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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芝先生来信-张大芝先生来信谈及我的转职决定

时间:2023-09-20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大芝先生面容清癯,说话慢条斯理,带着稍显浓重的乡音。几次交往下来,我才知道他的父亲居然是我们的老师张大芝先生。大芝先生在书房里接待了我。因为张沪的缘故,我跟张大芝先生就有了一层特别的关系。有一天晚上,我像往常一样去大芝先生家找张沪聊天。在决定辞职前,我去征求过大芝先生的意见。1994年5月下旬,就在我从报社辞职前夕,我意外地收到大芝先生的来信。

大芝先生来信-张大芝先生来信谈及我的转职决定

杨绍斌

1984年冬天,作者在杭大校园

我住在杭州30多年了,每次开车路过母校杭州大学(如今的浙江大学西溪校区),总会下意识地张望,脑海里迅速闪过许多跟这个校园有关的记忆画面。这片如今看来并不大的校区,就像是我在此城生活的“摇篮”,一个某种意义上的“故乡”。事实上,这么多年来,我很少重返母校校园,甚至到了有些刻意回避的地步,似乎是不想惊扰记忆中的世界。世事变迁之快,经常将很多事物磨灭,而我要小心守护记忆的世界,避免混淆和倾覆。

1984年9月,我入读杭州大学中文系新闻学专业。当时,中文系下设三个专业,分别是古典文献、汉语言文学和新闻学专业。大一和大二,三个专业的同学们都在一起上大课,从古代汉语现代汉语,从古典文学现代文学,授课的老师中有不少是让杭大人引以为傲的名师。

从大三开始,各专业就分开上课了。那时,新闻学专业的学生并不多,每届一班,每班也就约三十人。我们班有33个同学,有三位是来自福建的委培生,其余全部来自本省。给我们授课的老师,可谓是老中青三代结合:老一辈的有张大芝、邬武耀、俞月亭、桑义燐先生,中年辈的有张梦新、张英华、吴工圣等老师,青年辈的是黄旦、徐忠民、沈爱国等老师。

张大芝先生给我们讲新闻学概论、马克思主义新闻理论课。他是山东蓬莱人,20世纪50年代毕业于复旦大学新闻系。大芝先生面容清癯,说话慢条斯理,带着稍显浓重的乡音。刚开始听他的课,我有点费力,总有些心不在焉,不光是因为他有口音,还因为理论课难免有些枯燥乏味。

我读大学的那几年,延续了中学时代对文学的爱好与热情,大量的课余时间都在写作,还担任了中文系学生团体飞来峰文学社的社长,组织交流活动,编稿发刊,忙得不亦乐乎。熬夜多了,我不光学会了吸烟,也学会了逃课。

大约是在大三的上学期,一名外校的文学青年把我介绍给他的一个写诗的朋友,此人名叫张沪,就读于杭州高等专科学校化工系。因为兴趣相投,我和张沪很快成了好朋友。他经常来我宿舍找我谈文学。几次交往下来,我才知道他的父亲居然是我们的老师张大芝先生。有一天,他说他跟父亲谈到过我,说他父亲想见见我,邀我去他们家。我从张沪口中得知,他父亲其实是不赞成他搞文学的,也许这跟他们那一代知识分子在“文革”中受过冲击有关。因为知道这一点,当我听张沪说他父亲想见我,心里不免有些忐忑。

1990年代初,作者和张大芝先生在西湖边合影

按约定的时间,我硬着头皮跟张沪去了他们在河东新村的家。大芝先生在书房里接待了我。他问我吸不吸烟,在得到我肯定的回答后,他给我递了一支烟,这让我感觉放松了不少。我记得他问了我一些学习上的事,还问到我写作方面的事。见面的时间并不长,但我感觉就像是一次面试,也不知道我给他留下了怎样的印象。寒暄一阵后,他就把书房留给了我们两个年轻人,自己去隔壁房间了。

后来,张沪告诉我,他父亲对我的印象还不错,这总算让我松了一口气。我突然想到,大芝先生提出要见见儿子的朋友,恐怕更多的是作为一个父亲对儿子的关心吧,看看儿子究竟交了什么样的朋友。(www.xing528.com)

因为张沪的缘故,我跟张大芝先生就有了一层特别的关系。从那以后,他的课我再也不敢逃了。每次听他讲课,他的目光时不时地会投向我,我担心他偶尔会向我提问,自然是听得格外用心。我对理论和逻辑思维的喜好,无意中就这样被培养出来了。

转眼就要毕业了。张大芝先生是我的毕业论文指导老师。为了争取评上优秀毕业论文,我很是花了一番功夫,查找了不少资料。初稿完成后送大芝先生审读,又按他的意见做了修改润饰,成稿以后我自己感觉很不错。但是,当评选结果公布时,我却发现自己无缘上榜。我思前想后,心中不免有点失落。

有一天晚上,我像往常一样去大芝先生家找张沪聊天。那时,张沪已经毕业了,在城北一家化工厂上班。忽然,大芝先生叫我到他的书房去。然后,他告诉我说:你的论文按理说是可以评优秀的,但因为题目有点敏感,所以最终还是没给你评上,希望你能理解。我听先生这么一说,顿觉心中释然,也颇受感动。我猜想,他可能注意到了我情绪上的波动,特意给了我一个非常细心的抚慰。

毕业以后,我被分配到杭州的一家报社上班,其中有五年时间是做夜班编辑。在家人和朋友们眼里,我在报社干得不错。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却对自己未来的人生道路产生了极大的怀疑。1994年,我萌生了离开报社、另谋生路的念头。对此,我的父母自然很不理解。

在决定辞职前,我去征求过大芝先生的意见。大学毕业以后,我跟大芝先生的交流也越来越多了,时常会去他的书房里谈论时事,请教他的看法。他博古通今,思维活跃,待人温和,从不居高临下地发表意见,身上有一种真正的老派知识分子的气质。在某种意义上,我把他当成了精神上的父亲,人生路上的导师。

1994年5月下旬,就在我从报社辞职前夕,我意外地收到大芝先生的来信。他写道:“大凡历史急剧转折动荡时期,总是年轻人大显身手之时,自古皆然。所以近一二年来我总是旁敲侧击,希望你有一番作为。”他在信中表示,不希望我做“帮闲”或“清客”,也不主张年轻人过早地“钻进象牙之塔,躲进沙龙”。他说:“你下决心‘下海’,我十分高兴!在富有年华的时候,决心到广阔的自由天地里奋斗一番、体验一番,有百利而无一弊。这正是我郑重写信而不是打电话的原因。”

那一年,我28岁,已经意识到了人生短促。如果人不能把握自己的命运,就只能成为命运的奴隶。我不想因为自己钝于行动,而让自己的一生都受困于斯,老而徒悲。就在那一年,我在大芝先生的鼓舞下,凭借青春的余勇,义无反顾地走出了人生中的重要一步,开始成为一个努力自救的“新人”。

今年是母校新闻系建系60周年,现任系主任沈爱国老师希望我能为此写点什么。我应承下来,却不料因此触发了汹涌的回忆,想起母校老师们对我的呵护和栽培,想起往事种种,以致很长时间都不知道该如何动笔。

仔细想来,对于母校的爱,在我心里已经埋得很深了。

杨绍斌,杭州大学中文系新闻学专业1984级本科生,现任浙江文澜文化发展有限公司执行总经理,业余从事文学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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