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粮台冯家：英军撤退后的败落与索偿

冯相之

“粮台冯”是天津市面给我祖父冯逸轩和我们家族起的一个绰号。祖父冯逸轩从中日甲午战争后即和英国侵略军有了联系，庚子后供应英军粮台，开设联兴顺木厂包做华北各处英国驻军工程，把持英国兵营处理品的标卖，很快发了财。传到他儿子、我二伯父冯庸仙，与英军关系更加密切，依仗英军势力称雄于天津英租界和其他英国驻军点。英军撤退后，“粮台冯”家入少出多，走上败落之途。

初识保尔

我家祖籍山西，落户于天津。到我祖父冯逸轩时家庭生活日艰，曾在天津西郊开了一个小砖窑，又遭失败。甲午战争时，祖父的家境十分困苦。

甲午战后，日舰一离威海卫，英国兵舰立时开入，建立了威海卫要塞守备队，并即开始修筑港口炮台作久占之计。威海卫英舰队司令官海军上校保尔（CAPTAIN BAVUEN），为进行凿石开山工程以为修建炮台的基础，派人四出招工投标，由英军供给炸药，商人包工开凿。

这时祖父冯逸轩在穷困无聊之中偶然遇到一个认户本家冯某。冯某本是威海卫英国舰队里的一名土语翻译，其地位在翻译和百役（BOY）之间，此次来津即是为英军找人承包开山工程。他见冯逸轩情形困难，就建议他作为一个包工商往威海卫投标碰碰运气。

祖父身材魁梧、粗眉大眼，外貌甚好。他以前曾捐过一个花翎守备的军衔，此时穿戴起守备的武职衣冠，外表颇为整齐，到了威海卫，由冯某引领见了保尔，首先给保尔一个好印象。再加冯某从旁吹嘘，保尔对祖父甚为赏识，立即准其随众投标。

祖父初到威海卫人地生疏，和当地商人、二毛子等都无往来。他自己到工地勘查，见开山之处表面石质不过寸许，其下则为沙砾，开凿时不用很多的人力，当即按每方二元五角的标价投进。其他投标人都想发一笔洋财，勾串好二毛子，投进去的标价少者五元，多者到十元。祖父以最低价得标后，保尔问明他投入最低价的原委，认为他比旁人老实，对他甚为重视。祖父以一个外来人忽然得到保尔的信任深为当地人所忌，在办事上反不顺利。为此，在交工之后，他回到天津。

包办英国粮台起家

庚子之战，八国联军进犯天津，保尔亦带领英舰侵津。1900年11月，八国联军中的英、俄、日三国在督署内组织了“临时暂行管理天津城厢事务都统衙门”，并以英军司令官保尔为首。当时这个简称为“都统衙门”的所出布告皆由保尔署名，天津居民便称其为保大人。都统衙门以后又有德、法、美（后代以意）三国加入，改称为六国衙门。其管辖范围扩大至天津四周50里，东至渤海岸，保尔的威风也随着高涨，成为天津及附近地区的统治者。保尔到津后，颇受保尔青睐的冯某亦随之进津，待其军事侵略稍事底定后，保尔叫冯某找到冯逸轩并与之会面。祖父随着保尔在战后的天津城墙废墟上巡视，当走到城东南隅时，保尔向冯逸轩言：如家内遭受战事损失，彼可代向清政府索要赔偿。并指着自城东南到西南一带说：如愿占有土地，他也有权指给，并代向清政府办理所有权手续。祖父此时还未到成熟时期，一时不知如何置答。保尔便指定由冯逸轩办理供应粮台事务和承做军营工程。祖父从此走上了发洋财的大道。

侵略联军初来天津，其一部分给养，如罐头、饼干之类，是随军携带并继续由其各本国输送前来。至于鲜蛋、菜蔬、牛肉、劈材等则随时由当地农民手中掠夺应用。后因各侵略军久驻不去，地方秩序也稍稍安定，即出价收买，牛肉一项则收买活牛自行屠宰。彼时住在高林、怡和、太古等洋行之英军开始标购各项农产品供给军需。祖父冯逸轩在标购中是最早的一家，同时也为英军做些小工程。因为工程上的好处远比供应农产品有前途，祖父即逐渐把活动重点移向工程。此后即不再与人竞争而以合标^[1]的方式坐享其利。英国兵营的收购物品仅限于若干家指定的商人，事外人既无法加入竞争，合格的标商利益自然更厚。祖父冯逸轩是最早登上英军军需处行商册籍的一家，所以他的得利也最大。在祖父替英军效力的全部所得中，标售物品的利益虽然只是一部分，但此乃无本生意，而且可以在合标中永远坐享其成，成为一项有稳定收入的副业。

