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学者黄衷与广州晚景园的故事

龚伯洪

黄衷《海语》书影

木棉衫薄快春晴，橘酒微醺不作醒。

月上疏林堪散步，村娃何处斗歌声？

此诗作者乃集名宦、诗人、学者于一身的黄衷，他从官场退休后建的晚景园，与广州西关的晚景里得名有关。

黄衷（1474—1554），字子和，号矩洲、铁桥病叟，广东南海人。出身于书香世家，其父黄琏以学行著称乡里。黄衷自小聪颖，22岁高中进士。初任南京户部主事时，奉派检查江北粮仓历年侵吞的盈余，查出公粟十万余石。又被派到扬州催缴税赋，40天内便催缴了税款9300余两，相当于此前一年内扬州上缴税赋的八成。此后辗转为官，他均以善于理财扬名。其主张是轻徭役薄赋税，让商旅乐业。他的诗作《万县》可见其主张：

先王御盛世，赋税且云薄。

末造计舟车，谅非明哲作。

刀锥将尽争，何以救民瘼？(www.xing528.com)

厉禁如可除，商旅永和乐。

黄衷于南京当官期间，常与当地诗人谈诗论文，知名当世。他历任南京兵部员外郎、礼部郎中、湖州知府、福建都转运使、云南右布政使、云南巡抚兼右副御史、工部右侍郎等职。在移镇湖广时，他兴修水利、修固沔阳州（今湖北沔阳县）的龙渊、沧浪等堤坝，士民为他立碑以纪功德。在任数月，已积粮80余万石、银4万余两，户部向皇帝报告，皇上下旨嘉奖，赏以金帛。朝中营建仁寿宫及显陵时，升他任工部右侍郎兼佥都御史，工程完毕后获赏赐。

他从官场退休后，回到广州，在西郊带河涌边建晚景园居住。园内有石虹湖，以白石为堤，跨以石桥，湖畔有竹柏环植的浩然堂，还有天全所、青泛轩、素华轩、鸥席草堂、后乐榭等建筑，丹荔夹道、小桥流水，好一派岭南园林建筑！清代著名地方文献家谭莹有诗咏及晚景园，道：“出廓先经晚景园，半塘南岸果皆繁。三水大石红相望，熟到陈村又李村。”

黄衷居于晚景园仍发挥余热，他创办矩州书院，教导生徒，传播传统文化。还潜心著述，著有《矩洲文集》10卷、《海语》3卷等。

史家提及黄衷总是不忘其名著《海语》。黄衷没有出过国，但其《海语》记东南亚国家的风俗与物产甚详，莫非他向壁虚构么？不是，而是他广交朋友、不耻下问的结果。范仲淹没有到过岳阳楼，却写下流芳千古的《岳阳楼记》，黄衷没有到过外国，却写下有较高学术价值的《海语》，此中玄妙值得人们深思。

明代，“海禁”时禁时弛。明嘉靖十三年（1534），朝廷又实行“海禁”，撤销宁波、泉州的市舶司，全国对外贸易口岸仅存广州一口通商，广州成为与外洋接触更频繁的地方。黄衷广交朋友，常常有机会接触来往外洋的船员、商人及外国僧人。他不仅与他们详谈并作记录，还精心整理，编写成《海语》一书，于嘉靖十五年（1536）出版。该书共3卷，卷一记述暹罗（今泰国）和满剌加（马六甲）两国风情，涉及刑政、婚姻、农工、商贾，其中较详细记述暹罗人的宗教活动、丧葬习俗；卷二记述东南亚物产，介绍了苏木、胡椒、象牙、犀角、樟脑、燕窝、伽南香等；卷三记述到东南亚旅途的险山恶水及怪物，颇有学术价值。书中对我国西沙、南沙群岛均有详细记载，特别是其中的“万里石塘”“万里长沙”的记述，是研究南海历史地理不可多得的参考资料。

世事沧桑，晚景园后来成了民居，街巷名为晚景大街。到民国开马路时，带河路把晚景大街改变，遂有晚景里、晚景新街、晚景西巷等名称。到如今，晚景里西面的带河路已改建为康王路，知道旧日晚景里一带曾居住过名家黄衷的人已经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