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美贸易不平衡：测度及解决方法

中国加入WTO后，中美贸易关系得到了长足发展，中美双方成为彼此最重要的贸易伙伴之一。但随之而来的是中美贸易不平衡问题，尤其是中国对美国长年巨额的贸易顺差，一直是两国政府间的重要议题。2010年3月4日，中国商务部和美国商务部同时发布了《中美货物贸易统计差异研究报告》。贾怀勤（2010）对该报告进行了详细解读，并就中美两国数据差异核对做出回顾和展望。^[38]此外，贾怀勤（2011）从统计技术途径、综合平衡途径和增加值估计途径等三个方面，对中美贸易差额做了详细的文献回顾和方法述评。^[39]贾怀勤指出，中国已成为世界贸易大国，然而在贸易统计与核算方面的影响与其地位不相称。尽管国内专家学者对该领域问题有一些研究，政府各部门也分别应国际组织要求对相关统计方法的修订提出了反馈意见，但是并没有形成系统的、积极主动的主张，发出响亮的声音。贾怀勤（2013）将中美贸易数据进行比较，归纳和总结了双边贸易数据比对的指标“中立”化法、差异溯因法、调增调减法和重点调查−样本比率估算法。^[40]

中美贸易不平衡测度的文献，主要集中在以下几个方面。

第一类文献聚焦于如何正确统计中美两国的贸易顺差。由于统计口径的差异，美国官方统计的贸易顺差要远大于中国官方的统计数据。这类文献指出，中美双方统计数据的差异，主要是中美双方对于是否将从中国香港或者其他第三方转运贸易额计入中国出口数据的态度不一致造成的。贾怀勤（1993）通过翔实的统计数据分析，验证了香港转口贸易是造成中美贸易统计数字差异的主要原因。^[41]薛荣久、贾怀勤、徐进亮（1998）进一步指出，在经济全球化背景下，传统贸易统计所反映的只是被扭曲了的国家间经贸关系。^[42]因此，我们有必要对原产地为进口国确定标准的国际货物贸易统计制度进行全面的检讨，重新审视在经济全球化趋势下，如何使国际贸易在统计上得到全面正确的反映。

第二类文献则从外商直接投资的角度，分析了中美贸易顺差的原因。这类文献认为，随着全球化的发展，跨国公司在全球范围内重新配置产业链，中国因此成为美国跨国企业非常重要的生产基地。大量的中国对美国出口，实际上是由美资跨国企业完成的。所以，将中美贸易顺差完全归咎于中国的出口，是不合理的。因此，出现了基于全球价值链的重新分工，以所有制为基础的核算方法。这类方法的特点是，通过区别出口企业的所有制，重新计算两国间的贸易顺差。贾怀勤（2011）分析了美国属权贸易的核算框架以及我国FATS（国外分支机构服务贸易统计）建设面临的困难。^[43](www.xing528.com)

这类核算方法早期主要是基于两国贸易模型。孙华妤、许亦平（2006）确立了完整的基于所有权的双边贸易差额统计框架，并且把这一原则与现行的跨境贸易差额进行了比较。^[44]他们发现，现行的跨境贸易差额高估了我国的贸易利得。但两国模型具有一定的缺陷。许亦平、孙华妤（2006）^[45]和许亦平、林桂军和孙华妤（2010）^[46]构建了三国贸易模型，从而完善了以所有制为基础的贸易流核算方法。他们将国家分为中国、美国和第三国三方，同时，区别了在这三个地区企业的所有制形式。比如，在中国存在中资企业、美资企业和第三方外资企业。中国对美国的出口，可以分解为中资企业出口额、美资企业出口额以及第三方外资企业出口额。通过重新计算中美贸易顺差情况，得到三个主要发现。第一，以所有制为基础的中美贸易不平衡要显著小于传统的基于边境的中美贸易不平衡。第二，美国在华企业只占中美贸易顺差很小的比例。通过进口美国中间产品，美国在华企业反而有助于增加美国对中国出口。第三，中美贸易顺差的绝大部分，是由第三国在华企业贡献的。张玮（2013）进一步运用所有权贸易统计体系，对中国对外贸易差额及中美、中日、中欧（欧盟）双边贸易差额进行重新估算。^[47]祝坤福（2018）则从国民收入的角度分析了中美贸易顺差。^[48]他们的研究是对增加值口径的一项重要补充，可以为贸易和全球价值链等相关研究提供一种新视角。他们发现，以贸易总值和贸易增加值核算的方法均严重夸大了中美贸易失衡。

第三类文献是考虑到加工贸易和一般贸易的不同特点，对贸易模式进行区分的核算方法。在中国的贸易出口中，加工贸易占有的份额一直在50%以上。虽然2008年金融危机后，加工贸易的份额有所下降，但仍旧是贸易中很重要的一部分。加工贸易中，企业进口原材料或中间品，经过组装再出口制成品。因为与其他贸易类型相比，加工贸易中进口中间品的比例非常高。在投入产出表中区分加工贸易，对于正确计算中国的贸易增加值具有重要意义。以往的投入产出表中，并没有区分加工贸易和一般贸易，因此存在一定误差。OECD曾经发表过一份报告，在投入产出表中区分了加工贸易和一般贸易，但是只基于行业−行业层面的划分。陈全润和祝坤福（2018）的研究，对此方法进行了改进。^[49]他们在涉及多国（地区）投入产出表中，通过区分加工贸易，讨论了其对于重新核算中国贸易增加值的影响。他们通过建构产品−产品层面的多国（地区）投入产出表发现，当不区分加工贸易时，中国的贸易增加值存在严重的扭曲，中国与日本、韩国和中国台湾之间的贸易增加值被严重低估。中国与美国之间的贸易增加值则被严重高估。因此，他们的研究结果对于正确计算中美之间的贸易顺差额具有一定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