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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书二文帝纪第二-曹丕被立为魏王太子,享年四十岁

时间:2023-09-22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建安二十二年,曹丕被立为魏王太子。[117]曹丕尊魏王后为王太后,献帝更改建安二十五年为延康元年。[115]《魏书》记载:文帝出生时,有青色云气犹如车盖覆盖在头顶,持续一整日。过后不久,曹丕被魏王曹操立为太子,享年四十岁,去世。[118]《魏书》记载:(文帝)庚戌日诏令:“关津用以通商旅,池苑用以御灾荒,禁止重税,并未能便民;去除池苑之禁,减轻关津之税,天下百姓,皆按照十分之一缴纳税赋。”

魏书二文帝纪第二-曹丕被立为魏王太子,享年四十岁

文皇帝,名讳丕,字子桓,是魏武帝曹操的太子。灵帝中平四年冬天,曹丕在谯县出生。[115]献帝建安十六年,曹丕担任五官中郎将、副丞相。建安二十二年,曹丕被立为魏王太子。[116]太祖曹操驾崩,曹丕继位为丞相、魏王。[117]曹丕尊魏王后为王太后,献帝更改建安二十五年为延康元年。

[115]《魏书》记载:文帝出生时,有青色云气犹如车盖覆盖在头顶,持续一整日。有望气者认为,这是至贵之征候,绝非人臣之云气。八岁时,文帝即能写文章,有逸才,博览古今经传以及诸子百家书籍。文帝善骑射,好击剑,被举荐为茂才,没有任职。

《献帝起居注》记载:建安十三年,曹丕被司徒赵温征召。曹操上表:“赵温征召臣的子弟,选举不以实际。”曹操派侍中代理光禄勋郗虑,持符节,免去赵温的职务。

[116]《魏略》记载:太祖没有及时立太子,曹丕心存疑虑。当时,有一人名字叫高元吕,善于相面,曹丕请来相面。高元吕相面后,对曹丕讲:“君的面相,贵不可言。”曹丕问:“不知寿命有多少?”高元吕答:“到了四十岁,当有小灾。过了四十岁,则无忧矣。”过后不久,曹丕被魏王曹操立为太子,享年四十岁,去世。

[117]袁宏著《汉纪》记载:汉献帝诏令:“魏王太子曹丕:昔日,皇天授予乃显考,以辅弼我皇家,攘除群凶,拓定九州,弘功茂绩,光于宇宙,朕已经在位二十余年。上天不肯留下一位老者,永保朕一人,过早去世,令人哀伤,悲悼哀切。曹丕奕世宣明,宜秉承文武之德,绍熙前绪。今派遣使者御史大夫华歆,持符节,奉策书诏命,授予曹丕丞相印绶、魏王玺绂,兼领冀州牧。而今,方外仍有遗虏,遐夷未宾,旌旗战鼓,犹在边境,干戈不得放弃,斯乃播扬洪烈、立功垂名之秋也。岂得修辞让之礼,追随曾参、闵子骞之志?其敬服朕命,抑制哀伤,旁祗厥绪,时亮庶功,以称朕意。呜呼,可不勉与!”

献帝延康元年二月[118]壬戌日,文帝曹丕拜太中大夫贾诩为魏国太尉,拜御史大夫华歆为魏相国,拜大理寺王朗为魏国御史大夫。设置散骑常侍、侍郎各四人,宦官担任官职,不得超过宫内各署令。文帝制作金策,收藏在石室。

[118]《魏书》记载:(文帝)庚戌日诏令:“关津用以通商旅,池苑用以御灾荒,禁止重税,并未能便民;去除池苑之禁,减轻关津之税,天下百姓,皆按照十分之一缴纳税赋。”辛亥日,文帝赐诸侯王、将相以下粟米一万斛,帛一千匹,金银多少不等。派遣使者循行郡国,有违诏令、滥施暴虐者,告发其罪。

当初,汉灵帝熹平五年,有黄龙在谯县出现,光禄大夫桥玄问太史令单飏:“这是何种祥兆?”单飏回答:“此兆表明,沛国此后会有王者出世,不到五十年,黄龙会再次显现。按照天象,这就是效应。”内黄县人殷登暗中记下此事。四十五年过去,殷登还健在。延康元年三月,黄龙再次在谯县出现。殷登听说后,说:“单飏的预言,果然应验!”[119]

[119]《魏书》记载:魏王曹丕召见殷登,对殷登讲:“在往昔,有风闻楚丘之谣言,而敬事季友,邓晨相信少公之言,向光武帝自荐。殷登以笃信老者,服膺占术,懂得天道,岂有是乎?”曹丕赐予殷登谷米三百斛,送殷登回家

巳卯日,魏王曹丕拜前将军夏侯惇为大将军。秽貊、夫余单于、西域焉耆王、于阗王派遣使者前来魏国献贡。[120]

[120]《魏书》记载:丙戌日,魏王曹丕诏令史官,重修重、黎、羲、和之职,钦若昊天,历象日月星辰,以奉天时。

裴松之按:《魏书》记载:有是言,而不闻其职。魏王曹丕在丁亥诏令中讲:“原尚书仆射毛玠,奉常王修、凉茂,郎中令袁涣,少府谢奂、万潜,中尉徐奕、国渊等,在朝中皆忠诚正直,履蹈仁义,然而,过早离世,子孙陵迟,孤恻然愍之,拜其子孙为郎中。”

当年夏天四月丁巳日,饶安县禀报,有白雉出现。[121]庚午日,大将军夏侯惇去世。[122]

[121]《魏书》记载:魏王曹丕免去饶安县的田租,赏赐渤海郡每百户牛酒,诏令民间举行酒宴三日;太常以太牢礼祭祀宗庙。

[122]《魏书》记载:魏王曹丕素服,亲临邺县东城门举哀。

孙盛认为:按照礼制,天子哭同姓于宗庙之外。哭于城门,失其所在也。

五月戊寅日,献帝诏命魏王曹丕追尊皇祖太尉曹嵩为太王,尊太夫人丁氏为太王后,封魏王曹丕的儿子曹叡为武德侯。[123]这个月,左冯翊的山贼郑甘、王照率领部众投降朝廷,受封为列侯。[124]

[123]《魏略》记载:献帝任命侍中郑称为武德侯师傅,诏令曰:“龙渊、太阿出昆吾之金,和氏之璧出井里之田;砻之以砥砺,错之以他山之石,故能有连城之价,成为稀世之宝。学习,是人用以砥砺节操也。所谓笃学大儒,勉以经学辅侯,应该旦夕入朝侍讲,以曜明其志。”

[124]《魏书》记载:当初,郑甘、王照及卢水胡人率领其部属来降,魏王曹丕得到降书,以示朝廷,曰:“此前,欲有令吾讨伐鲜卑者,吾不从,而近日前来投降;又有欲使吾在今秋讨伐卢水胡人者,吾不听,今又来投降。战国时,魏武侯一谋而当,而有自得之色,见讥李悝。吾今日说此,非自以为是也,徒以为坐而受降,其功大于启动兵革也。”

酒泉郡人黄华、张掖郡人张进等,拘捕酒泉郡太守、张掖郡太守,造反叛乱。金城郡太守苏则讨伐叛贼,斩杀张进等人。黄华投降。[125]

[125]黄华后来担任兖州刺史,详情记载在《王凌传》。

延康元年六月辛亥日,魏王曹丕在邺城东郊整饬军队。[126]庚午日,魏王曹丕率领大军南征。[127]

[126]《魏书》记载:公卿相仪,王御华盖,视金鼓之节。

[127]《魏略》记载:魏王将要出征,度支中郎将新平郡人霍性上疏谏言:“臣听说文王与纣王之事,在当时,天下囊括无咎,凡上百君子,莫肯聆听信息。今大王体则乾坤,广开四聪,使贤愚各建所规。伏唯先王功劳无人能比,而今能言之类,不称为德。故圣人曰:‘得百姓之欢心。’兵书曰:‘战争,危事也。’是以六国力战,强秦承弊,豳王不争,周道用兴。臣愚以为,大王且当委重本朝而守其雌,抗威虎卧,功业可成。而今创基,便复起兵,兵者凶器,必有凶忧,忧则思乱,乱出不意。臣以为,危于累卵。在往昔,夏启隐遁三年,《易经》有:‘不远而复。’《论语》有:‘不惮改。’诚愿大王揆古察今,深谋远虑,与三公大夫谋划其长短。臣沐浴先王之厚恩,又初改政,复受重任,虽然懂得会触犯龙鳞,阿谀近福,窃感所诵,危而不持。”奏疏呈上,文帝大怒,派遣刺奸拷问,竟然打死霍性。既而追悔莫及。

当年秋天七月庚辰日,魏王曹丕下令:“轩辕黄帝有明台之议政,尧帝有衢室之问策,皆为了征求臣下意见。[128]王室百官及有关部门务必恪尽职守、勇于谏言,军中将领要严明军法,朝中百官要严守制度,州牧、郡太守要勤于政事,乡间缙绅要负责考察儒学六艺,孤要亲自检查。”

[128]《管子》曰:黄帝立明台之议者,上观于兵;尧帝有衢室之问者,下听于民;舜帝有告善之旌旗,而君主不受蒙蔽;禹帝立建言之鼓于朝廷,以备诉讼;汤帝有总街之廷议,以观民意;武王有灵台苑囿,而贤者进:此古代圣帝明王所以有而勿失,得而勿忘也。

孙权派遣使者前来奉献。蜀国将领孟达率领部众投降。武都郡氐王杨仆率领族人内附,魏王把氐人安排在汉阳郡居住。[129]

[129]《魏略》记载:魏王亲自手书诏令:“日前派遣使者宣示上国威灵,而孟达即来投降。朕想到,春秋褒赏仪父,即拜封孟达,让孟达返回,兼领新城郡太守。近来,还有扶老携幼,愿意归顺王化者。吾听说,夙沙之民,自缚其君,以归附神农氏;豳国之民,扶老携幼,以归附丰、镐,难道是驱赶胁迫之所致哉?乃风化动之以情,而仁义感化其衷,欢心内发,使之然也。以此而推论,西南将万里无外,孙权、刘备将与谁死守乎?”

