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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南文化在后汉时期的民族冲突及扩张

时间:2023-09-20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后汉时期湖南的民族冲突较为激烈,《后汉书·南蛮传》言之甚详。澧中蛮不仅在其流域内经常寇抄其仅有的三个县,而且还能进攻到今湖北省境的孱陵、夷道,可见沅澧二流域蛮族势力之强。看来民族矛盾比后汉要缓和得多,实为湖南汉族势力大为扩张的一个时期。因为湖南、贵州的土著民族,并没有高山大川为之界隔,其田地犬牙相错,贵苗尚未宁靖,则湖苗未可高枕无忧。

湖南文化在后汉时期的民族冲突及扩张

中国历史早期各地文化异彩纷呈,经过几千年的发展,总体趋势是以中原华夏民族为主源的汉文化逐步向四周扩散。中国文化的发展过程,从民族变迁上看,是一个他系民族源源不断地被汉化的过程。各地汉化的时代早晚,是其文化发展先后的重要标志。

湖南古代并非华族之地,自西周至战国,普遍地渐次受到楚人的影响,春秋时渐次进入历史时期。西汉时省境居民尚以蛮为主。汉初割据岭南的南越王曾称:“长沙其半蛮夷”。在马王堆出土的以今沱水流域为主区的地形图中,有一些“君”字地名,如“蛇君”等,显然不是汉族部落所在。汉代的县名中还有不少称“道”。《汉书·地理志》中载有营道、泠道、连道,马王堆出土的《地形图》中又有一县,据《汉书·百官公卿表上》云:县“有蛮夷曰道”。资水上游两县都梁、夫夷均非汉语地名。又整个省境其时设县都很稀疏,民族势力之对比可以想见。

后汉时期湖南的民族冲突较为激烈,《后汉书·南蛮传》言之甚详。其时活动最为频繁的是武陵蛮和澧中蛮,作乱分别达4、7次。武陵蛮屯结五溪,与伏波将军马援相持于临沅,并还能北寇江陵。澧中蛮不仅在其流域内经常寇抄其仅有的三个县(充、零阳、作唐),而且还能进攻到今湖北省境的孱陵、夷道,可见沅澧二流域蛮族势力之强。

长沙郡曾有蛮万人屯益阳,从地域上推断,当时来自资水中游及湘水左岸,即后世莫徭、梅山蛮的先民。零陵蛮也曾寇掠长沙;此外还有零陵蛮叛。桂阳郡虽无“桂阳蛮”之名,但有“猾贼相聚”、“山贼为害”的记载,颇疑亦与民族冲突有关。民族冲突是汉化加速的直接反映,后汉的民族活动,沅澧流域以下游为盛,湘资流域以中游居多,为三国吴进行统县政区的分设奠定了基础。

三国时吴蜀两家在湖南争战多年,蜀盖无力顾及经略蛮族,彼此相安无事,且能得其助力;而吴则有开辟蛮夷的政策,曾遣将讨伐五溪蛮,“斩首获生盖以万数,自是群蛮衰弱,一方宁静”。看来民族矛盾比后汉要缓和得多,实为湖南汉族势力大为扩张的一个时期。吴将沅澧流域析为两郡,湘资流域由三郡分为六郡,这一格局至宋、齐不改;县的增设也为数甚多。当是后汉的汉化之功至此而结其果。西晋统一后设县虽续有加增,但亦守其成而已。

南朝时期蛮族活动至为频繁,但湖南境内的记载则很少。《宋书·荆雍州蛮传》载湖南蛮叛仅有三次,其一为桂阳蛮,另二次在澧水流域。《齐书·蛮传》载有二次,一为湘州蛮;另一位从其地域和姓氏都可以推断为今土家族先民。

梁、陈二代均无专门蛮传。《隋书·地理志》称:沅陵郡“多杂蛮左,其与夏人杂居者则与诸华不别,其僻处山谷者则言语不通,嗜好居处全异”;不仅如此,长沙郡也“杂有夷蜒,名曰莫徭”,省境其他的武陵、巴陵、零陵、桂阳、澧阳、衡山诸郡都与此相同,可见湖南在隋代还是蛮蜒遍布的。

值得注意的是洞庭湖西北岸的变化。据《水经注》的记载,此地“悉是南蛮府屯也。”但隋代以后再未有同类记载,盖因东晋南朝时期此地接受过一定数量的北方移民而完成了汉化。唐代继承隋代政区格局,又于沅水中上游开设五州,但民族关系并不紧张,两《唐书》蛮传所载湖南事甚少,相必统治不够深入,从而冲突不甚剧烈。此时湖南所受蛮害多来自岭南,乾元时(758—759)西原蛮曾攻陷道州,据城五十余日,此后复围道州,并进攻永州、陷邵州,折腾了相当一段日子。

唐末至宋代是继东汉之后湖南蛮族活动的第二个高峰期,《宋史·蛮夷传》言之甚详。唐末之乱,沅澧流域的蛮酋纷纷自署为刺史。晋天福(937—942)中,马希范承袭父业,据有湖南,当时蛮徭保聚,依山阻江,殆十余万。至周行逢时,数出寇边,逼辰、永二州。

