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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之变:安史之乱与盛唐分崩离析

时间:2023-09-21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当日安禄山府重重大门洞开,直达中堂。由于肥胖,安禄山一双眼睛已成了一条小缝,不断眨巴着,胖脸之上,满是笑容。此时平卢、范阳二节度使已皆归于安禄山之手,若是得了河东节度使,则河东之地大半落入安禄山手中。此处安禄山另有所指,羊腹即指杨国忠。言语之间,二人已完成政治交易,李林甫助安禄山夺取河东节度使,安禄山助李林甫对付杨国忠。

大唐之变:安史之乱与盛唐分崩离析

一阵阵诱人的香味,飘荡在亲仁坊上空,街上的人忍不住用鼻子去嗅,纷纷猜测是什么食物如此美味,能香气四溢。有经验的饕餮嗅着味道,竟能分辨出其中有子鹅的味道,有烤羊的味道,还有些是南方的水产。

长安,如宴席上用子鹅,那是上等宴席;若是再用上烤羊,则是超级宴席。可此处还有一些辨识不出来的香味,让人馋虫大作,这等宴席,自然是顶级的了。豪家一席宴,穷户半年粮,在亲仁坊,如此豪奢的宴席,只有一家能办得起,那就是东平郡王安禄山府了。

豪宴款贵宾,此日的贵客乃是当朝宰相李林甫。当日安禄山府重重大门洞开,直达中堂。安禄山之宅极为堂皇,房屋重重类宫中小殿,房廊窈窕,绮疏诘屈,高堂连绵,庭院深深,亭台楼阁,澄泉绕石,无不穷极精妙。李林甫一行,骑马直驱,连过多重门,至中堂之前下马,有仆人过来将马牵走。李林甫是第一次来这处宅子,下马后仔细打量,却见中堂内有一人缓缓走来。

此人身材高大,着绯色长袍,上有鹘衔绶带,面色白中泛红,颔下微须,浑身肥胖,走动之间如一座肉山在移动。此人虽肥大,走路却甚是矫健,不紧不慢,待走近一看,正是坐镇一方的实力人物安禄山。由于肥胖,安禄山一双眼睛已成了一条小缝,不断眨巴着,胖脸之上,满是笑容。到了中堂之外,安禄山浑厚的声音响起:“噫,十郎今日也来我这里了,草木为之生辉。”

李林甫哈哈一笑:“你这胡眼是越发大了。”安禄山眨巴了下小眼,狐疑道:“十郎这是甚话?我这胡眼小得我自家也快找不着哩,哪里却是大了?”李林甫笑道:“陛下每给你筑第赐物,常说胡眼大,务须气派,勿令笑我。今见你这胡眼却是越发大了,我这等小人物,怕入不了你这大胡眼。”安禄山口中“哎哟”一声,急走几步,庞大的身躯贴近李林甫,小眼不断眨动:“十郎,你说得我臊了。我这胡眼不大,可有幸能看大人物。今日看到十郎,这可是古往今来的绝顶大人物。”

李林甫笑道:“你这杂胡,勿做女儿家姿态,请我吃肉喝酒去。”安禄山赶紧移动身躯往堂内走去,口中道:“已为十郎备下葡萄美酒,又有浑羊殁忽,今日可畅饮一番。”入得堂内,没有看到一个火炉,却是温暖如初,暖意之中,还有股奇特的香味飘荡。李林甫大为慨叹:“你这胡儿可真会享福,我那宅子里生了两个炭炉,却还是冷得彻骨哩。”

安禄山笑道:“我这边也生了好几个炭炉,只是放在榻下,看不见罢了。”李林甫奇道:“这焚的什么香,颇是好闻,更妙的是,这香气似透入骨髓,将人融入天地山水,遍体酥麻,浑似飞仙,着实舒爽。”安禄山得意地道:“这是紫藤香,从南海那边来的。我也不辨好坏,只知道这香很贵,十郎要来,就焚了些。”见李林甫对这紫藤香满是兴趣,安禄山待李林甫在榻上坐定后,一拍手,招呼过来一名家仆,嘱咐道:“去拿块紫藤香过来。”

不一会,家仆捧了块紫藤香过来,这紫藤香色泽紫润,李林甫入手之后,觉得很是沉重,把玩再三,赞道:“焚香入古殿,待月出深竹。身闲性亦灵,欲老悟黄庭。端的好香,闻之可洗涤尘埃,身心俱静。你可知这香来历很是不凡,它须藤木受伤,分泌胶液修补,历千百年。这藤反被包裹了,最后赤心如铁,色泽紫润,故名紫藤香。仙家修道,最重此物。我往日一直耳闻,今日还是第一次得见,真是妙不可言。”

安禄山抚掌一笑道:“十郎喜欢,我这里还有些,一会全部给十郎带回家去。十郎也好焚此香,参透仙道哩。”李林甫笑道:“如此神物,我怎好贪了去?”安禄山笑道:“十郎本是神仙中人,自该用此等神物。不似我这胡眼,满眼都是红尘俗物。”李林甫哈哈笑道:“好你个胡眼,香我收了,你这胡眼,却是看中了什么红尘俗物?”

