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素、高颎死后,杨广重新构建自己的执政团队。主要包括纳言苏威、左卫大将军宇文述、御史大夫裴蕴、黄门侍郎裴矩、内史侍郎虞世基,这五个人在当时被称为“大业五贵”。
其中,苏威是隋文帝时代的老臣,杨广用他更多的是充充门面,为此写了一份热情洋溢的诏书给苏威,称赞他:“玉以洁润,丹紫莫能渝其质;松表岁寒,霜雪莫能凋其采。可谓温仁劲直,性之然乎!房公威器怀温裕,识量弘雅,早居端揆,备悉国章,先皇旧臣,朝之宿齿。栋梁社稷,弼谐朕躬,守文奉法,卑身率礼。昔汉之三杰,辅惠帝者萧何;周之十乱,佐成王者邵奭。国之宝器,其在得贤,参燮台阶,具瞻斯允。虽复事藉论道,终期献替,铨衡时务,朝寄为重,可开府仪同三司,余并如故。”表面显得对苏威很尊敬,同朝官员没有人能与之相比,但并没有给苏威什么实权。
宇文述一直是杨广的心腹,在帮助杨广夺取太子之位中,他穿针引线,立下大功,因此受到重用。宇文述对杨广很忠心,对朝政从来不提任何意见和建议,唯杨广是从。他知道杨广好奇心重,喜欢新鲜玩意,于是宇文述挖空心思,搞一些别人没有的东西献给杨广,“凡有所装饰,皆出人意表。数以奇服异物进献宫掖,由是帝弥悦焉”。杨广觉得宇文述很懂自己,对他格外恩宠,每收到各国的美食和贡品,立即派人给宇文述送去一份分享,以至于往返送礼的人常常在路上相遇。
宇文述仗着杨广的关系,权倾朝野,根本不把别人放在眼里。左卫大将军 张瑾说了几句不中听的话,宇文述便大发雷霆,圆目怒张,吓得张瑾赶紧开溜。要知道,张瑾和宇文述级别相同,张瑾尚且如此,其他官员更不在话下。
宇文述除了仗势欺人外,还有一个坏毛病便是贪财,“知人有珍异之物,必求取之”,一些富商大贾和胡人子弟投其所好,争相送他金银宝物,并拜他为干爹,宇文述对这些人封官许愿。这样下来,宇文述家里金银财宝堆积如山,数不胜数。府上的宠妾美女也有数百人,家僮更达千余人,同时还养着许多良马。荣华富贵之盛,在当时无人能比。
裴蕴原本是陈朝的官员,但他分析觉得隋灭掉陈是早晚的事情,于是暗中派人联络隋文帝,表示愿意作为内应。陈朝被灭后,隋文帝接见陈朝官员,见到裴蕴时想起了这件事,于是提拔裴蕴为仪同之职。左仆射高颎觉得有些过了,进谏说:“裴蕴无功于国,所受的恩宠却超过了同辈,我认为此举是不妥当的。”隋文帝不以为然,反而给裴蕴又升了一级。高颎再次进谏,隋文帝又给裴蕴加官。高颎见状不敢再说了,照这个势头,再进谏几次,裴蕴恐怕要和自己平起平坐了。
杨广登基后,裴蕴获任太常卿,主管礼仪文艺方面的工作。这个职位并不重要,裴蕴心有不甘。如何才能快速上位呢?唯一的途径便是讨好杨广。裴蕴知道杨广爱好声色,讲究排场,便大张旗鼓地扩充宫廷乐府,“奏括天下周、齐、梁、陈乐家子弟,皆为乐户。其六品已下,至于民庶,有善音乐及倡优百戏者,皆直太常。是后异技淫声咸萃乐府,皆置博士弟子,递相教传,增益乐人至三万余”。通过各种途径,竟然将乐府扩充到了三万人。杨广对此非常高兴,让裴蕴出任民政侍郎,掌管财政和户口。
裴蕴很快在新岗位上做出了新业绩。当时,户口脱漏的现象比较严重,主要是因为虚报年龄,“或年及成丁,犹诈为小,未至于老,已免租赋”,要不往小了报,或者往老说,目的是不交租赋,严重地影响了朝廷的财政收入。裴蕴上书请求强化实施“貌阅法”,这个制度在隋文帝时创建,很有成效,但后来有所弱化,因此出现了反弹。
杨广采纳裴蕴的建议,下令每个户口均由官司检阅,与本人核实,这样不但性别、年龄能够落实,人数也比较可靠。裴蕴还规定工作成效与官员业绩挂钩,失职的要受到免职或流放的处罚,这样使得各级官员不敢怠慢,同时又规定了奖励告发的办法。在这套“组合拳”的作用下,成效非常显著,“诸郡计帐,进丁二十四万三千,新附口六十四万一千五百”,全国各郡一下子多了二十四万壮丁,而且还增加了六十四万多人口。在查清楚人口真实状况的基础上,大幅增加了财政收入。
对于裴蕴的表现,杨广非常满意,对着群臣当众表扬道:“前代无好人,致此罔冒。今进民户口皆从实者,全由裴蕴一人用心。古语云,得贤而治,验之信矣。”靠着裴蕴一己之力,解决了财政问题,杨广提升裴蕴为御史大夫,负责监察司法。
司法最重要的标尺是公正,但裴蕴心中唯一的考量却是杨广的心意。如果杨广想治罪的人,无论是否有罪,裴蕴总会“曲法顺情”,将其投入牢狱。杨广要赦免的人,裴蕴会“附从轻典”,找个机会放了。如此揣摩上意,杨广当然喜欢,“因此之后大小之狱都交付给裴蕴”,此后的大小案件全权委托裴蕴处置。(www.xing528.com)
有了杨广的信任,裴蕴干得更起劲了,很快又得到了一个立功的机会。当时的大笔杆子薛道衡写了一篇《高祖文皇帝颂》,对已逝的隋文帝极尽赞颂之词,但杨广却读出了不同的味道,对苏威说:“薛道衡极力赞美先朝,和《鱼藻》的用意相同。”《鱼藻》是《诗经》中的一篇,据《诗序》讲,此诗通过歌颂周武王而讥刺周幽王。不知薛道衡是否有此意,但杨广认为此文是将自己和周幽王联系在一起。生气归生气,杨广隐忍未发,安排薛道衡去做司隶大夫,想着将来找机会给他安上一个罪名,来处罚薛道衡。
薛道衡不清楚自己的处境比较危险,司隶刺史房彦谦是他的朋友,眼看薛道衡大难临头,便劝他“杜绝宾客,卑辞下气”,要他夹紧尾巴做人,薛道衡却不听。此时正赶上朝廷议定新的律令,朝臣意见不同,争执不休,搞了很长时间也没有结果。薛道衡发了一句牢骚说:“向使高颎不死,令决当久行。”要是高颎不死,新律早就制定并且颁布实行了!