宋熙宁(1068—1077)中,以章察访湖北经制蛮事。其时沅水流域号称南、北江,所谓北江即酉水,其南之沅水上游为南江。南江开置沅、靖二州,从此悉为省地(官府辖地),北江诸蛮则仍为土司所领。稍后又在资水流域开梅山。其地东接潭州、南接邵州、其西则辰州,其北则鼎、澧二州,置为安化、新化二县。其实这一带当时的汉化成绩尚不止此,梅山周围的宁乡、桃源二县虽置于宋初,并非直接开拓蛮地,但其间很有关系,特久浸华俗渐成省地耳。

资水上游前此未闻有蛮徭作乱,至此大盛。不仅当地有邵州蛮,而且因该地毗连沅水上游,蛮族活动互通声气,活动非常频繁,以致绍兴三年(1133)人称“武冈所属三县,悉为徭人所有”。

湘水流域表现为不同的特点。此地未有土司之设,但蛮乱也一直不断。其分布已比较清楚:“蛮徭者,居山谷间。其山自衡州常宁县属于桂阳、郴、连、贺、韶四州,环纡千余里”。即舂陵水流域及南岭山地一带。其中活动最为频繁的是常宁、蓝山、平阳、宜章诸县,欧阳修尝“闻常宁一县殆无平民,大小之盗一二百伙”。南宋且延及湘赣边界。茶陵水口洞有李新、李如松作乱,连同郴州桂阳、郴县等地,旷日持久。(www.xing528.com)

总之,宋代是湖南开发的重要时期,措置甚多。然民族同化并非朝夕可以为功,南江虽然开为省地,但靖州为郡百余年后,居民的妆束一直未及改变,“城中不满四十家,气象萧条”;郊外还有不少人戴着大布头冠,辰、沅二州之间也莫不如此。相比之下,省境北部的汉化程度大为提高,澧水中游的慈利县有向思胜等五人素号溪峒归明,誓掌防拓,倒能保境息民,显然已染华风。

元代承宋之后,对宋创置格局颇有巩固之功。明代交通滇黔,湖南沅水流域为孔道,汉化程度大大提高,但西南与贵州交界处则进步不甚显著。时人在沅州咏道:“俗犷犹存盘瓠旧,树深唯听鹧鸪啼”。因为湖南、贵州的土著民族,并没有高山大川为之界隔,其田地犬牙相错,贵苗尚未宁靖,则湖苗未可高枕无忧。嘉靖庚子(1540)骚然而叛,十余年时间不克底宁。尽管如此,他们不少已经“有户籍,稍输赋,与广西徭僮不同,其属镇溪者半与卢溪编民杂处。”

湘水上游在明代中叶也发生过大规模叛乱。自兴宁出发,随即进犯郴州,“桂阳、桂东、宜章、永兴诸乡邑递遭蹂躏,岁无虚月”,一方生灵汤火惊魂,首尾十年始平,也与民族冲突有关。明廷于舂陵水流域增设二县,另增一县于沅水上游,均设于瑶、苗聚居之地,标志汉化进程又深入一步。至此,行政异制者仅湘西一地。

清初将湘西改土归流,置永顺府及四直隶厅,湖南全境都隶属于朝廷。不仅行政上设官置司,文化上也采取了相应的政策。衡、永、宝、郴、桂、靖六州所属苗瑶,向例科举时只取一、二名,陶淑既久,额少人多,嗣雍正三年(1725)后岁科考试增取三名,永为定额。十年(1732)又改瑶童曰“新童”。乾隆九年(1744)饬于瑶地适中之处设立义馆,延师训课,从而汉化程度不断提高。

综观全史,湖南的汉化可以分为三期,隋代及以前为第一期,宋元为第二期,明清为第三期。第一期完成了洞庭湖周围及湘水下游右岸地区的汉化;第二期中完成了资水中游及其毗邻的湘水下游左岸、沅水下游右岸地区的汉化,并奠定了沅水中上游及毗邻的资水、湘水上游(耒水流域)的格局;第三期加深了湘南的汉化,并确立了湘西的格局。

在第一期中汉化的地区,未曾发生民族冲突。这里在汉代置县很稀,表明其时汉人尚不多,但其汉化竟成熟最早,当属濡染式文化传播。第二期完成的地区,蛮族分布逐步萎缩,宋代一举拓为省地,此后未尝反复,至今已全为汉族,亦当属同种类型。

第二、三期中开拓的西部、南部山区,自秦汉以来即有设县之举,开发不可谓不早,但民族冲突长期不断,至今仍有少数民族分布,其汉文化传播当属等级型。

三期之形成,与人口增长直接有关。东汉湖南人口大幅度增长,民族冲突急剧上升,移民的分布以湘水流域为主。此后湖南户口有所减少,民族矛盾趋于缓和。永嘉南渡,湖南又接受了一定数量的移民,基本上分布在洞庭湖北岸,故第一期完成了这些地区的汉化。

唐中叶安史之乱,湖南接受了不少移民。宋代人口高速上升,民族矛盾再度激化,导致开蛮拓地之举。元代户口又有所减少,此一矛盾复趋缓和,明代人口持续增长,故而形成第三期。

开蛮拓地以设郡县,湘资流域表现形式与沅澧流域有所不同。湘资流域开发较早,秦汉时即已在上游山区设置了不少县,以此为控制网络,蛮族分布多为散洞,故开拓以后只须增设县级政区。而沅水流域地形闭塞,蛮族多聚居,汉族溯流开拓,必须一批批增县;增县既然成批,则不免增设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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