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路宜居：红色记忆中的星星之火

红色给人以温暖、光明和希望，在广袤的宇宙空间和纷繁复杂的人类社会生活中，是一道永恒而亮丽的风景，具有神圣的象征意味，常常与理想和信念有关，让人们看到了通向崭新世界的道路，看到了气象万千的东方。

路居的红色记忆始于1930年。据当年的地下党员洪国相回忆，那一年，在昆明省立第一中学校（现昆明一中）读书的路居青年杨荫彪，有机会较早地接触到外地的新书刊、新思想和进步理论，经中共地下党员王兰祥老师介绍，在昆明加入了中国共产党。那时，还有一位路居人杨志方，家在西海边村，也在昆明成德中学上学。杨荫彪与杨志方自然成了好朋友，他们经常在一起交流思想，相互启发，思想倾向革命。

1931年暑假，杨荫彪与杨志方从昆明一起回到家乡路居。当时的日本正加紧备战，企图吞并我国东北三省。在这种情况下，唤醒民众，号召全国人民抗日成了中国共产党最急迫的一项工作。于是，杨荫彪根据中共云南省地下工委的指示，邀约着杨志方一起在路居宣传革命道理，揭露日本帝国主义企图灭亡中国的侵略野心和蒋介石的不抵抗政策。他们发动串联路居的青年人，上街高呼“工农兵联合起来，打倒列强除军阀，打倒日本帝国主义！”“反对国民党的黑暗统治！”“打倒贪官污吏！”“打倒土豪劣绅！”等口号。在宣传活动中，杨荫彪把杨志方、赵运勋、杨树荣、戴万人、杨荫兰、杨树梅、赵运清等十余人发展为中共地下党员。他们悄悄在河上村后面的迎熏寺内，以歃血为盟、兄弟结义的形式为掩护，举行了隆重的入党宣誓仪式。

杨志方中学毕业之后，义无反顾地回到家乡，在西海边村任小学教员。此时的他与杨荫彪一样，已是一颗革命的“火种”，或者说是一粒“火星”。他在路居继续悄悄壮大革命队伍，先后发展了张超群、张士林、杨寿田、张汝源、李开能、李成鹏等人加入了中国共产党。至此，“星星之火”已在路居点燃。

▼海边村曾是点燃星星之火的革命据点

杨志方把这些党员编为两个小组，一个是上坝小组，另一个是中下坝小组，两个小组每月各开一次秘密会议，秘密据点分别在迎熏寺内和东海边后面苦刺花心的小山上。他们的学习材料是《唯物史观》《少年漂泊者》《短裤党》等进步书籍，都是杨荫彪从昆明寄来的，供各位党员轮流阅读和交流讨论。

▲水草葱绿，柳林深深。湖水就在脚下，清亮透澈，一些细石随着水光和绿苔闪动，一隐一现，色彩纷呈。

事实上，在路居的历史上，上坝的迎熏寺和东海边后面苦刺花心的小山上，无疑是两个红色据点，虽然它们稍显偏远、僻静、道路高低不平，可以说是两个最容易被人们忽略的角落，而路居本身就是一个天然的“避风港”。因此，路居的革命者们选择了这两个地方，用自己的青春和热血让这里变成了路居最耀眼的红色之地。

又过了一年，中共云南省工委遭到国民党反动派的破坏，一些革命者遭到了敌人的枪杀，路居的地下党员把自己毫无保留地交给了组织，交给了工作，交给了信仰，交给了共产主义事业。此后，路居的杨志方因此与党组织失去了联系，组织关系中断了。这里的两个党小组相继召开了几次秘密会议之后，相关活动自行停止。但在路居的大地上，他们已播撒了革命的火种。

1948年秋，路居龙凤中心学校（宝华小学）的一群教师组成“雄龙”篮球队，奔赴华宁县城，参加全县性的篮球友谊赛。这次赛事的规模较大，为期五天，不仅有中小学教师参加，还有社会各界的篮球队也应邀参加。因此，“雄龙”篮球队有机会与华宁县政府的“柏新”篮球队同台竞技，一展风采。也就是在这个过程中，龙凤中心学校的教师杨士喜也有了与中共地下党组织秘密接触的机会，他见到了当时华宁地下党的有关领导杨伯诚、普朝柱和赵伟等。当年12月，普朝柱、杨伯诚就来到路居西海边村，在杨士喜家里，让他加入了“民青”（中国民主青年同盟）组织。同时，普朝柱委派杨松柏在路居组织领导那里的革命斗争活动。但没过几天，由于杨松柏另有任务，被调走了。此后，路居的革命工作由赵伟接替。赵伟当时以雄关小学教师身份做掩护，经常带着一些进步书刊，来到路居中心学校，与该校的师生们一起打篮球、唱歌、跳舞、谈心，组织读书活动，讲国内国际形势，讲革命真理，启发教师们参加革命队伍。从1949年2月开始，路居青年杨声富、洪国相、丁本昌、张超群、张有能、张庭仁、石开敏、丁有忠、李树森、张华林、李有华、杨汝聪、杨树勋先后加入“民青”组织。不久，上级党组织又委派路居籍云南大学学生张启贵和昆华中学学生杨志超回乡工作，他们的“民青”关系也由昆明转到路居，两人分别在路居中心学校和海边小学当教师。路居的革命力量和队伍不断壮大。