甲午日,魏王曹丕率领大军,进驻谯县,在谯县东郊设宴犒赏六军将士及谯县的乡亲。[130]当年八月,石邑县禀报,有凤凰翔集。

[130]《魏书》记载:魏王设伎百乐戏,下令:“先王皆乐其所生,按照礼制,不忘其本。谯县,是霸王之邦,真人出生之地,免除谯县租税二年。”三位老吏向魏王上寿,日夕乃止。丙申,魏王亲自祭祀谯陵。

孙盛记载:在往昔,先王以孝治天下,内节天性,外施四海,存尽其敬,亡极其哀,思慕谅暗,寄政冢宰,故曰:“三年之丧,自天子达于庶人”;然也,故在三之义惇,臣子之恩笃,雍熙之化隆,经国之道固,圣人之所以通天地,厚人伦,显至教,敦风俗,此乃万世不易之典,百王服膺之制也。是故丧礼素冠,郐人著庶见之讥,宰予降儙,仲尼发不仁之叹,子颓忘戚,君子以为乐祸,鲁侯易服,《春秋》知其不终,岂不以坠至痛之诚心,丧哀乐之大节者哉?故虽三代季世之末,战国七雄之弊,犹未有废缞绖于旬朔之间,释麻杖于痛哭之日者也。汉文帝时,变易古制,人道之纪,一旦而废,缞绖素服夺于至尊,四海散其遏密,义感缺于群后,大化坠于君亲;虽心存贬议,虑在经纶,至于树德垂声,崇化变俗,固以道薄于当年,风化颓于百代矣。武王用战车载文王之神主牌位,牧野之战,商军不战而降,晋襄公身穿黑色缞绖,秦国三位将军被俘,应务济功,丧服怎么会有害处?魏王遵循汉制,接续其大礼,处莫重之哀,设飨宴之乐,居贻厥之始,而坠王化之基,及至汉室禅让,却纳献帝二女,忘其至恤,以诬先圣之典,天心丧矣,将何以终?是以知王龄之不遐,卜世之期短促也。

当年冬天十月癸卯日,魏王曹丕下令:“诸将出征讨伐,士卒有死亡者,有些还未收殓埋葬,孤对此甚为哀悼;告诉郡国,准备棺木,殡敛死者。将棺木送回家乡安葬,当地官员负责祭祀。”[131]丙午日,大军前进至曲蠡。

[131]《汉书》记载,高祖八月诏令:“士卒从军而死,用小棺材装殓。”应劭曰:“槥,小棺材,今谓之‘椟’。”

应璩著《百一诗》曰:“槥车在道路,征夫不得休。”

陆机著《大墓赋》曰:“观细木而闷迟,睹洪椟而念槥。”

汉献帝看到众望所归,召集朝廷群臣、三公卿士,[132]在高庙祭祀,向祖宗祝告。献帝派遣御史大夫兼使者张音,持符节,向魏王曹丕奉上传国玉玺绶带,禅位于魏王,册书讲:“咨尔魏王:在往古,帝尧禅位于虞舜,舜帝亦禅位于夏禹,天命无常,唯归有德。汉室国运衰微,世道动荡不安,降及朕躬,天下大乱,越发严重,群凶肆虐谋逆,宇内颠覆。幸赖魏武王神武,拯救危难于四方,廓清华夏,以保绥我汉室宗庙,岂予一人获得安宁,俾九服实受其惠?今魏王钦承前绪,光于乃德,恢宏文武之大业,昭显尔考之弘烈。皇灵降瑞,人神告征,诞唯亮采,师赐朕命,佥曰尔度克协于虞舜,用率我唐典,敬逊尔帝位。呜呼!天之历数在尔躬,允执其中,天禄永终;君其祗顺大礼,飨兹万国,以肃敬承顺天命。”[133]在繁阳,设立祭坛。庚午日,魏王登上祭坛,接受汉献帝禅让帝位,百官在场陪侍。禅位大典事讫,魏文帝走下祭坛,观看燃烧香木,完成祭祀天地山川之礼。而后魏文帝返回宫殿,改汉室延康纪年为魏室黄初元年,大赦天下。[134]

[132]袁宏著《汉纪》记载:汉献帝诏书:“朕在位三十二年,遭逢天下震荡,幸赖祖宗之神灵,危而复存。然而,瞻仰天文,俯察民心,炎精之数既终,命运在乎曹氏。是以前王既树神武之绩,今王又光曜明德以应其期,此乃历数昭明,信可知矣。大道之行,天下为公,选贤任能,故唐尧不私于儿子,而名播于无穷。朕羡而慕焉,今其追踵尧典,禅位于魏王。”

[133]《献帝传》记载:汉献帝禅让帝位诸事:左中郎将李伏上表魏王:“在往昔,先王初建魏国,在境外者闻之未审,皆以为拜为诸侯王。武都郡人李庶、姜合羁旅汉中,对臣讲:‘必定为魏公,未便是魏王也。安定天下者,魏公子曹丕,神之所命,当合符谶,以应天人之位。’臣以姜合辞语告诉镇南将军张鲁,张鲁亦问姜合是否知道书的出处,姜合回答:‘孔子所著《玉版》也。天子历数,虽百世可知。’是后一月余,有亡命之人来到,写得册文,如姜合所言。姜合长于内学,是关西知名人士。张鲁虽然有怀国之心,沉溺于异道,没有醒悟姜合之言。后来秘密与臣计议投降事宜,国人不能协调。有人欲西通巴蜀,张鲁发怒,曰:‘宁为魏公奴,不为刘备座上宾。’言发自内心,诚心令人感动。姜合先迎接王师,往年病逝于邺城。自从臣在朝中任职,每为所亲者,谈论此意,在当时,没有人相信,不敢再言。殿下即位初年,祯祥嘉瑞,日月而至,有命数自天而降,昭然若见。然而,圣德通达,符表预明,实乾坤挺庆,万国作孚。臣每当庆贺,欲谈到姜合之验证;事君尽礼,人以为谄谀。况且臣名行秽贱,入朝日浅,言为罪尤,只好自抑而已。而今,洪泽被四表,灵恩格天地,海内翕习,殊方归服,兆应并集,以扬休命,始终允臧。臣不胜欢欣鼓舞,谨具上表奏闻。”魏王下令:“何以示外?薄德之人,何能致此?未敢当也。斯诚先王至德通于神明,固非人力也。”

魏王府侍中刘廙(yì)、辛毗、刘晔,尚书令桓阶,尚书陈矫、陈群,给事黄门侍郎王毖、董遇等进言:“臣伏读左中郎将李伏上奏言事,考察图纬之言,以效神明之应,稽之古代,未有不然者也。故尧帝称:历数在躬,璇玑以明天道;周武王未战,而赤乌衔书;汉高祖未兆,而神母告符;孝宣帝在民间,字成木叶;光武帝布衣百姓,名已勒入谶文。这是天命所归,以应圣哲,并非仅有语言之声、芬芳之味可得而知也,徒悬象以示人,微物以效意耳。自汉德衰微,渐染数代皇帝,桓帝、灵帝之末世,皇极不建,招致天下大乱,二十余年。上天之不泯,诞生明圣,以救济其难,是以符谶先显示,以彰至德。殿下践阼未久,而灵象变于上,祥瑞应于下,四方不羁之民,归心向义,唯恐落在后面,即使典籍所传,未若今日之盛也。臣妾远近,莫不欢欣。”魏王下令,曰:“犁牛之驳似猛虎,莠草之幼似禾苗,事有似是而非者,今日是已。目睹群臣言事,更加重孤之不德。”于是尚书仆射向群臣宣告,咸使闻知。

辛亥日,太史丞许芝条奏魏国代汉见于谶纬,奏请魏王:“《易传》曰:‘圣人受命而王,黄龙以戊巳日见。’七月四日戊寅,黄龙出现,此帝王受命之符瑞,征兆明显。又曰:‘初六,履霜,阴开始凝霜。’又有昆虫大穴好似天子之宫,其有象征意义,而今蝗虫出现,也是兆应。又曰:‘圣人以德亲比天下,仁恩洽普,对应麒麟,在戊巳日至,对应圣人受命。’又曰:‘圣人清净行中正,贤人福至民从命,对应麒麟。’《春秋汉含孳》曰:‘汉以魏,魏以征。’《春秋玉版谶》曰:‘代赤色者,魏公子。’《春秋佐助期》曰:‘汉在许昌建都,失天下。’故白马令李云上书,曰:‘许昌气数见于当涂高,当涂高者,当昌盛于许都。’当涂高者,魏也,象征魏国,两观阙是也;当道而高大者‘魏’,‘魏’应当代‘汉’。今魏国基业昌盛于许都,汉室绝于许都,今日见效,如李云所言,许昌相对应也。《佐助期》又曰:‘汉以蒙孙亡。’说此话者,以蒙孙汉室第二十四帝,童蒙愚昏,以衰弱而亡。或以杂文为蒙其孙,应当失去天下,以为汉帝非正嗣,年少时,被称为‘董侯’,名不正,蒙受丧乱之荒惑,其子孙以衰弱而亡。《孝经·中黄谶》曰:‘日载东,绝火光。不横一,圣聪明。四百年以后,易姓而王。天下归于大功,致太平,居八甲;共礼乐,正万民,嘉乐家和杂。’此魏王之姓讳,参见图谶。《易经·运期谶》曰:‘言居东,西有午,两日并光日居下。其为主,反为辅。五八四十,黄气受,真人出。’言午,合为‘许’字。两日,合为‘昌’字。汉室应当在许都灭亡,‘魏’应当在许都昌盛。今风云际会之期,在许都,是其大效验也。《易经·运期谶》又曰:‘鬼在山,禾女连,王天下。’臣听说,帝王者,五行之精;易姓之符,代兴之会,以七百二十年为一轨。有德者超过此数,至于八百年,无德者不到此数,至于四百年。是以周室享有天下八百六十七年,夏室享有天下四百几十年,汉室行夏正,迄今为止,已经享有天下四百二十六年。还有,高祖接受天命,天数虽然起于乙未,然而其征兆始于获麟。获麟以来,已经有七百余年,天之历数,将以告终。帝王之兴,并不常为一姓所拥有。太微星居中,黄帝坐常明,而赤帝坐常不明,这表明黄家兴,赤家衰,凶亡之渐进。自此以来,已经有四十余年。还有,荧惑星失色不明,已经有十余年。建安十年,彗星先划过紫微星。建安二十三年,彗星又划过太微星。新天子之气,可见从东南方向来,建安二十三年,白虹贯日,月食荧惑星,连续几年,己亥、壬子、丙午,出现日食,皆为水灭炎火之象也。殿下即位,当初践阼,德配天地,行合神明,恩泽溢盈,广被四表,格于上下。是以黄龙多次出现,凤凰翔舞,麒麟臻至,白虎效仁,前后在郊甸出现;甘露醴泉,奇兽神物,祥瑞迭出。这些都是帝王受命易姓之符也。在往昔,黄帝接受天命,风后接受《河图》;舜帝、禹帝享有天下,凤凰翱翔,黄河出《洛书》;商汤登上帝位,白鸟为符;文王担任西伯,赤鸟衔来丹书;武王伐殷,白鱼跃入舟中;高祖兴起,白蛇作为征候。巨迹瑞应,皆为圣人兴起。观察前汉后汉之大灾,今兹之符瑞,察图谶之期运,揆河洛之所甄,未若今日大魏之最美也。夫得岁星者,正道始兴。在往昔,武王伐殷,岁在鹑火,此乃周室之分野也。高祖进入秦中,五星汇聚东井,此乃汉室之分野也。今年岁星在大梁,此乃魏室之分野也。上天之瑞应,并集来臻,四方归附,襁负而至,兆民欢悦,咸乐嘉庆。《春秋大传》曰:‘周公何以不到鲁国?盖因虽有继体守文之君,不害圣人受命而王。’周公向成王归还朝政,《尸子》记载,孔子对此有异议,认为周公不够圣明,不为兆民着想。京房著《易传》曰:‘凡为王者,恶者去之,弱者夺之。易姓改代,天命应常,人谋鬼谋,百姓与能。’伏唯殿下体尧舜之盛明,服膺七百之禅代,正当汤武之期运,正值天命之移受,《河图》《洛书》所表,图谶所载,昭然明白,天下学士所共见也。臣职在史官,考察符瑞,详察征候,图谶效见,际会之期,谨以上闻。”魏王下令:“在往昔,周文王三分天下有其二,仍然服侍殷室,仲尼叹其至德;周公旦履天子之籍,听天下之断,最终仍然将天下交予成王,《尚书》赞美其仁。吾虽德不及二圣,怎敢忘高山仰止,景行行止之义?若夫唐尧、虞舜、夏禹之迹,皆应以圣质茂德处之,故能上和灵祇,下宁万姓,流称今日。今吾德至薄也,人至鄙也,遭遇际会,幸继承先王之宏业,恩德尚未覆盖四海,恩泽尚未惠及天下,虽然竭尽仓廪府库,以赈济魏国百姓,然而,寒者犹未尽暖,饥者犹未尽饱。夙夜忧惧,弗敢遑宁,庶几欲保全发齿,长守今日,死后以葬于此地,以全魏国,下见先王,以塞负荷之责。望狭局促,守此而已;虽屡屡蒙受祥瑞,当之战栗惶恐,五色无主。若许芝之言,岂所闻乎?心情战栗,双手震颤,书不成字,辞不宣心。吾闲时制作诗章,曰:‘丧乱悠悠过纪,白骨纵横万里,哀哀下民靡恃,吾将佐时整理,复子明辟致仕。’庶几欲守此辞,以此自终,的确不虚言也。宜宣示远近,使昭明吾之赤心。”于是,侍中辛毗、刘晔,散骑常侍傅巽、卫臻,尚书令桓阶,尚书陈矫、陈群,给事中博士骑都尉苏林、董巴等上奏:“伏见太史丞许芝呈上魏国接受天命之符瑞;殿下诏令策书恳切,允执谦让,虽然虞舜、夏禹、商汤、周文,义无以过。然而,古代先贤圣王之所以接受天命,而不辞让,诚欲遵皇天之意,副兆民之望,不得已而为之也。而且,《易经》讲:‘观乎天文以察时变,观乎人文以化天下。’又讲:‘天垂象,见吉凶,圣人则之;河出图,洛出书,圣人效之。’认为天文因人而变,至于河洛之书,可参见《洪范》,则殷商、周室效而用之矣。这么说吧,诚帝王之明符,天道之大要也。是以由德应录者,代兴于前,失道数尽者,迭废于后。据传说,《春秋》讥讽,周室大夫苌弘欲支撑上天之所抛弃,而有蔡墨‘雷乘干’之说,表明神器之存亡,非人力所能支配也。而今汉室衰落,帝纲坠毁,天子之诏,无人听闻,皇天将舍弃旧而归于新,百姓既抛弃汉而归附魏,昭然著明,是可知也。先王拨乱反正,平定乱世,建立宏基;至于殿下,以至于德当历数之运,殿下即位以来,天应人事,粲然俱备,神灵图籍,仍兼往古,休征嘉兆,跨越前代;是以许芝所取《中黄》《运期》姓纬之谶,斯文乃编著于前世,与汉室并见。由是言之,天命久矣,非殿下所得而拒之也。神明之意,候望禋享,兆民颙颙,咸注嘉愿,唯殿下阅览图籍之明文,急天下之公义,辄宣令内外,布告州郡,使知符命者明晓,而知道殿下谦逊之意。”曹丕诏令:“臣下及四方已明白孤款款之心,是也。至于阅览余辞,岂孤之所谓哉?宁所堪哉?诸卿议论,未若孤自料之审也。夫虚谈谬称,鄙薄所弗当也。孤且闻,近来东征,经过郡县,检查屯田,百姓仍面有饥色,衣服或短小,甚至衣不蔽体,罪皆在孤;是以上惭众瑞,下愧士民。由斯言之,德尚未堪君王,何言帝者也?宜止息此议,切勿加重吾之不德,使孤去世之后,无愧后代之君子。”