备办军用物品在清朝名为办粮台，祖父冯逸轩后来的发迹虽然主要来自承包工程，但他以办粮台起家，故此人们多年来给他一个“粮台冯”的绰号。

祖父冯逸轩能长久作为英军的第一号军需品标商是和英军的制度分不开的。按英军的组织规定，负责购置等事务属于军需处，而军需处虽然随着军队服务，但在编制上却并不是军队番号的一部分，而是直属于伦敦英政府军事部的。祖父冯逸轩从最早承做英军军需事务就在军需处里有了名字，相应地通过军需处向军事部的汇报，军事部里也有了他的名字，成为注册的标商。因此后来一有投标，第一名标商的名字即冯逸轩，故此他长久占着优先的地位，在同样情况下，其他商人即是获得投标的权利也总难和他竞争。

祖父冯逸轩既然在工程上得到迅速的发展，对标售军需品的业务就日益冷淡。但是其他商人仍然把这一业务看得极重。后来有天祥叫卖行李魁元之子李景棠一意想夺取这个粮台生意。他从进身于英军军需处充当翻译作起，进行联络，想尽方法钻进标商圈内。同时有唐山的玉记、山海关的吉盛兴、天津的宋老等也加入了这个争夺战。竞争的结果，将标售的利益逐步减少，反使英军坐收渔利。

联兴顺木厂与英国兵营材料厂

粮台冯的发财主要是在包做华北各处英国驻军的工程。祖父所以能多年独揽这项生意，其理由同于他在办粮台上所得的优先权。华北各处英国驻军的工程事务属于华北英军总部的工程处。这些工程都归直属于伦敦军事部的一个工程处长、少校马卓（MOIYEN）一人管理。祖父冯逸轩既已通过工程处在伦敦登上包做工程商人的名册，与工程处的人们有了联系，便是华北驻军司令官不抓到他的重大错误也无法动摇他的地位。

庚子后，祖父冯逸轩为了便于包做华北英军的工程，设立了联兴顺木厂。其营业起始于替英军作木器。祖父对砖瓦是内行，我大伯父是大沽造船厂的铆工，二伯父冯庸仙和我父亲都是木工。二伯父平夙好拉拢师兄弟并收了不少徒弟。这些为联兴顺木厂的开业提供了便利条件。

联兴顺木厂最初在大沽北路综合市场迤北。初开业的联兴顺主要是给英国兵营制作木器和承办修缮，同时也给其他各国的侵略军服务。随后英军逐步给他们以更多的业务，联兴顺才推出其他国军队的生意专门给英军服务。

吃洋饭的行当需要一个好的翻译，祖父冯逸轩雇用了后来当了北洋大学教务提调和开滦矿务局协理成为买办阶级出色人物的王劭廉。王劭廉出身于北洋水师学堂，甲午战败后赴英习海军。他的军事学识和英文、英语水平都很高。几年之间，王劭廉不只把联兴顺的对外联络作得极好，而且把所谓粗买卖的联兴顺木厂在英国人眼中提高了许多，“粮台冯”在社会上的身分也随着提高了。

彼时天津还没有较大的包工商能给侵略军做工程的。英军的工程也比较简单，做起来很容易。联兴顺起始包做的英国兵营工程不过是接受工程处的指示拆除某处的小房，运出废料、清理地盘等类的工作。每项工作都是临时讲价，定期交工。如能在规定日期以内提前完成，还能得奖金若干。以后所做修缮和建筑的工程，也是如此地逐项讲价，定期交工。因为彼时对工程的要求不高，所以联兴顺完成的工作英军很是满意。由此一帆风顺，愈做愈大，把生意从天津推到京奉路沿线和北京各处，联兴顺的组织和营业范围也逐步扩大起来。