当时，赵伟在路居传达了滇中地工委杨一堂的指示，让路居地下党组织“隐蔽精干，长期埋伏，以待时机”，同时开展“反三征”（反征兵、反征粮、反征税）和“反美蒋”的宣传，在农村广泛串联发动农民秘密组织“农民翻身会”，并伺机建立“白皮红心”政权。按照玉溪地工委的指示，路居的地下党员和“民青”成员，在学校教师和贫苦农民中开展了一些串联活动，但因为是单线联系，各自为政，情况交流缺乏，工作起来非常谨慎，因此路居的革命工作进展较为缓慢。

▼浪花变得很细碎，轻轻扑在岩石和沙滩上，像亲吻一般，蒙眬欲睡似的，显得很平静，也很陶醉。

据西海边村地下党员杨志方的回忆，1949年4月，按照云南省地工委关于“改变单线联系，建成党的地县区组织，实行集体领导分工负责”的指示，中共华宁县委秘密建立。当时，赵伟按照上级的指示精神，迅速在路居开展工作。他们发展了杨士喜、杨志方、普永富等人加入中共地下党员，并建立了路居党支部。杨士喜任党支部书记，他和杨志方的家作为地下党的秘密联络站和活动据点。具体分工是：中坝、上坝和路居中心学校由杨士喜负责，下坝、老街村和岔母得由杨志方负责，张营村由张启贵负责，宣传联络工作由杨志超负责。从此，他们发扬集体领导、分工负责的精神，吸收组织成员，研究和分析如何开展革命工作，定期汇报情况、交流经验。一群年轻的革命者在路居大地上开始写下了他们的革命史和奋斗史，他们的行为、精神和形象，也镌刻在苍茫大地上，留在了人们的记忆里，光辉永放，历久弥新。

这个时候的路居大地上，党支部成员白天做好自己的事，晚上坚持到村里的贫苦农民家中串门，进行革命宣传，让农民们认识大家只有团结起来，参加“农民翻身会”，才能有效地反抗国民党反动政府的横征暴敛，才能过上好日子。经过反复宣传教育，路居农民的思想觉悟逐渐提高，几个重点村子的农民纷纷申请参加“农民翻身会”，入会农民很快达到100多人。

在路居中心学校和海边小学的上空，时常回响起《解放区的天》《豌豆秧》和《金凤子开红花》等嘹亮的革命歌声。师生们还经常组织文艺晚会，上演各种歌舞和活报剧，揭露旧社会的黑暗，歌颂解放区的新生活。每当那时，校外的群众也赶来观看，现场气氛热气腾腾。

也就在那个阶段，路居党支部不断壮大自己的队伍，张有能、张超群、杨树勋、王发亮、张有权、丁本昌、李家福等七人，同时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有一天，党支部在杨志方家召集全体成员学习，号召大家拿起长枪、短枪和匕首，做到白天黑夜刀枪不离身，随时做好斗争准备。

▼海边村湖畔的巨石

那时，路居的群众都感觉到这里似乎有一种不一样的气氛，里面正积蓄着一种革命力量，像暗藏着的一团团“火”。当然，路居的革命者们更明白历史就像幻灯片，在黑暗中放映的时候，图像反而清晰明朗。他们也知道，自己正在走一条光荣的布满荆棘的道路。他们的内心里有着无上的光荣和尊严，甘愿冒着生命危险进行革命宣传。但在他们的心里眼里，似乎已经看到了那个幻灯片上日出一样的壮丽景象。

1949年10月1日，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的消息飞向云南边疆。紧接着，中国人民解放军向大西南进军的消息又迅速传来。路居的全体同志知道，眼前的黑暗即将过去，黎明就要到来。

那时滇中地委适时在峨山富良棚召开委员扩大会，要求各县组建护乡团。中共华宁县委认为路居党支部的工作做得较好，在那里积累了革命的力量，一定能够为华宁护乡团输送更多的人员和枪支。