癸丑,曹丕向群臣宣告。督军御史中丞司马懿,侍御史郑浑、羊秘、鲍勋、武周等上奏:“令如下。伏读太史丞许芝呈上符命之事,臣等听说,有唐氏世衰天命在虞舜,有虞氏世衰天命在夏禹;然则天地之灵,历数之运,去就之符,唯德所在。因此,孔子说:‘凤鸟不至,河不出图,吾已矣夫!’如今,汉室衰落,自从安帝、和帝、冲帝、质帝以来,国统继嗣屡绝,桓帝、灵帝荒淫无度,禄去公室,此乃天命去就,非一朝一夕造成,其所由来久矣。殿下继承魏王,至德广被,格于上下,天人感应,符瑞臻至,考察旧史,未有若今日之盛况。夫大人者,先天而天弗违,后天而奉天时,天时已至,而仍然谦让者,虞舜、大禹所不为也,故生民蒙救济之惠,群类受育长之施。而今,八方颙颙,大小瞩望,皇天乃眷,神人同谋,天下十分之九已归魏国,义过周文,殿下所谓,太过谦恭。臣妾上下,伏所不安。”曹丕诏令:“世上所不足者,道义也,所有余者,苟安妄言也;常人之性,贱所不足,贵所有余,因此说:‘不患无位,患所以立。’孤虽寡德,庶自免于常人之贵。所以说:‘石可破而不可夺其坚,丹可磨而不可夺其赤。’丹石微物,尚保斯质,更何况孤托士人之末列,曾受教于君子哉?且於陵仲子以仁为富,柏成子高以义为贵,鲍焦有感于子贡之言,弃其蔬而槁死,薪者讥季札失辞,皆委重而弗视。吾独何人?在往昔,周武王,大圣人也,使周公旦盟胶鬲于四内,使召公奭约微子于共头,故伯夷、叔齐相与笑之,曰:‘在往昔,神农氏拥有天下,不以人之坏自成,不以人之卑自高。’认为,周室伐殷,以暴至乱。吾德非周武,而义惭伯夷、叔齐,庶几欲远离苟安妄言之失道,立丹石之志而不夺,迈於陵之所富,蹈柏成之所贵,执鲍焦之贞节,遵薪者之清操。故曰:‘三军可夺帅,匹夫不可夺志。’此乃吾之斯志,岂可夺哉?”

乙卯,献帝册书诏命魏王,禅让帝位,魏代汉,拥有天下,曰:“唯延康元年十月乙卯,皇帝曰,咨尔魏王:夫命运否泰,依德升降,三代卜年,著于春秋,是以天命不于常在,帝王不属一姓,由来久矣。汉室道统陵迟,为日已久,安帝、顺帝已降,世道混乱,冲帝、质帝短命早夭,三世皇帝没有后嗣,皇纲肇亏,帝典颓唐。直至朕躬,天降之灾,遭遇无妄厄运之会,正值炎精幽昧之期。变兴辇毂,祸由阉宦。董卓乘隙祸乱朝纲,恶行甚于浇、豷,劫掠京师,播迁銮舆,火焚宫庙,遂使九州分裂,强敌虎争,华夏鼎沸,蝮蛇塞路。当此之时,尺土非复汉室所有,一夫岂复朕之士民?幸赖魏武王德膺符运,奋扬神武,殄灭凶暴,廓清华夏,保护皇家。而今魏王继承前绪,至德光昭,御衡不迷,布德悠远,声教广被四海,仁风扇动鬼区,是以四方效珍,人神响应,天之历数,实在尔躬。在往昔,虞舜有大功二十,而尧帝禅让天下;大禹有疏导之功,而虞舜禅让帝位。汉继承尧运,有传圣之义,加顺灵祇,绍天明命,厘降二女,以嫔于魏。朕派遣使者太常张音,持符节,代行御史大夫职事,奉上皇帝玺绶,魏王其永君万国,敬御天威,允执其中,天禄永终,敬之哉?”于是尚书令桓阶等上奏:“汉室将天下禅让于陛下,陛下以圣明之德,历数之序,接受汉室禅让,允当天心。夫天命弗可得辞,兆民之望弗可得违,臣奏请,大会列侯诸将、群臣陪隶,发布玺书,顺应天命,具体礼仪,再奏闻。”魏王下令:“群臣再议,孤终不当继承帝位之意而已。犹猎,交还陛下诏令。”

尚书令等又上奏:“在往昔,尧舜禅让,在文祖庙祭祀,至于汉室,以师旅征伐,接受天命,畏天之威,不敢怠慢,即位行在所之地。而今接受禅让,代替汉室接受天命,应该大会百官群司,六军之士,皆在行位,让他们全能目睹天命所归。营中促狭,可于平敞之地,设立坛场,奉答休命。臣辄与侍中常侍会议诸项礼仪,太史官择吉日完毕,复奏殿下。”魏王下令:“吾殊不敢当之,外人亦何预备此事也!”

侍中刘廙、常侍卫臻等奏议:“汉氏遵循唐尧以天下为公之议,陛下以圣德膺历数之运,天人同欢,靡不得所,宜顺应灵符,尽速接受皇阼。经询问太史丞许芝,这个月十七日己未是吉日,可以接受汉帝禅让,承受天命,整治坛场之处,所当施行,另外上奏。”魏王下令;“实在大出意外,便设立坛场,怎么能行?而今,当辞让不受诏也。但于帐前颁发玺书,威仪如常,而且天气寒冷,停止整治坛场,让战士们回归军营。”魏王曹丕当即颁发玺书,下令:“当奉还玺绶,为辞任奏章。吾岂能奉此诏,承此贶邪?在往昔,尧让天下予许由、子州支甫,舜也曾禅让天下予善卷、石户之农、北人无择,这些人或退而耕颍之阳,或辞以幽忧之疾,或远入山林,莫知其处,或携子入海,终身不返,或以为辱,自投深渊;且颜烛惧太朴之不完,守知足之明分,王子搜乐丹穴之潜处,被熏而不出,柳下惠不以三公之贵,易其耿介之操,曾参不以晋、楚之富,易其仁孝之心:以上九士者,皆为高节而尚义,轻富而贱贵,故史书名载千秋,于今称颂焉。求仁得仁,仁岂远乎?孤为何不能去做?义有蹈东海而逝,不奉汉朝之诏也。亟为上奏章,奉还玺绶,宣告于天下,使大家知道。”己未,宣告群臣,告魏,又告天下。

辅国将军清苑侯刘若等一百二十人上书:“伏读诏令、策书,殿下深执克让,圣意恳恻,至诚外昭,臣等有所不安。何者?石户、北人,只是匹夫狂狷,行不合义,事不见经,是以司马迁谓之不然,诚非圣明所当仰慕。且有虞氏不逆尧帝之禅让,夏禹不辞舜帝禅位之语,故《左传》曰:‘舜陟帝位,若固有之。’斯诚圣人知道天命不可逆,历数弗可辞也。伏唯陛下应干符运,至德发闻,升昭于天,以顺应三灵降瑞,人神以和,休征杂沓,万国响应,虽欲勿用,将焉避之?而固执谦逊,违天逆众,仰慕匹夫之微分,背负上圣之所蹈,违逆经谶之明文,相信百氏之穿凿,此非所以奉答天命,光慰众望也。臣等昧死以请,整顿坛场,至吉日受命,如前奏,分别写令文宣下。”魏王曹丕下令:“在往昔,柏成子高辞让夏禹而隐匿荒野,颜阖辞让鲁币而远遁,以王者之重,诸侯之贵,而二子忽略,何则?其节高也。故烈士崇尚荣名,义夫高看贞介,虽然蔬食瓢饮,乐在其中。是以仲尼师王骀,子产嘉申徒。如今诸卿皆孤的股肱心腹,足以明白孤的心意,而今都如此,则诸卿游于形骸之内,而孤求为形骸之外,其不相知,未足多怪。亟为奉上奏章,归还玺绶,勿复议论纷纷。”

辅国将军等一百二十人又上奏:“臣听说,符命不虚见,众心不可违,因此,孔子说:‘周公其为不圣乎?以天下让。是天地日月轻去万物也。’是以舜帝向天下,不拜而受命。而今火德气数已尽,炎上数终,帝迁明德,祚隆大魏。符瑞昭晰,受命既固,光天之下,神人同应,虽有虞舜仪凤,成周跃鱼,方今之事,未足以比喻。而陛下违逆天命,以粉饰小行,违逆人心以守私志,上忤皇穹眷命之旨,中忘圣人达节之数,下孤人臣翘首之望,非所以扬圣道之高衢,乘无穷之懿勋也。臣等听说,事君有献可替否之道,奉上有逆鳞固争之义,臣等敢以死奏请。”魏王曹丕下令:“古代圣王治理天下,至德合乾坤,惠泽均造化,礼教优乎昆虫,仁恩洽乎草木,日月所照,戴天履地含气有生之类,靡不被服清风,沐浴玄德;是以金革不起,苛慝不作,风雨应节,祯祥触类而见。而今,百姓寒者未暖,饥者未饱,鳏者未娶,寡者未嫁;孙权、刘备尚在,未可舞以干戚,正待整以齐斧;戎役未息于外,士民未安于内,耳未闻康哉之歌,目未睹击壤之戏,婴儿未可托于高巢,余粮未可宿于田亩:人事未备,至于此也。夜未曜景星,治未通真人,黄河未出龙马,泰山未出象车,蓂荚未植阶庭, 莆未生庖厨,王母未献白环,渠搜未见珍裘:灵瑞未效,又如彼也。在往昔,东户季子、容成、大庭、轩辕、赫胥之君,全部得以成就功名。而今,诸卿独不可少假孤精心竭虑,以和天人,以格至理,使彼众事备,群瑞效,然后再议此乎,为何慌忙,相愧相迫之如是也?速为奉上辞任之奏章,归还玺绶,不要加重吾之不德也。”

侍中刘廙等上奏:“伏唯殿下以大圣之纯懿,当接受天命之历数。上观天象,符瑞著明;考察图纬,文义焕炳;俯察人事,四海齐心,稽考前代,异世同归。而殿下固辞汉帝禅让之命,不肯登上尊位,圣意恳恻,臣等敢不奉诏?辄具奏章,派遣使者。”奉令曰:“吴太伯三次辞任,天下为此称仁,人无得而称焉,仲尼叹其至德,孤独为何人?”