在工程用料方面，凡是冯逸轩力所不及者，英军便出头替他想法。例如盖营房需要的瓦楞铁，天津尚无此货，英军便替他由英国运来。其他建筑所需大小五金也是如此。甚至庚子后天津一时缺乏石灰，英军也派出印度兵设法给搜寻到，供冯逸轩使用。那时市面通行赊购，联兴顺所用建筑材料都是赊进来的，用不着付现款也就省下了一笔息钱，得利更厚。

在种种有利条件下，祖父冯逸轩把联兴顺的买卖越做越大了。为了更便利地为英国兵营效力，祖父索兴把联兴顺移到老西开之南英国兵营（俗称英国营盘）存材料做工程的空厂里面。社会上因此把联兴顺呼为“英国兵营材料厂”。实际上联兴顺仍是自负盈亏的私人营业，并不是英国兵营的一部分。人们如此误称，增加了联兴顺的牌号价值，同时也壮大了“粮台冯”家在英租界的声势，遇到任何问题都能顺利解决，因此祖父也就将错就错，默认了这个厂名。

联兴顺做的工程

英国驻华北的侵略军名为一个军，实际约等于我国旧制陆军的一个旅，通过香港英军总部属于英皇的印度总督管辖。驻华北英军共分为五个大队，三队驻天津，两队驻北京，又由京津两处分出若干小队驻铁路沿线各处。全部驻华北英军以天津为总部，因此驻天津英军所需的建筑物多，所以工程范围也特别大。

英军驻津机构有工程处，通讯队，训练队，军需处，军法处，财务处，军医处等，所有机构均有其办公处所。附属的机构有医院、仓库、拘留所、教堂、俱乐部、运输处、随军商店、车房、马厩、大片的营房、各级军官家眷住所等等。在天津以外各地驻军人数虽较少，但也具备上述这些附属部分。英国在华军人按定期轮换回国，其番号和人数则永远不变。退伍病亡者皆予补充以足其数。故建筑修缮工程的需要逐年有增无减，相应的联兴顺的生意也有增无减。联兴顺为英军所做的工程计有以下几项：

1、天津驻军工程　英国要在华北驻军自然就需要永久性的建筑物。天津既驻有最大数量的英军，又为总部所在地，故需要的建筑物极多。最早的英军工程为今建设路上的英军总部和今湖北路上的军官及家属宿舍和军人俱乐部。兵营则设在今重庆道。以后又在老西开之南圈占了西至今贵州路，东至今柳州路迤西，北至今西安道，南至今武昌道的大片土地作为正式的英国兵营，在那里建造了楼房多幢和大量的平房。英国兵营范围之内包括着一条很长的今西宁路。西宁路的中间为英军存车马处，其北为材料厂即联兴顺之所在地。早期英兵营在建筑上标准要求得很低，那时中国工人的工资低廉，所以联兴顺才能急速地发了财。因为建筑太粗劣，每年都有相当数量的修理工程，这使联兴顺能有经常性业务。

1914年爆发了第一次欧战，华北英军被调赴欧洲战场。他们对天津这个侵略据点不肯放手，留下少数军官，并调来印度兵替代英军。印度兵来津后，英人将军营的重要建筑一概封闭，仅留一部分营房给印度兵居住。第一次欧战停战后，印度兵被调离天津，英人将印度兵住过之营房交联兴顺作了彻底修缮。生意清淡了几年的联兴顺，至此又开始活动起来，直到1941年底英军被日军逼走为止。

1941年日军偷袭了珍珠港，同时猛烈攻击英美在远东各根据地，开始了太平洋战争，天津英租界被日军占领。在此以前的英租界被日军封锁，英军已将各部门归拢到英国营盘之内，并在其四界修筑洋灰钢筋防御工事，这是联兴顺给天津英军做的最后一项工程。(www.xing528.com)

2、铁路沿线工程　北京至山海关之铁路虽为中国政府所建，但内有由英国所贷之款，工程也为英国人所主办。英国藉口保护该路的财产及运输，沿路派驻英军。从北京至山海关间，除去各大车站均有英兵驻扎外，较小车站如丰台、廊坊、落垡、杨村、唐山、北戴河、秦皇岛各处皆驻有英军，因之也即皆有英军的营房。

