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2年,我和张广厚由北京大学毕业后,考入中科院数学所,成为熊庆来先生的研究生。熊先生担任我们的导师时已年逾古稀,半身不遂,然而他仍经常与我们谈话。虽然许多谈话内容只是一些闲聊、典故,却使我从学术思想上受到熏陶,并从中探索合适的研究方向。熊先生自己曾谦逊地说:“我年事已高,虽不能给你们具体帮助,但老马识途。”
熊先生当时让我们在讨论班上报告奈望利纳的著作《毕卡—波莱尔定理和亚纯函数理论》以及伐利隆的著作《亚纯函数的波莱尔方向》。他经常参加我们的讨论班,听取我们的演讲,并作一些研究问题背景的介绍。奈望利纳是现代函数值分布理论的奠基人,他的上述著作篇幅虽然很短,却是紧扣值分布论的主线——两个基本定理进行论述。对它的深入钻研使我们较快地掌握了模分布理论的精粹,迅速接近了研究工作的前沿。伐利隆是对值分布理论有杰出贡献的学者,尤其是他证明了亚纯函数波莱尔方向的存在性,当时掀起了辐角分布研究的热潮。他的著作研读起来极其困难,因为书中的定理几乎都没有证明,必须查阅有关的论文。其中他自己的一些论文,论证也十分精炼,省略了大量推导,研读时需作许多补充证明。
对这两本书的深入研读以及对值分布领域一批最杰出的学者,如阿尔福斯、波莱尔、卡尔当、茹利雅、米约、蒙德尔、奈望利纳、伐利隆的重要论文的钻研,为以后自己的研究工作打下了良好的基础。这方面有一个突出的例子:辐角分布论是一个非常深刻且困难的领域,我们当时为了弄懂它并领会其实质,曾下了一番苦功夫。改革开放后,我与北美、西欧许多国家好几十位著名函数论专家不断交往,发现除去区律欣与魏茨曼两人,其他专家对辐角分布论并没有多少了解。即使是区律欣与魏茨曼也没有能像我们那样在这方面下一番苦功。后来,听到陈省身与丘成桐教授常常说起要从一些经典著作与文献中汲取思想和营养,我感到很有道理。熊庆来教授指导研究工作的做法,与陈省身、丘成桐的思想是一致的。(www.xing528.com)
研究生期间,我在《中国科学》上发表了4篇论文。当时,国内学术界与国际上几乎没有任何交流。例如1964年下半年英国皇家学会会员海曼在伦敦举行的一次国际会议上提出函数论的一些值得研究和未解决的问题时,我和张广厚正在从事这方面的研究并已解决了一个问题。但我们并不知道海曼提出了这个研究问题,海曼也是在我们的论文发表后才得知我们的结果。又如,区律欣说他1969年发表在国际顶尖数学期刊Acta Math.上的长篇论文,其思想与内容基本上没有超出我和张广厚1965年在《中国科学》上的论文。应该说,熊庆来教授指导下的研究,在当时国际上尚属前沿,达到了十分先进的水平。
我们在研究生阶段能取得这样的成绩,并且以后获得很好的发展,与导师熊庆来教授的指引与帮助是分不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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