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艺术鉴赏活动中,审美心理表现中的审美直觉的任务是捕捉和发现审美对象,并由此产生初步的审美感受。随后登场的审美体验表现,其任务是化被动为主动,发动想象、联系和情感的作用,完成审美再创造,进一步丰富和深化我们的审美感受。再后来,就轮到审美升华表现来发挥作用了,在“理解”这个心理因素的介入下,鉴赏者通过顿悟和共鸣领会到了审美对象的意蕴,在内心得到了极大的审美愉悦的同时,也实现了人的确证,获得了极大的精神满足。
按照黑格尔的美学思想,艺术创作就是通过塑造艺术形象来表现理念,即自由的心灵。站在辩证唯物论的立场上,继承并批判了黑格尔哲学思想的马克思认为,艺术创作过程“是人的本质的对象化”[46]。作为审美对象的艺术表现形式,不管它表现的是自由的心灵,还是人的本质力量,有一点黑格尔和马克思都是肯定的,那就是艺术的表现形式中含有精神性的内容。也就是说,当我们在开展审美鉴赏活动时,如果没有发掘或触及这个内容,那么,整个鉴赏活动就必定是不完美的。
所以,真正的审美鉴赏活动理应终止于审美心理表现活动中的审美升华层面。止步于审美直觉层次的审美活动,得到的只是形式美,其情况类似于我们在看一幅图案装饰画,听一首背景音乐,或者是观看一部娱乐性商业影片时的感受。止步于审美体验层次的艺术欣赏活动,因为有了想象与情感的介入,以及通感和期待视野的作用,不仅审美对象在我们的感觉中变得越发丰满而生动起来,而且我们的精神也变得异常活跃而主动。如果我们在审美鉴赏活动中的心理表现只是到此为止,不再上一层楼,在理解力的帮助下启动审美升华机制,让我们的审美感受深抵艺术作品形式中的内容实质——意蕴,我们就不能够真正地与审美对象在感情上融合为一,在心灵上产生共鸣,在人格上得到确证。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李商隐的诗句告诉我们,在情感交流上,我们人的心灵可以发挥神奇的作用,在默契的表现中实现深层次交流的目的。我们要想发现和感悟审美对象形式中体现的精神性意义的意蕴,也只能靠心有灵犀般的默契。对于这种感悟,我们只可意会而无法言传。鉴赏者只能靠直觉或顿悟来触及、把握,而无法用语言文字来分析、说明。此时,我们用来把握意蕴的直觉已经不是最初我们用来发现和感觉形式语言美感的那种直觉力,而是综合了包括理解在内的所有审美心理因素的更高级的直觉力——顿悟或悟性。在这种力量的作用下,我们才能真正读懂审美对象,使它充分地焕发出美的光彩来。
面对人体艺术,大部分中国人难以像西方人那样欣赏它的审美价值,而面对一幅中国的传统水墨画,西方人也同样难以像中国人那样理解它的美。应该说,这样的现象在艺术欣赏活动中是非常普遍的。虽然艺术是一种国际性的语言,我们可以凭感觉在一定程度上欣赏其他民族创造的艺术,但是要想深入地鉴赏、全面地把握,就必须接受一定程度的文化教育和熏陶,并使其成果转化为一种文化感情,才能在审美活动中收到好的效果。
所以,在现实环境中开展艺术鉴赏活动,离开了理解,光凭良好的感觉,是不能圆满完成鉴赏任务的。有些人在面对哥特式教堂时,可以通过造型之美感悟到其中的神圣意味和宗教精神;有些人在观赏中国传统水墨画时,可以从笔情墨韵当中玩味出天人合一的意趣,领会到写意画的精神。就鉴赏活动中启动审美升华的心理机制而言,这些人能做到这一点,泛言之,是因为他们的感觉能力强;而细论之,则是因为他们的素质高,文化底子厚,领悟力强。当这些修养性的内容和感觉化合为一以后,就成为鉴赏活动中顿悟或审美升华的契机,让整个鉴赏活动的开展有了圆满的可能。
顿悟引发了审美升华,让人们在审美欣赏活动中体验到了美国心理学家马斯洛所讲的“高峰体验”。人们在这种体验当中,由于心理需求得到了最大的满足,因此在精神上也获得了最大的愉悦感。顿悟还引发了共鸣的现象,让艺术鉴赏者与艺术创作者在思想感情上实现了高度的统一,成为心灵相通的“知音”。此时,艺术欣赏就不仅仅是一件找点感觉、体验感情、调剂生活、放松心情的事情,而是一个交流感情、寻找知音、发现和认知自我、欣赏和确证自己的过程。
最后需要说明的是,艺术鉴赏活动中的心理表现既是一个完整的结构,也是一个动态的过程。从分析结构上讲,我们把它区分为审美直觉、审美体验和审美升华三个层次和阶段性发展过程,但从实际表现上看,它在整个审美鉴赏活动中的表现又是一个相互作用的整体。在这个整体中,审美直觉在鉴赏活动中的表现始终是主导性的,而审美体验和审美升华的表现只是对它的丰富和完善。假如我们没有弄清楚这个关系,不重视和突出审美直觉在整个审美鉴赏活动中的关键作用,那么整个审美鉴赏活动的文化品质就无法得到根本性的保障。
[1]朱光潜:《谈文学》,上海文艺出版社2001年版,第17页。
[2][德]黑格尔:《美学》第1卷,商务印书馆1979年版,第5页。
[3][德]黑格尔:《美学》第1卷,商务印书馆1979年版,第4页。