庚申,魏王曹丕上书:“皇帝陛下:奉读今月乙卯玺书,伏听册命,五内震惊,精爽散越,不知所处。臣此前上还丞相位,退守藩国,圣恩听许。臣虽无古人量德度身,自定之志,保己存性,实其私愿。不醒悟陛下猥损过谬之命,发不世之诏,以加无德之臣。臣且闻,尧帝禅让天下予虞舜,举其克谐之德,舜帝禅让天下予夏禹,采其齐圣之美,还要对下咨询四岳,对上观察璇玑。而今,臣德非虞舜、夏禹,行非二君,而承历数之谘,应选授之命,内自揆抚,无德以称。而且,在古时,许由匹夫,尚且拒绝帝位,善卷布衣,违逆舜帝诏命。臣虽然鄙陋,敢忘守节以当大命,不胜至愿。谨拜章陈情,派代行相国职事永寿宫少府粪土之臣毛宗上奏,并上缴玺绶。”辛酉,给事中博士苏林、董巴上表:“上天十二次岁星运行为纪,以为分野,王公之国,各有所属,周在鹑火,魏在大梁。岁星行历十二国,天子受命,诸侯以封。周文王接受天命,岁星在鹑火,第十三年,武王伐纣,岁星又在鹑火,因此,《春秋传》曰:‘武王伐纣,岁星在鹑火;岁星之所在,即我周室之分野。’在往昔,光和七年,岁星在大梁,魏武王接受天命,在当时,将要讨伐黄巾。这一年,改元年号为中平元年。建安元年,岁星在大梁,魏武王受拜为大将军。建安十三年,岁星又在大梁,魏武王受拜为丞相。而今,又过去二十五年,岁星又在大梁,陛下接受天命。此魏室得岁星与周文王接受天命相应。今年青龙在庚子,《诗经》推度灾异,曰:‘庚者更也,子者滋也,圣命天下大治。’又曰:‘王者布德于子,治成于丑。’这句话的意思是,今年,上天更命圣人,治理天下,布德于民。魏室应改制,与《诗经》相协矣。颛顼帝接受天命,岁星在豕韦,卫国居其地,也在豕韦,故《春秋传》曰:‘卫国,颛顼帝的旧墟。’今十月斗宿之建,颛顼帝接受天命之分野也,魏室应在十月接受禅让,此同始祖受命之符验也。魏室之氏族,出自颛顼帝,与舜帝同一祖先,见于《春秋世家》。舜帝以土德,继承尧帝之火德,而今,魏室亦以土德,继承汉室之火德,按照行运,符合尧舜授受之次。臣听说,天之去就,固有常分,圣人当之,昭然不疑,故尧帝舍弃骨肉,而禅让天下予有虞氏,终无吝色,虞舜发端于陇亩,而终于君临天下,若固有之,其相受授,间不替漏;天下已传矣,所以急天命,天下不可一日无君也。今汉室期运已终,妖异绝之已审,殿下接受上天之授命,符瑞告征,丁宁详悉,反复备至,虽言语相喻,无以代此。今既汉帝颁发诏书,玺绶未御,固执谦让,上逆天命,下违民望。臣谨按照古代典籍,参考图纬,魏室之行运及天道所在,即尊之验,在于今年此月,昭晰分明。唯殿下迁思易虑,以时即位,显告天帝而告天下,然后改正朔,易服色,正大号,天下幸甚。”魏王曹丕下令:“凡斯皆宜圣德,故曰:‘苟非其人,道不虚行。’天瑞虽彰,须德而光;吾德薄之人,何足以当之?今辞任,冀见听许,使宫内外人员闻知。”

壬戌,献帝册书诏命:“皇帝问候魏王:大王派遣杨宗奉庚申奏书送到,所称引,朕已知道。朕唯汉家传世二十余帝,经过四百余年,运周数终,行福祚已讫,天心已移,兆民绝望,天之所废,自有其原因。而今大命有所终止,神器当归圣德,违众不顺,逆天不祥。大王其体有虞氏之盛德,对应历数之嘉会,是以祯祥告符,图谶表录,神人同应,受命咸宜。朕畏惧上帝,禅让大位于魏王;天不可违,众不可拂。且虞舜不逆尧帝之命,大禹不辞舜帝禅让,至于许由、善卷,实乃匹夫,并未载于典籍,固非皇材帝器所当称慕。今令张音奉皇帝玺绶,大王登上帝位,无逆朕命,以祗敬之意,上奉天心焉。”

于是,尚书令桓阶等奉上奏章:“而今汉使张音奉玺书送到,臣等以为,天命不可稽留,神器不可亵渎。周武王伐纣,船行至黄河中流,有白鱼跃舟之应,不待师期,而大号已建,舜帝在大麓,桑荫未移,而已登上帝位,皆所以祗敬奉承天命,若此之速也。故无固让之义,不以守节为贵,必道信于神灵,符合天地之道而已。《易经》曰:‘其受命如响,无有远近幽深,遂知来物,非天下之至赜,其孰能与于此?’今陛下应期运之数,为皇天所子,而复稽留于辞让,低回于大号,非所以遵循天地之道,以副万国之望。臣等敢以死请,陛下应敕令有关官员,整修坛场,选择吉日,接受禅让,领受玺绶。”曹丕下令,曰:“冀三次辞任,而不见听,何汲汲于斯乎?”

甲子,魏王上书:“奉今月戊戌玺书,重被圣命,伏听册告,肝胆战栗惊惧,不知所措。天下神器,禅让实乃重大事项,故尧帝将禅让天下于虞舜,纳于大麓,舜帝欲禅让天下于夏禹,颁发夏禹玄圭,表彰功勋;烈风不迷,九州攸平,询事考言,然后颁发诏命,而今,臣犹执谦让于德不嗣。况臣愚顽,资质绝非二圣,乃应天统,受终明诏;敢守微节,归志箕山,不胜大愿。谨拜表陈情,派使者奉还玺绶。”

侍中刘廙等上奏:“臣等听说,圣帝不违时,明主不逆人,故《易经》曰,通天下之志,断天下之疑。伏唯陛下体有虞之上圣,承土德之行运,当亢阳明夷之会,应汉氏福祚终结之数,合契皇极,同符两仪。是以圣瑞表征,天下同应,历运去就,深切著明;论之天命,无所与议,比之时宜,无所与争。故受命之期,时清日晏,曜灵施光,休气云蒸。是乃天道悦怿,民心欣戴,而仍见陛下拒绝,于礼何居?且众生不可一日无主,神器不可斯须无统,故臣有违君以成业,下有矫上以立事,臣等敢不再以死请。”魏王曹丕下令:“天下重器,王者正统,以圣德当之,犹有惧心,吾何人哉?且公卿未至乏主,斯岂小事?且宜以待固让之后,乃当更议其可耳。”

丁卯,献帝册书诏命魏王:“天命讫于汉室福祚,辰象著明,朕祗敬上天垂命,致位于大王,仍陈历数于诏书册页,比喻符运于翰墨;神器不可辞让拒绝,皇位不可谦让,稽于天命,至于再三。且四海不可一日无主,万机不可斯须无统,故建大业者不拘小节,知天命者不系细物,是以虞舜受大业之命,而无逊让之辞,圣人达节,不亦远乎?今派张音奉皇帝玺绶,大王其钦承,以答天下向应之望焉。”

相国华歆、太尉贾诩、御史大夫王朗及九卿上言:“臣等被召,伏见太史丞许芝、左中郎将李伏所上图谶、符命,侍中刘廙等宣叙众心,人灵同谋。还有,汉室知道陛下圣化通于神明,圣德参于虞舜、夏禹,因瑞应之备至,听历数之所在,遂献上玺绶,固让尊号。能言之伦,莫不抃舞,《河图》《洛书》,天命瑞应,人事协于天时,民言协于天叙。而陛下性秉劳谦,体尚克让,明诏恳切,未肯听许,臣妾小人,莫不伊邑。臣等听说,从古至今,有天下者不常在一姓;考以德势,盛衰在乎强弱,论以终始,废兴在乎期运。唐尧、虞舜历数,不在儿子而在舜帝、禹帝。虞舜、夏禹虽怀克让之意,群臣执玉帛而朝之,兆民怀欣戴而归之,率土之滨扬歌谣而咏之,故其守节之拘,不可得而常处,达节之权,不可得而久避;是以或逊位而不吝,或受禅而不辞,不吝者未必厌皇宠,不辞者未必渴帝祚,各迫天命而不得已也。既禅让之后,则唐氏之子为嘉宾于有虞,有虞之后裔为嘉客于夏室,然则虽有禅代之义,非独享有天下,实应天福,授之者也同时与有余庆焉。汉室自从章帝、和帝之后,世多变故,稍以陵迟,直至孝灵帝,不恒其心,虐贤害仁,聚敛无度,政在嬖竖,视民如寇仇,遂令上天震怒,百姓从风如归;当时,四海鼎沸,汉室既没,则祸发宫廷,宠势并竭,帝室遂卑。若在帝舜之末节,犹择圣代而授之,荆人抱璞,犹思良工而凿之,况且汉室既往,莫能匡扶,推器移君,委之圣哲,固其宜也。汉朝委质,既愿禅让之礼速定也,天祚率土,必将有主;主率土者,非陛下其孰能任之?所谓论德无以伦比,考功更无推让。天命不可长久稽留,民望不可长久违逆,臣等慺慺,不胜大愿。伏请陛下割撝谦之志,修受禅之礼,副人神之意,慰海内之望。”魏王曹丕下令:“以德则孤不足,以时则虏未灭。若以群贤之灵,得保首领,终君魏国,于孤足矣。若孤者,胡足以辱四海?至乎天瑞人事,皆先王圣德遗庆,孤何有焉?是以未敢闻命。”

己巳,魏王上书:“臣听说,舜帝有宾于四门之功,乃接受禅让于陶唐,夏禹有存国七百之劳,乃承禄于有虞。臣以蒙蔽,德非二圣,猥当天统,不敢闻命。敢于屡次抗疏,略陈私愿,庶章通紫庭,得全微节,情达宸极,永守本志。而张音重复衔命,申制诏臣,臣实战栗惶恐,不发玺书,而张音迫于严诏,不敢复命。愿陛下驰传骋驿,召张音返回台阁。不胜至诚,谨派使者杨宗奉上奏书。”

