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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代《左传》学研究:对杜注义理纠驳的成果

时间:2023-09-19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总之,焦循从反面对杜注义理上发起攻驳。一方面从“知人论世”的治学传统,的确击中了杜注在有关经义上错误阐发的要害;另一方面也对《左传》有关义理加以纠驳,反映了清人在补纠杜注词义和名物训诂方面的深化。另外,沈钦韩的《春秋左氏传补注》和丁晏的《左传杜解集正》也有不少纠驳杜注义理方面的内容,因其所纠驳的内容多与焦循相似或者相同,此不再赘述。

清代《左传》学研究:对杜注义理纠驳的成果

由于时代不同,后儒往往以其所处时代的伦理观来评判《左传》中的义理,自然会发现《左传》中的某些纲常大义不符合后世的伦理价值标准,如朱熹就曾议论《左氏》大义方面的失误,曰:“左氏之病,是以成败论是非,而不本于义理之正。尝谓左氏是个滑头熟事、趋炎附势之人。”“左氏是一个审利害之几、善避就底人,所以其书有贬死节等事。其间议论有极不是处,如周郑交质之类,是何议论!其曰:‘宋宣公可谓知人矣,立穆公,其子飨之,命以义夫!’只知有利害,不知有义理。此断不如《谷梁》说‘君子大居正’,却是儒者议论。”[22]清初的考据学大师顾炎武,除了作《左传杜解补正》外,对《左传》的义理也提出批评,他在《日知录》的《王贰于虢》条下云:“《左氏》之记周事曰:‘王贰于虢’,‘王叛王孙苏’,以天王之尊曰贰曰叛,若敌者之辞,其不知《春秋》之义甚矣。”

到了乾嘉时代,杜预关于《左传》中义理的阐发,也成为学术界攻驳的对象,这方面的主要代表有焦循、沈钦韩以及丁晏等,而焦循的《春秋左传补疏》又是批驳杜注义理之谬的代表作。

焦循(1763—1820),字里堂,江苏甘泉人,乾嘉学派中“扬州学派”的通儒,治学主张汉宋兼采,不立门户。“里堂于经学外,尤精天算,能诗文,淹博精深,阮芸台以‘通儒’目之,真无愧也”[23]。杜预的“政治”背景与刘歆有些类似,其父杜恕与司马懿有隙,久久不被提拔,后杜预娶司马昭妹高陆公主为妻,帮助司马昭篡魏,并有统一中国之功,成为西晋名臣。杜预之德行一直受到后人訾议,以至于其《集注》中所阐发的义理,在后人看来也有替司马氏篡权代魏开罪或开脱之嫌,焦循就认为,杜注的成书目的之一是“既目见成济之事,将有以为昭饰,且有以为懿、师饰,即用以为己饰,此《左氏春秋集解》所以作也”[24]。所谓“成济之事”是指魏君高贵乡公讨伐篡魏之心“路人皆知”的司马昭,被司马昭部下成济所杀的事件,魏君被杀,凶手虽是成济,实际上应归罪于成济的主子司马昭。杜预《集解》内容中凡是涉及与此事件相似的《左传》中的事件以及大义时,就千方百计为司马氏开罪。焦循发现了杜预这隐而未发的奥秘,他揭发杜预利用《左传集解》的注释为自己以及司马氏开罪时说道:

夫懿、师、昭,乱臣贼子也;贾充、成济,郑庄之祝耽、祭足,而赵盾之赵穿也;王凌、毋邱俭、李丰、王经,则仇牧、孔父嘉之伦也。昭弑高贵乡公而归罪于成济,己俨然托于大义而思免反不讨贼之讥。师逐君、昭弑君均假太后之诏以称君罪,则师旷所谓“其君实甚”,史墨所谓“君臣无常位”者,本有以启之,预假其说而畅衍之,所以报司马氏之恩而解懿、师、昭之恶,夫又何疑!