安禄山嘿嘿一笑道:“人家常说十郎是仙家人,果然是了。我这点心思,十郎一窥即知,不过欲求河东节度使。”此时平卢、范阳二节度使已皆归于安禄山之手,若是得了河东节度使,则河东之地大半落入安禄山手中。[6]

李林甫笑道:“且饮酒吃肉再说。”安禄山大笑,拍掌三下,十余名家仆鱼贯而出,有拿各种酒器的,有持碗碟的,有捧各类果子的。食器有七子螺、九枝盘、红螺杯、蕖叶碗,皆黄金隐起,错以瑰碧。诸多异果,甘美鲜香,陈列于堂,殆非人间所有。布置完毕,不一会,两名体格雄健的昆仑奴抬了一只烤羊过来。

羊被烤得焦黄,香味四溢。两名昆仑奴将羊安置在堂内的架子上,持刀将羊腹破开,从中取出一只鹅来,将鹅用金盘装了,献给李林甫,这即是西域名菜“浑羊殁忽”。有侍女在旁,给李林甫满上一杯葡萄酒,李林甫将琉璃杯端了,看着红艳的色泽,嗅着扑鼻的香味,闭目陶醉再三才饮了一口,长叹道:“列玉门之枣,酌葡萄之醴,宫监香果,为天宫之馔。”安禄山自然不解李林甫所云之意,看他喜欢,自己也开心,端了酒杯一口饮了,又用手将放在身前的羊腿撕下,大口咬了起来。(www.xing528.com)

看安禄山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李林甫笑道:“河西节度、安西节度、北庭节度,经略西北,防范吐蕃。朔方节度、河东节度,于北防御突厥。范阳节度、平卢节度,遏制东北,防范疆外。陇右节度、剑南节度,虽处西南,配合西北,防御吐蕃。你这胡眼大,胡口亦大,胡腹更大,装下了范阳节度、平卢节度,不知可装得下这河东千里?”

安禄山正捧着羊腿,啃得满嘴是油,听他这一说,将羊腿放下,费了很大力气,才将肥胖的身躯坐直,满是羊油的嘴笑道:“这河东千里,不入胡腹,难不成入那羊(杨)腹?”此处安禄山另有所指,羊腹即指杨国忠。此时杨国忠得势,从李林甫的跟班成为其强劲政敌。

李林甫哈哈大笑,伸手撕下一条鹅腿,大口吃了,吃罢笑道:“也罢,也罢,羊肉当入胡腹,鹅腿且入林甫之口。”言语之间,二人已完成政治交易,李林甫助安禄山夺取河东节度使,安禄山助李林甫对付杨国忠。看李林甫吃得满手是油,安禄山艰难地移了过来,掀起自己绯色长袍的一角,递到李林甫面前道:“十郎且擦擦手。”李林甫毫不客气,抓起绯色长袍衣角胡乱擦拭了一番。

安禄山肥胖的身躯再次开始移动,挪回了原座,小眼一眨,端了酒杯满饮,再一抬手,手上已有一块金牌拿在手中,展示给李林甫:“十郎请看。”李林甫定睛一看,金牌上有四字,却是“奉敕免饮”。安禄山得意道:“这是陛下赐给我的金牌,让我不要喝酒哩。可十郎在此,必要畅饮,足显我对十郎之敬。”

李林甫举杯再饮一口,对安禄山笑道:“你这人初时也不怎么敬我,还有些小瞧我,怎的后来突然之间对我这般相敬?”安禄山尴尬一笑道:“那时胡眼还小,不能看到十郎之大。”李林甫笑道:“你这胡眼、胡语,却来诓我。”安禄山无奈道:“那时我只敬王,却不识十郎。后来有一次,见王见到十郎时,却是恭敬异常,这才知十郎非凡人,此后礼敬有加。”这王乃是李隆基的宠臣,善于敛财,又能制造大狱,虽安禄山也敬畏有加。

二人且聊且饮,半日工夫将烤全羊子鹅吃光,李林甫吃得痛快,连呼惬意。临行之前,又用双手在安禄山的绯色长袍上擦拭去了油腻,这才大笑翻身上马,让手下拿了紫藤香,纵马而去。

待李林甫走远了,安禄山缓慢走回堂中,侍从赶紧搬来把椅子。安禄山费力地坐下道:“杨真人呢?可以请出来了。”这杨真人,名杨松筠,精通望气之术,安禄山闻其名,重金请在身边,帮其观望气运。今日邀请李林甫赴宴,安禄山也不告诉杨松筠所宴请的是谁,只让他躲在后堂观察。

不一会,杨松筠身着道袍,逍遥登堂,他满头白发,却肌若凝脂,身材修长,行走之间,仙气飘荡。安禄山坐在椅上,喘着气问道:“你刚才可曾观察到那人的气运?”杨松筠面色凝重道:“那人却是不凡,我虽离得有些远了,却看出他身上有万千气象。”安禄山“哦”了一声,又问:“还有些什么?”杨松筠道:“那人身旁有两个青衣仙童,奇的是,这两仙童手中各持有露布,我遥遥观望,一露布上书‘仙官在人间’。”露布者,以帛书悬于杆上。

安禄山拍额叫道:“哎呀呀,果然如此,难怪我心中所思所想,哥奴他无所不知,却是仙官在人间。另一露布上书何字?”杨松筠道:“却是书了‘为相二十年’。”安禄山赞道:“杨真人望气果然是奇准无比,这人便是当朝右相李林甫。”杨松筠惊叹一声,掐指一算道:“哎呀,他已为相十九年了。”

安禄山躺坐在椅上哼道:“明年就是二十年,看他是成仙还是成鬼。眼下只要他帮我办成一事就成。此事办成了,放眼天下,我却惧谁?”说罢,安禄山嘿嘿一笑问道:“杨真人,你且观我的气,看我是什么?”杨松筠凝神细细打量了片刻,才缓缓道:“我看到一头猪。”

安禄山正躺靠在椅上,小眼一下睁开,手指伸出怒斥道:“我如何是猪了?”杨松筠呵呵一笑道:“勿急,你且听我说完,不是猪,是猪龙。猪龙掀宇宙,富贵尊荣高,可富贵无尽,一世太平。”安禄山这才转怒为喜,吩咐家仆,安排酒席,与杨松筠一起畅饮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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