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式与内容的统一性：艺术作品的例证

哲学家黑格尔在《小逻辑》中这样说：“内容即具有形式于其自身，内容非他，即形式之转化为内容；形式非他，即内容只转化为形式。”[52]简而言之，黑格尔讲的道理，就是内容和形式是不可分的。在人类的文化世界中，我们既找不到无内容的形式，也找不到无形式的内容。

就形式和内容的统一性而言，最典型的莫过于艺术了。

首先，任何一部作品的内容表达都离不开特定的物质材料形式。绘画艺术离不开色彩、线条、形体等材料形式因素的表现作用，音乐艺术表现离不开节奏、旋律、和声等材料形式因素的表现作用，文学艺术也离不开语言、文字等材料形式因素的表现作用。不然，我们就接触不到具体的艺术形象，自然也就无从感知所谓的作品内容了。

其次，艺术表现活动本身就是内容和形式高度统一的过程，而艺术品就是情感思想化的结晶。陆游《文章》诗云：“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一个真正会作诗的人，他的构思过程就是感情和思想、内容和形式统一的过程。“不用雕锼呕肺肠，词能达意即文章”[53]，好文章，不是先有内容，然后再去配上形式，而是形式和内容的自然一致的表现。正如美学家朱光潜先生所言：“内容如同人体，形式如同人形，无体不成形，无形不成体，内容和形式不能分开，犹如体与形不能分开。形式未成就时，内容也就没有完全成就；内容完全成就，就等于说，它有了形式；也就等于说，它被表现了。”[54]我们常说“意在笔先”和构思、表达等概念，这给人的感觉好像是，在艺术上，内容与形式、思想与语言表达是分离开的两件事，严格地讲，这些都是理论分析上的说法，在实际的艺术创作活动中，在具体的艺术作品上，它们是高度统一的，既不是形式决定内容，也不是内容决定形式，而是互为因果，形式即内容，内容即形式。(www.xing528.com)

最后，艺术形式的功能是表意，而不是指事。其内容是象征性的，因而也是多义的。正如苏东坡在一首题画诗中所言：“论画以形似，见与儿童邻。赋诗必此诗，定非知诗人。诗画本一律，天工与清新。”[55]对于艺术表现形式中的内容，我们不能靠一一对应式的理解，而是要靠感悟。这就从另外一个侧面告诉我们，艺术表现形式中的内容与形式结合得是多么紧密，我们只需靠感觉就能够通晓，而不是靠一步步地分析来把握。

艺术作品的内容和形式毫无间隔地结合为一个整体，充分印证了黑格尔在《小逻辑》中表述的思想理论。但是，就我们开展艺术认识活动而言，仅仅认识到这一步是远远不够的。为了更加深入地认识艺术作品，我们就必须“按照意义与符号的区别来区分作品的内容与形式，把内容看作为该作品的所含有的精神填充物、精神的含义、精神的信息，而把形式看作为用词、声音、动作、花纹、颜色、体积表示的这一信息、这一意义、这一涵义的物质体现”[56]。这样，站在艺术鉴赏的角度来说，我们感受到的就是作品的形式，而我们感悟到的就是作品的内容。换言之，艺术作品所呈现出来的就是形式，而被我们所理会和体验到的就是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