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元(1764—1849),字伯元,号芸台,江苏仪征人,是一位精通小学、经学的官僚学者,为扬州学派的中坚人物。阮氏一生身居要职,热衷文献整理,奖掖后进。在他的主持下,《十三经注疏校勘记》《经籍纂诂》《十三经注疏》《皇清经解》等大规模文献整理工程相继完成,为我国古代文化典籍的整理事业作出了重要贡献。钱穆认为:“芸台犹及乾嘉之盛,其名位著述,足以弁冕群才,领袖一世,实清代经学名臣最后一重镇。”[10]
《左传校勘记》出自于《十三经注疏校勘记》,该书并非阮元亲自完成,据阮元为该书所作的序曰:
元更病今日各本之踳驳,思为諟正。钱塘监生严杰熟于经疏,因授以旧日手校本,又庆元间所刻之本,并陈树华考证,及唐石经以下各本,及《释文》各本,精详捃摭,共为校勘记四十二卷。[11]
他所依据的参校本有:唐石经《春秋》三十卷,不全本《春秋经传集解》三册,不全北宋刻小字本《春秋经传集解》二卷,淳熙小字本《春秋经传集解》三十卷,南宋相台岳氏《春秋经传集解》三十卷,足利本《春秋经传集解》,宋本《春秋正义》三十六卷,等等。阮元所搜集的珍本和善本之多,一般学者难以企及,这就保证了其校勘成果的质量。更为可贵的是,作者还对有关版本的内容和版式分别作了说明,治学严谨,令人敬佩,如在宋纂图本《春秋经传集解》三十卷下,用双行小字说明:“每半页十行,注文双行,每行字数不一。注后附音释。音释后有似句互注重言等条,此宋时坊刻所加。”[12]阮元还非常注重版本的源流与传承,在《左传校勘记》的序言中详细描述了《左传》各种版本的源流和传承史:
后唐诏儒臣田敏等校九经,镂本于国子监,此亦经传注兼刻者,而今多不存。至于孔颖达等依经传杜注为《正义》三十六卷,本自单行,宋淳化元年有刻本,至庆元间吴兴沈中宾分系诸经注本合刻之。……盖田敏等所镂,淳化元年所颁,皆最为善本而毕集于是,后此附以《释文》之本,未有能及此者。元和陈树华即以此本遍考诸书……撰成《春秋内传考证》一书,《考证》所载之同异,虽与《正义》本夐然不同,然亦间有可采者。[13]
今考该书的校勘内容,既有对经文和传文文字的校勘,也有对经传之疏的校勘,有时还有一定的考证,其校勘的手法以对校法为主,罗列各种版本为依据,并有作者的按语判断所校版本文字的正误。此外,作者还借鉴包括清代有关学者的学术成就,也是该书校勘质量很高的原因之一。
1.对经传文字的校勘。如传隐公元年“不书即位,摄也”,出校曰:“宋本‘不’上有‘传’字。又“佗邑唯命”下出校曰:“石经、宋本、岳本、足利本,‘佗’作‘他’。”又如经庄公元年“夫人孙于齐”下,出校曰:“《释文》‘孙’作‘逊’,云本亦作‘孙’。段玉裁云此二字妄人互易之。昭廿五年音义可证。古经典无‘逊’字。”该项校勘解决了古今字“孙”与“逊”之间的关系,同时作者指出《释文》中的“逊”为后人所误改。(www.xing528.com)
2.对经传疏文字的校勘。经疏“己巳,日有食之”条,出校:“《释文》‘食’如字。本或作‘蚀’,音同。案《诗》‘日有食之’。《汉书·刘向传》引作‘日有蚀之’。是‘食’与‘蚀’通。”又如桓公疏“知非仲尼非意也”,出校曰:“宋本、监本、毛本下‘非’作‘新’。正德本、闽本作‘本’,是也。”校经传及其疏文在流传过程中出现的衍、脱、讹、误等情况,有时很难作出评判,作者在出校时也只是实事求是地加以说明,不作出正误判断。如桓六年传“齐使乞师于郑”下,校曰:“石经、宋本、淳熙本、岳本、纂图本,‘齐’下有‘侯’字。山井鼎云:足利本后人记云异本作‘齐侯使’。”
3.校勘与考证兼用。这种考证性校勘也可以认为是理校手法,出校的结果更是令人信服。如隐三年传疏“麦禾皆未熟”下,出校曰:
宋本“熟”作“孰”,疏同。陈树华引《博雅音》云:“宪案《说文解字》从‘丮’,即孰字也,与孰谁之孰无异。唯《玉篇》孰字加火,未知所出。[14]
下面的一个例子也应属于理校性质。隐四年经“戊申卫州吁弑其君完”条,疏:
毛本“戊申”误“庚戌”,《释文》“弑”本又作“杀”,同音“试”。陈树华云:弑、杀二字经传互出。凡《释文》作杀分注中无,本又作弑之文,而石经及诸刻本并作弑。各本注同,独与《释文》异者,要是传本不同,陆氏未载及一作某字耳。举此可以例推,今皆仍其旧,但为标出,不更改从《释文》。凡“适、嫡”,“禦、御”等字仿此。段玉裁曰:凡叙其事曰杀,正其罪名曰弑。弑者,圣人正名定罪之书法,而三传纪事多用杀字,后人转写经传多致淆乱,宜以此义求之。[15]
总之,阮元《左传校勘记》在借鉴前人尤其是乾嘉学派考证成果的基础上,加上众多的版本作为校勘材料,并熟练运用多种校勘方法和考据手法,所以其结果信而有征,可谓《左传》经传校勘方面的精品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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