[4][古罗马]贺拉斯:《诗艺》,人民文学出版社1962年版,第142页。
[5][德]黑格尔:《美学》第1卷,商务印书馆1979年版,第64页。
[6][德]黑格尔:《美学》第1卷,商务印书馆1979年版,第64页。
[7][德]康德:《判断力批判》,人民出版社2002年版,第39页。
[8][德]康德:《判断力批判》,人民出版社2002年版,第49页。
[9][德]康德:《判断力批判》,人民出版社2002年版,第51页。
[10][德]康德:《判断力批判》,人民出版社2002年版,第56~57页。
[11][德]康德:《判断力批判》,人民出版社2002年版,第62页。
[12][德]康德:《判断力批判》,人民出版社2002年版,第77页。
[13][德]康德:《判断力批判》,人民出版社2002年版,第74页。
[14][德]康德:《判断力批判》,人民出版社2002年版,第79页。
[15][德]康德:《判断力批判》,人民出版社2002年版,第79页。
[16]《荀子·解蔽》。
[17][德]康德:《判断力批判》,人民出版社2002年版,第37页。
[18]《孟子·尽心上》。
[19]郭沫若:《郭沫若论创作》,上海文艺出版社1983年版,第538页。
[20]王秀雄:《艺术批评的视野》,新星出版社2010年版,第7页。(www.xing528.com)
[21]王秀雄:《艺术批评的视野》,新星出版社2010年版,第7页。
[22]《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94页。
[23][美]伊瑟尔:《审美过程研究》,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88年版,第107页。
[24]《马克思恩格斯论艺术》第1卷,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5年版,第149页。
[25][俄]列夫·托尔斯泰:《论艺术》,人民文学出版社1958年版,第102页。
[26][美]R.C.霍拉勃:《接受美学与接受理论》,辽宁人民出版社1987年版,第339页。
[27][美]R.C.霍拉勃:《接受美学与接受理论》,辽宁人民出版社1987年版,第340页。
[28][美]R.C.霍拉勃:《接受美学与接受理论》,辽宁人民出版社1987年版,第339页。
[29][美]R.C.霍拉勃:《接受美学与接受理论》,辽宁人民出版社1987年版,第343页。
[30][美]R.C.霍拉勃:《接受美学与接受理论》,辽宁人民出版社1987年版,第323页。
[31]华东师范大学心理学系编:《心理学》,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52年版,第85页。
[32]宋书文等主编:《心理学词典》,广西人民出版社1984年版,第246页。
[33][苏]彼得罗夫斯基主编:《普通心理学》,人民教育出版社1981年版,第373页。
[34][苏]彼得罗夫斯基主编:《普通心理学》,人民教育出版社1981年版,第373页。
[35]叶圣陶、夏丏尊:《阅读与写作》,开明书店1938年版,第91页。
[36][俄]普列汉诺夫:《普列汉诺夫美学论文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83年版,第308页。
[37][俄]列夫·托尔斯泰:《艺术论》,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5年版,第39页。
[38][俄]列夫·托尔斯泰:《艺术论》,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5年版,第39页。
[39]宋书文等主编:《心理学词典》,广西人民出版社1984年版,第230页。
[40]朱光潜:《朱光潜美学文学论文选编》,湖南人民出版社1980年版,第45页。
[41]北京大学哲学系美学教研室编:《西方美学家论美和美感》,商务印书馆1980年版,第95页。
[42][俄]普列汉诺夫:《没有地址的信》,人民文学出版社1962年版,第125页。
[43][美]南茜·艾科夫:《美为何物》,贵州人民出版社2010年版,第8页。
[44]金开诚:《文艺心理学论稿》,北京大学出版社1982年版,第173页。
[45]朱立元:《接受美学》,上海人民出版社1989年版,第41页。
[46]《马克思恩格斯论艺术》第1卷,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2年版,第15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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