相国华歆、太尉贾诩、御史大夫王朗及九卿上奏:“臣等伏读诏书,于悒益甚。臣等听说,《易经》曰圣人奉天时,《论语》曰君子畏天命,天命有去就,帝者有禅代。是以唐尧禅让于虞舜,命在尔躬,有虞氏之顺唐尧,谓之受终;尧帝知天命去己,故不得不禅让于虞舜,虞舜知历数在朕躬,故不敢不接受天命;不得不禅,奉天时也,不敢不受,畏天命也。汉继承末世陵迟之余,犹务奉天命以效唐尧,是以愿禅让帝位而归二女。而陛下正于大魏受命之初,抑虞舜、夏禹之达节,尚延陵季子之谦让,而所枉者大,所值者小,所详者轻,所略者重。大凡士之中人犹为陛下陋之。没者有灵,则虞舜必怨愤于苍梧之墓,大禹必抑郁于会稽之阴,武王必不悦于高陵之玄宫。是以臣等敢以死请。且汉室政在阉宦,禄去帝室,七代矣,遂集矢石于其宫,而长安、洛阳二京为之丘墟。当今之世,四海震荡,天下分崩,魏武王披甲冠冑,沐雨而栉风,为民请命,存活万国,为当世拨乱反正,以至于升平,鸠民而立长,筑宫而置吏,元元无过,罔于前业,始有建功于华夏。陛下即位,光昭文德,以翊武功,勤恤民隐,视之如伤,惧者宁之,劳者息之,寒者以暖,饥者以充,远人以德服,寇敌以恩降,迈恩种德,光被四表;稽古笃睦,茂于唐尧,网漏吞舟,弘乎周文。是以布政未期,人神并和,皇天降甘露而臻四灵,后土挺芝草而吐醴泉,虎豹鹿兔,皆素其色,雉鸠燕雀,亦白其羽,连理之木,同心之瓜,五彩之鱼,珍祥瑞物,杂陈于其间,无不毕备。古人有言:‘若无大禹,我等要喂入鱼腹!’无大魏,则臣等之白骨将横陈于旷野。伏省群臣内外前后奏章,所以陈叙陛下之符命者,莫不条河洛之图书,据天地之瑞应,因汉室之款诚,宣万方之景附,可谓信矣著矣;(夏商周)三王无以及,五帝无以加。民命之悬于魏,民心之系于魏,有三十余年,此乃千世时至之会,万载一遇;达节广度,宜昭于斯际,拘牵小节,不施于此时。久稽留天命,罪在臣等。应尽快整饬坛场,俱备礼仪,选择吉日,昭告昊天上帝,秩众神之礼,须禋祭毕,会群臣于朝堂,议年号、正朔、服色,上奏。”魏王曹丕又下令:“在往昔,大舜饭糗茹草,将终身焉,斯孤之前志也。及至接受尧帝禅让,及珍裘,娶尧帝二女为妻,若固有之,斯顺天命也。群公卿士诚以天命不可拒,民望不可违,孤亦曷以辞焉?”

庚午,献帝册书诏命魏王:“在往昔,尧帝以配天之德,秉六合之重,目睹历运之数,移于有虞氏,委让帝位,忽如遗迹。今日上天既讫我汉命,乃眷北顾,帝皇之业,实在大魏。朕守空名,以窃古义,顾视前事,犹有惭德,而大王逊让至于三四,朕内心惶恐焉。夫不辞万乘之位者,知命达节之数也,虞舜、夏禹之君,处之不疑,故勋烈垂于万载,美名传于无穷。今派遣代理尚书令侍中顾晓谕大王,大王应速登帝位,以顺天人之心,以副朕之大愿。”

于是,尚书令桓阶等上奏:“今汉室之命已四百余年,而陛下前后固辞,臣等以为,上帝之临圣德,期运之隆大魏,斯岂数载?《左传》称,周之有天下,非甲子之朝,殷之去帝位,非牧野之日也,故《诗经》序商汤,追本玄王之至,述姬周,上录后稷之生,是以受命既固,厥德不回。汉氏衰废,行次已绝,三辰垂其征,史官著其验,耆老记先古之占,百姓协歌谣之声。陛下顺应天命,接受禅让,当尽速到坛场,焚烧香木,祭祀上帝,诚不宜久停神器,拒亿兆之愿。臣辄让太史令选择元辰,本月二十九日,可登坛接受天命,请下令王公群卿,具条陈礼仪,另外上奏。”魏王下令:“可以。”

[134]《献帝传》记载:辛未,魏王登上祭坛,接受禅让,公卿、列侯、诸将、匈奴单于、四夷来朝者,数万人陪位,焚烧香木,祭祀天地、五岳、四渎,曰:“皇帝臣曹丕敢用玄牡,昭告于皇皇后帝:汉室历世二十四帝,拥有天下四百二十六年,四海困穷,三纲不立,五纬错行,灵祥并见,推术数者,虑之古道,皆以为,天之历数,运终兹世,凡诸嘉祥民神之意,比昭有汉数终之极,魏家受命之符。汉主以神器授予臣,宪章有虞,致位于曹丕。曹丕震恐,畏惧天命,虽休勿休。群公庶尹六事之人,外及将士,洎于蛮夷君长,佥曰:‘天命不可辞让,神器不可久旷,群臣不可无主,万机不可无统。’曹丕祗敬,继承皇象,敢不钦承。卜之守龟,兆有大横,筮之三易,兆有革兆,谨选择元日,与群臣登坛,接受皇帝玺绶,告类于尔大神;唯尔有神,尚飨永吉,兆民之望,福祚于魏室,世代享有。”遂制诏书予三公:“上古之始有君也,必崇恩化以美风俗,百姓顺教而刑辟厝焉。今朕继承帝王之绪,改纪元,以延康元年为黄初元年,廷议修改正朔,易服色,殊徽号,统一音律度量,承土行,大赦天下;自死罪以下,不当得赦,一律赦免。”

《魏氏春秋》记载:文帝升坛礼毕,环顾群臣,曰:“虞舜夏禹之事,吾知之矣。”

干宝著《搜神记》记载:宋国大夫邢史子臣懂得天道,周敬王三十七年,宋景公问:“天道何祥?”答:“后五年月丁亥,臣将死;死后五年五月丁卯,吴国将亡;亡后五年,国君将去世;去世四百年后,邾国王天下。”俄而皆如其言。所云邾国王天下者,意思是说,魏将兴起。邾,曹姓。魏室是曹姓,皆邾国之后人。其年数有错,未知邢史失其年数邪,是年代久远,注记者传而有谬也?(www.xing528.com)

文帝黄初元年十一月癸酉(黄初元年与延康元年重合),魏文帝以河内郡山阳邑一万户作为汉献帝刘协逊位后的食邑,尊刘协为“山阳公”,继续尊奉汉室正朔,以天子礼仪,郊祭天地,上书朝廷,不称臣。魏文帝在京师祭祀太庙,向山阳公奉送胙肉;封山阳公四个儿子为列侯。文帝追尊皇祖太王曹嵩为太皇帝,追尊皇考武王曹操为武皇帝,追尊武王太后为皇太后。赐天下男子民爵,每人一级,作为父亲后嗣者及孝悌、力田,每人二级。文帝贬汉室封的诸侯王为崇德侯,汉室封的列侯为关中侯。文帝将颍阴郡繁阳亭更名为繁昌县。封赏功臣爵位或晋升爵位,品级不等。文帝更改相国名称为司徒,更改御史大夫名称为司空,更改奉常名称为太常,更改郎中令名称为光禄勋,更改大理名称为廷尉,更改大农名称为大司农。更改郡、诸侯国的县邑,有很多变更。文帝重新授予南匈奴单于呼厨泉玺印绶带,加赐青盖车、乘舆、宝剑、玉玦。当年十二月,文帝在洛阳建造宫殿,戊午日,文帝抵达洛阳。[135]

[135]裴松之按:诸书记载:在当时,文帝居住在北宫,在建始殿接见群臣,大门上书写“承明”,陈思王曹植写诗曰“谒帝承明庐”,就是这里。至明帝时,开始在汉朝南宫崇德殿处,建造太极殿、昭阳殿诸殿。

《魏书》记载:以夏朝历法,为得天道,故依然用夏历正朔,服色尚黄。

《魏略》记载:文帝下诏,以汉行火德,火忌水,故“洛”去“水”加“佳”。魏国按照五行次序为“土”,土,水之牡也,水得土而流动,土得水而柔弱,故除“佳”加“水”,改“雒阳”为“洛阳”。

这一年,长水校尉戴陵上疏,谏言文帝,不宜频繁出外狩猎,文帝大怒;惩治戴陵,减死罪一等,判处刑罚。

黄初二年春天正月,文帝郊祀天地、明堂。甲戌,文帝前往原陵狩猎,派遣使者以太牢礼祭祀东汉世祖光武帝。乙亥,文帝在洛阳东郊祭祀太阳。[136]文帝诏令,郡国人口满十万者,每年举荐孝廉一人;品行优异者,可不受人口数限制。辛巳,文帝确定三公享受的食邑,封三公子弟一人为列侯。壬午,文帝免去颍川郡一年的田赋,[137]更改许都名字为许昌。文帝划出魏郡东部设置阳平郡,划出魏郡西部设置广平郡。[138]

[136]裴松之认为:按照礼制,天子在春分时朝日,秋分时夕月;在这一年正月郊祀,有月无日,乙亥朝日,则有日无月,盖文章之脱漏也。按照明帝朝日夕月,皆按照礼制规定,故知道此《帝纪》为误写也。

[137]《魏书》记载:魏文帝曹丕诏书:“颍川郡,先帝在此地起兵,征伐天下。官渡之战,四方瓦解,远近观望,而此郡仍然坚守义理,丁壮荷戈,老弱负粮。在往昔,汉高祖以秦中为汉的根据地,光武帝依恃河内郡为建立国家之基业,今天,朕再次在此地登坛,接受禅让,上天以此郡翼成大魏。”

[138]《魏略》记载:文帝改设长安、谯县、许昌、邺城、洛阳为五都;建立石表,西界为宜阳县,北循太行山,东北界为阳平县,南循鲁阳,东界为郯县,为中都之地。令郡国听任百姓内迁,免除五年赋税,后又增加免除赋税的年数。

文帝下诏:“在往昔,孔子有大圣之才,有帝王之器,身处衰周末世,因没有接受天命之机遇,故在鲁、卫接受国君俸禄,在洙水、泗水上推行教化,其命运凄凄焉、遑遑焉,常欲委屈自己,以奉行道学,贬抑自己,以挽救时弊。在当时,王公贵族不能重用孔子,孔子只好退居茅屋,考订五代礼制,勤修素王之事,按照鲁国历史编纂《春秋》,按照周室太师之礼修订《诗经·雅颂》,传颂千载,文人学士,莫不以孔子为文宗,以孔子倡导的儒学为经典,仰慕孔子的学问人品,奠定儒学地位。哎!孔圣人可谓当今世上非凡之圣人,可谓万年师表。遭逢天下乱世,对孔圣人的祭祀,遭到废弃,孔子的旧居祠庙,遭到毁弃,长期没有得到修葺,褒成侯孔子的后嗣,无人继承爵位,孔子的故居阙里,长久不闻讲颂之声,一年四季,对神位不能举行祭祀,还如何崇尚礼仪,褒奖圣功?盛德之世,一定要祭祀孔子!朕诏命,封议郎孔羡为宗圣侯,享受食邑一百户,奉祀孔子祠庙。”文帝诏令,鲁郡修葺阙里的孔子祠庙,安排一百家作为吏卒守卫阙里,又在孔庙外修建房屋以供来此地接受儒学者居住。

