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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磨路:康路宜居,拥抱三湖景色

时间:2023-09-21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当我们谈论起这条乡村公路时,李洪敏和陈粉华都表示,要为我讲述一个故事,以此证明红石岩村在没有修筑这条乡村公路时的“悲惨”状况。或者说,那是靠人腿自然走出来的路,不是路的“路”。此句话正好为红石岩村的“人路”,做了一个绝妙的注释。在修路过程中,国家先后拔款103万元,红石岩村共集资12000元,人均出工10天,共投入4000多个劳动日。

红磨路:康路宜居,拥抱三湖景色

在路居的日子里,我一次次看到这样的景观:一条条新修的乌青发亮的柏油马路,像网一样,把一个个村寨、一座座山峰、一个个山谷……连缀起来,变成一个“活”着的生命体系。那些原先彼此隔绝的村落、寺庙、山地、果园、树林等,因而不再孤独,不再各自幻想,又各自消解。它们犹如一个个“世外桃源”,重新被外界的目光所“发现”。

▲红石岩村民委员会

▲乌青发亮的柏油马路,像网一样,把一个个村寨、一座座山峰、一个个山谷……连缀起来,变成一个“活”着的生命体系。

现在,我们行驶在从红石岩村通往磨豆山的“红磨路”上,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几乎每走几十米、几百米,就会有一种新的发现,我们所乘坐的越野车就会被一次次叫停。那位为我们开车的司机名叫李洪敏,曾经与陈粉华女士一起成为路居镇派往红石岩村的驻村干部,他们两人对这一带的村情、民情、山情和路情都了如指掌。无论谈起什么,他们都能津津乐道。当我们谈论起这条乡村公路时,李洪敏和陈粉华都表示,要为我讲述一个故事,以此证明红石岩村在没有修筑这条乡村公路时的“悲惨”状况。他们说,这里原先也有一条路,那是仅供人走的小路。他们说这话时的语气很坚定,似乎不容置疑。我当然明白,他们强调的是当初那条小路的特殊性,即不能通车,只能人走。或者说,那是靠人腿自然走出来的路,不是路的“路”。正如鲁迅先生所说的,“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便成了路。”此句话正好为红石岩村的“人路”,做了一个绝妙的注释。他们所讲的那个故事是这样的:

在很多年前,红石岩村通往外界的只有一条小路,村民们去路居镇卖杂粮或买日常用品,都必须人背马驮。那时,因山高坡陡,小路崎岖,有几处石台阶,宛若一架架“天梯”,矗立在那里,当人们赶着毛驴通过时,每走一步都异常艰难,每走一步都百倍小心。赶驴人为了保护毛驴,往往让毛驴走在前面,自己跟在后面。这样一来,有趣的一幕就出现了,由于毛驴攀登石砍要用猛力,就常常拉屎。那些冒着热气的如同黑蛋一样的驴屎,不时打在后面主人的头上、脸上和身上,让人无可奈何,哭笑不得。也有不赶毛驴的村民,他们经过“天梯”时,自然无法两肩挑担,只能改为背背箩。可是,平常用的大谷箩当然用不上的,因为谷箩的底部太大,常常撞在石坎上,让背箩者行走起来既艰难又危险。后来,聪明的村民发明了一种口宽底小的背箩—“插口箩”,专门用来对付那样的“天梯”。

20世纪80年代,红石岩村又发生了一件有趣的事。该村有一户姓徐的人家,饲养了一头大肥猪,不仅个头大,体重也达200多公斤。对于如何把这样的庞然大物运出山外,交给路居食品公司,如果通车的话,一切都不是问题。但在那时,却让村民们束手无策。最后,主人只好把大肥猪的四脚捆绑起来,再把它放在一块门板上,用网状的绳索牢牢缚住它,像抬担架一样,由四五个小伙子轮流着把它抬到了路居镇。红石岩村的人目睹过那一幕“活受罪”的情景,以后谁家也不敢饲养那样的大肥猪了。

