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外宗宗室婚俗对泉州的影响

蔡 珊 吕 睿

宗室即同一祖宗的贵族，他们是皇帝的宗族，又被称作皇族、帝宗、天潢。在中国的古代历史上，宗室一直是引人瞩目的群体。宋朝皇族为涿郡赵氏，起于宋太祖赵匡胤。宋太祖赵匡胤将父亲赵弘殷所生的五位亲兄弟全部封王，赵弘殷长子光济封曹王、次子匡胤即宋太祖、三子光义封晋王（即宋太宗）、四子光美封魏王、五子光赞封岐王。曹、岐二王早逝无后，赵匡胤亲写御书将在世三兄弟鼎分三派各立玉牒十四字、以别源流、以示子孙、虽至疏远、亦知昭穆、不失次序、并嘱‘吾族无亲疏、世世为缌麻’。这三派子孙根据宋太祖所定各十四字辈、循环不息地命名，至今仍保留此传统。

南宋迁都临安（今杭州）后，政治中心南移，泉州成为赵宋宗室的聚居地。绍兴四年（1134年）九月，金兵又一次南来时，宋高宗急“令六官自温州泛海往泉州”。赵宋宗室因此大量入泉，在泉州的赵宋宗室子弟初期仅349人，至庆元（1195—1200年）中则在院1300余人，外居者440余人，至绍定年间（1228—1233年），则在院者1427人，外居者887人。随着宗室定居泉州，大量士大夫、僧侣、商人、地主、农户、工匠、手工艺者也纷纷迁入泉州，对泉州乃至福建的政治、经济、文化发展产生了重大而深远的影响，这一时期，泉州的地位成了赵宋王朝事实上的“陪都”。

在这些影响中，本文着重来探讨赵宋南外宗对泉州所产生的礼俗尤其是婚俗方面的长远影响。目前泉州传统礼仪可以追溯至上古，但南宋宗室作为泉州历史上最高等级的机构和族群，其带给泉州的影响和变化却是极其深远和巨大的。由于皇族生活讲究堂皇、气派，往来讲究礼仪，在婚丧喜庆方面尤其讲究繁华富丽，程序典章。

宗室对于皇族来说，是“虽疏属，皆天下子孙，不可使阎阎之贱得以货取”的存在，可见宗室婚姻对象的界定标志着对皇族阶层的界定，这对赵宋皇族而言是个不可小视的问题。宗室婚姻的规定主要针对宗室女，宗室女的出嫁意味着皇室血液的外流，故而这里的婚嫁对象规定是针对娶宗室女之婿而言。这样严格规定下的婚礼特点便是遵守礼制、按部就班。

宗室婚礼遵从“六礼”，其过程有纳彩、问名、纳吉、纳成、请期、亲迎、同牢、庙见。笔者在此期望通过宗室婚礼礼仪程序中所用礼物的来论述宋宗室婚礼，行礼过程中礼物的使用直接体现着婚礼所用物资与经济状况，且使用什么礼物也有着婚礼礼仪特定的文化内涵。在婚礼礼仪中，所行使的礼物包含两个来源，一种来源于男方的聘礼，另一种则来源于女方之嫁妆。实际上聘礼与嫁妆，尤其是嫁妆是一个庞大复杂的内容，嫁妆包含多个方面，如妆奋、田宅、财产等，这些物品所牵扯的来源、法律制度等内容十分繁杂。

泉州的赵宋宗室娶亲所用聘礼在南宋初年比较杂乱，并没有按照规定礼制来进行，后慢慢有了比较明确的规定。据《宋会要》所载，宗室娶亲的聘礼有：

宗室娶妇，“先赐女家银万两以修房”。敲门，即古之纳采礼：“用羊十二口，酒二十瓶，红绢四十匹。”

下定：“用羊二十口，酒三十瓶，红绢六十匹，腊面茶五十斤，缚子茶五十斤，果六盘，花六罩，花粉十二奋，眠羊卧鹿花饼十枚，头须红绞三十匹，涂金银胜二十合，罗画胜百合，小色金银钱三十千，金钗四双十两，金缠一副十两，真珠琥珀缨洛二项，真珠翠毛玉钗朵二副，销金生色衣各一袭，涂金银合二各百两，锦绮绞罗共三百匹。”

女家也献物：“象牙荀一，玉带一涂金银匹盛，泥金缀珠衣一袭七事，真珠翠毛花十枚，戴花金钗胜副之，涂金银鞍髻马一，银缨及绒座褥副之，紫丝席帽一，紫罗金袋副之，乌皮桦一，涂金银合一，银钱千文。”

