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晚报》初创时期,印数仅三四千份,以后逐步增到七八千、一万份,有时一万多或两万份。发行主要依靠派报社。大的派报社有诸葛墨卿三兄弟,南市有张公道、劝业场有杨连贵,官银号(东北角)有王万忠,还有杨记、曾记等几家。每个派报社都拥有一批报童报贩。报馆每天根据各派报社的预订决定印数,出报后通过各派报社发给全市报贩。报贩和派报社结算,派报社再和报馆结算。派报社虽在中间赚个折扣,但在发报和结算上,这种二批发使报馆避免了和众多报贩直接接触的许多麻烦。
晚报初创时,仅有两台16页平版印刷机,以后随着印数增加,出报太晚。报贩纷聚在报馆门前及马路两侧,一过下午四点,就探头探脑,一看没有发报的动静,就吵吵嚷嚷,有时还威胁说等不了啦。派报社一手托两家,一面催促报馆,一面安抚报贩。常小川见此情况,不得不设法再添置一台全开印机。这使报馆的经济情况紧张了一个时期。多了一台全开,等于原来两台16页,增加了一倍印量,一般大体可以在四点以前印完。但印数大时,仍然出不来。因晚报发行以零售为主,遇有重要新闻,报童沿街一吆喝很快卖完,许多报贩回来补数,报馆只好边印边发。派报社订数后,往往由于天气骤变,或突降大雨,就临时减数。为应付印数忽高忽低的情况,必须再次添置印机,但报馆经济力量已经捉襟见肘,无力再添置。恰巧在北平经营维修印刷机的傅振江到天津开业,想托他买一台旧16页。他说手中有一台拆卸已久的破旧16页堆在那里,我们如用,卖价比废铁略高一点即可,由他负责配件安装,保证机器开动。我因过去和他有过交往,算是有点交情,就这样,把这台破锣机器买下修好,参加了运转。《新生》就这样苦熬,真可谓筚路蓝缕、惨淡经营了。
创办初期,我每天都在稿齐后,和工厂主任龚渤海一道,跟着拼版师傅按付印大样改好的各版,由徒工端到铸版房打纸型,铸好铅版再跟到印刷车间上机,直到将初印的报样持回编辑部。
国民党统治时期,经常停电,如赶上下午两点左右正在印报时停电,印机也就嘎然而停。龚老早就提防这一手,事先准备几位临时上阵的青工壮汉,将摇把一安,轮换着挥摇印机大轮。机器全靠这大轮带动各部位运转,小伙子摇上三几分钟就大汗淋漓。我自以为学生时代掷过三铁,身体也不错,谁知摇上两分钟就气喘吁吁。我们平时使用电力,不过一合闸就是,待摇上大轮,才悟到电的伟大。幸而白天用电不是高峰,有时停十几、二十分钟,就来了电,大家高兴的劲头难以形容。
广告是报馆的另一主要收入。商业广告全靠各广告社。新中国广告社在滨江道山东路口,经理为李唐民(散人),是个路宽交广的大社,拥有广告户较多。此外还有长城、华北、大陆、李文芳、李文忠兄弟、蒋时钧等,每家都各有自己的广告户(商户)。报馆给广告社7折,广告社再给商户适当优惠。至于一般个人遗失、鸣谢、启事等广告,均直接到报馆交费刊登。
关于报馆财务上的事,因我分管编辑,从不过问,也不了解常小川所说的百万基金究竟有多少钱。那时物价飞涨,币值暴跌,这笔钱究竟怎样保管,用有何处,为报馆解决了多少问题,常也从来未谈过。不过我心理有笔账,即按照当时印数,报馆和广告收入维持正常开支是不成问题的,且略有盈余。只是创刊以后,在相当长的时间内,还不断添置设备,即以正常收入继续贴补本来属于开办费的开支,这就使报馆经济时常处于紧张,尤其是外汇纸分配下来,都要靠银行贷款。有几家银行业如农工行的杨天受,国华行的刘子明,河北行的郑相臣,和常小川都有很好的私人关系,但因物价上涨过快,利息虽高,贷款仍属不易。这种经常性的窘境,常小川不得不从根本上加以考虑。一次他说,已和几位工商界的朋友谈过,请他们协助拿钱给报馆入股,如东亚毛纺公司宋棐卿、寿丰面粉公司孙冰如等人。还有一次刘静远搞来一批卷筒纸,说将来都作为股金,成立董事会。又几次对我和际融说,你们对报馆有贡献,按《大公报》的作法要给你们安排人股等等。一次孙冰如来报馆,适常不在,孙和我谈起拿钱的事。他说,常二爷(对常的通称)办报有困难,我们老朋友理应支援,大家都是捐助性质,什么股不股的。以后常就没有再提及此事,直到解放,也未闻有成立董事会之事。