果然，那一年的秋收季节，路居党支部根据广大农民强烈要求组织“护秋”队伍的呼声，以“严防盗匪，保护庄稼”为名，在小街子、西海边、东海边、洪家营等村成立“农产保护会”。当时的“农产保护会”设立在小街子村宝华寺后殿，经过民主讨论，选举产生会长一人，民兵队长一人，财务管理一人。丁本昌被选举为会长，丁有忠为民兵队长，张廷仁为财务管理。该会广泛发动全村的青壮年男子组织起来“护秋”，同时动员各家各户把枪支弹药交给农保会统一使用。可以说，路居的一支农民武装队伍就这样成立了。

这支队伍统一住在宝华寺内，每天晚上，由杨士喜教他们唱《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山那边哟，好地方》和《挖蒋根》等革命歌曲，有时还带着大家跳秧歌舞《慢三娘》。到了夜间，这支队伍就行动起来，按照班次，轮流奔赴田间地头，四处巡查，使当年全村的庄稼安然无恙，免遭偷盗。同时，这支队伍还动员张自新、丁家厚等十余人参加了中国人民解放军滇中护乡第十一团（简称华宁护乡团）。

在那个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路居党支部根据当时的形势做了工作部署，决定建立一个“白皮红心”的两面政权。恰巧，路居乡第九保的保长因病辞职，职位刚好空缺。路居党支部抓住这个大好时机，鼓动乡长杨荫槐发扬民主，由群众直接投票选举保长。另外，经过认真分析，认为地下党员丁本昌与乡长杨荫槐有亲戚关系，由他参与竞选是非常适合的。果然，杨荫槐一听丁本昌是候选人，马上就同意公开选举保长。经过党组织相关人员紧张的筹备，公开选举顺利进行，结果是地下党员丁本昌和民青成员张庭仁顺理成章地分别担任了正、副保长。这样一来，在国民党乡公所眼皮底下的小街村的政权，以“白皮红心”的形式，完全掌控在路居党支部之中。(www.xing528.com)

时间很快进入11月，有一支20多人的盘溪西北山游击队员，在执行任务中，来到路居一带，隐蔽在抚仙湖东岸大洞湾子的石洞内。杨士喜和杨志方获悉消息后，秘密为游击队送饭送菜。当天，路居党支部还发动了10多人，配齐枪弹，星夜奔赴雄关，参加华宁护乡团。

▲墙上的记忆

刚到12月，有关华宁护乡团的好消息就传到了路居。由于该团的英勇出击，迅速解放了通海县十街东兴镇和四街朝阳乡。这个消息不仅让路居人民欢欣鼓舞，感到光荣，也让他们知道路居的解放时间已近在眼前。

路居的又一个关键时刻在12月9日晚10时来到了。当时的国民党云南省政府主席卢汉不愿做国民党反动派的陪葬品，毅然在五华山上宣布云南起义，并向毛泽东主席、朱德总司令、全国、全军、云南全省各民族人民通电：为保全全省人民之生命财产，实现真正和平与民主统一起见，特自本日起，脱离国民党反动中央政府，宣布云南全境解放。

就在那个时候，路居党支部正在积极策划，努力做好与乡长杨荫槐的谈判工作。杨士喜找到杨荫槐之后，劝说他认清当前形势，以路居大局为重，迎接解放。杨荫槐当即表示拥护。

过了两三天，路居党支部在中心学校内召开会议，决定于12月12日上午11时，举行一次声势浩大的游行宣传活动。洪国相清晰地记得，那一天的会议开得非常成功，也非常热烈。会上，张启贵竟然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手舞足蹈地高呼“天亮了！天下是我们的了！”

为了保证大游行的顺利进行，维护好活动期间的社会秩序，路居党支部决定把乡公所的枪支“借”过来。于是，杨志方、张启贵等人一起来到乡公所，对杨荫槐说，我们明天将举行游行宣传活动，向你借几支枪，以加强保卫工作。杨荫槐没问什么，很干脆地说，只要你们需要，八支枪都可以拿去。

12日上午，大游行如期举行。前面是学生军乐队，紧随其后的是以中心学校为主体的大批师生和全乡的中共地下党员和“民青”成员，最后是地下农会会员40多人及武装保卫人员。当天是赶集日，只见浩浩荡荡的游行队伍穿过禄丰村、官庄，沿河埂而下，经洪家营和张营，最后达到路居小街子。一路上，伴随着雄壮的军乐声，游行队伍不断高呼“毛主席万岁！”“中国共产党万岁！”