纳财所用物：“用函书一通，玄镖罗五匹，绞十匹，押函马二十匹，羊五十口，酒五十瓶，红绢百匹，花粉十奋，果十盘，花六罩，涂金银胜二十合，罗画胜二百合，销金生色脯衣共十袭，真珠翠毛玉钗朵三副，黄金器百两，银器千两，衣着十匹，钱五百千，锦绮罗绞共二百匹，生白绞绢六百匹。”

房从（按：下定、纳采、房从皆属古之纳征），房从即为女家送妆仓到男家布置新房，俗称“铺房”。其礼品有：“珍珠翠毛水精玉虎拍缨路，珑聪耳环，面花钗梳冠朵共百二十七事，金钗缠妆具共百五十三两，涂金银髻鞍马等五十两，缀珠销金贴金口生色脯衣二十袭，又散衣百八十，鞋袜二百，手巾百三十，表十八，书胜十五合，纠卜罗画银泥帐慢，图彰仰额壁柱箱，妆衣照粉夹共二百三十四，无色蜡烛百枚，锦被十五，坛褥帘席百四十五，桌椅什物百八十三，镇柜钱银绢各一百，马四匹，鞍髻副之，又金钗五枝，银饰妆具二百五十两，衣三袭，散衣二百三十，帐慢褥子二。”(www.xing528.com)

亲迎，命亲王夫人一人往迎，赐“涂金银装檐子，银千百，檐子官十三人，小奠侍二人，又给行一，坐郸二，方圆扇四，引帐花十，烛笼十。”

笔者未从史料中找到关于赵宋宗室嫁女婚礼所行礼物，只见宋朝公主下嫁所行礼物有较详细记载。公主虽比宗室女品级地位各方面高，但也可以拿来做一个对比。对于皇室来说，同样是皇族血液的外流。

公主降嫁，因其地位之特殊，在婚礼仪式中女方占有主导地位。婚礼之前，初被选尚者即拜驸马都尉，赐玉带、袭衣、银鞍勒马、采罗百匹，此谓“系亲”。具《宋会要》载，其物有：“衣一袭，红罗盘，金银线或销金，玉带一，象菊一，乌皮口革一，红罗百正，涂金银倒仙花鞍髻马一，械毛坐褥，竹鞭副之。又赐银万两，办聘财”，“其进财之数，倍于亲王聘礼”。可见公主下降婚礼中，男方所出聘礼实际上是皇家所赐，来自于女方婚礼过程中进财用函书，进财即纳币，其物有：“玄系玄镖五，锦三，五色罗绞十，押函马二，羊百口，酒百瓶，红绞绢三百匹，花二十罩。又细花百枝，胭脂粉二百十盈，果二十盘，银果六百枝，腊面茶二百斤，眠羊卧鹿花饼二十事，金银胜百合，罗画胜百合，银钱二十千，重二千两，头红罗百匹，金钗十双，金缠二副，真珠、翠毛、玉钗朵六头，真珠、玻拍、玉、水精缨洛五项，面花耳环百十一副，缀珠、销金、盘金线口画衣二十袭，锦绮罗绞纱千匹，涂金银器二千两，生绞二千匹，钱二千贯，金合二重三百两。饰房用真珠、唬、水精、玉、七宝缨路，珑德、钗朵共三百副，冠朵六头，金钗钊十双，金缠二副，缀珠、销金、贴金，生色衣三百七十，帕二百事，五十袭。又散衣千三十事，鞋真珠戎装金银胜百九十六，杂花六十枝，胭脂粉千四百孟，蜡烛三百条，乳香百斤，小色金银果二十合，金器千三百两，银器万四千两，锦绮罗绞纱绢六千正，钱四千贯，盘合银器二百。又银器二百、什物五百，绊罗口画银泥帐慢、图郭、仰额、壁柱、脯衣二百十四，锦毯褥、纱、帘席百四十七，锦被五十二，蒲子、骸子各一副，马十五正，玉云鹤撒星鞍髻、涂金银撒星鞍髻各一副，锦玉鞭、砒猖鞭各一，从人涂金银鞭髻十三副，又从人妆具银三百两”。这些由有司供办。