当回忆那些往事的时候,路居人杨仕鸿说:红石岩人,为了生活,祖祖辈辈在这大山的坎坷而崎岖的小路上,风里去,雨里爬,不知洒下了多少汗水?他们梦想着红石岩村通公路,上街赶集能坐上车。为了这个梦想,红石岩人朝思暮想,年年盼,月月望,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了“深山出太阳”—1989年,人民政府决定兴修通往红石岩村的公路。第二年,随着炮声震天,山头抖动,机声隆隆,人声鼎沸,一条从施渣至黑山脚,经岔母得至红石岩村的乡村公路终于修通了。1997年,从高龙潭村至米汤水村,从高龙潭至中箐村的路,也先后通车了。在修路过程中,国家先后拔款103万元,红石岩村共集资12000元,人均出工10天,共投入4000多个劳动日。

红石岩村通车后,村民们即使饲养再肥再大的猪,也不愁运不出去了。每年全村大肥猪的出栏数,也比通车前大大增加了。村民们种植烤烟的积极性不断高涨,种植面积比以前增加了两三倍,烟叶收购总数也比以前增加了三分之二。村民的日子也随之一天天好了起来。昔日简陋的草房不见了,起而代之的是一幢幢崭新的大瓦房或钢混水泥房,矗立在山坡上和树林边。

从他们的讲述中,我可以真切地感受到,在红石岩村老百姓的心眼里,这是一条新时代的“金光大道”,一条为村民们创造美好生活的“幸福之路”,他们因此富裕起来,对现实与未来有了无限的憧憬和无比的信心。

毫无疑问,我们是通过这条乡村公路,才得以进入这一带“山区”的,也才得以发现在车窗外连续出现的以山为主题的一幕幕动人风景中,有一个个巨大的断裂,使许多山形成了一个个箐口和山峰。这些箐口和山峰几乎是孤立的,是那一片山地风光的“焦点”。那里有一种骇人的气势,如同海洋中的滔天巨浪。但眼前的深箐和山峰其实是坚硬的、稳固的、不变的。如果我们只从一个方向看上去,而且长时间地盯着它们,那么其中所蕴含的那种气势就慢慢减弱,变成一幅不动的“版画”。可是,当时的我们,要么车轮在转动着,要么步子在行走着,我们与箐口和山峰之间的关系,也随之忽远忽近,变幻莫测。那些箐口和山峰的轮廓、深度与高度,也忽大忽小,千变万化。因此,它们应该就是固体的大海、坚硬的海浪。我们置身其中,如若置身于无尽的山海之中,思想之境是宏阔的,精神之域是崇高的。

看着这些亘古未变的荒野山崖,我的地理想象会从眼前的景象“遥望”到《山海经》和《西游记》那样的洪荒世界。它们带给我一种宗教般的体验,内心立即充满了敬畏之心。我似乎可以逆时间之河而上,进入远古时代,双眼触摸到了那些在现代性中急剧消失了的事物,比如洁净的泉水、清凉的空气、丰富的植被和静谧的环境等。

其实,在我们刚驶入这条公路不久,我就发觉这一带风景如此美丽。也许只有在这样的乡村公路上行走,才能感受到这种美景。路边的森林、果园、山地和岩石,这四种基本元素把天空映衬得渺远如梦,太阳光在这样的“梦境”中,也变得柔和了。我们的越野车迎着一个个山头而上,似乎很快就可以进入那种神秘的光芒。然而,那种光芒始终在我们的前方闪现着,一定是在昭示着天宇中某种不可知的力量。我回过神来,把关注的目光投放到路两边的山谷,寻找我最喜爱的云南松的身影。它们很快就出现在不远处的山坡上,密密麻麻,一片苍茫,其间在太阳映照的版块上,散发出一种别样的绿意,仿佛永远浸泡在永恒的春天的源头。这种绿意与我们所熟悉的藤条嫩叶上的那种绿色不同,既有明快的色调,又有厚实的色泽,充满着清新甜润的气息。

我们走过了一段野性的荒蛮地貌,进入了一片较为平缓的山丘,这里空气湿润,颜色柔美,村民们所种植的庄稼,宛若一件淡雅的“外衣”,披在这片富有传奇性与人性美的古老土地上,看起来像一幅幅山水田园画。