所谓“郑庄之祝耽”是指《左传》桓公五年夏,周桓王罢免郑庄公之卿士,郑不朝王,同年秋天,天子率诸侯伐郑,被郑庄公打得大败。郑庄公之臣祝耽射王中肩,并力主追击已经败逃的周天子及其率领的诸侯军队。郑庄公怕引起更多诸侯的不满,假惺惺地说:“君子不欲多上人,况敢凌天子乎!苟自救也,社稷无陨,多矣。”在此文下,杜注道:“郑志在苟免,王讨之,非也。”在焦循看来,杜预的注解分明是说,高贵乡公讨伐司马昭为错,司马昭武装对抗,其党徒杀死魏君也是像《左传》中的郑庄公“志在苟免”而已。

所谓“仇牧、孔父嘉之伦”是指桓公二年经“二年春,王正月戊申,宋督弑其君与夷及其大夫孔父”。《左传》传文贬斥道:“君子以督有无君之心而后动于恶,故先书弑其君。”《公羊传》则在“及”字上推求圣人大义,大大褒奖孔父嘉“义形于色”,是华父督弑君的大障碍,故先被杀。杜预的确心里有鬼,不好贬斥华督,反而向孔父嘉开火,指责他“内不能治其闺门,外取怨于民,身死而祸及其君”,而孔疏也对杜注的歪论随声附和,杜预的议论的确不能让人情服,似乎孔父嘉及其妻有“怀璧其罪”“冶容诲淫”之嫌。仇牧被杀之事发生在《左传》庄公十二年,因南宫长万怀恨宋闵公嘲笑而杀死其君,又“遇仇牧于门,批而杀之”。《左传》对仇牧似乎没有什么褒贬,但《公羊传》表扬他“不畏强御”,并敢于斥责弑君之贼,无疑也是个可敬可佩的忠君之臣。然而杜预在此注解道:“仇牧称名,不警而遇贼,无善事可褒。”杜预贬低仇牧,无疑等于贬斥跟随魏高贵乡公的王凌、毋丘俭、李丰、王经等死节之臣,在焦循看来,杜预千方百计地回护《左传》中那些弑君和杀害忠臣的乱臣贼子,就有为司马昭一家及其同党开脱罪责和粉饰的目的。这样一来杜预在焦循“义正言辞”的口诛笔伐下,简直不仅是其父杜恕的不肖子,而且更是《春秋》经的蟊贼了。(www.xing528.com)

焦循不仅批判杜注的义理,对《左传》中的某些义理也表示不满,如“弑君称君,君无道”“君臣无常位”“其君实甚”等,认为左氏背理伤教,有违孔子大义。他说:

余因思之,左氏果孔子之徒,何至谬论若此?左氏非左邱明无疑。其为是说者,为当时赵、魏、田齐等而言,如所谓“称君君无道”,显然谬乎孔子作《春秋》使乱臣贼子惧之义,而杜预援此而演其说,以为非君臣为路人,其妄悖甚矣。

《左传》中某些有关君臣之道的议论,并非到了封建社会鼎盛期君臣之间伦理纲常之如此绝对,所以,对某些暴君被杀,无罪的臣子出逃国外,这些情况左氏看来应当具体分析,不能一味贬斥臣下。后人以形而上学的观念来审视《左传》中的有关纲常大义,自然不符合封建帝王及其卫道士的口味,所以吕祖谦、朱熹、顾炎武等人不断对《左传》义理提出批评,甚至怀疑左丘明与孔子非同一时代之人。

总之,焦循从反面对杜注义理上发起攻驳。一方面从“知人论世”的治学传统,的确击中了杜注在有关经义上错误阐发的要害;另一方面也对《左传》有关义理加以纠驳,反映了清人在补纠杜注词义和名物训诂方面的深化。最重要的是,该书的问世,反映了清儒力图用当时的封建道统观统一《春秋》经传义理所作的新的努力。

另外,沈钦韩的《春秋左氏传补注》和丁晏的《左传杜解集正》也有不少纠驳杜注义理方面的内容,因其所纠驳的内容多与焦循相似或者相同,此不再赘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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