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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能禅宗对中国文化的影响:岭南前事

更新时间:2025-01-16 工作计划 版权反馈
【摘要】:神秀因五祖衣钵传授而与惠能生隙,后来二人创立禅宗“南顿北渐”的南北两宗,将禅宗推向顶峰。在禅宗五家之中,曹洞宗门叶虽不及临济宗之繁盛,但法脉绵延不断,直至今日。元代以后,杨岐派几乎囊括临济宗之全部道场,成为中国禅宗的代表。日本镰仓时代禅宗24派中,有20派出于杨岐派系。惠能禅宗的思想充满了哲学理性。惠能不识文字,对佛法的阐释都是日常讲经和生活中的言论。惠能的禅法以定慧为本。

神秀因五祖衣钵传授而与惠能生隙,后来二人创立禅宗“南顿北渐”的南北两宗,将禅宗推向顶峰。五祖弘忍圆寂后,神秀去江陵当阳山玉泉寺,大开禅法,声名远扬,晚年与惠能和好。

武则天听到神秀的盛名,于久视元年(700年)遣宋之问迎请他入朝讲法。当时神秀已年过九十,写信邀请惠能一同觐见天子武则天,惠能对使者说道:“吾形貌短陋,北土见之,恐不敬吾法。又先师以吾南中有缘,亦不可违也。”一生再也没有渡过南岭北上。大足元年(701年),神秀抵东京洛阳,住于内道场,受到极高的待遇,由此成为长安、洛阳两京法主。神秀向武则天、唐中宗、唐睿宗三位皇帝亲自讲授佛法,所传教法盛行华北,号称禅宗北宗。神龙二年(706年)100岁的神秀在天宫寺圆寂,谥大通禅师。

唐玄宗开元二十年(732年),在河南滑台(今滑县)的无遮大会上,惠能弟子菏泽神会辩倒了神秀门人崇远、普寂,使得“南宗”成为中国禅宗正统。六祖惠能门下悟道者共43人,各化一方,著名的法师有:菏泽神会、青原行思、南岳怀让、石头希迁、永嘉玄觉。

禅宗南宗后来形成河北临济宗、江西曹洞宗、湖南沩仰宗、广东云门宗、江苏法眼宗五宗,即所谓“一花开五叶,结果自然成”。再加上临济门下分出的黄龙、杨岐两派,合称“五宗七派”(或称“五家七派”),为唐朝以后中国佛教的主流。五宗门庭不同,但精神同源,元代高僧明本(1263—1323)认为禅宗的实际传承是在一致的基本精神上传衍下来的。他说:“达摩单传直指之道,为何分为五家宗派?所谓五家宗派者,五家其人,非五其道。”所以只是人不同而非道不同。此外他还说:“亦非宗旨不同,特大同而小异。”大同者,同在“少室(指达摩)之一灯”,小异者,在“语言机境之偶异”。这些“偶异”即是“如沩仰之谨严,曹洞之细密,临济之痛快,云门之高古,法眼之简明”。这些是“各出其天性,偶然有所不同”,“而父子之间不失故步,语言机境似相蹈袭,要皆不期然而然也。”也就是说,五家原本同源由于性格之不同,代代相传,不改成规,自然而然产生了门风的差异。

到了宋代中叶(由北宋至南宋时间不等),沩仰宗、云门宗、法眼宗渐次由兴盛走向衰落,禅宗以临济与曹洞二宗依旧兴盛。在禅宗五家之中,曹洞宗门叶虽不及临济宗之繁盛,但法脉绵延不断,直至今日。江西云居山真如禅寺、湖北汉阳归元寺都是曹洞宗寺院。

北宋年间,临济门下分出黄龙、杨岐两派,黄龙派创始人为慧南禅师(1002—1069),因其住江西修水黄龙山,盛弘教化,而称黄龙派。宋淳熙十三年(1186年),日本僧人明庵荣西来华,受学于此派,归国后开日本临济宗建仁寺一派,成为日本禅宗二十四流中的黄龙派。入元之后,黄龙派受到压制,并入了杨岐派。