当年三月,文帝拜辽东郡太守公孙恭为车骑将军,重新铸造五铢钱。当年夏天四月,文帝拜车骑将军曹仁为大将军。当年五月,郑甘再次叛乱,文帝派遣曹仁讨伐并斩杀郑甘。当年六月庚子日,文帝祭祀五岳、四渎(长江、黄河、淮河、济水),按照位序遍祭山川群神。[139]丁卯,文帝夫人甄氏去世。戊辰晦,天上出现日食,有关官员奏请罢免太尉,文帝下诏:“灾异发生,应该谴责君主,怎么能归罪于股肱大臣?这样做,岂不是违背夏禹、商汤罪己之义?诏令百官,恪尽职守,各司其职,以后再有灾异发生,不得弹劾三公大臣。”

[139]《魏书》记载:甲辰,文帝以京师宗庙还未建成,在建始殿亲自祭祀武皇帝,躬执馈奠,执家人礼。

当年秋天八月,孙权派遣使者向文帝奉上奏章,遣送于禁等魏国叛将回国。丁巳,文帝派太常邢贞,持符节,拜孙权为大将军,封孙权为吴王,加九锡。当年冬天十月,文帝拜杨彪为光禄大夫。[140]由于谷米价格腾贵,文帝停止使用五铢钱。[141]己卯,文帝拜大将军曹仁为大司马。当年十二月,文帝东巡。这一年,文帝修筑陵云台。

[140]《魏书》记载:己亥,公卿在宫殿朝朔日,并引原汉室太尉杨彪上殿,待以客礼,文帝下诏:“先王给予几杖之赐,以宾客礼对待耄耋老臣,用以褒崇元老。在往昔,老臣孔光、卓茂皆以淑德高年,受兹嘉锡。杨公原来是汉室宰臣,多年以来,注重名节,年过七十,行不逾矩,可谓老成之人矣,应该予以特别褒赏,以彰显旧德。赐杨公延年手杖、凭几;谒请之日,可使用手杖入朝,继续戴鹿皮冠。”杨彪辞让,没有听命,仍然穿着布单衣、皮弁朝见文帝。

《续汉书》记载:杨彪看到汉室福祚将尽,自以为杨氏累世担任汉室三公,耻于再任魏臣,遂称腿部痉挛,不能走路,达十余年。曹丕即魏王位,欲任命杨彪为太尉,下令近臣宣旨。杨彪推辞道:“臣曾经在汉朝担任三公,正值世道衰乱,不能立尺寸之功,如果再担任魏臣,于国之选,亦不为荣也。”曹丕不夺其意。黄初四年,文帝下诏,拜杨彪为光禄大夫,俸禄为中二千石,朝见时,位次三公,按照孔光旧例。杨彪呈上奏章,坚决辞让,文帝不听,又为府邸配置行马,设置吏卒,以优崇之。杨彪享年八十四岁,黄初六年去世。儿子杨修,详情记载在《陈思王传》。

[141]《魏书》记载:十一月辛未,镇西将军曹真命令诸将及州郡军队,讨伐叛胡治元多、卢水、封赏等,斩首五万余级,俘虏十万,缴获羊一百一十一万只,牛八万头,河西平定。文帝当初听说叛胡挖决水渠淹灌显美县,对左右诸将讲:“在往昔,隗嚣淹灌略阳县,而光武帝乘其疲惫,进兵剿灭。今叛胡挖掘水渠淹灌显美县,其事正相似,攻破叛胡之事,就在近日。”仅过去十日,攻破叛胡的捷报传来,文帝大笑:“吾定策于帷幕之中,诸将破敌于万里之外,其相应合符。前后克敌制胜,擒获叛虏,未有如此也。”

文帝黄初三年春天正月丙寅朔日,天上出现日食。庚午,文帝临幸许昌宫。文帝下诏:“如今的计簿吏、孝廉在古代,就是诸侯向天子推荐的贡士。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如果限定年龄才能选取士人,那么,姜太公、周室太子姬晋在古代就不能显露名声。诏令郡国选拔举荐人才,不要限制年龄,无论老幼、是否精通儒术,只要通晓法律,都可以举荐上来,可以试用。有关部门须纠正选拔人才中没有考虑实际才能的弊端。”[142]

[142]《魏书》记载:癸亥,孙权上书:“刘备率领军队四万,战马二三千,出秭归,奏请前往应敌,以克敌报捷为效。”文帝答复:“在往昔,隗嚣在陇西作乱,祸发栒邑;公孙子阳被擒,变起扞关。将军应奋发武威,再建奇功,以称吾意。”

当年二月,西域鄯善王、龟兹王、于阗王派遣使者前来贡献,文帝下诏:“西部戎狄仰慕中原德义,氐、羌前来京师朝觐,《诗经》《尚书》对此早有嘉美之辞。近年来,西域诸国派遣使者前来京师朝觐,请求内附。[143]我派遣使者回访,抚慰西域诸国。”此后,西域诸国与中原恢复联系,通使往来,文帝在西域设置戊己校尉。

[143]应劭著《汉书注》记载:款,意思是叩关、叩响关塞的大门,表示臣服。

当年三月乙丑,文帝立齐公曹叡为平原王,立弟弟*陵公曹彰等十一人为诸侯王;建立制度,受封诸侯王的庶子封为乡公,嗣王的庶子封为亭侯,乡公的庶子封为亭伯。甲戌,文帝立皇子曹霖为河东王。甲午,文帝巡幸襄邑。当年夏天四月戊申,文帝立-城侯曹植为-城王。癸亥,文帝返回许昌宫。当年五月,文帝诏令,将荆州、扬州、长江以南的八郡划入荆州,拜孙权为荆州牧;长江以北荆州的几个郡,设置为郢州。

闰三月,孙权在夷陵大败刘备。当初,文帝听到刘备率军东下,与孙权在夷陵大战,军营连绵七百余里。文帝对群臣讲:“刘备不懂得用兵,岂有联营七百里,可以拒敌者乎?‘在水网潮湿地带、险阻地带,用兵作战,很容易被敌方攻破。’此乃兵家大忌。孙权报捷的消息很快就会传来。”第七日,孙权大败刘备的捷报送到。

当年秋天七月,冀州暴发蝗灾,民众饥困,文帝派尚书杜畿持符节,在当地打开仓廪,赈济百姓。当年八月,蜀国大将黄权率领部众投降魏国。[144]

[144]《魏书》记载:黄权及代理南郡太守史郃等三百一十八人前往荆州刺史处,奉上所带印绶、棨戟、幢麾、牙门、鼓车。黄权等前往文帝的行宫,拜谒文帝,文帝设置酒宴招待,席间设置礼乐,又在承光殿召见黄权等人。黄权、史郃等人上前自我介绍,文帝为其论说军旅成败去就之分,诸将无不喜悦。赐黄权金帛、车马、衣裘、帷帐、妻妾,下及偏裨,多少不等。拜黄权为侍中镇南将军,封为列侯,即日召黄权骖乘;封史郃等四十二人皆为列侯,为将军郎将者,有一百余人。

当年九月甲午,文帝下诏:“妇人参与朝政,这是祸乱朝纲之源。从今以后,群臣不得再向太后奏事,太后的家族,不得在朝中担任辅政大臣,不得接受茅土爵位;将此诏命传至后世,如果有违背者,天下共诛之。”[145]庚子,文帝立郭氏为皇后。赐天下男子民爵,每人二级;鳏寡孤独、残疾及贫苦不能自立者,赏赐谷米。

[145]孙盛认为:经国营治,必凭恃俊杰之辅佐,贤达令德,必居于参乱之任,故虽然周室之盛,有妇人参与焉。然则坤道承天,南面罔二,三从之礼,谓之至顺,至于号令由天子发出,奏事专行,则非古义也。在往昔,申公、吕公,实匡扶周室。苟以天下为心,唯德是倚仗,则亲疏之授,至公一也,何至皇后家族,必斥远之哉?前后汉之末世,王道陵迟,故令外戚凭恃宠幸,职为乱阶。当此时,昏道丧乱,运祚将移,纵无王莽、诸吕之难,岂乏田氏篡齐、赵氏之祸乎?而后世观其若此,深怀鸩毒之戒也。至于魏文帝,遂发一概之诏,可谓有识之爽言,非帝者之宏议。

当年冬天十月甲子日,文帝诏令,在首阳山东边建造寿陵,文帝制书:“按照礼制,国君即位,开始建造陵寝、制造棺椁。这是表示在世期间,不忘死亡之事。[146]在往昔,尧帝葬在穀林,在陵寝地遍植树木,禹帝葬在会稽,农夫无须改变农业用地,[147]葬于山林之间,与山林合而为一。封土、植树,这是上古时的丧葬制度,我不会采取这种做法。寿陵以山为体,无须封土,也无须植树,不要在陵寝区设置寝殿、建造园邑、修建神道。所谓丧葬,就是把死者藏于地下而已,让活着的人看不到死者。死者的骸骨绝无痛痒之感觉,墓冢也绝非休憩神灵的住宅。按照礼制,不建造坟墓,不设置祭祀。意思是不要打扰亡灵,建造棺椁足以放置朽骨即可,包裹尸骸的衣衾足以使朽肉不外露即可。因此,葬在荒丘废墟、不为人所注意的地方,建造陵寝,是想让后世即使改朝换代,也不会有人知晓。不要在墓圹填埋芦苇、木炭,不要在墓穴埋藏金银铜铁,冥器一律使用瓦器,以此契合古人在灵车上涂画、用茅草扎陪葬物品。棺椁在主要部位涂抹三次生漆即可,口中的饭含,不要用珠玉,不要用金缕玉衣、玉匣,只有愚夫、俗人才会重视这些。当年,季孙氏用玙、璠两种玉石入殓,孔子历数这种做法错误,将其譬喻为暴尸于荒野。宋文公施行厚葬,君子认为,宋国大夫华元、乐莒没有尽到责任,将国君弃之于恶人。汉文帝的陵寝,在天下大乱时,没有遭到盗掘,是因为霸陵没有可取之物;光武帝的陵寝被挖掘,是因为原陵封土中有大量的财物。霸陵保持完好,功在张释之的谏言;原陵遭到挖掘,罪在明帝厚葬。张释之忠言以利君,明帝爱之以害亲。忠臣、孝子应该思考一下孔子、左丘明、张释之对丧葬的看法,借鉴宋国大夫华元、乐莒以及明帝的教训。思考如何安葬国君、亲人,让陵寝一万载也没有被盗掘的危险,这才是忠臣、孝子对待埋葬圣贤的做法。从古及今,没有不亡的国家,也没有不能盗掘的坟墓。尤其在天下大乱时,汉室诸皇陵,很少有不被盗掘者,及至挖出尸骸,焚烧尸体,盗取玉匣、金缕玉衣,骸骨随之焚烧殆尽,这与焚烧尸骸之刑,又有何区别?说起这些,真的令人痛心!灾祸就是由于厚葬造成的。‘桑弘羊、霍光的下场,可以作为借鉴。’这句话讲得还不够明确吗?朕的皇后及宫中贵人以下女子,没有跟随诸侯王到封国去者,去世后都埋葬在涧水西边,此前已经划好埋葬区域。人们常说,舜帝葬在苍梧,舜帝的二位妃子,并没有随着舜帝葬在苍梧,延陵季子埋葬儿子,在嬴县、博县之间,远离家乡,魂魄如果有灵,在哪里不一样?相隔一涧的距离,也不算太远。如果违背朕的诏命,妄加改动,施行厚葬,在地底下一旦被戮尸,会戮而又戮,死而再死。朝中大臣及朕的儿子,则为蔑视君父,不忠不孝,死者有知,将不会降福祉于你们。将此诏命藏之于宗庙,在尚书台阁、秘书处、三公府分别留存副本。”

