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门金锁排与金锁铜关：广州故事集

黄利平

金锁排今貌

广州南沙虎门口的大江中有两个小岛，即上、下横档岛。两个岛非常小，都不足0.1平方公里。在这两个岛的中间，还有一个比这两个小岛小许多的小礁石，面积仅为2300平方米，是一个标准足球场（约7150平方米）的1/3大。它的正西距上横档622.28米，西南距下横档672.62米，东北距离最近海岸线908米，西南距最近海岸线2130米。由于当地人将这种小的礁石称为“排”，因为它形似“饭萝”而被称为“饭萝排”。别看饭萝排小，由于位于虎门海口中间的特殊地理位置，在近现代的不同时期的战争、航行、交通事业中，从未缺席，“用处”多多。其小小的身躯上承载着影响巨大的重要建筑。它现在肩膀上扛的是虎门大桥的主力桥墩，如果把目光往前看，100多年前的广州海关曾在这块礁石上建造了一个具有欧罗巴风格的航标灯塔。这座著名灯塔始建于清光绪三十一年（1905），100多年来，它指引着无数的航船进出广州，堪称珠江口上的夜明珠。虽然它已为文化交流、经贸往来尽职尽责地服务了一个多世纪，但至今这个百年灯塔还与虎门大桥桥墩一起屹立在这里。我们的目光再往前看时，可以见到，在震惊世界的第一次鸦片战争前夕，爱国将领关天培曾以这个礁石为基础之一，建造了后人称为“金锁铜关”的拦江铁排链，它以横亘虎门水面的两条粗大的铁链将虎门海口横着锁住，在水上架了一座“长城”，这在当时中国1.8万公里海岸线上是唯一的，无疑是中国人民反抗外来侵略和干涉斗争中的一个壮举。也正因此，后人将饭萝排改名为“金锁排”以为纪念，其后来建造在其上的灯塔也就被称为金锁排灯塔了。

当年，关天培经道光皇帝钦点，来虎门镇守，深感责任重大，因为海口防守不像陆地，在辽阔的水面上无法建造城墙关隘，清军炮火再猛，也难以阻止船底包裹着铜片、风驰电掣的英国军舰强行通过。经数年的深思熟虑，关天培在1839年设计并主持建设了虎门海防的重要工程——金锁铜关。“金锁铜关”，就是指两条拦江铁排，一条从这个小礁石连至东莞武山，一条从上横档岛东侧连至武山。这样就在虎门口最窄处（水面宽约1000米）拉起两条铁链，将海口主航道拦腰截断。这两条拦江铁链相隔90丈，江东面固定点均在武山脚下。江西面南边的一条的固定点在饭萝排，北边的固定点在上横档岛。固定铁链的办法是挖一个深石槽，以八千斤大炮作“根”，横安槽底，炮身外加铁箍四道，上扣由四条扭合为一、比碗口还粗的铁链，牵引着以木排托起的8条大铁链。第一道铁链长309丈，用36个大木排托住铁链。第二道铁链长372丈，用44个大木排托住铁链，东西方两边的大铁链在大江的中间以大铁锁锁住。有专职的船工负责划动托着铁链的木排，以开启和关闭。敌人来了则划出木排铁链，在江中将两边的铁链锁住铁锁，横截中流。平时则打开铁锁，将两边托着铁链的木排退回两岸，方便船只的出入。（《鸦片战争档案史料》第一册第620页）(www.xing528.com)

虎门口素以风大浪险闻名于世，有康有为“白浪涛天过虎门”的诗句为证。浮于江面上的排链是否稳固是连道光皇帝都十分关心的事。当年铁链工程竣工时，代表皇帝前去检查验收的钦差大臣林则徐在认真考察后给予了高度评价：“潮涌如山，排链横亘波心，丝毫不形掀簸，夷船出入，呼为链闸，咸有戒心。”作为海防设施，在战斗预案中拦江铁链有着重要作用，“设有不应进口之夷船妄图闯入，虽遇顺风潮涌，驾驶如飞，一到排链之前，势难绕越。即谓夷船坚厚，竟能将铁链冲开，而越过一层，尚有一层阻挡，就令都能闯断，亦已羁绊多时，各台炮火连轰，岂有不成灰烬之理。似此重重布置，均极森严，闻黄埔及十三行出入夷人，行舟过此，皆懔然生惮心，于海防实属有益。”（《鸦片战争档案史料》第一册第547页）

令人难以置信的是这两条威震敌胆的拦江铁链，竟在第一次鸦片战争虎门大战前夕被英国海军从水下破坏，因而未能在战斗中发挥作用。1841年1月，虎门口南端的大角山炮台被英军攻破，几日后，拦江铁排也被破坏，“十八日丑刻，前作之第一道排链被该夷于水底暗算，忽然淌去，随潮外流，经看守弁兵驾船追捞，致被夷兵掳去面询……”（《鸦片战争档案史料》第二册第746页）故此，在英军攻破虎门炮台、关天培战死后，林则徐想不通，悲愤的质问“六载固金汤，问何人忽坏长城”，谴责琦善等人疏于防护，致使关天培辛苦6年所建拦江铁链被英军轻易破坏的事实。

百余年前的这一幕虽早已落下，但饭萝排改名为金锁排的历史仍不应被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