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系统整合：德国博士教育的新模式

在哥廷根和海德堡，生命科学研究生院受到了广泛的认可和支持。随着博士教育结构化改革的推进及其影响的扩大，这两所研究生院都与大学原有的院系结构进行了一定程度的整合。

在海德堡大学，通过与校长、生物学院签署合作协议，生命科学研究生院分担了一部分原本属于院系的功能，即利用研究生院的招生考核平台对生物学院所有外国研究生进行入学资格的复核。而哥廷根大学在生命科学研究生院之上，又联合所有的自然科学学院成立了自然科学研究生院，计划在未来将自然科学领域所有博士生培养纳入统一的制度框架之中。这两所大学的改革实践证明，在生命科学乃至整个自然科学领域，研究生院模式在专业领域内部得到了广泛的认可。

但是，在制度设计上，研究生院也遭遇了顶层设计的瓶颈，其法定地位还有待确认。海德堡生命科学研究生院的负责人解释说：

“研究生院是一个美国系统的概念。在卓越倡议开始之前，研究生院在德国是没有任何角色的，直到现在研究生院也没有一个‘身份’（Status），大学的每一个功能阶层和部门都是各州高校法规定的，比如大学有校长，校务委员会，然后是学院，学院有院长副院长。要不是卓越倡议，根本就没有研究生院，所以这里面（改革）有很大阻力。在海德堡，我们是这样来解决这个问题的：一方面我们确保研究生院有绝对的独立性，我们的理念是独立于任何一个学院。同时，我们又和学院密切相关，因为我们没有博士授予权，博士授予权是学院的。我们与生物学院签订了合作协议，其中很重要的一项就是由我们研究生院负责为整个生物学院安排针对那些博洛尼亚进程之外的学生的学科考试，也包括那些不属于我们研究生院的学生。也就是说，生物学院把他们的一部分工作分给了研究生院。”

在卓越倡议第二期资助的申请过程中，研究生院与生物学院的整合更进了一步：

“现在我们在做的是建立一种结构性的整合（Struktulle Vernetzung），生物学院已经指定我们研究生院作为其正式研究生院，比如我们现在已经做到了在学院的博士考试委员会里，一定有一位成员是研究生院管理委员会的，大家一起来讨论有关博士考试和学位授予的各种事项。”

——海德堡研究生院负责人

在“卓越倡议”第二期资助的申请书中，海德堡生命科学研究生院也阐明了其下阶段的发展目标，即“从一个特定研究主题的研究生院发展成为海德堡大学整个生命科学学术共同体服务的分子生物学研究生院”。^[22]当然，对于这种整合的性质，海德堡研究生院的负责人表示还只是协议性的，没有涉及根本的法律上的整合：

“……也就是说，现在我们做的整合不是从根本上，也就是州高校法的基础上做的一种法理上的整合。也许过几年州高校法会做相应的调整，但是现在还不行。现在还只是研究生院、校长和学院三方之间的一种协议。”

通过本章的分析可以看到，生命科学是过去半个世纪自然科学新兴的热点研究领域，在分子和细胞的微观层面上，生命科学将传统的生物、化学、物理和医学研究紧密结合在一起，其科研具有明显的跨学科性，特别是高度依赖于跨学科的实验方法和研究技术。这一领域聚集了大量的科研人员，科研的组织突破了传统的机构和等级界限，按照即时的研究课题组成跨学科的研究团队，分布在一个动态的网络结构上，而不同节点上的研究团队之间实现了跨机构和跨国的合作与互动。在这一领域，基础研究与前沿研究、学术研究与成果转化都被联通起来，其科研具有广泛的社会意义和应用价值，因而在科研政策中被视为国家争夺创新制高点的战略性领域，在政策和资金上受到显著倾斜，高度依赖外部科研经费，学术人员以准市场化的竞争获得科研资助。概括而言，生命科学典型地体现了当代知识生产转型，具有突出的“模式2”知识生产的特征，其科研是跨学科的，研究问题的设定是情境化的，科研组织模式则是异质性和网络化的，而其科研文化和科研工作模式也有典型的全球化特征。