杨岐派创始人为方会禅师(992—1049),方会住江西袁州杨岐山,举扬临济、云门两家宗风,接化学人,门庭繁茂,蔚成一派,人称其宗风如虎,与同门慧南禅师之黄龙派并立。门下有13人,以白云守端、保宁仁勇为上足。白云守端下有五祖法演,住黄梅五祖寺,名扬全国,人称五祖再世。其门下俊秀辈出,如人称“三佛”的佛眼清远、佛果(圆悟)克勤、佛鉴(太平)慧,又有五祖表白及天目齐、云顶才良等。清远三传至蒙庵元聪,有日本僧人俊茄来其门下受学,回国后,开日本杨岐禅之首端。元代以后,杨岐派几乎囊括临济宗之全部道场,成为中国禅宗的代表。1187年,日僧明庵荣西将黄龙派引入日本,使临济宗在日本得到极大发展。1246年中国僧人兰溪道隆东渡日本,又传去杨岐派禅法。日本镰仓时代禅宗24派中,有20派出于杨岐派系。20世纪80年代,日本临济宗信徒逾500万人。杨岐门下的高僧中也不乏为普通百姓所熟知的智慧异人,如南宋的济公和尚,破帽破扇破鞋垢衲衣,貌似疯癫,实际上却是一位学问渊博行善积德的得道高僧,被列为禅宗第五十祖、杨岐派第六祖。日本的一休和尚也是一位杨岐派的弟子,自号狂云子、梦闺、瞎驴等,“外现癫狂相,内密赤子行”,是一位超越世俗大彻大悟的得道高僧。

惠能禅宗的思想充满了哲学理性。惠能一再强调“法无顿渐,人有利钝,故名顿渐”[3],“法即无顿渐,迷悟有迟疾”[4],所以认为顿渐只是假名,佛法只为一乘法,“说即虽万般,合理还归一”[5]。惠能用简单直接的方法表达朴素纯粹的自然理性,禅宗从达摩始百余年间皆以《楞伽经》作为解释事务的根据,达摩的三传弟子道信开始增加了《金刚经》等经,也作为典据,到了惠能即以文句简单的《金刚经》代替了《楞伽经》,其目的在于摆脱名相烦琐的思想束缚,而单刀直入求得开悟。

惠能不识文字,对佛法的阐释都是日常讲经和生活中的言论。在他圆寂之后,弟子们将他的经历和言论录整理成《六祖坛经》,简称《坛经》,是禅宗的经典。佛教在中国传播两千年,历朝历代的本土高僧众多,著述也众多,但中国僧人撰写的著述中被以“经”相称的佛教典籍则只有《坛经》。

惠能说:“我此法门,乃接引上上根人。”上等根器还不算,要上上根器,最上等智慧的人。禅宗“南顿北渐”,一条路是顿悟,是一句话就觉悟了。另外一条路是“渐修”,慢慢来,一步一步来。所谓顿悟,即指突然理解、体认、领悟佛理,而无需长期的修习。这种顿悟是通过直觉的主观体验,产生内心的神秘启示,达到精神状态的突变。后世禅师们常用“如桶底子脱”的比喻来形容顿悟,桶底一脱,滞水一泻而尽。同样,一个人顿悟,就可当下直了本性,这种境界,不可言传,只能意会,所谓“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所以佛与众生的差别,只在一悟,而迷与悟的不同,只在一念之间。不假修习的顿悟思想自惠能首倡之后,就成为禅宗修行的根本主张,所谓“自性自悟,顿悟顿修,亦无渐次,所以不立一切法”[6]。惠能的弟子神会就曾用“利剑斩束丝”的比喻来说“一念相应,便成正觉”的顿悟思想。因此,后世禅宗祖师的修行和弘法,都是围绕着“悟”。

惠能的禅法以定慧为本。他又认为觉性本有,烦恼本无。直接契证觉性,便是顿悟。他说自心既不攀缘善恶,也不可沉空守寂,即须广学多闻,识自本心,达诸佛理。因此,他并不认为静坐敛心才算是禅,随时随地行住坐卧动作中,都可体会禅的境界。“先立无念为宗”,“佛法在世间,不离世间觉”。[7]所谓无念,即虽有见闻觉知,而心常空寂之意。“自心归依自性,是皈依真佛。自皈依者,除却自性中不善心、嫉妒心、谄曲心、吾我心、诳妄心、轻人心、慢他心、邪见心、贡高心及一切时中不善之行,常自见己过,不说他人好恶,是自皈依。常须下心,普行恭敬,即是见性通达,更无滞碍,是自皈依。”[8]