联兴顺既为天津英军总部的注册包工商人，英军驻守在各处的营房等项工程也皆在总部工程处的指挥下，当然就全由联兴顺承做，前后达30余年之久。“九一八”后日军侵略势力逐渐伸向华北，英人为避免与日人冲突，将铁路沿线各站之英兵逐步撤除，仅留山海关一处，与天津、北京成为三角形势，维持了十几年。在此时期，这三处的工程仍是联兴顺包做。

铁路沿线的英军另有驻军之避暑地。原来英军每年夏季自4月至10月有7个月的半日休假。英军五个大队中有两个大队轮流移住秦皇岛避暑，因此那里也有相当的工程要做。“九一八”后，沿线英军逐步撤退，也不再轮住秦皇岛，而山海关英军夏令营的需要反而加大，因为这里陆可通车，海可通航，进可攻，退可守，是理想的避暑福地。山海关夏令营在山海关迤南八里之南海沿地方，即万里长城之最东端第一炮台所在地。此处一切军事设施一如京、津两地，与山海关间铺有铁轨，行驶马车。驻山海关和京、津两地来此避暑的英军在这里作军事演习和游泳，并携家眷来避暑。此处营房每年有半年多在使用中，且人数常占华北驻军五分之二，故所需建筑、修缮工程范围也很大。每年暑期开始，英军工程部队即由天津前往安排工程与修缮，联兴顺也即运送材料、人工随同前往。所用工款则在天津支领。这类不为人注意的工程利润较一般工程更大。

3、北京使馆及卫兵营的工程　庚子战后驻北京的英国公使馆及其卫兵营，扩大修建工程，在北京东交民巷使馆区内占据最大的地盘。英使馆占据了雍正年的惇王府，卫兵营占据了宗人府等几个衙署。东交民巷一带居民习称英使馆为文府，卫兵营为武府。文府的修建工程分为前后两个阶段，前一阶段拆除大量的原有旧建筑物，建造新房，为联兴顺所承做。在这些大量古老建筑被拆毁后，所有过去专制王朝奴役人民从远道运来的大木料和高价的建筑材料尽为英人所用。联兴顺承做文府工程至半途，英使馆又另招他人承包修缮等工作，因为公使馆不属于英国军事系统，所以这项生意联兴顺未能继续做下去。

武府建筑及以后之修缮是属于英国军事范围内的，联兴顺得以承做了40多年。联兴顺在武府西北角设有分号，也名为材料厂。

收买英军处理物品

收买旧物在天津租界里是一个很能发财的生意。过去天津最大的五金行聚兴成的张春华和天津第一商场天祥市场的李魁元，都是从收买破烂物品发的财。英国军队处理残旧剩余物品更比各洋行为早，而祖父冯逸轩又是首先被指定为收买军营处理物品的标商。

英国驻华北的军队时时有东西以标卖的方式处理，其中数量较大的是建筑上的旧料残品和剩余材料，残旧的办公及生活用品也不少。联兴顺因接近英军，对建筑材料又很了解，把这项有利的生意几乎也做到独占的地步。他们以廉价将英军处理物品买到手后，把有用的留在建筑上使用，省了成本，无用的转手卖出，空手赚一笔大财。联兴顺这项生意愈做愈大，后来就集股开设了一家仲记叫卖行，专管其事。

英军处理的物品数量日多，联兴顺的所得也日大，引起了叫卖行业中人眼红，其中天津有名叫卖行业的“虫子”李魁元最为突出。对英国兵营的业务来说，李魁元在竞争中不是联兴顺的对手。不过联兴顺是以得利更多的建筑为主，办理粮台和标卖处理品远较建筑事业少，后来就以副业看待。既然竞争日烈，利益日减，索兴就更退一步，在得标后把购买权转让给一家叫卖行，从中捞取中间利益或坐分干股，有时也与人合标经营。在合标中，联兴顺时常捏立若干假户头列入合标各户之中，到分享得利时可以多得若干份。这类坐地分肥的买卖在联兴顺的总收益里比重虽不大，但其数额也颇可观。