在这种知识生产模式下，生命科学领域成为德国博士教育结构化改革最早启动也是范围最大的一个领域。这一领域的学术人员不仅积极参与结构化改革，也在很大程度上参与和影响了改革模式的设计。今天，德国在这一领域整合区域科研优势，建立了大规模的研究生院。研究生院的建立基于跨机构和跨学科的合作，特别是将专门科研院所的资源优势整合到大学的人才培养战略之中，以提升大学整体科研竞争力特别是国际范围内的人才竞争力。研究生院遵循这一知识领域“以项目带培养”和“岗位聘任”的科研训练方式，博士生的招募依据研究团队的实际需求。博士生直接参与科研，并通过高校人事制度改革明确团队负责人对博士生的指导责任。研究生院提供的课程主要是跨学科的前沿科研技术和研究方法的学习，课程总量很小，博士研究生大部分时间都在实验室中从事研究。研究生院是高度国际化的，国际学生比例达到40%，以英语为工作语言，科研人员流动频繁，科研评价也高度依赖于国际同行评议。生命科学研究生院涉及学术人员众多，影响面大，在学校层面与原有的院系结构进行了很好的整合，逐步发展成为相关学科和研究领域正式的博士研究生培养框架。

【注释】

[1]Satzung für die Graduiertenschule，The Hartmut Hoffmann-Berling International Graduate School of Molecular and Cellular Biology“der Ruprecht-Karls-Universität Heidelberg[S/OL].[2012-05-20].www.hbigs.uni-heidelberg.de/hbigs_by_laws.pdf.

[2]注：引自海德堡生命科学研究生院内部评估资料。

[3]陈洪捷.德国古典大学观及其对中国大学的影响[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2：16.

[4]注：摘译自哥廷根神经科学、生物物理及分子生物研究生院2012年1月招生信息。

[5]注：摘译自两所研究生院提供的内部资料。

[6]注：摘译自哥廷根生命科学研究生院宣传资料。(www.xing528.com)

[7]注：摘译自海德堡生命科学研究生院内部评估资料。

[8]注：德国目前的法律规定，只有获得硕士学位的研究者可以签订科研工作合同，获得科研人员的工资，因而硕博连读项目中还没有获得硕士学位的学生无法像博士生一样签订工作合同。这一奖学金项目正是针对这一问题。

[9]注：引自哥廷根生命科学研究生院提供的《博士论文撰写指南》。

[10]注：引自哥廷根生命科学研究生院提供的《博士论文撰写指南》。

[11]BMBF.Lebenswissenschaftliche Grundlagenforschung[EB/OL].[2012-04-20].http：//www.bmbf.de/de/979.php.

[12]注：引自海德堡生命科学研究生院内部评估资料。

[13]注：引自哥廷根生命科学研究生院宣传资料。

[14]基于作者对科隆大学分子生物学研究训练小组负责人的电话访谈。

[15]基于作者与这位教授的私人谈话。

[16]注：哥廷根大学在2000年之后启动了一系列的博士生教育改革议程，最终在2005-2007年分学科领域建立了多个研究生院。访谈中作者了解到，另外几个研究生院的讨论和建立过程相对复杂和艰难，而生命科学领域的研究生院则迅速和顺利地建立。

[17]数据引自对研究生院负责人的访谈记录。

[18]引自海德堡生命科学研究生院2011年内部评估资料。

[19]BMBF.Lebenswissenschaften[EB/OL].[2012-05-23].http：//www.bmbf.de/de/1237.php.

[20]Bundesministerium für Bildung und Forschung.Impulsgeber Lebenswissenschaften-Forschung für die Innovationen der Zukunft[R].Bonn：BMBF，2009：3.

[21]Gemeinnütziges Centrum für Hochschulentwicklung.Das CHE-Forschungsranking deutscher Universitäten 2009[R].Arbeitspapier Nr.130.Gütersloh：CHE，2009，E-7.

[22]引自海德堡研究生院为笔者提供的申请“卓越倡议”第二期资助的内部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