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学十讲：艺术体验与生活的关系

概括地讲，艺术创作是一项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的创造活动。这句话，现在几乎都成了套话。假如我们也认同这句话，那么，对于艺术体验活动在艺术创作活动中的意义也就比较容易理解了。

艺术创作活动也可以叫做“形象创造工程”。虽然艺术家在创造艺术形象时主要是依靠想象，但是，正如上文所讲，一旦艺术家的想象离开实际生活的经验，没有针对性和逻辑性，那么，这种想象也就变成一种妄想或者是狂想。

俄国著名作家冈察洛夫曾经说过：“我只能写我体验过的东西，我思考过和感觉过的东西，我清楚地看见过和知道的东西，总而言之，我写我自己的生活和与之常在一起的东西。”[35]大作家列夫·托尔斯泰甚至把体验当成了艺术的本质，他说：“在心里唤起一度体验过的感情，在唤起这种感情之后，用动作、线条、色彩、声音以及言词所表达的形象来传达出这种感情，使别人也能体验到这同样的感情，这就是艺术活动。”[36]他的这种说法，若是作为美学思想，问题是不小的。但是，若是当成个人创作经验，说明艺术体验的作用价值，倒是非常值得重视。法国现实主义画家库尔贝也对生活体验情有独钟，他的绝大多数创作虽然也是在画室里完成的，但是，他说：“我只愿画我看到的，我从来不画安琪儿，我不去画它们。”[37]

艺术和生活之间的关系过于密切，当然会有损于艺术的审美品质。但是，如果艺术和生活失去了关系，艺术家在创作表现中没有了自己对生活的实际体验和感受，那么艺术创作也就成了无源之水，失去了内在的生命力。法国古典学院派艺术发展到后来之所以会受到现实主义画派和印象派画家们的挑战与批判，并由此逐步走向衰落，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就是这个艺术流派在发展过程中逐步脱离了自己和现实生活的联系，自我封闭，走进了所谓纯艺术的象牙塔。著名油画家吴冠中有一个影响甚广的创作理论，叫“风筝不断线论”。他认为，搞好艺术创作一定要发挥艺术想象的作用，要让艺术创作充分体现出精神性的品质，但是，艺术家在发挥自己的艺术想象力的同时，也不能脱离自己的生活感受。一旦艺术创作活动离开艺术家对生活的实际体验和感受，那么他的艺术就会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飞不了多久，就会掉到地上。著名作家王蒙在谈到自己的文学创作经验的时候，也特别提到了生活体验和感受的重要性，他说：“我认为写作的时候不但要求助于自己的头脑，而且还要求助于自己的心灵，而且要求助于自己的皮肤、眼睛、耳朵、鼻子、舌头和每一根末梢神经。例如你写到冬天，写到寒冷，如果只是情节发展的需要或是展示人物性格的需要使你决定去写寒冷，而不是动员你的皮肤去感受这记忆中的或假设中的冷，如果你的皮肤不起鸡皮疙瘩，如果你的毛孔不收缩，如果你的脊背上不冒凉气，你能写得好这个冷吗？”[38](www.xing528.com)

不仅仅是作家和画家有这样的实践经验总结，那些从事二度创作的表演艺术家们也有这样的认识。

德国小提琴演奏家索菲亚·穆特在一次记者采访时讲道，作为一名生活在现代社会中的小提琴手，为了能够演奏好古典乐曲，就必须做功课。读一些相关图书，去那个作曲家生活过的城市，感受那里的风土人情。这样，才能准确地演绎作品，充分展现作品的生命力。北京人民艺术剧院的著名老艺术家朱旭，为了让自己的形象符合舞台角色的需要，他执意不让化妆师为自己贴上假胡子，而是在登台演出前自己蓄起了胡子。他说，这样做主要是为了体验生活，随着胡子一天天地长长，也就慢慢地入了戏，自然而然地变成了舞台上的那个人物。已故著名表演艺术家金山根据自己的实践经验，将表演艺术中的体验和表演的关系总结出了五句话：“没有体验，无从体现。没有体现，何必体验。体验要真，体现要精。体现在外，体验在内。内外结合，互相依存。”[39]金山总结出的这五句话，实际上就是一个表演艺术家对艺术创作要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的具体注解。

“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朱熹的这两句诗，不仅说出了生活的哲理，而且对艺术家们开展积极有效的艺术创作也很有启发和指导意义，即不论你是从事哪一种艺术门类创作的艺术家，要想在创作上获得应有的审美品质，都必须努力把自己的根牢牢地扎在现实生活的土壤中，通过自己的体验和感受从中汲取养分，并通过艺术想象作用于实际的创作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