联兴顺的经营手段

祖父冯逸轩包办华北英军的工程十三四年，给联兴顺创下了根基。1914年他年老力衰，把业务交其次子冯联科接替，不久死去。祖父承办英国兵营业务时所签名字“逸轩”两字缩写为Y·H·。他死后，接替他的冯联科为了免去更改注册签字的手续，沿用了Y·H·两个缩写字头，因而他把名字改为了冯庸仙

Y·H·。

二伯父承袭了祖父冯逸轩的衣钵，作风则更为恶劣。二伯父凭藉着自己会说几句英语，其媚外、欺诈、舞弊行贿和剥削工人的手段都比其父冯逸轩高明了许多。从他经营起，粮台冯家的资本急剧增加，最后，他使粮台冯家在英租界买办社会里占有相当的地位。

二伯父冯庸仙对木工原是内行，随着其父冯逸轩干了几年，他把包工程，偷工减料、舞弊、弄钱的窍门学得十分透彻。他当经理时已成了大型包工的资本家，厂里经常雇用着几十个人工作，有了大工程再临时加雇散工。

“粮台冯”的发财引出多少人的馋涎，许多竞争对手，包括英国人都被他击败。例如英商太古洋行为给他们自己所办的太古油漆厂产品作宣传，图谋包做英国兵营建筑工程里的油漆工程，经过多次钻营未能成功。再如，一个英国工程师巴克尼（J·D·BLAKENEY）在彰德道上经营一个巴克尼建筑公司，是英租界知名的建筑业者。巴克尼以愿以低价为皇家军队服务的理由加入投标，与联兴顺竞争，企图夺取英军的建筑工程，但每次均为“粮台冯”击败。

“粮台冯”家得以始终独霸华北英军的建筑工程，表面的原因是他家的资格最老，从英军侵入华北，冯家即为英人服务。为了鼓励中国人帮助他们侵略，英国人从来对那些肯于长期给他们服务的中国人予以特别的优厚待遇以资拢络。另一方面二伯父冯庸仙的交际手腕也起着很大的作用。他为人多计谋，长于拉拢外国人，其交际范围从英军的各级军官一直到香港的英国军部，天津英军工程处长长期受着冯庸仙的厚礼，每年圣诞节冯庸仙都要送其极珍贵的物品。对工程处长以下的人员，则暗中予以工程造价10%至20%的回扣，买动他们为联兴顺效力。因此，他在英人眼中很有地位和名气，联兴顺的生意也就更为顺利，获利更丰。

多年来不少英军里的人员与冯庸仙结为密友，他们中间有退伍转业在天津英国企业中的，如在先农公司，开平矿务局等处充当高级职员，和冯庸仙仍旧往来密切，长期交好。在英租界警务处任警务处长多年的劳莱斯，就是天津英军退伍军人之一，他把冯庸仙抬高成为英租界头面人物之一。

联兴顺在祖父冯逸轩手里很得到王邵廉在翻译上的助力。1906年王邵廉走后，冯家颇感缺乏适当的翻译人员，于是祖父就加力培养二伯父学习英语。祖父退职后，二伯父就很顺利地接办了联兴顺木厂的营业。

二伯父做了一时期好买卖之后，英国兵营忽然订立新章，将包出之工程定为四年一期，每届四年期满举行一次招标，听各包工人投标竞争。事实上每届四年一次的招标，由于二伯父的善于钻营，他永远是得标者。英国兵营的这种新制度等于无效，联兴顺直把华北英军各驻地的工程做到英军撤离之日，未有一天间断。

1931年“九一八”事变后，英国在铁路沿线驻军逐步撤退，驻天津的部队则未动。联兴顺的生意虽然有些缩减，但尚无大的影响。1937年的“七七”事变和随后的日军封锁英租界，对联兴顺的业务也无大损。直至1941年珍珠港战事后，日军接收英军营房时，将材料厂视为英国营盘的一部分，全按敌产予以没收，从而结束了联兴顺为英军服务40余年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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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1]合标是旧日投标手续中的一种垄断手段。投标者为了免去因互相竞争而减损了大家的利润，由若干家标商暗中勾结，商定令某家以最低标价得标，其余各家则均投以不同程度的较高价，得标之商号得标后分出若干好处按各家力量大小分给其余各家，或者大家分大小股合作而由得标家应名。此所谓最低标价实已较所值高出甚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