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旭正
环境幽静的观绿路
明朝中叶的广州西城墙大约筑在现今人民路,那时的官禄街(即今观绿路)就是地处广州城的西南角。官禄街在民国时开马路称官禄路,民间都说官禄路因昔日有方献夫的赐书楼、阁老府而得名。据乾隆《广州府志》载:“赐书楼在官禄巷。大学士方献夫建。”同治《南海续志》载:“献夫府在西城,有赐书楼,藏《明伦大典》处也。”又见《恭岩札记》写道:“楼毁于火,府今亦荒废。有人得其遗砖,篆书‘阁老府砖富寿万年’八字。”(见黄佛颐编纂《广州城坊志》)这赐书楼是方献夫为典藏明世宗所赐的《明伦大典》而建,可以想见当年的阁老府与赐书楼是何等的显赫地位,及后广州城内为表彰方献夫也建立了“大学士”“太宰宗伯”“黄阁宰臣”等多座坊表。其中当时的“太宰宗伯”牌坊就立于现今的惠福西路五仙观附近(见乾隆《广州府志》),而“黄阁宰臣”的牌坊立于现今诗书路的西侧(见清仇巨川《羊城古钞》),但现已不存了。
方献夫(1485—1544),字叔贤,号西樵,南海人,于明弘治、正德、嘉靖三代为臣,曾任吏部尚书、武英殿大学士,因此被尊称为“方阁老”,是广东著名的历史人物。
方献夫是遗腹子,自幼家贫,与母亲相依为命,但他聪颖好学,慧根早种。相传方献夫在少年时与同伴畅游西樵山,在波斯庵前遇见一位童颜黑发的老者。老者指着庵前山涧水中的小鱼,对众少年说:“大家游山,我们庵前相遇,也算一种缘分。我出一对:‘水浅鱼游鱼到地’,未知你们能对否?”一众小同伴均未能应对,而方献夫略为沉思对曰:“山高云飞云接天。”老者听罢,拍手称奇,口中念念有词,随即远去。
方献夫在弘治十八年(1505)中进士,选庶吉士。后请求辞官回乡侍奉母亲。母亲去世后,于正德年间被朝廷授以礼部主事之职,后调任吏部员外郎。此时理学名师王守仁(阳明)亦在朝中任职,方献夫就近请教,获益良多,犹对王守仁的“心是天地万物之主”的学说甚为信服,便拜其为师。为了集中精力探讨阳明之学,他干脆托病请辞回粤,在西樵山结草为庐,研读经史,钻研理学,并于正德十二年(1517)在山上天湖北建造石泉精舍(致仕后扩建为石泉书院),恭储御赐书籍,嘉靖《广东通志》记载石泉书院“藏书甚富”。方献夫在此读书论学有十年之久,期间与大学者湛若水、霍韬互有参学,向有“在广东传播阳明理学的第一人”之说。据清人仇巨川的《羊城古钞》载:石泉书院后移至广州城西门外的西禅龟峰寺(按:即现今的西华路南侧广州市第四中学内)附近。
嘉靖元年(1522)夏天,方献夫被召回京师复职,当时嘉靖初继大统,而“大礼之议”未决。此因正德帝无子才传位给嘉靖帝,新皇帝豋位是尊正德帝之父弘治帝为皇考呢,还是尊嘉靖帝生父兴献王为皇考呢?朝中两派意见一时难以统一。方献夫与同是广东籍的礼部尚书霍韬均认为皇帝不能作无父之君,应尊弘治帝为“皇伯考”,兴献王为“皇考”。献夫上疏支持,这正合嘉靖帝的心意,故说道:“论才智没有人比得上你啊!”但朝中不少大臣视这两个广东臣子为阿谀之辈,拒绝与他两人来往。方献夫于是闭门自持,连上《大礼》二论,力求完善自己的主张。不久,嘉靖帝升方献夫为侍讲学士,朝内反对之声不少,方献夫本人也极力推辞。嘉靖四年,嘉靖帝任命献夫为少詹事,而他称病辞职,返回广东。两年后他再被召回,参与修《明伦大典》,先后官拜大理寺主事、礼部右侍郎、经筵日讲、代吏部左侍郎、代礼部尚书等职,至《明伦大典》修成,又加封太子太保。其时朝中官场斗争激烈,方献夫经常横遭弹劾,还受过停俸一月的处分。他深感京官难做,连续两度上疏引退。皇帝虽然批准他回家,但仍给他保留着官衔。