在小街子，有的老师站在高高的桌上，大声演讲：乡亲父老们，兄弟姐妹们，现在云南已经和平解放了，伟大的中国共产党将给我们带来了一个明媚灿烂的新世界，带来了一个温暖幸福的新社会。今后我们广大农民将不再受国民党的苛捐杂税之苦，不再受反动政府抓兵派款之害，我们将过上安居乐业的幸福生活。现在，我们要团结起来，打倒地主恶霸，铲除贪官污吏，迎接路居的解放！

也许是从未有过的游行队伍的阵势吓坏了反动派，也许是演讲者的声音让杨荫槐恐慌，这位国民党路居乡的“末代乡长”一定感受到那一天太热了，有一种“火”一样的力量，正推动着路居的人向着另一个方向走去。当天晚上，杨荫槐派乡丁急匆匆地把那些借来的枪弹全部收回了。

路居党支部也采取了相应的紧急措施，于14日派杨志方和张超群奔赴雄关，向华宁护乡团长赵伟和政委王亚平汇报了路居的情况，强烈要求护乡团前来解放路居。

一个激动人心的日子到来了，12月15日，华宁护乡团250余人开进路居。杨荫槐见势不妙，感到大势已去，表示愿意谈判，交出政权。

政权的交接“仪式”，双方订于16日中午在小街子华寺中心学校教室举行。当天，应邀参加的农民代表及部分绅士已经按时到场，可迟迟没见杨荫槐出现。华宁护乡团只好宣布交接“仪式”推迟到晚上举行，然后赵伟和杨伯诚急匆匆跑到到杨荫槐家里，探究发生了什么？原来，面对已经到来的新政权，杨荫槐心虚而恐惧，他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全，因此提出在政权交接时，他要带着乡公所的全部武装人员参加。对此，赵伟和杨伯诚都表示同意。

为了做到万无一失，华宁护乡团立即对会场进行了周密的布置，大门口由两名战士把守，中殿楼上架上了几挺机枪，居高临下，完全可以控制庭院的整个局面。当晚，杨荫槐果然带着20多个乡丁而来，一到大门，他们就安排两人在那里“站岗”，与护乡团的两名战士，面对面，枪对枪。其余的乡丁则跟着杨荫槐进入会场，把与会者团团“包围”在中间。双方的武装人员都不甘示弱，拿枪的把子弹上膛，握刀的已拔出剑鞘，但没人说话，只有嚓嚓的脚步声。当时的气氛太紧张，如同即将发生一场混战。

在交接“仪式”上，赵伟从容镇静，气宇轩昂，一字一句地向大家阐述了中国共产党的政策，讲清了时局的变化、时代的进步。他说，现在新中国已经成立，国民党反动派已走向覆灭，云南已和平解放，我们将以坚定的信心和豪迈的气概，建设我们美好的国家。接着，杨荫槐发言，他只讲了几句话，表示交出政权之后，跟着共产党走，听从共产党的话。之后，赵伟宣布路居乡人民政府成立，并任命张启贵为人民政府主席，杨志方任征收主任，普永富负责财务，张仁任仓管员。紧接着，按照党的有关政策和预先的计划，成立路居乡拥政会，由杨荫槐和原区长张秀亭分别担任会长、副会长。

在新的天地之间，在灿烂的阳光下，路居党支部的同志们与护乡团的指战员们，连续三天奔赴村村寨寨，一边宣讲新的路居乡人民政府成立了，一边教村民和儿童们唱歌跳舞。每到一个地方，他们纪律严明，作风严谨，不吃百姓的一顿饭，不拿群众的一针一线。路居的老百姓感动极了，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的队伍和干部，那一切都像童话一样的美好。是啊，只有当灵魂有了信仰，有了使命感之后，才会走上这样一条光明大路。

12月19日晚上，新的路居乡人民政府在小街子的大操场上，举行军民联欢晚会。老百姓从四面八方赶来，人山人海，欢欣鼓舞，大操场上篝火熊熊燃烧，大家围成一圈，载歌载舞，掌声响彻夜空，更多的人则高呼：毛主席万岁！中国共产党万岁！

大家看到了一种“火”，看到一种“光”。那种“光”是由“星火”引起的光，那是活着的光、跳动的光、敏锐的光。那样的光是深刻而有力量的，它所照亮的事物，将保持着永不褪去的颜色。

在那个时刻，路居的老百姓都成了光与火的遐思者，他们像诗人一样，充满了灵感和激情，他们想到了昔日的苦难，又想到了美好的未来，他们感受到了一种热量，又感受到了一种思想和信仰。

▼东海边村的曙光

现在，70年过去了，在路居人的心灵里，对于红色记忆的认识，依然是一种革命的力量，是一种赤诚而深情的呼唤，是一种撼动人心的呐喊，一切都来自对黑暗的冲破，对旧时代的改变，对旧制度的推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