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边风月》与《水浒》精神：问津四雅·参差

［陕西］孙涛

“毛边风月”是一个有趣的书人群。书人，这是近几年小范围但高频率使用的一个词。它不是新造的，也没有普罗大众，它的使用一般还局限在有相同爱好的人群之间，有特定的使用区域和范畴。它也没有一个准确的定义，大意就是爱书的人吧。而爱书又含了几层意思，一个是爱读书，一个是喜欢藏书，还有一层意思，是会写书。总之，都是对书有很深的感情和癖嗜的。这些感情和癖嗜交织起来，又浓又烈，如野生的藤草，斩而不绝；隐秘处的藓疥，顽固异常，亦如美酒，越久越醇香，是很可以据此区分出一个群体的。这么一说，书人的内涵倒是大大地鲜活和丰腴起来了。“毛边风月”，就是汇集这样一群人的一个微信群。

顾名思义，“毛边”应该是很好理解的了，就是毛边书，书页之间不整齐和需要裁切的书。熟悉鲁迅先生的读者，大约都知道先生的这一个嗜好。在他的书信集里，提到不少让出版商给他特别制作一些毛边书，他用来玩赏和赠送友朋，那是很有文化趣味的；“风月”也不难，有清风明月和男女情爱的意思。一般人都知道风花雪月，那是文人雅士之间，或者富裕有闲的阶层，搞的一点业余爱好，所谓：不以无益之事，何以遣有涯之生？虽然，人世消磨往往显得颓废、落寞，可是文化传承，精神与血脉的联结和升华，也难说不蕴含在里面。毛边风月，它的骨血里，是天然含着浓缩的雅韵的分子的。

我是怎么加入到这个群里面的呢？现在回想起来，是和“毛边风月”的群主留鱼堂先生大有关联的。我记不准自己是在哪个群里面了，又如何加的留鱼堂先生的微信好友，然后就是被留鱼堂先生邀请加入到这个微信群里来。最开始的时候，没觉得这个群有什么特殊，那时候可能也因为人数较少，二百多点吧，说的谈的最多的还是毛边书的信息，有点文化搭台，经贸唱戏的意思。那段时间，我刚接触微信这种方式，手机里存着不少出版社微店和个人微店，都是为了买些毛边书签名本一类，自然没太在意“毛边风月”的存在。

后来，渐渐发现，“毛边风月”群比较活跃。这个群的发言很多，探讨的内容，也有可观处，不像一般的群，只搞销售，千篇一律，难以留人眼目。不久，留鱼堂先生又搞了一个公众号，大发征稿启示。我遂投了几篇，不意竟被选发一篇。经过留堂先生的善巧编辑，我的原名为《地摊书》的一篇文章，被改名成《一个书痴的心路历程：淘书经年话地摊》。同样的一篇文章，经此一改，文字没动，但效果确乎超过了原来，有画龙点睛之效，不禁让人对留鱼堂先生刮目相看。经过一段时间了解，知道留鱼堂先生学识颇深，尤其对于图书的写作、出版、发行，均有心得。他自言做过文字写手，也出版过几本小书，至今还奋斗在文化战线上。

起先我以为，留鱼堂先生起码已经年届不惑，大概奔着知天命而去了。后来他自己透露，方才三十余岁。这也让人有些惊讶了，他出色的活动组织能力和对一些文化现象的独特理解，有着很强的独立思考的精神。有些我不能苟同，有些我深以为然。古人说，益者三友，友直、友谅、友多闻。以我的理解，留鱼堂先生是可以当得“友多闻”的。这就很好，在欣赏书的同时，能够收获更多的知识，加深自己的学识和文化修养，真是一举两得的好事。我在毛边风月群里，只淘过一种书，是茅盾文学奖获得者张炜先生的一本演讲口述著作《陶渊明的遗产》，精装、钤印、签名的毛边本，特点十足，令人很感兴奋。(www.xing528.com)

我后来从公众号上的文章看到，留鱼堂本名龚令民。以前读书，知道周作人号知堂，留鱼堂何意，倒是恕我孤陋寡闻了。不过，听上去也是比较庄严斯文的。而读他的文章，也写的恣肆纵横，大开大合，能在短小的篇幅内，吸引住人的眼球，而带给人知识与趣味，同时呈现了他的思想。我想龚先生是想有一番作为的，而不仅只是吆喝几声做一个掌柜。在开公众号的同时，还和国内第一本探讨毛边书的毛边杂志《参差》结成了战略合作伙伴，又联合《藏书报》专门出了一版毛边专版，在这个专版里，我的一篇《洋大师的毛边签名本》也被选发，非常给力。编辑选发的毛边文集，也在循序渐进，风生水起。

“毛边风月”群里呈现一种很活跃的、闹热的气氛，让我想起了名著《水浒传》。后人总结，《水浒传》满本呈现的是十足的“水浒”气，即流氓做派，强盗黑社会气息。在我看来，这都不是最主要的事，最主要的是一种“及时雨”的精神。宋江成事，靠了“及时雨”的事实和声名，才能团结带领一帮兄弟，干出惊天动地的大事业。而一百零八位好汉的上山因缘虽各不相同，但是兄弟的感情，义气的旗帜，是都承认的。这其实就是“及时雨”的精神，就是互助互爱的同气连枝，就是随愿满足的大同理想。试问，管你不受谁压迫拘束的自由自在，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的快活，还是大秤分金银的均贫富，不都是这种精神的体现么？

有点扯远了。书友群毕竟不是梁山泊，龚先生也不是山大王，这里排不了次序，没有什么贵贱尊卑，只要是书人，都有一席之地。他可以自称堂主，群主，也能叫毛边党的帮主、会长一类，但肯定叫不了书记和主席。科学的新时代里，民主和自由更加让人自信并充满活力。英雄和平民没有什么本质不同，在时间的漂洗下，都会回归普通的原色。我们应该崇拜英雄，这没什么错，不是自我迷信和软骨病发作。因为，立足独立思考和个人自由，是许多世纪以来，人们的执着追求。这很对，符合历史的潮流和人性的规律。但这和崇拜英雄无关，崇拜本身无罪，关键在于英雄本身，这个英雄要自己走出时代的行列，自己耸立起来，而不是靠别人的吹捧。这一点龚先生是一直坚持的。

“毛边风月”群建群一周年了，龚令民先生要搞活动庆祝一下，征文是很好的方式，文章千古事么！这还真不是古人白说的，经得起历史的检验。身在群中，我自然也是要躬逢其盛的，于是拉杂拢了一些闲话，算是给“毛边风月”庆贺吧。本来想是给群里弄些宗旨义务一类的标语来着，但一想那太机械呆板，和风月不太搭边儿，与“水浒”精神也格格不入，于是放弃。但是这个思路也不错，扔掉了可惜，还是交给龚先生自己筹措吧！

（载于《参差》第6期，2012年12月23日印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