[146]裴松之按:按照礼制,天子、诸侯的棺椁各有重数,紧贴着棺木的一层叫椑椁。

[147]《吕氏春秋》记载:尧帝葬于穀林,栽种很多树木;舜帝葬于纪,市场不阻止交易;禹帝葬于会稽,不阻止人民迁徙。

这个月,孙权反叛,把郢州并入荆州。文帝率领大军从许昌南下征伐孙权,诸军齐头并进,孙权以长江为天险抗拒魏国大军。十一月辛丑日,文帝行至宛城。庚申日晦,天上出现日食。这一年,文帝建造灵芝池。

黄初四年春天正月,文帝下诏:“天下大乱,战争连年,至今仍未止息,军人征战,相互残杀。如今,海内刚有所安定,又有人为报私仇,胆敢杀人。为报私仇而杀人者,夷灭家族。”文帝在宛城修筑南巡台。三月丙申日,文帝从宛城返回洛阳宫。癸卯日,月亮侵犯心宿中央的大星。[148]丁未日,大司马曹仁去世。这个月,暴发瘟疫。

[148]《魏书》记载:丙午日,文帝诏令:“孙权残害百姓,朕以寇盗不可能长久,故令猛将率领大军,分三路并进,讨伐孙权。今征东将军诸军与孙权党徒吕范等水战,斩首四万,缴获船只一万艘。大司马据守濡须,所擒获也有上万数。中军将军、征南将军围攻江陵,左将军张郃等舳舻航渡,击其南渚,吴贼落入水中溺死者有数千人;又挖掘地道攻城,城内外鼠雀不得出入,此为案板上的腐肉!而贼营疠气疾病,夹江涂地,担心相互传染。在往昔,周武王伐殷,在孟津班师还军,汉世祖征伐隗嚣,在高平班师还军,皆知天时,而度量贼情也。而且,成汤解三面之网,天下归仁。而今暂时解开江陵之围,以缓解将死之贼。且休养生息,罢省徭役,蓄养士民,也使得东吴暂且休息。”

当年夏天五月,有鹈鹕在灵芝池翔集,文帝下诏:“这是诗人所讲的污泽鸟吗?《诗经·曹诗》有‘讽刺曹恭公,远君子,近小人’,而今,是否还有贤者智士未得到任用,处于下位?否则,鹈鹕怎么会飞来?举荐天下有德之士、茂才、独行君子,以回应曹国诗人的讽谏。”[149]

[149]《魏书》记载:辛酉,有关官员奏请建造二祖庙,立太皇帝庙,大长秋特进侯与高祖合祭,亲人去世后,以次迭毁;特立武皇帝庙,四时享祀,作为魏太祖,万载不得损毁。

当年六月甲戌日,任城王曹彰在京师去世。甲申日,太尉贾诩去世。太白星在白昼出现。这个月,大雨倾盆,伊水、洛水溢出堤岸,淹死百姓,毁坏住宅。[150]当年秋天八月丁卯日,文帝拜廷尉钟繇为太尉。[151]辛未日,文帝在荥阳狩猎,而后东巡。朝臣廷议,征伐孙权的功臣,诸将以下都已经加官进爵,增加食邑户数,多少不等。当年九月甲辰日,文帝巡幸许昌宫。[152]

[150]《魏书》记载:七月乙未,大军应该出发,文帝派太常用一头公牛在郊外祭祀天地。

裴松之按:魏国郊祀,有大臣上奏,尚书卢毓谏言祭祀:“准备牺牲祭器,前后大军出师,在郊外举行祭祀。”如此,则魏军出师,皆在郊外祭祀天地。

[151]《魏书》记载:有关官员奏请,改汉氏宗庙祭祀礼乐“安世乐”为“正世乐”,“嘉至乐”为“迎灵乐”,“武德乐”为“武颂乐”,“昭容乐”为“昭业乐”,“云翘舞”为“凤翔舞”,“育命舞”为“灵应舞”,“武德舞”为“武颂舞”,“文昭舞”为“大昭舞”,“五行舞”为“大武舞”。

[152]《魏书》记载:十二月丙寅,文帝赐山阳公夫人汤沐邑,山阳公的女儿刘曼为长乐郡公主,各享受食邑五百户。这一年冬天,有甘露降落在芳林园。

裴松之按:芳林园即今天的华林园,齐王曹芳即位,改为华林园。

黄初五年春天正月,文帝诏令,谋反大逆才可以向官府告发,其余犯罪暂勿受理;胆敢妄自告发者,以所告发罪名惩治。当年三月,文帝从许昌返回洛阳宫。当年夏天四月,文帝建立太学,制定五经考试制度,设置《春秋穀梁传》博士。当年五月,有关官员奏请,公卿在朔望日朝会,可奏请、决断疑难之事,廷议时,决定大政方针,议论朝政得失。当年秋天七月,文帝东巡,巡幸许昌宫。当年八月,朝廷建立水军,文帝登上龙舟,沿蔡水、颍水进入淮河,文帝巡幸寿春。扬州郡界文武官员及吏民,凡犯有五年徒刑以下者,一律免除罪刑。当年九月,文帝巡幸广陵,赦免青州、徐州的罪犯,更换守备将领。当年冬天十月乙卯日,太白金星在白昼出现。文帝巡幸完毕,返回许昌宫。 [153]当年十一月庚寅日,冀州暴发饥荒,文帝派遣使者开仓放粮赈济百姓。戊申日晦,天上出现日食。

[153]《魏书》记载:癸酉,文帝诏令:“近之不绥,何以怀远?而今,事多而民少,虽然有法律,但上下舞弊,百姓无所措手足。在往昔,泰山哭泣者,认为苛政猛于虎,朕崇尚儒者之风,敬服圣人遗教,岂可以目睹其情而不顾?对违背法令者,如何提出告诫?朝臣廷议,减轻刑罚,应惠及百姓。”

当年十二月,文帝下诏:“先王制定礼仪、奉行孝道、祭祀祖先等事宜,帝王祭祀,大则郊祀天地,其次祭祀宗庙。日月星三辰及金木水火土五星,天下的名山大川,不在祭祀范围内,不举行祭祀大典。朝代末世,天下大乱,世人崇信巫师,以至于包括宫殿、户牖,莫不设酒祭祀。这种做法,导致祭祀泛滥。从今以后,再敢有随意举行祭祀、听信巫祝之言者,以旁门左道论处,将此诏令著入法典。”这一年,挖掘天渊池。

黄初六年春天二月,文帝派遣使者巡视许昌以东及沛郡,询问民间疾苦,对贫困者予以赈济、放贷。[154]三月,文帝巡幸召陵,挖掘的讨虏渠已经完工。三月乙巳日,文帝返回许昌宫。并州刺史梁习讨伐鲜卑轲比能,大败鲜卑。辛未日,文帝为水军东征送行。五月戊申日,文帝巡幸谯县。壬戌日,火星运行进入太微星座。

[154]《魏略》记载:文帝诏令:“在往昔,轩辕建四面之号,周武称‘予有乱臣十人’,因此,先圣体恤臣民,亮成天工,以多贤为贵。今日,内有公卿镇守京师,外设牧伯监察四方,至于军队出征,军中也应有柱石贤帅,辎重所在,也应有镇守重臣,然后皇帝车驾可以周行天下,无内外之虑。朕今日当讨伐逆贼,此念已有数年。任命尚书令颍乡侯陈群为镇军大将军,任命尚书仆射西乡侯司马懿为抚军大将军。若朕到达长江边,将授予诸将方略,抚军大将军留守许昌,都督后方诸军,兼领后方台阁文书之事;镇军大将军跟随朕出征,都督诸军,兼领行宫尚书职事;授予符节、鼓吹,兼领中军骑士六百人。朕欲在距离长江数里处修筑行宫,往来其中,如有吴贼出现,可随时出奇兵,予以痛击。或许不能取得完胜,也可以展示六军,同时借以游猎,赏赐军士。”

当年六月,利成郡士兵蔡方等人占据郡府,造反作乱,杀害郡太守徐质。文帝派遣屯骑校尉任福、步兵校尉段昭与青州刺史镇压叛乱;对受胁迫追随造反者及亡命在逃者,赦免罪刑。

当年秋天七月,文帝立皇子曹鉴为东武阳王。八月,文帝率领水军从谯县沿涡河进入淮河,上岸从陆路巡幸徐州。九月,文帝修筑东巡台。当年冬天十月,文帝巡幸广陵故城,在长江边检阅水军,江边有戊守部队十余万人接受检阅,旌旗招展,达数百里。 [155]这一年,大寒,江水结冰,战船难以在江中航行,军队接受检阅完毕,撤回军营。十一月,东武阳王曹鉴去世。十二月,文帝巡幸,抵达谯县,途经梁国,文帝派遣使者用太牢礼祭祀原汉朝太尉桥玄。

[155]《魏书》记载:文帝在马上赋诗一首:“观兵临江水,水流何汤汤!戈矛成山林,玄甲耀日光。猛将怀暴怒,胆气正纵横。谁云江水广,一苇可以航?不战屈敌虏,戢兵称贤良。古公宅岐邑,实始翦殷商。孟献营虎牢,郑人惧稽颡。充国务耕殖,先零自破亡。兴农淮泗间,筑室都徐方。量宜运权略,六军咸悦康。岂如东山诗,悠悠多忧伤。”

黄初七年春天正月,魏文帝将要巡幸许昌,许昌城南门无故损毁,文帝知道后,心中有所忌讳,没有进入许昌。壬子日,文帝返回洛阳宫。当年三月,文帝修建九华台。当年夏天五月丙辰日,文帝患病,病情加重,文帝召中军大将军曹真、镇军大将军陈群、征东大将军曹休、抚军大将军司马懿四人接受遗诏,按照遗诏,共同辅佐幼主曹叡。遗诏讲:后宫淑媛、昭仪以下女子,全部释放,送回家去,与家人团聚。丁巳日,文帝在嘉福殿驾崩,享年四十岁。[156]六月戊寅日,文帝葬在首阳陵。从殡殓到埋葬,全部按照文帝生前的嘱托行事。[157]

[156]《魏书》记载:文帝在崇华前殿殡殓。

[157]《魏氏春秋》记载:明帝将为大行皇帝送葬,曹真、陈群、王朗等以天气暑热,劝谏明帝,明帝这才没有坚持。

孙盛认为:殡葬之事,孝子之极痛也,人伦之道,于斯为重。故天子七月而葬,同轨毕至。夫以感情之义,犹尽临隧之哀,况乎天性发于内心,敦礼者尤为看重!魏氏之德,后世基础依然不稳。昔日华元厚葬,君子以为,弃君于恶,陈群等劝谏,抛弃礼仪更甚!