唐宋时期的很多文学大家受到了禅宗思想的影响,包括唐朝的王维、柳宗元、孟浩然,宋朝的苏东坡等,大量的文学家都有上佳的禅诗禅作,“诗禅一致,等无差别”[9]。唐宋大家禅诗禅作首推王维的诗。王维少年时代就热心习禅,到了中年对他有知遇之恩的贤相张九龄被罢相,给他仕途很大的打击,四十多岁后热衷于参禅习佛,号“摩诘居士”。“在京师,日饭十数名僧,以玄谈为乐。斋中无所有,唯差铛药臼、经案绳床而已。退朝之后,焚香独坐,以禅诵为事”[10]。王维精通诗、书、画、音乐,将禅意发挥到了极致。苏轼评价道:“味摩诘之诗,诗中有画;观摩诘之画,画中有诗。”[11]

禅宗把万法归于一心,如王维描绘出自想象的“雪中芭蕉”,北宋名僧释惠洪在《冷斋夜话》中评价:“诗者,妙观逸想之所寓也,岂可限以绳墨哉!如王维作画,雪中芭蕉,法眼观之,知其神情寄寓于物,俗论则讥以为不知寒暑。”[12]

这种“神情寄寓于物”,正是王维所特有的思维表现方式。将万法归于一心,独以“明心见性”,不需采用热情、激烈的抒情方式,而写的却是心灵独创的世界。这一点,更好地体现在他的风景诗中。如《终南别业》:

中岁颇好道,晚家南山陲。兴来每独往,胜事空自知。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偶然值林叟,谈笑无还期。

这是历来都被认为极富禅意的诗。这里的白云、流水不仅是客观的景物,更是诗人心性的象征,那种物我合一、自由自在的乐道心怀。

清代的徐增是居士就曾评价王维说“诗到极则,不过是抒写自己胸襟,若晋之陶元亮、唐之王右丞,其人也。”[13]如《鹿柴》:

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返景入森林,复照青苔上。

没有人迹,没有人语声,没有日光,只有返照的光彩,从而表现了日暮山林的一片空寂。这首诗写的是空旷、暗淡的景物。却给人“淡而愈浓、近而愈远”的印象,又如《山居秋暝》:(www.xing528.com)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

没有禅意的心境何以能写出这般意境的诗来?没有禅意的熏染又何以能体会享受这般意境的禅诗?大多数的中国人都能体会这些诗的意境,能从中受到熏陶;中国画追求的意境也是画禅一致的意境,大多数的中国人也能体会享受意境悠远的中国画。

惠能的思想实际上已经渗入中国文化的深处,成为传统文化的一部分。禅是一种人生态度,成为思想艺术、衣食住行、言谈举止的习惯,我们已经很难厘清传统的人生哲学中哪些来源于惠能和禅宗的思想。中国人人都或多或少具有这种人生哲学,但人人又都认为是自然而然,或许这就是禅。

【注释】

[1](唐)道宣:《续高僧传》(北京:中华书局,2014年):“初达宋境南越,末又北度至魏。随其所止,诲以禅教。”

[2](后秦)鸠摩罗什译:《金刚经》,南京:江苏古籍出版社,2001年。意思是:凡是所有一切的相,都要将它当成是虚妄的,只要不去执着它,就会产生智慧。

[3]《坛经》,北京:中华书局,2010年。

[4]《坛经》,北京:中华书局,2010年。

[5]《坛经》,北京:中华书局,2010年。

[6]《坛经》,北京:中华书局,2010年。

[7]《坛经》,北京:中华书局,2010年。

[8]《坛经》,北京:中华书局,2010年。

[9](清)王士祯:《香祖笔记》,上海古籍出版社,1982年。

[10](后晋)刘昫等:《旧唐书》,北京:中华书局,1975年。

[11](宋)苏轼:《书摩诘〈蓝田烟雨图〉》,载《东坡题跋》,北京:中华书局,1985年。

[12](宋)释惠洪:《冷斋夜话》,北京:中华书局,1985年。

[13](清)徐增:《而庵诗话》,载(清)王夫之等:《清诗话》,北京:中华书局,1963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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