这样的地方,早已不是我们的感官所熟悉的地方,它如同“异域”,当我们的车走走停停的时候,意味着我们远离了原来的生活圈子,进入了一个新的时空,地貌迥乎不同,村落一个比一个更迷人,所见的植物成百上千的多了起来。我们的眼前如同一幕幕鲜活的戏剧场景,虽然没有舞台上连贯的剧情,也没有戏剧冲突,但却有变幻无穷的场景,而且每一个场景都充满了不可复制的细节。比如说,路旁那些新鲜得令人惊叫的东西,有的是植物,有的是小动物,有的是岩石。它们其实也很普通,都是我们儿时所见到的事物。但几十年后,当我们在这里与它们相逢时,感觉如同梦中一般,似乎很熟悉又很陌生。即便是我从路边随手捡起一块石头,它上面像火一样跳动着的纹理,绝对是一件天然的“艺术品”。更不用说路边的植物世界,它们丰富得让人眼花缭乱,它们赋予了这条乡村公路明快、鲜活、多彩的个性魅力。(www.xing528.com)

▲看着这些亘古未变的荒野山崖,我的地理想象会从眼前的景象“遥望”到《山海经》和《西游记》那样的洪荒世界。

▲我发觉这一带风景如此美丽。也许只有在这样的乡村公路上行走,才能感受到这种美景。

正如这条乡村公路之名所指明的那样,红磨路的“红”指的是红石岩,“磨”指的是磨豆山。这条乡村公路最终通达的就是这座名叫“磨豆山”的巨大山峰。事实上,这座山峰在当地的行政区划图上已属于华宁县的辖区,但路居的这条公路却似乎是专为这座山峰而修的。

这其实是一条短途公路,全程仅仅6.65公里,但当我们漫游其间的时候,我异常惊喜地发现了一条乡村公路所具有的非凡功能。特别是当我们渐渐接近顶峰时,更能感受到这一点。从远处看,磨豆山相当高大雄伟,无愧于滇中三湖的制高点,海拔达2663米。它其实是由一系列山峰组成的,显得大气磅礴,蜿蜒逶迤,几个山峰连接在一起,犹如一排排错落有致的屋脊,而这些山峰之“脊”恰恰就是两县两镇的分界线。

红磨路千曲百转,最终通达的就是这样一个山巅—滇中三湖的最高观景台。我们站在那里,前后左右都是一个个极其气派的山峰,这些山峰之间犹如一个巨大的走廊,钳制着下面宽阔的浅绿色的山谷。我所立足的地方,是我们今天所行驶的一系列大山的最后一个高峰。这里山崖险峻,上面长满了一层低矮的草木,宛若一块斜放着的大草垫,许多人来到这里,忍不住坐下,或翻躺在上面。我一直站着,放眼更远的地方,景色哗啦一下展开了,我真正意识到自己第一次站在这样一个山巅之上,竟然同时看到了杞麓湖、星云湖和抚仙湖。我就像面对着波澜壮阔的大海,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屏住了呼吸,从不同的角度打量这恢宏壮观的风景。我看到三湖与我保持着不同的距离,最远的当属杞麓湖,它仿佛掩藏在山峦中的一湾水域,或者说更像一个水库,散发着一种微微的白光,有点苍白的意味。其次是星云湖,与我们的距离稍微拉近了一点,水光似乎也明晰了很多,但依然像一个大型水库,征服不了我们的视觉。最动人的当然就是抚仙湖,它似乎就在我们的山脚下,露出湛蓝的一角,但湖面其实要比我们所看到的大出数十倍,即便我们现在仅仅窥视到它的一点点真身,但已能感受到它如若大海一样的气势。

▲在这样一个山巅之上,竟然看到了杞麓湖、星云湖和抚仙湖。我就像面对着波澜壮阔的大海,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屏住了呼吸,从不同的角度打量这恢弘壮观的风景。

▲新修的观景小路

现在,由于下午山间晴岚的作用,三湖之间那些高度不一的山峦山峰,反而犹如大海中的一座座岛屿,一个连着一个,组成了数十公里的“堤岸”,从南至北延伸到远方。在“堤岸”的映衬下,随着阳光与三个湖面折射角度的变化,由乳白色或紫罗兰色调构成的纤细的光线,投射在湖水上,湖面的颜色也随之从蔚蓝色的主色调,变幻成金黄色、米黄色、青蓝色和苍白色,有时甚至是一片混沌,分不清天空与湖面的界线了。如此变化,让天空、阳光、湖水与山峦显得更加缥缈,更加曼妙动人。

