弓射向孙策,射中孙策的面颊。后边的骑兵很快赶到,斩杀刺客。

《九州春秋》记载:孙策听说曹公北伐柳城,遂调动江南的军队,自称大司马,将要北伐,袭击许都,孙策恃其骁勇,行路不加防备,故遭遇惨祸罹难,死于非命。

孙盛著《异同评》说:凡这些书籍记载,各有所失。孙策虽然在江东横行,占据六郡,然而,黄祖在长江上游,陈登卡在其心腹,而且,江东的地方势力强盛,还未全部归附孙策,曹操、袁绍龙翔虎争,势倾山海,孙策岂能调动军队,有余暇远征汝、颍,把献帝迁至吴、越?这都是庸人所见,更何况孙策达于时事?又按:袁绍在建安五年进抵黎阳,孙策在四月遇害,而志书云孙策听说曹公与袁绍在官渡对峙,错谬很多。孙策讨伐陈登之言,实有证据。

又《江表传》记载:孙策认识韩当的军士,疑此为诈,便射杀一人。三军将士或有新归附者,孙策身为大将,何能全部认识?以所不认识,便射杀之,绝非有其理,还有,孙策在建安五年被杀,柳城之役发生在建安十二年,《九州春秋》记载,错谬甚多。

裴松之按:《傅子》云曹公征伐柳城,孙策准备袭击许都。像这样的记述,何其荒谬!然而,孙盛所讥讽,未为悉是。黄祖当初被孙策打败,魂气未散,而且,刘表君臣本来就没有兼并之意,虽然在长江上游,怎么会想到吴会?孙策此举,理应先图谋陈登,但是举兵所向,不只陈登而已。在当时,强宗骁帅,祖郎、严虎之徒,均已经被剿灭殆尽,剩余的山区越人,何足挂虑?然而孙策的谋划,未可谓之不暇。若孙策得志,大权在手,淮、泗之间,所在皆可以建立国家,何必一定要在江东,孙策应当把献帝迁至扬、越吗?按《魏武纪》记载,魏武帝在建安四年,已经出兵,驻扎在官渡,孙策未死之前,曹公很长时间与袁绍交兵,《国志》所云,可谓荒谬。许贡的门客,都是无名小卒,而能感识恩遇,临义忘生,猝然奋发,有侔古人之烈士。《诗经》云:“君子有徽猷,小人与属。”许贡的门客有此称谓。

[412]《吴历》记载:孙策被箭射伤,医生说可以医治,伤好后当好好养护,百日勿动。孙策引镜自照,对左右讲:“面貌如此,尚可再建立功业?”孙策不免激愤,创口裂开,当夜去世。

《搜神记》记载:孙策杀了于吉,每当独坐时,仿佛看见于吉在左右,非常厌恶,颇有些失常。后来,孙策的创伤治疗得差不多了,引镜自照,在镜中又看见于吉,顾而弗见,如是再三,孙策扑镜大叫,创口崩裂,须臾而死。

孙权称帝,追尊孙策谥号为长沙桓王,封孙策的儿子孙绍为吴侯,后又改封为上虞侯。孙绍去世,嗣子孙奉继承爵位。在孙皓时,有歌谣说,孙奉应该即位为皇帝,孙皓处死孙奉。

陈寿评论如下:孙坚勇猛无畏,性情刚毅,出身寒微,最终发迹。孙坚劝说张温诛杀董卓,修葺洛阳被挖掘的皇陵,有忠臣义士之气概。孙策英气勃发,可谓当世俊杰,勇猛善战,冠世英雄。孙策出奇取胜,奠定江东基业,志在光复华夏。然而,孙策做事情还是轻率,为人急躁,最终被刺客杀害,殒命于意外。然而,孙策割据江东,奠定的基业,为孙权日后的发展打下基础,孙权追尊孙策谥号,尊崇尚有欠缺,封其儿子为侯爵,于义仍有不足。[413]

[413]孙盛曰:孙氏兄弟皆智略超群。创立基业,立事立功,这是孙策跨越江东的功劳,在临终之日,孙策向弟弟孙权托付后事。意气之间,犹有刎颈之交,更何况天伦之笃爱,豪达之英鉴,岂吝名号于既往,违情本之至实哉?抑将远思盈虚之数,而慎其名器者乎?正本定名,此乃国之大防;杜绝疑忌,消除叛衅之良谋。是故鲁隐公矜义,终致羽父之祸;宋宣公怀仁,卒有殇公之哀。皆因为心存小善,而不懂得经纶之图;求誉当年,而不思贻厥之谋,可谓轻千乘之国,蹈道则未也。孙氏在天下扰攘之际,得以奋其纵横之志,功业并非积德之基,国邦并无磐石之固,一旦形势允许,则福祚可终,如果情乖意乱,则祸灾尘起,安可不防微于未兆,虑难于将来?壮哉!孙策为首事之君,是吴国开国之主;将相在列,皆是孙策的旧属,孙策的嗣子幼弱、顽劣,析薪弗荷,奉之则鲁桓、田巿之难作,崇之则与夷、子冯之祸兴。是以正名定本,使贵贱殊邈,然后国无陵肆之难,后嗣无猜忌之嫌,群情绝异端之论,不逞觊觎之心;于情虽违,于事虽俭,至于囊括远图之志,永保维城,可谓为之于其未有,治之于其未乱者也。陈寿的评论,并无触及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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