-城侯曹植制作《诔文》:“唯黄初七年五月七日,大行皇帝驾崩,呜呼哀哉!在当时,天震地骇,崩山陨霜,阳精薄景,五纬错行,百姓呼嗟,万国悲伤,若丧考妣,擗踊郊野,仰想穹苍,佥曰何辜,早世殒丧,呜呼哀哉!悲夫大行,忽焉光灭,永弃万国,云往雨绝。承问荒忽,惛懵哽咽,袖锋抽刃,叹自僵毙,追慕三良,甘心同穴。感唯南风,唯以郁滞,终于偕没,指景自誓。考诸先记,寻之哲言,生若浮寄,唯德可论,朝闻夕逝,孔志所存。皇虽一没,天禄永延,何以述德?表之素旃。何以咏功?宣之管弦。乃作诔曰:皓皓太素,两仪始分,中和产物,肇有人伦,爰暨三皇,寔秉道真,降逮五帝,继以懿纯,三代制作,踵武立勋。季嗣不维,网漏于秦,崩乐灭学,儒坑礼焚,二世而歼,汉氏乃因,弗求古训,嬴政是遵,王纲帝典,阒尔无闻。末光幽昧,道究运迁,乾坤回历,简圣授贤,乃眷大行,属以黎元。龙飞启祚,合契上玄,五行定纪,改号革年,明明赫赫,受命于天。仁风偃物,德以礼宣;祥唯圣质,嶷在幼妍。庶几六典,学不过庭,潜心无罔,亢志青冥。才秀藻朗,如玉之莹,听察无向,瞻睹未形。其刚如金,其贞如琼,如冰之洁,如砥之平。爵公无私,戮违无轻,心镜万机,揽照下情。思良股肱,嘉昔伊、吕,搜扬侧陋,举汤代禹;拔才岩穴,取士蓬户,唯德是萦,弗拘祢祖。宅土之表,道义是图,弗营厥险,六合是虞。齐契共遵,下以纯民,恢折规矩,克绍前人。科条品制,褒贬以因。乘殷之辂,行夏之辰。金根黄屋,翠葆龙鳞,绋冕崇丽,衡紞唯新,尊肃礼容,瞩之若神。方牧妙举,钦于恤民,虎将荷节,镇彼四邻;朱旗所剿,九壤被震,畴克不若?孰敢不臣?悬旌海表,万里无尘。虏备凶彻,鸟殪江岷,权若涸鱼,干腊矫鳞,肃慎纳贡,越裳效珍,条支绝域,侍子内宾。德侪先皇,功侔太古。上灵降瑞,黄初叔祜:河龙洛龟,凌波游下;平钧应绳,神鸾翔舞;数荚阶除,系风扇暑;皓兽素禽,飞走郊野;神钟宝鼎,形自旧土;云英甘露,瀸涂被宇;灵芝冒沼,朱华荫渚。回回凯风,祁祁甘雨,稼穑丰登,我稷我黍。家佩惠君,户蒙慈父。图致太和,洽德全义。将登介山,先皇作俪。镌石纪勋,兼录众瑞,方隆封禅,归功天地,宾礼百灵,勋命视规,望祭四岳,燎封奉柴,肃于南郊,宗祀上帝。三牲既供,夏禘秋尝,元侯佐祭,献璧奉璋。鸾舆幽蔼,龙旂太常,爰迄太庙,钟鼓锽锽,颂德咏功,八佾锵锵。皇祖既飨,烈考来享,神具醉止,降兹福祥。天地震荡,大行康之;三辰暗昧,大行光之;皇纮绝维,大行纲之;神器莫统,大行当之;礼乐废弛,大行张之;仁义陆沉,大行扬之;潜龙隐凤,大行翔之;疏狄遐康,大行匡之。在位七载,元功仍举,将永太和,绝迹三五,宜作物师,长为神主,寿终金石,等算东父,如何奄忽,摧身后土,俾我茕茕,靡瞻靡顾。嗟嗟皇穹,胡宁忍务?呜呼哀哉!明监吉凶,体远存亡,深垂典制,申之嗣皇。圣上虔奉,是顺是将,乃创玄宇,基为首阳,拟迹穀林,追尧慕唐,合山同陵,不树不疆,涂车刍灵,珠玉靡藏。百神警侍,来宾幽堂,耕禽田兽,望魂之翔。于是,俟大隧之致功兮,练元辰之淑祯,潜华体于梓宫兮,冯正殿以居灵。顾望嗣之号咷兮,存临者之悲声,悼晏驾之既修兮,感容车之速征。浮飞魂于轻霄兮,就黄墟以灭形,背三光之昭晰兮,归玄宅之冥冥。嗟一往之不反兮,痛閟闼之长扃。咨远臣之眇眇兮,感凶讳以怛惊,心孤绝而靡告兮,纷流涕而交颈。思恩荣以横奔兮,阂阙塞之峣峥,顾缞绖以轻举兮,迫关防之我缨。欲高飞而遥憩兮,惮天网之远经,遥投骨于山足兮,报恩养于下庭。慨拊心而自悼兮,惧施重而命轻,嗟微躯之是效兮,甘九死而忘生,几司命之役籍兮,先黄发而陨零,天盖高而察卑兮,冀神明之我听。独郁伊而莫愬兮,追顾景而怜形,奏斯文以写思兮,结翰墨以敷诚。呜呼哀哉!”

文帝终生喜欢文学,以著述为务,亲自撰写并结集,有近百篇之多。文帝诏令诸儒,撰写收集儒家经传,分门别类,总计有一千余篇,编辑成书,号称《皇览》。[158]

[158]《魏书》记载:当初,魏文帝还是太子时,在东宫,很多地方暴发瘟疫,当时人看到死难者,莫不哀伤。文帝深深叹息,写信给平素所敬重者大理寺王朗:“生有七尺之形,死唯一棺之土,唯立德扬名,可以不朽,其次莫如著述文章。瘟疫多次暴发,士人病逝者多,日渐凋落,余独何人,能全其寿?”故魏文帝撰写《典论》、诗赋,共计有一百余篇,在肃城门内,集合诸儒生,讲论大义,侃侃而谈,不知疲倦。文帝常感叹汉文帝为仁君,宽仁玄默,欲以德政感化民众,有贤圣之风。当时,文学诸儒生,有人认为,汉孝文帝虽然是贤君,非常聪明,然而通达国体,不如贾谊。魏文帝著《太宗论》,驳斥:“在往昔,有苗氏不肯宾服,舜帝舞以干戚,南粤尉佗称帝,孝文帝抚以恩义,吴王不肯朝觐,文帝赐予几杖,以抚慰其意,天下幸赖文帝,获得安宁;文帝弘扬三章之教,恺悌之化,欲使受到压迫之民众得以阔步高谈,无危惧之心。即使贾谊有文才之敏,筹划国策,可谓有贤臣之器。管仲、晏婴之姿,岂有文帝大人之量?”三年中,魏文帝以孙权仍然不肯宾服,再次颁发《太宗论》于天下,明示不愿意征伐东吴之意。有一天,文帝从容道:“对我来讲,有三点不赞成汉文帝:杀舅舅薄昭;宠幸邓通;所喜欢的慎夫人衣服不曳地,用装书的缣囊做宫中的帷帐。我认为,文帝过于俭朴,无法律依据,国舅、皇后之家,应当施恩好生养活他们,而不当把大权给他们,否则他们违法犯罪了,又不得不诛杀。”魏文帝欲秉持中道,以为帝王仪表,应该如此。

注:胡冲著《吴历》记载:魏文帝以素书,将所著《典论》及诗赋抄写一遍,送予孙权;又用纸抄写一遍,送予张昭。

陈寿评论如下:文帝天资聪明,有极好的文学才赋,下笔成文,博闻强识,才学、技艺兼通;[159]如果能提升宽厚待人之气度、公平之诚挚,砥砺志向,存续道学,广施恩德,距离古代圣王,相去不远矣!

[159]《典论》有文帝著述的《自叙》:献帝初平元年,董卓杀害幼帝,鸩杀何太后,颠覆王室。在当时,四海困于中平年间之恶政,加上董卓暴戾凶残,家家思乱,人人自危。崤山以东州牧、郡守,皆以《春秋》“卫国人讨伐州吁于濮城”之义相号召,人人声称要讨伐董卓,高呼讨贼。于是大兴义兵,豪杰大侠,富室大族,风云际会,万里相赴;兖州、豫州出兵,大战于荥阳,河内郡战士,鏖战于孟津。董卓逼迫献帝迁都,西迁长安。崤山以东,豪强大族遂占据郡国,豪强中者,拥有城邑,豪强小者,聚众阡陌,相互间吞并。正值黄巾军在渤海、泰山兴盛,山寇在并州、冀州作乱,乘胜转攻,席卷而南,乡邑望风而逃,城郭望尘而溃,百姓死亡,尸骨暴露于荒野。我当时年仅五岁,父亲(曹操)以世道混乱,教我学习射箭,六岁即带弓箭,又教我学习骑马,八岁而能骑射。由于当时多有变故,每当父亲征伐,我常跟随在身边。建安初年,父亲南征荆州,进抵宛城,张绣投降。旬日之间,张绣又反叛,哥哥孝廉曹子修阵亡、堂兄曹安民遇害。在当时,我才十岁,骑马得以逃脱。文武之道,随时兼用,生于中平年间,长于戎旅之中,是以从小喜欢弓马,至今不衰;追逐禽兽驰骋十里,骑马射箭常在百步以外,因此身体健康,始终不知疲倦。建安十年,父亲平定冀州,濊、貊向父亲献上良弓,燕、代向父亲献上名马。当时,岁在暮春,勾芒司节,和风扇物,弓燥手柔,草浅兽肥,我与族兄曹子丹在邺城西狩猎,一日猎获麋鹿九头,雉、兔三十。后来,大军南征,进抵曲蠡,尚书令荀彧奉使犒赏军队,见到我,二人谈论时,荀彧讲:“听说君可以左右开弓,实在是难能可贵。”我回答:“大夫还未目睹我的射艺、骑技,我可以俯马蹄而仰月支也。”荀彧笑道:“我相信!”我又说:“在靶场骑射,总是跑那一条路,箭靶也固定在一个地方,虽然我百发百中,非至妙也。若驰骋于平原,奔赴于草间,擒狡兽,射轻禽,但使弓不虚发,所中必洞,斯则妙矣。”当时,军祭酒张京在座,回首对荀彧拍手感叹:“讲得好。”我还学习击剑,拜师多矣,四方之剑法,各有不同,唯京师为妙。桓帝、灵帝年间,有虎贲武士王越善于剑术,称雄于京师。河南郡人史阿,昔日曾经与王越交游,甚得其剑法,我跟随史阿学习剑术,练之精熟。我曾经与平虏将军刘勋、奋威将军邓展等共饮,常听说邓展善于用手臂,通晓五种兵器,又自称能空手夺刃。我与邓展谈论剑术。我说,将军之剑法非至善也,我曾经学过剑术,得其中之奥妙。邓展请求与我论剑。当时大家酒酣耳热,正在食甘蔗,便以甘蔗为剑,下殿交手,我三次击中其臂,左右旁观者大笑。邓展依然不服气,请求再试。我说,我的剑术较快,难以击中脸面,故只能击中其臂。邓展说,愿意再试一次。我知道,邓展欲突击,以取我的中部。我佯装深入,邓展果然进步向前。我却脚步稍缓,正好击中其面颊,座中人注视我们双方比剑,皆大惊。我返回座位,笑着说:“昔日阳庆让淳于意丢弃原来学习的诊疗方,重新授予其秘术,今日我也愿意让邓将军捐弃其故伎,重新授予将军要术。”一座人听罢,欢声大笑。当然,事情不可自以为己长,我从小就知道要反复练习,自以为无对手;俗话讲,双戟为坐铁室,镶盾为蔽门户;后来,我又跟随陈国人袁敏学习,以单剑攻双戟,每次犹如神助,对方不知我利剑所出,若与袁敏狭路相逢,将直接对决!我于他戏弄之事,很少有所喜,唯弹棋略尽其巧,很少为之作赋。昔日京师工于弹棋者,有马合乡侯、东方安世、张公子,常恨不能与彼数子比试。父亲雅好诗书典籍,虽然身在军旅,手不释卷,每每定省从容,常告诫,人在少年时,好学则思专,长大则善忘,长大以后还能勤学者,唯我与袁伯业耳。我从少年起,吟诵《诗经》《论语》,及至长大,备历五经、四部,《史记》《汉书》,以及诸子百家之言,靡不毕览。

《博物志》记载:文帝善于弹棋,能用手巾折角。当时有一书生,也能低头用所戴葛巾之角撇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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