嘉靖十年秋,嘉靖帝又召方献夫回朝,他极力上疏推辞。当嘉靖帝派人带着手诏到南海西樵老家传他时,他却避入西樵山称病。后诏书再下,谓将任别职时他才答应赴任。次年上京,任礼部尚书,加武英殿大学士,入阁辅政,皇帝赐他银章,上刻“忠诚直谅”等字,命他有事可密封上奏。接着掌吏部尚书之职。方献夫在高位只任职两年,任内尽力持中守节,不与权臣附会,还多次力保罪臣免祸,最后他为远避是非而引退回乡,家居十年后病故,被赠太保、谥文襄,有《周易约说》《西樵存稿》《学解诸说》《程子语》等著作传世。清代温汝能编纂的《粤东诗海》收方献夫诗近30首,可窥见他的为人。他的《观翠流觞》咏道:
空同翠色满天地,一曲闲将荡酒卮。
谁醉谁醒都不定,此中流止有天机。(www.xing528.com)
《登越王台》云:
百粤风尘迥,豋临野色分。
牛羊散平陆,狐兔穴荒坟。
旧垒寒雅集,残碑动火焚。
青山故无恙,鸾道杳秋云。
方献夫任官后遇事有执持,后来学者多称其持论平恕。他生平以清忠自许,又征引汉唐宋的事例以建言外戚之封不当世及,这一建言得到皇上的赞许,于是下廷议绝外戚之封。方献夫居高官而不忘故交,友人陈激衷家贫,献夫替其薄置田产以颐养天年。
在南海乡里坊间多有方献夫的传说,一说是正德年间,一日方献夫入朝见武宗皇帝,皇帝见他愁眉不展,便问道:“卿家今日何以愁容满面呢?”方献夫答道:“小臣虽今薄有家财而吃穿不愁,恐防日后子孙不思长进,坐吃山空,破家败业,未能报效国家,我正为此事而发愁啊!”皇帝问:“那怎么办呢?”方献夫道:“若皇上下诏御笔批示:‘方家之产业将永不典卖。若有买者斩,若有卖者亦斩。’就可以了。”皇帝笑允,着即御笔下诏。献夫接诏后表于家中大堂,列为祖训。此传说不一定是事实,但是方家子孙恪守家传祖训,勤奋耕读,自食其力,与邻里和睦相处,一时为乡里传为美谈。
还有一个创制“西樵大饼”的传闻,据说方献夫任吏部尚书时,一天四更起床准备用早点,岂料仆人迟迟未呈上来。他心急便到厨房一看,见案板上有已发酵好的面团,即叫厨子在面团中加入鸡蛋和糖搓匀,做成一个大饼子,放在炉子上烤。一会儿饼子烤好,方献夫用包袱布包好,命轿夫起轿,匆匆上朝去了。方献夫来到朝房,见还有时间,便拿饼子就着清茶吃了起来,饼子松软甘香,十分可口。同僚们闻到饼香四溢都咽口水,有官员还探过头来问吃什么饼子。方献夫故乡情浓,不假思索便说:“这是西樵大饼。”散朝后,方献夫命厨子如法炮制,做了几十个,第二天上朝时带到朝房分给同僚享用。同僚们边吃边啧啧称赞饼子可口,西樵大饼便在京城美名传扬了。后来方献夫称病还乡,在西樵山设石泉书院讲学十年,将制饼方法传授给乡亲。加上西樵山上有好泉水,制出的西樵大饼更可口了,又因为大饼形如满月,有花好月圆的好寓意,因此西樵人嫁娶喜庆、探亲都以此作礼品送人,这个传统风俗一直保持到当代。
旧广州城西彩虹桥下的文襄祠,是奉祀这位方阁老的,但敌不过岁月的摧伤,早已不存了。时至20世纪80年代,西樵百东乡建大岗鸡场有一古墓被掘毁,其中有“明故光禄大夫柱国少保兼太子太保吏部尚书武英殿大学士赠太保谥文襄方公墓志铭”碑石一块,看来这应是方献夫的墓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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