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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子仪葬礼之后,长安城热闹不减,贾昌扮演的参军受到欢呼

时间:2023-09-21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在郭子仪风光大葬典礼之后,长安城内热闹依旧。此时距郭子仪去世不过一年,这日镇国寺中所演的乃是郭令公单骑退敌。随即扮演仆固怀恩的参军出场,这参军一番敬畏有加的表演,引得现场欢呼连连。这老翁,乃是当年的长安斗鸡儿贾昌,二人已有多年未见。

郭子仪葬礼之后,长安城热闹不减,贾昌扮演的参军受到欢呼

到了建中二年(781)六月十四日,汾阳忠武王郭子仪在亲仁坊去世,享年八十五岁。多年之后,亲仁坊郭家衰落下去,“门前不改旧山河,破虏曾轻马伏波。今日独经歌舞地,古槐疏冷夕阳多”。而宣阳坊郭家却持续兴盛,郭暧与升平公主的嫡次女嫁给了李纯。李纯登基后,郭家女儿成了皇后,生的儿子李恒后来也成为皇帝。

在郭子仪风光大葬典礼之后,长安城内热闹依旧。转眼又是一年过去,建中三年(782)六月,这日长安东门外,镇国寺内,一老者带了三名年轻人过来礼佛。看着一尊尊庄严肃穆的佛像,老者满面虔诚,低声默念:“当年做的那些事儿都是杨国忠主使的,后来我也礼佛念经,超度了亡魂。”

念诵完毕,老者满面春风,对着三名年轻人道:“大郎、二郎、三郎,这镇国寺的参军戏当年就颇为有名,听说现在多了很多新戏哩。”三郎喜滋滋道:“阿爹,听说有马嵬坡杨国忠身死、郭令公单骑退敌,我们在江南时尚没有看过。”

大郎突然问道:“阿爹,听阿娘说,你当年与杨国忠有交往啊?”老者面孔一板,训斥道:“在外不可乱说。阿爹与那杨国忠啊是有些瓜葛,不过我都是被逼的。”三个儿子都满脸兴奋,想要听父亲说下去,不想老者一挥手:“走,去看参军戏去。”

此时距郭子仪去世不过一年,这日镇国寺中所演的乃是郭令公单骑退敌。却见扮郭子仪的苍鹘先出来,面向众人一揖道:“今日我老郭,单骑出长安,那仆固怀恩,将兵百万。且看我让他领兵还。”随即扮演仆固怀恩的参军出场,这参军一番敬畏有加的表演,引得现场欢呼连连。

看完参军戏,到了午前,钟声响起,过来礼佛者,若是施舍财物,可以随僧在寺内用斋。老者施舍了四十文钱,跟着一起去用餐。镇国寺乃是大庙,寺内香火旺盛,主食有胡饼之类,还有桃、梨等水果。用餐之后,一人还有一杯石蜜水。三郎少年心性,没有肉食,牢骚不断,吃得很不满意,嚷嚷晚上回去要吃肉饮酒。被老者在头上敲了一下,三郎方才闭口

饭后无聊,却听有人道:“镇国寺东新建了座舍利塔,供奉大德僧运平,可去拜拜。”众人闻言,一起向镇国寺东去了。路上遥遥可见,寺东有数百株松柏及十余亩菜地,很是清幽,新立了座舍利塔,塔旁有石经幢,塔旁侧有一间小舍,很是精致。松柏树下铺了条草席,一老翁着麻衣,躺在席上休憩。

老者带了三个儿郎过去,围着舍利塔转了一圈,口中默默祷告。此时天气酷热,很是口渴,就到树下去休憩纳凉。在草地上坐下,凉风一吹,老者顿觉舒畅,斜靠在树上,开始向儿子们讲述往昔的一些故事。当听得老者说起开元天宝年间的斗鸡盛况时,原本躺在草席上的老翁睁开双眼,坐起盯住老者,片刻后惊讶地道:“贾季邻?”

老者闻言大惊,仔细看了下这白发老翁,欢喜道:“昌哥,原来是你。”这老翁,乃是当年的长安斗鸡儿贾昌,二人已有多年未见。当年安禄山入长安时,二人三十余岁,满头黑发,今日再见已是白发老翁,执手不胜唏嘘。

贾昌道:“当年收复两京后,我曾找过老吏张大郎,他说你去江南了。我以为你此后在他乡定居,不回长安了。”贾季邻叹道:“张大郎帮我照看长安宅院多年,他前些年身体不好,我闻讯就带了儿郎们回了长安,也给他送了终。这三个是我到江南后生下来的儿郎们,快来见过昌哥。”

贾昌闻言笑道:“当年你为子嗣问题所困,不想却是老来得子。”贾季邻苦笑道:“我也不知道为何,在长安时,娘子一直没生出子嗣。准备到了江南纳个妾室,不想刚走到江淮时就有了身孕,这一生就是三个。”