高颎已经被杨广所杀,听到薛道衡竟然公开抬高高颎,这让杨广更为生气。裴蕴觉得立功的机会到了,于是上奏道:“道衡负才恃旧,有无君之心。见诏书每下,便腹非私议,推恶于国,妄造祸端。论其罪名,似如隐昧,源其情意,深为悖逆。”这正中杨广下怀,夸奖裴蕴说:“公论其逆,妙体本心。”下令将薛道衡逮捕审讯,给他安上了一个“悖逆”的罪名,最后逼其自尽。
虞世基同样最早在陈朝为官,颇有才华,“世基幼恬静,喜愠不形于色,博学有高才,兼善草隶”,有“南金之贵”之称,担任太子中舍人、尚书左丞。陈朝覆灭入隋,经历战乱,“家贫没有产业,每佣书养亲”,佣书者就是雇用写手,穷到靠上街卖字为生。杨广偶然的机会结识了虞世基,对他的才华很赏识,虞世基获任内史侍郎,负责朝廷机密工作。他的工作能力没得说,杨广口述的诏书,不仅能做到一字不差,而且会润色得非常有文采。
但是同其他几位一样,虞世基更擅长的还是逢迎拍马,一切顺着杨广的意思来,经常把坏事说成好事。或许他看透了杨广听不得谏言的本质,说多了还容易惹祸上身。史书上说:“世基知帝不可谏正,又以高颎、道衡等相继诛戮,惧祸及己,虽居近侍,唯谄取容,不敢忤意。”看到了高颎、薛道衡等人的下场,虞世基觉得明哲保身更为重要,于是经常摆出一副献媚之状,杨广果然很受用,因此颇受杨广待见。虞世基与牛弘、苏威、宇文述等六人共同参与吏部选官,时人谓之“选曹七贵”。七人中他有专断之权,“朝臣无与为比”。
虞世基原本是一个读书人,但在权力诱惑面前,完全丧失了基本的处世准则和立场,不仅自己收受贿赂,而且纵容配偶和家属为所欲为。虞世基的老婆姓孙,但不是结发妻子,而是继室,史书记载:“其继室孙氏,性骄淫,世基惑之,恣意奢靡,雕饰器服,无复素士之风。孙复携前夫子 夏侯俨入世基舍,而顽鄙无赖,为其聚敛,鬻官卖狱,贿赂公行,其门如市,金宝盈积。”什么意思呢?这位孙氏性情霸道,生活奢靡,虞世基根本管不了,任其胡作非为。发展到最后,孙氏和前夫的儿子夏侯俨打着虞世基的名义,鬻官卖狱,收取贿赂,搞得家里门庭若市,收受的金银财宝都放不下了。
裴矩当年跟随杨广南下灭陈,担任元帅府记室,在平定岭南中立了大功。裴矩回朝后,隋文帝在大殿慰劳,并对高颎、杨素道:“裴矩率三千敝卒,一直打到南康,有这样的臣子,还有什么忧虑的呢?”裴矩天生是个外交专家,曾多次随长孙晟出使突厥。杨广继位后,西域诸国纷纷前往张掖,同中原往来通商,裴矩奉命监管互市。他知道杨广有吞并西域的打算,便查访西域的风俗、山川等情况,撰写《西域图记》三篇,回朝奏明朝廷。杨广大喜,遂命裴矩经略西域。
综合来讲,“五贵”都有才干。苏威自不用说,宇文述打仗是一把好手,裴蕴善于理财,裴矩在对外关系上颇有建树,虞世基更是才华出众。但“五贵”人品都比较差劲。其中裴蕴最为奸诈,史书上说他“素怀奸险,巧于附会,作威作福,唯利是视”;宇文述更是“默默苟容,偷安高位”,既没有宰相之才,也没有气节;虞世基也好不到哪里去,“参机衡之职,预帷幄之谋,国危未尝思安,君昏不能纳谏。方更鬻官卖狱,黩货无厌”;苏威、裴矩的人品好一些,但同样是软骨头。
“五贵”只会看着杨广的脸色说话,表面上看是为了让其心情舒畅,实则却让这位帝王成了《皇帝的新装》中的那位皇帝,感觉相当良好,殊不知宫外的世界已经是另一个世界,即使到后来整个王朝危机四伏,他们没有一个人敢出来说真话,眼睁睁看着隋朝从兴盛走向衰落。
既然身边最信任的人都说形势一片大好,杨广自然不会意识到任何的危机。这位精力旺盛的帝王在完成第一次南巡后,又决定搞一次北巡,亲自去突厥的地盘上探个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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