另外由男方所操办的有：“真珠、翠毛、冠朵十六，真珠、墟拍、水精缨路六项，玉五十三，面花三十箱，耳环三十双”。相较而言，男方所承办之礼物虽然较少，但也非常隆重。

亲迎之日，驸马家来迎者皇室又赐其“衣着百匹、银器百两”，“从者赐衣着五十匹，牵拢官七十匹。又给公主涂金银装子一，银千两，子官十三人，牵官十二人，座车一乘。又给方团扇八，行坐郸四，花二十枝，烛二十笼，戴钗差童子八，前导就第凡主第，皆遣八作工案图赐，有园林之胜。”《东京梦华录》中还载，“用担床数百，铺设房卧，并紫衫卷脚蹼头”，“又有宫殡数十，皆真珠捅吊朵玲珑簇罗头面，红罗销金袍被，乘马双控双搭青盖前导，谓之‘短蹬’”，“前后用红罗销金掌扇遮簇，乘金铜檐子，覆以剪，朱红梁脊，上列渗金铜铸云凤花朵檐子，约高五尺许，深八尺，阔四尺许，内容六人，四维垂绣额珠帘，白藤间花。匡箱之外，两壁出拦槛皆缕金花，装雕木人物神仙”，“出队两竿十二人，竿前后皆设绿丝绦金鱼勾子勾定。”

其谒见舅姑，“用名纸一副、衣一袭、手帕一合、妆孟藻豆袋银器三百两、衣着五百正”。见诸亲，皇室又赐“凡附马兄，皆宽衣一袭，手名纸，衣着三百匹，银器二百两。姊宽衣一袭，手名纸，粉三盘，枣豆三囊，衣着百匹，银器百两。弟妹共衣着五十匹，银器五十两。本宅姨已下共衣着五（十）匹，银器五十两。军将小底诸色人衣着百匹。又赐宰臣、亲王、枢密、参知政事、两制侍从、内职门候以上，诸军副指挥使以上金银钱胜包子各有差”。除此之外，各级官僚权贵也会献添房之物，如珠领宝花金银器之类。

综上所述公主降嫁之物，其礼物相当繁多，精致昂贵，让人眼花缭乱。将其归类，大致可分为钱银、衣饰、婚用物品、饮食酒类、生活用品等。而这些物资主要由皇室承担，皇室不仅要出嫁妆，还要恩赐驸马家及其亲属，其婚礼开支相当可观。

比较公主所用婚礼礼物可见，诸王的聘礼要少得多，一方面这与其不同的身份有关，一方面与宋代嫁女往往比娶妇所用资费多有关。

宋代门阀士族解体，商品经济发达，婚姻观念上更注重财富的追求。司马光说宋初世俗婚姻是“将娶妇，先问资装之厚薄；将嫁女，先问聘财之多少”，一般情况下是先确定资财后再立契约，“以求售其女”，所以“世俗生男则喜，生女则戚”。而蔡襄《福州五戒》则说“今之俗，娶其妻不顾门户，直求资财”。有的甚至婚姻双方“商较财（币），仅同贸易”。在这种风气影响下，为下聘财损资破产者有之。如真宗时吕端的儿子就迫于婚嫁而典买房产，“（吕）端不蓄资产，（吕）藩兄弟贫匾，又迫婚嫁，因质其居第。真宗时出内府钱五百万，赎还之”。婚嫁失时者亦有之。如王质“尝摄江陵府事，或诉民约婚后期。民言贫无资以办，故违约。质问其费几何，出私钱予之”。由此可见，宋代婚礼，尤其是嫁女婚礼所耗费的巨大财富、繁琐的婚礼程序已经开始由上层社会开始向整个社会蔓延，导致了普遍性的女子难嫁。正因为女子难嫁成了一个带普遍性的社会问题，所以为了保证百姓按时婚嫁，组建家庭，维护社会治安秩序，确保人口繁衍，一些地方官不得不规定婚嫁资产标准，如孙觉就在福建强制性地推行过婚嫁装资标准。“闽俗厚于婚丧，其费无艺。（孙）觉裁为中法，使资装无得过百千。令下，嫁娶以百数”。这个嫁资标准无疑是适合中下层家庭的。

笔者认为宋南外宗对泉州婚俗的长远影响表现在：第一、调适功能。在婚嫁过程中，个人与宗族通过仪式增强了个体对宗族的依恋与关联，使二者关系更加融洽。同时，通过婚礼，赵宋宗室加强了与泉州本土社会的联系与交流，对促进团结有很大的好处。第二、文化功能。赵宋宗室婚俗有着深刻的内涵，体现了赵宋宗室先进的生活文化。通过赵宋宗室婚俗，泉州文化留下了更多的中华传统文化的精髓。总之赵宋宗室虽经千载但他们带给泉州的文化仍然颇具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