那个时候,我身边的景色已发生了一些变化,脚下的山岭,其实是一个巨大的崖面,虽然没有明显的切割和断裂,但更显得苍茫陡峭、雄浑有力。山崖的斜坡是一片片松软潮湿的草地,各种知名和不知名的野花,从地面上厚厚的苔藓里长出来,好像吸饮了太多的水气,一枝枝一朵朵的姿态和表情,都很低调,耷拉着,一幅很知足很享受的样子。草地斜坡的边缘,常常是低矮的灌木丛。而在山脊之上,是高高的大风车,正在不紧不慢地利用风力发电

乡村公路的返璞归真,在这里展示无遗。我们在公路的一个转弯处,找了一块空地坐下来。土地不软不硬,生长着许多植物,车前子开着芬芳的小花;野生铁线莲的花朵正在孕育之中;一种可爱的白莓有的正开花,有的已结果。更多的野草和野花,都在经历了仲夏之后,即将变得更加成熟。它们的气息吸引着蜜蜂飞来飞去,个个都似乎很忙碌、很欢快,因为它们的辛勤劳动,很快就有了沉甸甸的收获。我站起身来,不远处就有一块坚硬嶙峋的山岩,似乎从一片完美的草地上刺破出来,伸向天空。我走向那片草地,如同走向一个山间草原,脚下的土地松软得像浸足了水的海绵,上面的野草十分茂密,野花少了,几乎见不到蜜蜂的身影,但却出现了一对镶着金环羽毛的乌鸫鸟,从岩石后面警惕地望了我一眼,然后匆匆飞向了远方。

▲路边的野花

我们真该感谢这样一条乡村公路,在村民们修建它的时候,其实并没有过度改变这里的地貌,它没有创造出逢山开道、遇水搭桥的奇迹,也没有遵循直线是最短距离的“真理”,而是沿着山势的内在规律和原则,蜿蜒曲折,顺势而上、而下、而左、而右,因此道路所过之处,依然是山,是石,是水,是草,是木,是虫,一切的一切,似乎依然还是原来的那个世界,只不过在那里增添了一条“飘动”着的乌青色的纽带,使山地、山岭、山峦、山巅,甚至山峰之间,连接成一体,而且更加井然有序。与其说是村民们修建了这么一条舒适的乡村公路,还不如说是他们的心灵和脚步,“发现”了这一条古老的通道。这条通道与当地的山川、土质、风景、村落相适应,它因时因地而筑,也因时因地而变,它表面粗糙,充满野性,但其实是一片温驯、平静而圆润的大地,在它的内部有一种沉着、节制的自然力,又融合了人类栖息的芳香。自古以来,红石岩的人,岔母得的人,高龙潭的人,米汤水的人,中箐的人,在这里呼吸、生活、劳作、散步、交谈和恋爱,他们开着农用车,把山里盛产的各种农作物,源源不断地送到山下,送到各个小集市,物流畅通了,他们因而可以活在整个世界中,而不再分割出一个个小小的世界,他们的生活因此发生了许多改变。这里处处留下了他们存在的痕迹,因此每一寸土地都让他们感觉到了血缘般的亲切。他们再也离不开这里,正因为有了这条道路,他们依然生活在他们的世界中,他们继续拥有新的空气、新的花草、新的飞鸟、新的昆虫……所以说,它不仅仅是一条简单的交通公路,而是某种“自然之道”和“生存之道”。他不仅通向乡村和城镇,更是通向风景和田园。它让这里成了真正的“金山银山”。

在高速公路纵横交错、遍布山川的今天,路居的这一条弯弯曲曲的乡村公路,简直就是我们生活的变速器,让我们高速运转的生活与工作速度,突然慢了下来,随之而来的是亲密感和陶醉感,如同回到了自己的故乡,重新找到了昔日的生活、习俗、记忆和价值。可以说,走在这样的公路上,每时每刻都好像度假和过节,时间显得充裕了,行走的速度变慢了,人的心情变得轻快愉悦了。我们所看到或拍摄到的美丽景观,不再是现实图景,而是艺术画面。我们所遇到的每一个小细节,不再是烦琐无奈的日常生活,而是生动有趣的艺术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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