二人多年不曾见,此时再见,都有些动情。贾昌让三郎去旁边的小舍之中,取了几个杯子来,又在井中打了桶水,就在树下与贾季邻饮水闲聊。贾季邻奇道:“昌哥怎的这般清苦?若是局促,我手中还是有些银钱的。”(www.xing528.com)

贾昌笑道:“我哪里会缺钱,只是人生经历大变,好多事看淡了。这处舍利塔,就是我捐资建的,我曾随大德僧运平参禅参了些年。”贾季邻顿时肃然起敬:“当年杂胡入长安后,我只以为昌哥是为了躲避,暂避入寺内,不想真心参悟佛法。”贾昌老脸一红:“当年不还是被逼的,我连夜出逃,马失前蹄,摔断了腿,不得不躲入寺中。杂胡遣了人满长安城寻我,要是我被他寻了去,估计也要掉头颅了。”

贾季邻感叹道:“这长安故人所剩无几了。”贾昌苦笑道:“这些年,长安几经磨难,我等能苟活至今已是万幸。吐蕃、回纥使团来长安,哪次不掳掠人口,哪次不是一番杀掠造孽?”贾季邻无奈道:“我等无名小辈在这红尘之中不过是蝼蚁罢了。”贾昌道:“蝼蚁也自有天地。玄宗皇帝在世时,不啻天上人,可到了马嵬坡,却又如何?到了晚年,不也凄苦?”分别多年后,两人聊起往事来早已没了顾忌。

贾季邻笑道:“昌哥就在这东城做个道场,自成小天地,也得大快活。我往日在江南时,遇着了个故人,你猜猜是谁?”贾昌摇头道:“我哪能知晓?”贾季邻道:“便是当年的老神仙李遐周,他带着徒儿修仙问道呢。”贾昌大奇:“这老神仙当年在长安时也与他有过交往,不知道还在不在?”贾季邻扑哧笑道:“他活得好着呢,白头发反而变黑了,人也年轻了哩。”

贾昌闻言,不住啧啧称奇,贾季邻继续眉飞色舞道:“李真人在江南有好些信徒,有时还开炉炼丹,不过他最厉害的还不是这些。”贾昌听得入神,又听贾季邻继续道:“他取些唤作火药的粉末,装入竹筒中,用火一点,顿时一阵火焰喷射而出,煞是好看,烟雾散去后,还有一股异香。” 贾昌连连点头:“李遐周老真人还是有真本领的,比那张果老强多了。”

贾昌也想起一事,说道:“这些年,我在京师也遇到过一名故人。当初与李嗣业饮酒时,他有名侍卫,唤作杜环。后来杜环在怛罗斯被黑衣大食给捉了去,在外游历多年。直到前些年才从海路回到广州。杜环回到长安后,我曾见过他一次。听他讲,这外面的天地大着哩,可以一直走,无边无际。”

贾季邻用手比画了一下,奇道:“他从北面陆上一路西去,再从南面海上绕了回来,不是绕了一个圈吗?可天圆地方,怎么会绕圈呢?着实让人不解。”贾昌一拍额头笑道:“我也不解。我在这里,每日饮食简单,无酒水招待,你莫要见怪。”贾季邻笑道:“历历开元事,分明在眼前。见到昌哥就是幸事了,日后常来你这里叙旧,还望昌哥莫要嫌弃哩。”贾昌叹道:“往昔长安旧知,今日尚有几人?能与你长聊,何尝不是缘?”

到了落日时分,夕阳西下,处处炊烟生起,贾季邻向贾昌告别。晚风之中,他带着三个儿子乘了辆马车返回长安。路上大郎突然道:“阿爹,你为何不许我等去考功名?”贾季邻冷哼道:“这功名有何用?庙堂凶险啊!想当初,你阿爹曾考中魁元,入了官场,可曾有一日能直起腰来?每日逢迎,还要担惊受怕。为人莫当差,当差不自在,你等好好学些营生,过好日子,多行善事,功名于你等有何用?”

三郎咧嘴笑道:“阿爹说的是,我想着,这外面天地何其广阔,我也想去看看哩。听说那大海之上,有金山,有仙人,嘿,待我出海去寻些仙药回来孝敬阿爹。”贾季邻大笑,摸了摸儿子的头,长吟道:“江汉思归客,乾坤一腐儒。片云天共远,永夜月同孤。落日心犹壮,秋风病欲苏。古来存老马,不必取长途。”吟诵之中,马车逐渐消失在长安的暮色里。

【注释】

[1]先天二年(713)设置幽州节度使,幽州节度使负责防御奚、契丹,治幽州(又称范阳郡,今北京),初辖幽州、蓟州、妫州、檀州、易州、定州、恒州、莫州、沧州等九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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