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勒-斯宾塞游戏说”是人们从心理-生理学角度出发最早探讨艺术起源问题的学说。这一探讨不仅启发了我们的思想,让我们认识到了艺术和游戏在艺术起源问题上的相关性,而且也让大家进一步地认识到游戏和艺术在特征上的相似性。而这,正是大家愿意接受这个理论主张的关键点。
是的,艺术和游戏实在是太像了。
第一,它们都不在乎功利性的目的。第二,它们都讲究情感的真实体验。第三,它们都喜欢那种似是而非的活动状态。
小孩子玩老鹰抓小鸡或警察抓小偷的游戏,大部分孩子都喜欢扮演被抓的角色,假如是在成人世界中,除非是在舞台上演戏,不然,就没有几个人愿意处在被逮被抓获的位置上。
玩的时候,人们心里想的只是刺激,而不大会和现实功利发生什么联系。在这一点上,艺术行为好像也是这么一回事。画家画花,不是因为它是玫瑰,是康乃馨或是紫罗兰,更不是因为它们有什么实际功用,而是因为它们在形式上所体现出来的富于个性或表现力的美。雕刻家雕一尊女性裸体雕像,也并非为了满足私人的占有欲,而是出于他们对人体美的欣赏。为了说明这一点,西方学者还专门发明了一个与裸体(nake)不同的概念——裸像(nude),目的就是引导人们用非功利的审美眼光来看待人体和欣赏人体艺术。
常言道:唱戏的人是疯子,看戏的人是傻子。演员在舞台上演的是故事里的事,而不是历史上的真事。按理说,在舞台上演戏,艺术家是不必太当真的。可是,真正的艺术家却懂得,假如在演戏时不投入自己的真情实感,以假当真,假戏真做,那就找不到在这个虚拟世界中生活的感觉,没有了通过想象体验某种情感的自由,这戏就演得没意思,这演员当得也就不快乐了。在游戏当中,孩子们的表现也是相当投入。你会看到一个拿根笤帚当马骑的小男孩,蹦跶了几十分钟,满头大汗了,还乐此不疲的景象。你还会从一个尚需爸妈照顾的小女孩哄布娃娃睡觉时的表现里,看到她的痴迷,她的满足。不论是成人做艺术,还是小孩过家家,他们都在这种假戏真做的体验和模仿当中,获得了精神上的满足。
艺术家通过模仿来实现自己的理想,而游戏者通过模仿来增长生活的技能与经验。虽然模仿的意义不同,但是有一点却非常一致,那就是艺术家和游戏者在开展模仿活动时,都是带着愉悦的心情,而不是一种被迫的心态。
奥地利心理学家弗洛伊德认为,艺术行为就是艺术家在做白日梦,其表现特征就是似是而非的幻想。艺术家通过这样的行为,在这样的状态中自我表现,其意义就是释放自己心中被压抑的潜意识,从而让自己的心理达到平衡的状态。我们不知道游戏中的孩子是否在做弗洛伊德所说的白日梦,但是我们却可以发现他们在游戏时活在真实想象中的那种感觉。在儿童画里,儿童会把太阳叫太阳公公,会把爸爸妈妈画得很高大,把自己画得很矮小,会把天画得特别蓝,会把树画得特别绿。总之,他们在玩,同时也在想象中释放自己的感情,在似真似幻的游戏中发展自己的思维。
另外,游戏与艺术规则的制定都具有不稳定性,只要玩伴们愿意,规则就可以马上改变;只要观念更新,艺术世界立刻就会变成另外一副面孔。
艺术和游戏,它们之间存在这么多相似性,难怪席勒与斯宾塞会确信游戏就是艺术的起源。很多人也乐于接受他们这个说法,甚至还做了发挥,认为艺术就是游戏。这种说法,自然也招来了不少人的反对。(www.xing528.com)
在他们看来,游戏与艺术并不是一回事。
第一,游戏要么是剩余精力的释放,要么是在模仿中学习成人的经验,要么是在有意识地自欺,而不是在玩味一种形式或创作一种可以传达人类情感的艺术作品。
第二,游戏的生命是短暂的,玩游戏的人其心态是娱乐性和消费性的。人们在玩久了一种游戏之后,很快就会厌倦,想去玩另外一种更加刺激的游戏。而一种艺术活动的生命却因为它承载了表达人类情感的任务而长久,它往往会让艺术家为之付出一生的努力。
第三,玩游戏可以不当真,可做艺术却不能不认真。如果玩游戏的人当真了,把游戏中的输赢当成了现实中的得失利害,进而吹胡子瞪眼,甚至动手打架,这样的人,就不会有人愿意再和他继续玩下去。而做艺术,从表面上看,是凭感觉做事,似乎没有标准可循,艺术家仿佛可以为所欲为,秉性而行。可是,只要是一个真正热爱并从事艺术的人,他就会告诉你,做艺术并不像一般人所想象的那样随便。事实上,一个画家在画画的时候,如果一根线条画得不理想,一块色彩用得不和谐,都会令他苦恼万分。艺术家都是在艺术上追求完美的人,在感觉的支配下,他们开始了创作活动,在感觉的要求下,他们总是认为自己理想的作品永远是下一部。
第四,游戏会调动起人们试图参与的激情,只有当一个人参与到游戏当中,他才会觉得自己是在做游戏。而在艺术世界里,人们不必都要参与到艺术创作活动中,亲自作画、跳舞、写作,才算是参与了艺术行为,找到了艺术的感觉,而是可以通过开展艺术欣赏活动,通过与艺术家在心灵上的交流、在感情上的共鸣来让自己投入艺术情境当中,获得精神上的满足。游戏只会给游戏者本人带来快乐,而艺术却能让观赏者也得到满足。
德国哲学家康德拉·朗格认为:游戏是儿童时代的艺术,而艺术则是形式成熟的游戏。鉴于游戏与艺术的这种关系,我们可以通过对照,猜测艺术起源于游戏,却不能因此简单地就把艺术当成游戏。这是我们在接受艺术起源于游戏的观念时,必须注意的一点。
“席勒-斯宾塞游戏说”从心理-生理学角度提出的艺术起源于游戏的主张,夸大了剩余精力对于人类审美和艺术创作活动的意义,忽视了社会现实的文化发展内容对艺术发生的重要作用,在针对现实问题、发挥理论指导作用时,它既体现了片面的合理性,同时也暴露出了谬误的一面。
假如艺术起源于游戏,那么,我们如何解释现实社会中这样一个现象:绝大多数孩子都爱玩,但是,真正愿意坐下来画画、弹琴的孩子却不多。另外,如果我们用这个理论来解释原始人的艺术创作活动,就会推导出,那时的人类简直是过着令人羡慕不已的田园牧歌式的生活。他们唱歌、跳舞、画画,都是因为拥有了闲暇的生活和脱离了功利的心态,这显然难以与人类学家发现的原始社会中人们真实的生活景象相吻合。
既然这个理论在面对现实和历史材料时出现了问题,那么,按照科学研究的要求,就需要根据人类文化发展的事实,重新去寻找关于艺术起源问题的正确答案。在这个过程中,人们站在新的立场和角度上,又提出了新的见解,艺术起源于巫术,就是其中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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