1947年6月常小川去台湾找他的老上级魏道明,魏刚被任命为国民党台湾省主席,临行前嘱我代理社长,说报馆如有困难可找刘静远。自晚报发行人改为李清贤后,刘仍不时来报馆,他时任健华实业公司总经理(在今解放北路邮局对过)。我也有时去公司向刘讲讲报馆近期情况,刘对我十分客气,介绍我找他的老朋友市府新闻处长林宝华,说编辑上有事可直接找他。我曾礼节性地访过他。林是我国著名的网球选手,30年代和邱飞海等斐声网坛,刘静远也是他们的亲密球友。(www.xing528.com)
常小川在台湾待了半年后返回天津。在他去台期间,我主要工作仍在编辑部。虽掌管支票、图章,但从未过问过具体的收支。只在集款购纸时,问问存款情况以便向银行接洽贷款。物价虽涨,但报价也随之调整,这半年多,在经济上没有多大为难之处。
自1947年以后,天津又出现了《大众晚报》、《天津夜报》、《人民晚报》等,在这些晚报中,《新生》的印数还是较大,在社会上也较有影响。
1948年初,得知《民国日报》决定要出晚报。该报有国民党的硬后台,资金雄厚,稿源可充分利用日报,而且拥有轮转机,印报又快又好,这是其它民营晚报望尘不及的。我们担心《新生》要受冲击,如与他们在下午同时出报,他们印得快,齐稿晚,容纳新闻必多;如同时齐稿,他们要比《新生》早印完一个多小时,报贩可能甩掉《新生》不发或少发。但我们也有自己的优势,它是官报,牌子不香,《新生》更要编出特色,以质取胜。
《民国晚报》创刊于1948年3月29日,除上述情况外,他们又抛出绝招。原来根据报业公会统一规定,四开报价为6000元,几家晚报协议发给派报社为3150元,为定价的5·25折。而《民国晚报》却背着我们几家晚报,暗里召集派报社开会,竟以3折的低价,即以1800元发报,比各晚报发价差不多低一半。这种依靠官办势力企图扼杀所有民营晚报的措施,是四大家族惯用的手段。我们听此消息,确曾捏了一把汗,谁料该报创刊以后,却不像我们担心的那样,报贩在下午3点,由国民饭店旁民国日报社(今彩印厂)拿到《民国晚报》,一路叫卖,直奔中原公司(今百货大楼)等着《新生》和其他几家晚报出版。《新生》以它原有的特色,自有其广大的读者群,印数岿然不变。说明读者看报还是有选择的,同时也可看出蒋介石军队在各战场节节溃退之际,替国民党做虚伪宣传,是多么不得民心。《新生》虽在国民党严密统治下出版,但细心的读者在文稿中或新闻的字里行间,常会寻觅到他们愿意看到的东西。
常小川在台湾半年,没有落到一显身手的位置,于1947年末返津后,已绝意于官场。见晚报经营有了基础,其兴趣似也较过去浓厚起来。虽仍要我兼管社务,但对于财务上的支出,有他一贯的做法。我鉴于他的兴趣所在,过了一些时候,就将我代管的支票、图章交还了他。以后除了代表报馆参加有关报业公会的活动外,编辑部以外的事,我就不再多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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